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baby地球脉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清综之步步清途》作者:雪漠衣云 文案 其实这就是壹个在养包子的历程中被历史坑了的女主! 空澄:谁再和她说这是正史她就让谁伍雷轰顶! 有什么比壹步步走出新史废丧失历史更笑剧的?虽说她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正史(空论正史可没女主的地方)然则也不要让她亲自体验壹把何谓自作孽的苦果啊! 其实历史早在皇太极那儿就曾经歪了吧?其实多尔衮真不是皇太极养大年夜的没错吧?其实顺治那孩子仍然和孝庄极端母慈子孝的吧?最最要害的就是,其实这清朝 历史真不是被她蝴蝶的她只是被坑丧失的附丽你告诉她她后来真的不是作法自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是受害者让她好歹不至于那么黄连成不成啊! 小说前篇正剧后篇?剧,欢迎围观!笑到最后你就是农户,无论主角与否,通杀! 内容标签: 清穿 肆大年夜名著 综合 搜索要害字:主角:空澄 ┃ 配角:清初肆朝大年夜小包子,佟妃,孝庄,顺治,韦小宝,雍正,乾隆等等 ┃ 其它:综清,综琼瑶,红楼,拾贰国记, ☆、圈禁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之前就有好多人提出希望看十二国的人,尤其是那些可爱的大臣,所以再三的考虑之后,雪眸决定重新修正大纲,让十二国的人也到清朝来闹腾闹腾,所以鉴于十二国的有些事情需要整理,尤其是那些官员啊,性格啊什么的,所以请大家给雪眸两天时间吧,至于空澄女王和麒麟的事情,雪眸想了想,觉得那些事儿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复杂,所以暂时就不写番外了,等这篇完了之后,如果大家想看,雪眸会认真的再写一篇同人的,从空澄重生到十二国开始讲起,虽然是很长的一辈子,但是毕竟这些经历实在是丰富多彩了,不是一时可以构想的,大家的意见呢,觉得同意的话,雪眸就也开始考虑十二国的大纲,怎么样?? 在雪眸考虑接下来的剧情的这两天,请大家给出意见吧,雪眸会根据大家的意见安排接下来的剧情还有新书的大纲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峯王,不,摆脱了王位的她此刻应该恢复自己本来的名字了,空澄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空间里,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四处皆白的地方,软软的壁垒紧密的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她很确定,这是一个茧一样的东西,无法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微微动了动指尖,碰在白色的柔软上,仿若丝绸一般的触感让空澄微微松了口气,毕竟如果是一个监牢一般的地方,她可不确定自己能够忍受。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死了,退了位的王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是那个世界的规则。她很清楚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飞灰一样的湮灭,就如同那越发模糊的视线一样,直到最后沉入了黑暗,她很感激天帝额外的仁慈,至少在被自己那样的冒犯了之后居然能够允许自己这样简单的死去,她很怕痛,好吧,这和地位无关,她从来都讨厌生不如死,一如她在位那么多年从来都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一般,反正仁慈都由麒麟承担,她不需要给自己留下后患。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折磨,她不同意,也,不屑为之。不知道那只笨麒麟现在怎样了,不过自己不在,应该是顺应了那只麒麟的心意了吧,毕竟如此不被麒麟待见的王,大概也就她一家了。      如果空澄能动,大概她会想要习惯性的摸摸下巴,虽然这个动作被自家冢宰、太师念叨了很多年,不雅啦,不合规矩啊,女王怎么能有这样的失仪的样子啦,空澄其实很遗憾,如果她能晚生几百年,大概就能见到那个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浪荡子延王了,那样子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是?或许尔雅他们会欣慰的感叹一句自己这个王还是当的不错的吧?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谥号是什么?      再度动了动指尖,空澄其实挺怀疑的,或许这是天帝另类的惩罚?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好吧,虽然当王很忙碌,但也不是说她就是个分外勤政的家伙,相反,她能懒则懒,发现其实十二国里的仙人神王其实还是有一些修炼方法并且能够很好的替代睡觉的时候,不怎么喜欢在梦里也被奏折政务折腾的她就开始了一门心思的另类修行之路,唔,虽然赶不上第一世里面看过的小说里写的上天入地的本事,但是,至少不是空头支票,想来也是,天帝的面子摆着,也不会让手下太过废柴,就是看你有没有注意吧?想来向她这么不务正业的女王才会注意到这些杂务?好吧,空澄再度感叹,为啥别人穿越就精彩纷呈,她就赶不上剧情?然后在自己终于撂挑子之后,天帝觉得他老人家的面子被抹了所以把自己扔到这么个小包袱里让自己闭门思过?明明知道她讨厌束缚,所以这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不过,其实天帝也是很忙的吧?不然怎么会弄来一个劣质品?空澄笑眯眯的看着被自己的指尖缓缓划开的那一处缝隙,感受着外面迫不及待的钻进来的清风,闭上眼眸,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果能够看见天空的话,就好了。      果然,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随意的长着的青草彰显出一种清爽,并不杂乱的院子里,在空澄的眼中时不时就会有一股股的青风拂过,的确是青色的风,那种带着淡淡的灵力调皮的绕着自己旋转的波动,伸出指尖,白色的花瓣飘落,空澄眨了眨眼睛,这是……梨花?      苍白的石桌石凳,满是皱纹的奇异的高大的梨树,庞大的白色的花冠吱吱呀呀的伸展着,斑驳的光影斜照着地面,这个院子不大不小,刚巧呼吸沉浮。      身后就是一栋黄色的竹屋,迈开脚步,空澄已经懒得去惊叹自己这一身再明显不过的华服,宽大的暗纹广袖,沉沉的仿佛责任一般迷迭铺展的裙裾,象征着尊贵层层渲染开来的紫色,空澄撩起裙摆坐下,暗叹一口气,毕竟,九百多年的岁月早就让一些事情注定了融入骨血,逃不开,抹不掉,而她,其实,也不想忘却,所以,再也寻不回曾经的恣意,只剩下笔直端庄的坐姿提醒着空澄仿佛浓茶一般或许微苦却韵味悠长,让她在走过之后无法不去会心舒颜一笑,抬头看去,那样遥远的天空,是曾经在宫阁最高处伸出手都无法触碰的广袤,是她一直一直都能够放松的地方。      如此,也不错。      是惩罚也好,还是再度的穿越也罢,她从来都是自己,既然放不下曾经的身份,既然连死亡都让她无法舍去那些记忆,那么带着这些前行,继续走下去,又有何不可?      刚刚接受天敕的时候,想着望不到尽头的生命,她苦笑过。但是,当一辈子过去之后,她终于明白,生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走下去,就是生,闭上眼睛,就是死亡,而活着,只需要让自己走下去,一步步,那就是生命了,其实很简单,不是嘛?      现在,就是继续活下去的时候,只要在想要死去之前好好的活着,至于自己的来到这里的原因,那又有什么意义?      长袖一摆,一套茶具从竹屋中缓缓的飞到了石桌上,空澄看了看自己那长长的广袖,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没有上手撕了它而是左手轻挽,右手执壶,伴随着碧绿清香的液体流出,姿态优雅仿若饮水的仙鹤长颈一般,在腾腾袅袅的烟雾中模糊了开来。      时间,倒成了此时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轻抿一口茶,微笑着合上眼眸,难得清闲,再不懂得享受的话,就真的要天打雷劈啦。      不过,待了这许久,倒真没发现能够出去的方法,空澄托着腮看着天上悠闲的飘来荡去的白棉花,虽然说日子清闲了,时间富裕了,修炼也慢慢的开始向自己一向鄙视的正轨迈进,但是,啊啊啊,难道她就是个劳碌的命?没了那些家伙们的唠叨居然觉得好无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不是身后的竹屋,而是这个一向封闭的院落,那扇被空澄研究了许久的看着和栅栏一样‘貌似无用’的大门。      空澄笑了,轻轻的扭过头去,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的就那么随意的搭在了膝上,长长地袖摆带着精巧的安稳铺泻而下。两个人,门里门外,那双看起来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好奇就那样直直的对上了院中女子清浅含笑的深邃目眸,带着戒备和无法遮掩的谨慎,还是少女的宫妃就这样细细打量着从未见过的人,那一身难掩的尊贵风华让少女顿时酡红了两腮,握紧了双手,微微颤了颤双唇,问道:      “你,是谁?” ☆、2初见   空澄细细的端详着突然闯入的少女,虽然一身的宫妃打扮但是很明显,这还是个还未真正成长起来的孩子,尽管竭力保持冷静,但少不得还是有不多不少的慌乱甚至是嫉妒从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中划过。空澄蓦地笑了,看着对面那个孩子再难得维持住的端庄的面容,那控制不住的慌乱,空澄非常不厚道的笑得十分开心,不仅为了那极为熟悉的神情还有终于被打破的这个院子的平静,还为了,那让她甚至有了眼眶发热冲动的服饰。   “现在晓得害怕了?我若是让你死的话,可就不会在这里和你绕弯子了。”   佟仪容脸色一白,但是又马上反应过来空澄话中的意思,面色终于镇定了几分。想了想,虽然这个女子自己没有见过,而且,服饰怪异,但是,佟仪容又看了看那女子一身掩也掩不住的风华气势,她知道,这个比起太后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子是自己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无论是从那方面看来,都是一样。   这样的人,从来都是立于顶端的。   而且,这个女子方才的话语已经透露了足够的信息。佟仪容不是笨蛋,否则不会再此刻硝烟弥漫的宫中依然平稳的活着。无论这个女子是谁,最重要的是她绝对有能力让自己万劫不复,但是,很明显,眼前的人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似乎隐隐露出了一丝的善意,否则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轻轻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裙装,佟仪容大大方方的福了福身。   “佟佳氏仪容,见过姑姑。”   没有报上自己的份位,也没有随意的猜测那人的身份,只是按照最平常的礼数,空澄心中感叹,虽然不是高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相处模式或许才是自己最熟悉的。宫廷王权,**倾轧,就连这样在自己看来完全是孩子的存在,一旦卷入了其中,也是无法幸免的啊。眼前的宫妃虽然说不上完美,但是,在这样的年纪,能够有这样的应对,空澄也不得不说一句出色,而且,空澄并没有忘记第一眼看到的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她,还没有米失掉自己的本心,而且,那样的神情又何尝不是一种伪装和保护?空澄半天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佟妃陷入了思索,直到前方传来一声闷哼,空澄才缓过来,然后淡淡的开了口:“起吧。”   “是。”安安静静的答应了一声,佟仪容的面容说不出的淡雅,仿佛方才吃力站起的不是她一般,虽说是因为空澄的忽略让她受了罪,但是看在别人眼中,这足以称得上是下马威。但是佟仪容却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轻轻的站在那,既不怯弱也不谄媚,声音没有一丝的颤动和小心。空澄再度叹了口气,招手:“你过来。”   同样的两双黑眸再度对视,一双沉稳一双释然,佟仪容看着那双黑眸,似乎就连心跳都觉得是那样的舒适,再没了在宫中感到的那种压迫感。默默地压下情绪上的起伏,佟仪容缓缓地走到了空澄的面前,小声喊了句:“姑姑?”   “呵,别叫姑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我的年纪做你的祖辈都绰绰有余。”好笑地摇摇头,拉着一脸愕然的少女坐下,空澄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口:“既然能到这里就不用在端着了,你不累么?”   累,怎么不累?可是她有方法吗?这个牢笼,行差踏错一步岂是死这个字能够简简单单带过的?她的身后还有着家族,尽管身不由己,但是她别无选择。   佟仪容恍的一惊,冷汗刷的就下来了,眼眸蓦地睁大,死死的看着对面依旧悠然浅笑的女子,狠狠的咬着唇,面色如土。   自己竟然跟着她的思绪跑了,竟然连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连哭都无法哭出来的感情就这么被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全都带了出来,这,竟是连萨满都无法做的的事情,再联想到之前所有的事,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这个女子都说了什么话,佟仪容再也顾不上仪态,慌乱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慢慢的,鬓角濡湿,心乱如麻。   空澄满是恶趣味的看着眼前少女的恐慌,无意中摇了摇头,唉,还是太嫩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被带跑了情绪,稳不住了,迟早有一天,她怕是都来不及成长就已经被那些说不出口的事情侵蚀的尸骨无存了。   相比较这个孩子而言,自己自从降生到十二国,然后成为王,再然后再一片愤愤不平中成长,想到尔雅的唠叨,梓竹的嘲讽,冰瓷的冷气,果然,自己当初真的是太幸福了,不得不说,真正的君权神授的地方还是有很大的福利的,虽然天帝的确是个小心眼儿的家伙。   唔,又走神了。空澄看着袖口上那熟悉暗纹,看似黑色实则隐隐反射着幽夜一样的蓝光,这可是无针最得意的作品了。抬起头,佟仪容依旧是惊疑不定中,看着那惨白的小脸,再过了几百年之后空澄终于再一次的开始反省,难不成自己真的就像尔雅说的性格恶劣?看看把小姑娘吓得。   “既来之则安之,越是慌乱就越要告诉自己镇定,有些情绪舍弃虽然残忍,但是,你的命不是更重要吗?”   学会成长就意味着要失去天真,如果不想真的到了临终后悔,有些经历虽然残酷,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幸运。   换了个手臂继续支撑着额头,空澄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淡笑模样,虽然坐姿慵懒,但没有人可以忽视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绝然,尤其是当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你时,虽然眉目弯弯,但仔细瞧去,同样,冷漠的令人心悸。   佟仪容苦笑,或许有一天自己能够得之眼前之人万分之九就好了。   一刻钟的功夫却仿佛几年之久,自己得意的伪装被人几句就记得粉碎,但是,该庆幸吗,这个人,这个女子,竟然对自己没有恶意?   想要开口,但是感受到自己静下心来后忍不住发颤的四肢,佟氏只觉得咽喉一阵干涩。   空澄叹了口气:“坐吧,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终于有人来了,难得的就激动了些,毕竟,我在这里一个人,够久了。”   “……姑姑……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算了,你愿意叫姑姑就随你吧,我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得清的,倒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毕竟,”空澄看着那栅栏一样的大门,笑吟吟的开口,并指了指,“你看那里,可像个门?”   佟佳氏顺着那指尖看去,猛然又吸了口气。那哪里是门,分明就是几块看不出材质的木板,被一根玉色的粗声松松的系在了一起,说是栅栏都是客气的。但是这不是让佟佳仪容惊讶的地方,佟仪容震惊的是,自己明明是伸手摸了一棵开满了纯白的梨树才一睁眼看到的这个‘门’,可是此刻门外哪里有梨树的影子,除了迷迷茫茫的雾气,就再无其他了,说这里不是仙境,密境,谁信?   “……姑……姑姑?”   空澄眼睛微眯,看着门口的目光让人分不清情绪,半晌,就见空澄突然颓然的摆了摆手:“我就知道,那个小心眼儿的家伙哪那么容易放过我?不过……”   “仪容,有空的话就来陪陪我吧,你不会失望的。”   佟仪容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笑了开来,那双眼眸又回复了清澈纯然,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是,仪容知道了。以后,就拜托姑姑了。”   空澄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只要你不让我失望就好。”   我没有什么可在乎的,只要你不让我失望,那么回报你一份信任,又何妨?空澄甩了甩衣摆,笑了,日子,终于不那么枯燥无味了。 ☆、3成长   抬指落下一枚棋子,空澄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皱眉思索的女子,仅仅不过是半年的功夫,这位后世的孝康章皇后就已经变得稳重雍容了不少,至少再摆出那副单纯纯净的眼神之后,不会再让人发现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指尖了。   孺子可教。   最好的伪装就是将伪装变得真实,也就是说连自己也要骗过去。空澄很高兴佟佳仪容理解了这一点并非常好的学以致用。至少如此以来,空澄就不会担心这个孩子会被这所皇宫吞噬,这说的吞噬并非指的是性命,而是人心。   既然原本就是如此纯净的性子,那么就不要改变了。既然不是伪装,那么也就不存在因为恐慌心虚而出现的破绽了。白色包裹上黑色只是为了保护,而不能掩盖住内在的本质,只要记得这一点,这个女人就已经在这个偌大的后宫里面站住了。   真心是要给对的人的,如果没有相等的回报,还巴巴的将真心送出去被践踏的,那是傻子。   不过,显然,有些思想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女子的柔弱已经刻在了这个时代的女人的骨子里,又怎么是自己一朝一夕就能给搬过来的?所以,仪容的成就也就这样了,空澄颇为遗憾的摇摇头,虽然自己没打算再折腾出一个武则天,但是,看着自己年岁的资历也只能教出个这样的成就,空澄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自家大司徒那张冷笑连连的俊脸,抖了一下,好吧,空澄摊手,因为这孩子的资质不够所以注定自己看不到更精彩的清宫大戏还是顺治年间的才是自己最为怨念的事情的事实其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自己就是个恶劣的人,反正自家那帮子臣子们都说了几百年了,也不在乎在被别人发现了。   一手托腮眼睛看着对面微微皱眉的人,空澄第一次想念起了十二国那个烂摊子,至少那里的女子颇合自己的口味啊,所以说,其实自己应该引诱一个男孩子而不是眼前这个笨丫头?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心还不静啊,不用想了,再怎么琢磨你都赢不了。”挥手抹掉棋盘,空澄看着仪容呆滞的小脸,唇角弯起一抹明媚弧度。   “……皇上,又和太后吵起来了。”半晌,佟佳氏喃喃说道,眼神迷茫一片。   的确,自己从来都不得宠,也没想过得宠,所以一进了这座皇宫,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保全罢了,自从遇见了姑姑,想来自己在这方面至少不用担心了,只是自己怎么想的到呢,人心,真的是一个不可琢磨的东西,或者说是——贪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有了闲心想得到更多,而且,嫁了人之后,她要怎么才能真的不对丈夫心动?强自镇定的让自己漠视那个人的背影,但是看着那个男人现在不如意的眉头,佟佳仪容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欺骗自己,那满心的苦涩和担忧可不是想要忽视就能自欺的。   空澄挑了挑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恍然大悟,之前这丫头来了总会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家子事儿’说给自己听,而自己也只是一直都在指点这孩子在心计上的谋算,但是真的政治这东西,却是自己从未和她说过的,现在提起来,空澄翻了翻自己许久都没有想过的那些子旧事,终于在清朝的历史里找到了亮点。空澄看看对面一脸担忧的女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看着那扇自己从来没有推开过的‘假门’,对于皇宫里的这些人来说,那两位的争吵大概一句话总结就是‘红颜祸水’吧,想必没有人会关注到其它的事情,如果自己没有去过十二国,没有被套上玉座千年,自己也不会明白的,毕竟历史上写的都太过片面,只有真正浸淫过权利政治之后才会懂,这场掩盖在母子之间的矛盾之后的争斗也不过是一场博弈,此刻的两人不是母子而是立场不同的领军人。   食指点了点桌面,空澄只是看着佟佳仪容,浅浅一笑:“仪容,你记着,你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宫妃,一个上面随手就能碾死的小人,所以……”   “既然自己没有能力去做的事情还是……忘了最好。”   佟佳仪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的离开了。   佟佳仪容是聪明的,所以,她能活到这场争斗的最后,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她毕竟没有曾经武媚娘娘那般敏锐的政治触觉,明哲保身却没有随时砍掉任何敢于挑衅自己的爪牙的觉悟的结果就是,当这个时代结束之后,下一个时代想要开启,无论是满族还是蒙古,都需要一个过渡的借口,一个用鲜血和生命祭祀的和平外皮。   空澄再度望门兴叹,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介意保下佟佳仪容的性命,但是自己毕竟出不去,扭转命盘若不亲身参与是做不到的。那么……不出手就不出手吧……   其实,她还是遗憾多一点,她是真的想要看戏啊,现场版的历史博弈,看不到,真可惜!   之后的两个月,空澄都没有再见到佟佳的人影,对于院子难得的安静,空澄也只是微微翘了翘嘴角,看样子第一波的浪头已经过去了。   观过潮的都知道,浪头从来都是越来越大的,然后骤然变小,所以,空澄一点都不寂寞,她兴致勃勃的等着下一波的浪头,听着门外许久不闻的脚步声,笑的眉眼弯弯。   看样子就算走出了朝廷她也已经走不出那个固定的圈子了,生活习惯真的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叹了口气,空澄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想着如果让子瑜(大司徒)知道了自己如今才有了这份觉悟会不会又是冷飕飕的一阵嘲讽?她真的不喜欢朝政啊,更不喜欢和那帮子成了精的狐狸们算计来算计去的,不过,习惯了罢了。   “来了?”视线微微下调,看着那微微突起的小腹,空澄难得的摆正了身姿,看着身前的佟妃,未来的康熙生母。   佟佳氏欠了欠身,并没有行大礼,然后微微一笑开口:“劳姑姑挂念了,是仪容的不是。”那双明媚的眼睛微微弯着,第一眼望去明亮的好似皎月,但是真的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一潭已经深不见底的湖水,幽静而沉谧。   女人为母则强,空澄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这才是真正的历史上的孝康章,再不是一个不谙世事只有些小聪明的少女了。   微微一笑,再度摆出了棋盘,空澄轻松而又惬意的看向佟妃,声音缓慢而又带着说不出的慵懒贵气。   “上次的棋局接着下,可否?” ☆、4交锋   “皇上?”随身太监满德海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眼前正站在慈宁宫外的当今天子,眼角的余光更是分外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   顺治的眼眸蓦地深沉了一下:“你说的消息都是真的?”   “不敢欺瞒皇上,只是……”您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和那位再吵一架?哎呦喂,我的万岁爷,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太后啊,您这么着,不仅达不到效果,可让前朝怎么看您啊?   顺治握了握拳头,他当然明白满德海的言外之意,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太监大概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个不戴立场看得人了,不然……呵,前朝?前朝可是巴不得他们娘俩吵的是越厉害越好啊,当然,他自己也是如此。   自古忠孝两难全,这是汉人的话,如今,他早就刻在了脑子里了。   “你放心,各为其所,也就说不上别的了,你就在外面站着吧,免得进去了也是一鼻子的灰!”   满德海看着那位明黄的身影急切的大步迈了进去,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太后娘娘啊,一个女人啊,您何必这么为难万岁爷?   但是就是女人的问题,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妥协的,无论是孝庄还是顺治,女人的背后,可从来都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皇额娘,这是大清,是满人的朝廷,您何时才能明白?   不过就算是吵,现在也不是彻底翻盘的时候,微微瞥了一眼一旁向自己躬身请安的几个妃嫔,顺治沉着脸向着前面的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请安:“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孝庄同样沉默不语的看着此刻已经长大了的,再也不是当初颤颤巍巍的坐在龙椅上的小孩子的皇帝,又看了看地上此刻趴伏着看不到表情的贤妃,淡淡道:“罢了,都起吧。”   “谢皇额娘/太后。”   一声起之后,顺治看也不看上面的孝庄,径自转过了身,亲手扶起了董鄂氏,眼中是淡淡的担忧,董鄂氏淡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下虽然不是明目张胆,但是那种形于外止于言的气氛还是叫一屋子的‘外人’全都黑了脸。   “怎么,还担心皇额娘为难不成?不过是见她刚进宫想着教教规矩罢了,皇帝也不可太过骄纵,毕竟,身份摆着的。”说着眼光浅浅的看了看一直站在自己下手随时关注着自己的皇后还有不远处曾经的皇后,现如今的静妃,眼中是满意和安抚。   顺治愣了愣,然后笑着转向自家母后,语气温和的令人觉得错觉:“皇额娘说的不错,闵茹的确和静妃皇后没有办法比较的,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若说越过去就是笑话了。”   孝庄显然没有想到还有和自己儿子如此说话的时候,看着那双不似作假的爱新觉罗家的凤眸,仿佛间竟似看到了先帝爷一般,想想和儿子从那样艰难的时候走过来……孝庄的语气终于带了些温度,将儿子招到近前看着:“你总算是明白了,董鄂氏是个好的,虽说比不上蒙古贵女的大气,却也是难得的温良贤淑了,额娘会给你好好看着的。”   “太后真的是这么说的?”空澄一愣,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对面一脸困惑的佟佳仪容,敲了敲桌面。   “是。”佟妃直到现在还觉得不现实,今儿皇上居然和太后母慈子孝了一回?安抚的摸摸肚子,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只要波及不到自己,就是好的。   空澄又问:“你说皇帝临走之前还说太后最近过于操劳所以免了你们三个月的请安?”   “是。”唇角弯起一抹笑容,“总算是得些空子能够多陪陪姑姑了。”   “最近三个月你还是待在储秀宫里吧。”   “姑姑?”   “汉人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还望姑姑不吝赐教。”对于空澄,无论是来历还是那份智慧气度,佟妃从来都是只有敬畏的。   “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估计半年内他们娘俩都不会想看见你们这些满妃,你就好好养胎吧。”   佟佳氏思索了一会儿,猛的抬起头,脸色尽是苍白惶恐。   想要护住水下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最显眼却明显里的不太近的地方高高的竖起才彩色的桅杆,视线之上,自然也就顾不上那些小鱼小虾了。   空澄眼中满是趣味的看了一眼还在肚子里面的小包子,轻轻一笑,顺治,果然不是那么易与的。就是不知道那位董鄂妃又在其中占了个什么地位,是全盘还是棋子?   爱新觉罗家出情种么?看看现在的针锋相对,朝堂内外恐怕还真的就以为是后宫家事了不成?这些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造就的,让她看看,空澄忽然想起了那位有实无名的真正的大清第一位皇帝——摄政王多尔衮,似乎,这一位十四爷貌似是被四贝勒教养大的吧?果然有趣得很,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算盘是真正从哪里开始的了?蒙古和满洲,皇太极和海兰珠,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现在又是顺治帝和董鄂妃,唔,还要加上当年的大福晋哲哲,啧啧,这出戏,真是太好看了!   看着依旧木呆呆的佟妃,空澄极度郁闷的叹气,果然啊,也就是十二国或是三百年后才能找到那些眼界宽泛的女子巾帼了,这位要是真的能够出师明白了这些掩盖在女人之下的弯弯绕绕,恐怕现在也就不会被惊讶成这幅摸样了。这哪里是母子媳妇的问题,根本就是政治地位的博弈嘛!   “好了,回去吧。如果不想生个体弱命短的孩子,你就继续这么耗着吧!不要忘了你的本心,佟佳仪容!”空澄还是提点了几句,毕竟她还没想失去这个丫头,不然一个人在院子里,明知道外面波涛汹涌不能亲眼得见就已经够郁闷的了,还没了简介广播,这不是要让她装聋作哑吗?   咬了咬唇,佟妃还是走了,不过临出门的时候,空澄还是难得的多说了些:“想想如果是你站在董鄂氏的位子上,看看你还会不会那么开心!眼皮子别那么浅,不是说出口的保护才是承诺。”   没有能力守住秘密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知道。为君者,如果顾忌太多反而容易扯手扯脚阴沟翻船,所以,一步一步的来,有些政策真的想要推行,结果不说开,反而没有那样大的阻力。毕竟,皇权在上,帝王者是不需要容忍的!尤其还是——为之计深远。   佟佳仪容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即使是之后的那场轩然大波里,也安稳如一。   八月廿二日(1656年10月14日)董鄂氏入宫,当被立为贤妃,时年十八;   八月廿八日拟晋封董鄂氏为皇贵妃及十六月初六(1657年1月19日)行皇贵妃册封礼。   “贤妃董鄂氏,及入宫以来,举止得宜,太后赞其敏慧端良,凡满洲者未有出董鄂氏之上者,特加封为皇贵妃,协理后宫,钦此。”   太后听闻此道圣旨之后会是个什么脸色,可想而知。 ☆、5形式   等到佟佳氏再度出现的时候,似乎宫里的风波又一次回复了风平浪静的状态,顺治依旧和太后每天胶着、不冷不热。,太后依旧看满妃不顺眼,尤其是皇贵妃更是变本加厉的刁难,只是董鄂氏是个能忍的,而且还是个举止端庄镇静的,孝庄每每对着董鄂皇贵妃也不过是鸡蛋里面挑骨头言过其实罢了,这一点不只是宫里,就是朝堂上的众位都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反过来的形式可就是完全不同了。   静妃娜木钟本来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不然皇后乃是立国之根本又岂是说废就废?合该着蒙古倒霉,送了这么一个不聪慧的女人进宫,不说没有她姑姑孝庄的半分本事,就是连哲哲粉饰太平的忍宫都一分不及,再加上后来的皇后,孝庄的侄孙女孝惠又是个木讷的性子,顺治每每对于这两位的打击报复可都是实打实的啊,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问题毛病挑事从来都不要润色加工,直接明晃晃的摆出去给大家看就好了,反正早在几年前皇家的这些子糟心事儿就已经成了笑话,如今豁出去脸面不要,反正政事顺治是半点没耽误,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也不过就是添点饭后的谈资罢了,更何况这样的皇家从另一方面虽然形象说不上好但是不得不说也是另一种深入人心扎根生长的办法不是?   所以孝庄越是打压,顺治反弹的就越是厉害,而且还让太后半分错处都挑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满蒙联姻的大好形势渐渐的远去,心中是越发的气力不济。   空澄每日里被关在梨落居中出不去,听着佟佳氏带来的这些消息,慢慢看着朝政形势的逐渐演变划分,正一点点的朝着爱新觉罗家的那些男人们期待的方向而去,每每都是一边感叹一边看戏看的不亦乐乎。   而且啊,空澄瞧了瞧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在一边拿着小榔头敲核桃吃的佟佳氏,这位此刻可是越发的淡定了。对于后宫这些事儿是看不出半分的想法,只是每天里安安稳稳的养胎,该吃吃该喝喝,幸福悠哉的不得了。   空澄问过了,却还是一阵失望。佟佳如今是真的不在乎了,每每看着顺治对于皇贵妃的体贴爱护能让自己做到心静如水不再有多余的想法了,所以才能过的如此平静。但是在空澄看来,还是只能暗自叹息,自己说了那么多可见这位还是没有深想啊。顺治哪里是不在乎,恐怕是没有人比顺治更在乎如今后宫里的这几个怀孕的满妃了。   “反正如今皇上不待见我们生怕我们知道什么时候就招了那二位的眼,引来一痛不痛快,如今能够不再出现,也是好的。”佟佳氏每每听到那些碎嘴的丫头太监们捧高踩低的行为,面对自己此刻如同被打进冷宫里的处境已经是彻底的漠然了。   空澄想了想后世对于此刻这些事儿的评价都没有一个说是顺治好的,也就对佟佳氏此刻的不够深度放过不管了。   佟佳氏自从进了这个院子就打着利用的主意,虽然每天里“姑姑、姑姑”叫的亲切,但实际上的真心有几分,空澄也是看得出来。这就是十二国与封建时代最大的不同,天家说起来,总是一句话,天家无亲情,作为上位者要爱民如子,博爱的另一方面就是无爱,因为没有了最重要的那一块才能够做到不偏不倚,更何况短短百年,无论是哪种人汲汲一生,若想要得到什么总是需要算计取舍的,能够真心待人的又有几个?但是十二国不同,身在玉座,可不是一百年,只要本心不变,那就不是一句时间长就能说得过去的,如果君臣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无法做到真正的信任相扶相持,恐怕连第一座大山都翻不过去就殁了。所以千年下来,虽然身为女王必然在某些方面变得心狠手辣但是不可否认,空澄依然是个人,不考虑政事的时候,她依然充满着感情。不然,她又何必决绝的选择最后那样死去,然后让小心眼被自己摆了一道的天帝大人扔到这里关禁闭?   一个小院子,幸亏还有人进来,空澄叹了口气,不然光是修炼,她还真不见得坚持的下去。   不过有一就有二,佟佳氏能进来,就说明别人也能进,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所以对于这样不纯的心思,空澄也就是摆摆手就放一边了,不过做个眼线,她也乐得保着佟佳氏活此刻下去,不过也就是点到为止了,历史怎么演的就怎么着吧,空澄不会出手为了不值得的人干预。现在就是这样,如果此刻佟佳氏能够看到顺治对她的看重就不会想不到一旦顺治不在了,孝庄的怒火必然要她来承受,她的命又怎么可能保得住?佟佳氏就绝对不会束手待毙而不做任何的安排。可惜的是她没想过这些,守成的心思只能自保可防不了别人的处心算计,佟佳氏注定了会为此牺牲,看不到长远的地方也就怨不得别人了。   “你说现在福临闹着要再度废后?”空澄挑挑眉,看着手中的热茶,心情是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是。”佟佳仪容好笑的摇了摇头,“姑姑可不知道,据说那位的月事可是已经两个月都没来了。”   点点头,空澄又看了看佟佳氏已然九个月的肚子。作为女王,空澄没有自己的孩子,上辈子穿越前也没有恋爱过,所以虽然现在对于佟佳氏空澄已经放养了,但是毕竟后世的康熙帝,空澄还是兴趣满满的。   “刚出生的孩子免不了一个不注意病了的,如果这一头浪头没过去也就算了,若是过去了……”空澄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想想怎么在孩子身边安排人吧。”   若是这一茬没闹过去,想必孝庄也不会有心思来看看这些孩子,也正好让小孩子借着刚出生的机会躲躲,但是若是闹过去了,静妃和皇后是无所出的,前面的两个孩子身份也不够,若是想要和顺治打擂台,玄烨,再好不过了。   难怪康熙是被孝庄一手养大的,后世对顺治的评价也是那个样子。空澄叹了口气,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温柔的安抚着肚中的孩子的佟妃,摇头,只怕,这遭罪是躲不过去了,希望这位母亲看开些吧。   不过想必对于顺治来说,或许自己的儿子被母亲教养也是另类的‘在安全不过了’吧?就是不知道那位皇帝的心思是怎样的了。   “姑姑放心吧,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佟妃的眉眼之中全是身为母亲的凌厉果决。但是,还是差了些啊。   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空澄心中一动,又看了看那块栅栏,再度叹了口气,要是自己能够出去就好了,康熙包子啊,好想见!而且想到后世著名的九子夺嫡,空澄暗自砸了砸嘴巴,想起那几个热门人物,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6执念   果然一切的一切都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在运转,在后宫的倾轧中,在空澄的冷漠旁观中,那个从单纯到淡然直到现在越发冷漠的女子,空澄再也找不到那曾经掩藏在一双黑眸之中的点点星光,玄烨从一出生甚至还来不及让母亲看一眼就被抱走,直到出了月子孩子已经开始熟悉了慈宁宫的一切,当对着小小的婴儿无意中躲避开来的小脑袋,佟佳仪容彻底的崩溃了,再见,空澄便知道,那个本该静看风云的女子终究还是被皇宫吞噬的一点子都不剩,孩子是母亲立命的根本,此刻的佟佳氏眼中是无尽的绝望和漆黑,再也看不到心底。   叹了口气,这事情有些出乎空澄的预料了,毕竟两辈子都没有孩子,她没有想到仅仅是这样一件事就将这个女子打击的不堪重负,空澄为那掩藏在那双黑眸中的疯狂和黑暗心惊,她知道哪怕现在她将真相给这位说出来,她大概也不会信了,就是不知道正面面对着这样的情绪,那位坚强果决的顺治爷会不会在背后痛哭?   “姑姑。”佟佳仪容第一次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给空澄磕了个头,然后一脸漠然的开口:“仪容求姑姑,看在仪容陪伴您这些日子的份上,仪容拜托姑姑照应玄烨,仪容不相信那个女人,她绝对不会真的疼惜我的孩子,所以,仪容求姑姑,求您保他一命。”说完又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空澄看不到这个女子的神情,但是那一身的冷然还是让她叹息。   “你知道我出不去。”   佟佳仪容并没有理会空澄的这些话,只是一味的说着:“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女人想干什么,但是玄烨并不是她唯一的选择,还有大阿哥二阿哥,还有皇贵妃肚子里面尚未出生的四阿哥,所以那个女人除非别无选择否则绝对不会一心一意的保护我的玄烨。”佟佳仪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冷极冷:“可怜我直到现在才看清,皇上的确是不在乎我,可惜啊,整个天下里其实他除了皇贵妃其实是什么都不在乎吧?我无所谓,真的,爱上那个人是我傻,姑姑明明教导过我了,是我自己不够坚定,但是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难道那就不是他的儿子么?他竟是一眼也不看,玄烨明明踢开了被子,可是太后的眼中只有她那个不孝顺的儿子,而玄烨的阿玛眼里也只有永远被他保护在身后的那个女人,他们才是一家,一家啊!我不怨太后,真的,我不怨,先帝也是这么对她的吧?可是那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保护好他自己的儿子,早知如此,先帝爷就应该在八阿哥出生的时候就直接一碗汤把皇上打死!”   “佟佳!”   “仪容求姑姑了,不求玄烨以后,只求姑姑保他一命,可否?”   空澄没想到佟妃已经完全入了魔了,或者说如果不是一口怨气支撑着,或许她根本等不到以后被封为孝康章皇后就已经死了,哪怕她现在其实早就哀莫大于心死。   从那天开始,空澄就再也没见过佟妃。空澄缓步走到若隐若现的栅栏外,伸过手去,一层薄博的结界正挡在了指尖,她出不去。   “苏麻,佟妃最近在干什么?”孝庄安稳的盘腿坐在炕上,眼神冷冰冰的注视着手中的茶水,对于一旁在皇后怀里的小小婴儿,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皇后抱着玄烨,手摇拨浪鼓的动作微微一顿,就继续仿若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继续哄着怀中的孩子。   苏麻喇姑福了福身,快速的说道:“回主子,佟妃今天一直都待在栩坤宫,一步未出。”   “哦?她没有再去西边?”   “回主子,半年来都没有涉足。”   “查出什么来了没有?”太后的眼神渐渐冷凝,自从一年前,佟妃的表现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若说没有猫腻,她可不信,哼,她那个儿子她还不清楚,究竟在他心中的是什么,哼!   “回主子,只知道佟妃每次去那里都会在梨树前待上好半天,甚至有时候就直接在那里休息了。奴婢惶恐,什么都没有查到。”苏麻喇姑仔细端详了一下孝庄的神情,担忧的进言:“主子若是实在是担心,不若……”   “不必!”孝庄冷笑一声,“若是那样只怕佟妃还没反应,皇帝就又要找机会和哀家开火了。”   “格格……”苏麻喇姑看着自家格格脸上的悲戚难过一阵阵的心疼,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主子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都说先帝爷独宠宸妃,但若不是为了科尔沁,真正被爷放在心里的女子该是主子才对啊!为了蒙古,主子已经失去了丈夫,如今眼看着就要再度失去儿子,苏麻喇姑真的很想说够了,够了,格格您其实真的不必这么做啊,科尔沁早就没有了您的亲人了,这又是何苦?   但是苏麻喇姑永远不会明白,就是因为这个立场让布木布泰已经失去了一切,所以在现在她更不可能放下这个执念,没错,就是执念,孝庄很明白,其实是自己输了,但是她不能认,不能认啊,她太过骄傲,哪怕以后一定会失去更多,她也不能认,否则她之前的委屈,她之前失去的一切,亲情,爱情岂不是都成了一个笑话,那样的话,她布木布泰还剩下什么?就算是为了活下去,就算手中除了权利再也剩不下其它,她布木布泰也绝对不会向爱新觉罗认输,绝不!   “苏麻,去,叫皇贵妃过来。”   “皇额娘,皇上早上说……”皇后打了个冷战,猛地抬头。   “怎么,病了就不能尽孝道了?这就是她董鄂氏的贤良淑德?还是以为怀了子嗣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哀家还没死呢!”重重的一拍桌子,毫不理会瞬间大哭的婴儿,孝庄的脸上满是杀气和坚决。   福临,多尔衮,皇……太极,哀家,绝不认输!   空澄此时正在院中悠闲的仰望天空,再度恢复了修炼静养的日子,半年下来,空澄的心再度平静似水,澄澈平静。   只是天帝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任她清闲,于是吱呀一声,门再度被推开了。对上那双明显呆滞惊慌的眼眸,空澄笑了。   “是你。” ☆、7算计   如果说佟佳仪容是外刚内柔,那么孝惠就是外柔内刚。   “行了,皇帝不在,哀家也没精力管你们这些事儿,佟妃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太后看了看皇贵妃并没有在其中,摆摆手,让这些女人退出了慈宁宫。   “皇额娘?”皇后在一旁抱着玄烨,看看在地下站着的佟妃,发现她头也不抬一脸的淡漠,随即略带尴尬的看了看一旁正思索着什么的太后。   “坐着坐着,你动个什么劲儿,哀家说的是她们,又不是在说你。”太后放下茶盏,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长长的明皇绞丝缠枝牡丹指套勾勒出明亮的光泽,皇后眯了眯眼睛,低低的答了声是。布木布泰长叹了口气,是她亏待了这个侄孙女啊,这一辈子,就这么赔进去了,只是这个个性,看看皇后一脸木讷的样子,想起静妃那泼辣张扬的个性,太后是真的希望这个侄孙女能够有她姑姑的一般也好啊。   罢了罢了,总归有自己护着,再也不能让她这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孝庄看了看皇后怀里的玄烨,眼中闪过一道高深莫测的光芒。   “佟妃。”   “是,太后。”佟妃也不抬头,听到太后叫她,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表示自己的尊重。   看着这个女人油泼不进的面孔,太后觉得一口气就这么不长不短的堵在了嗓子口,沉了沉,继续道:“听说你非常喜欢西边的园子?”   “回太后的话,是,臣妾很是喜欢西苑的梨树,所以总是忍不住的要到那里走走逛逛。”佟妃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摸样,丝毫不见动静。   “既然喜欢,怎么又不去了?哀家可是听说你可是有半年多没去了,自从出了月子后很少见你走动,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孝庄的声音越见低沉,一旁的皇后眼眸闪了闪,径自抱着睡熟的婴儿低下头去。   太后这话问的十分犀利。三阿哥一出生就被报到了慈宁宫,皇后虽说按理应住主殿,但是毕竟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皇后几乎也是长居慈宁宫的,换句话说,虽说是养在太后跟前,其实就等同于是皇后夺了佟妃的儿子,你月子前不出屋,出了月子也不出屋,甚至连最喜欢的地方都不去看,往浅了说,是忘性大冷情,往深了说,这孩子抱到太后膝下,你佟佳仪容可是不满了?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连门都不出?   四下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这皇贵妃没到,太后娘娘总的找个出气筒不是?佟妃可真是倒霉,又被夺了孩子又要被婆婆刁难,可怜啊~   也只有苏茉儿和皇后明白,太后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炸一炸佟妃,然后……探知一下‘梨园’的问题。   宫中的动静只要是想知道的,几乎就没有能逃过孝庄的耳朵的,毕竟她已经在皇宫里面经营了那么多年,所以,从佟妃进宫之后的所行所止,甚至是进宫前的脾气秉性,孝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就更明显的发现,那个进宫前只是稍显稳重的纯真少女在这个后宫中蜕变的是有多么的明显,不然不可能从一个小小的庶妃连升几级一跃成了四妃之一,不禁怀了孩子还安全的生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玄烨,恐怕孝庄还会忽视这个妃嫔一阵子。是,后宫是让人成长的地方,但也要说是正常的后宫,如今的大清皇宫可不比前朝,就冲皇帝任性的性子,根本就不会给一个女人多少机会成长,那么,这个佟佳氏是怎么蜕变的?孝庄的眼神愈见尖利,如果这是佟妃的本性,那么不得不说,她,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她早慧的话,那么,孝庄想着殇了的大阿哥,出身低微的二阿哥,这位位份攀升如此之快的佟妃,究竟是怎么保住孩子的?查了这许多,无论是孝庄,还是苏麻喇姑都将目光盯到了一个地方,神鬼之说自古有之,无论信与不信,都是一个威胁!想着每次脸色不一的从西苑离开的佟佳仪容,孝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怎么,是不好回答还是不屑回答?佟佳氏,你怎么不出门了?嗯?”   佟妃闻声终于身子颤了颤,飞快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一张美丽的面容竟是挂了泪珠的惨白:“太后询问,臣妾不敢不答,只求太后宽容,饶了臣妾。”   孝庄曾想过这个女人抵死不说的情况,也想过佟佳氏被吓的惊愕惶恐的模样,这样的话,皇宫之中绝对不能够容下此等邪异的存在,太后甚至已经想好了要请来萨满法师做法,豁出去大清的名声不要,也一定要一把火烧了那株梨树妖异。但是,太后看着趴在地上低声啜泣一脸哀婉的佟妃,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正失去了掌控,压了压冲上来的火气,孝庄重重的哼了一声:“说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后。”佟妃强忍悲戚,再度磕了个头,这才低声答道:“那株梨树下,其实……是臣妾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那时候,臣妾刚刚入宫,还只是个秀女……”佟佳氏的眼睛似乎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又垂下了目光:“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个声音虽然低弱,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绝望和冷然,甚至还有着愤恨不堪。虽然佟妃已经极力的掩藏了,但是在场的除了苏麻,太后和皇后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都是一样寒了心的人,再没有比她们更能体会这种心情的了。   孝庄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抬头看向苏麻喇姑,却发现苏麻竟也是一脸的错愕,随后就是惋惜叹息的神情,于是,孝庄明白了,佟妃没有说谎,是真有这么一件事情,只是她们并没有注意过选秀的那段时间,也因此苏麻虽然知道了,但也无视了,却没想到竟真的是这样的一见钟情么?苏麻喇姑冲孝庄点了点头,太后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疲惫和无奈,挥了挥手:“你走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礼仪面子了。也因此,佟妃只是简简单单的又磕了个头,就转身迅速的离开了慈宁宫。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除了慈宁宫后,佟妃唇边露出的一抹嘲讽的笑容,和微不可闻的呐呐自语:“能做的我做了,拜托了,姑姑。”   孝庄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一旁皇后呆楞的神情,以为佟妃引起了这位侄孙女悲伤,于是安抚的探过手去抚了抚:“是哀家对不住你们姑侄啊。”   皇后迅速的从失神中回过神来,随即弯弯唇角:“皇额娘相差了,臣妾,侄孙女不过是想到了科尔沁。”   “哦?”太后来了些精神:“想到了什么,和哀家说说。”   “敖包。”皇后的眼神飘远,“想来皇额娘也知道,我没有机会去亲自体会就来到了皇宫,皇额娘,您还记的那是个什么场景吗?敖包相会……”   孝庄的手僵了僵,半晌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哀家如何会不记得?哀家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先帝,离开了科尔沁,哀家……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当年的天真少女第一次见到那个一身白色战甲的男人,从草原外来,带着骏马,带着兵卫,当年的四贝勒在蒙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样的英雄,紧紧是听到名字都足以吓退敌兵,让科尔沁的女儿如何不爱?但是转瞬之间,竟也是物是人非,当年的一切都不在了,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记得这么清楚?记得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皇额娘,臣妾也想去看看那株梨树,成吗?”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拉回了这个大清最尊贵的女人的思绪。   孝庄看了看眼中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希望的女子,突然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扭过头去,摆了摆手:“罢了,你去吧,哀家不管了。”   皇后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低下头抱着玄烨摇晃着,语气轻快又温柔:“好孩子,皇额娘带你去看梨花,好不好?”   当孝惠再度踏入那个神秘的院子的时候,看着那个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悠了悠手臂,高兴的说道:“看,这就是三阿哥玄烨,你不来抱抱吗?”   算无遗策,当决胜千里之外,方是如此吧?博尔济吉特氏看着缓缓走来的那个仿若天人一般唇角含笑的女子,心中如是想到。 ☆、8缘由   天花自古就是人类的大敌,更何况是小孩子?于是,当佟佳氏形销骨立的出现在空澄面前的时候,空澄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知道,麻烦大了。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偏偏佟佳氏来的忒是时候,空澄见过了天帝之后,就知道,这件事儿无论多难,自己怕是不管不行了。   空澄自打一闭眼一睁眼发现自己被扔到了这么个出不去的小院子之后就知道,这绝对是天帝那位小心眼儿的手笔,虽然不清楚天帝的目的,但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空澄也就顺其自然的待下了,虽说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自己上辈子见过的那一段历史,但是毕竟无论是这里的人物还是风俗都让自己觉得亲切,也就无所谓了。毕竟,人还是历史中的那群人,风俗嘛,其实上辈子的时候空澄就怀疑了,天帝其实就是挑挑拣拣了几个历史背景扔到十二国里去了吧?不然为什么芳极国的风情那么像大清?好吧,空澄再度腹诽了一次天帝的疲乏。由此可见,不仅是顶头上司小心眼,空澄其实也是不凭多让的。   于是时隔四年,空澄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伟大的天帝陛下。于是空澄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还没死?”   天帝顿时被呛到了。   最后给了个支支吾吾的理由,当然这是空澄的说法,那就是——‘度假’。   度假?空澄摆明了不信。有这么度假的?空澄用眼睛撇了撇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大门,您这么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叫做“度假”?信鬼也不信你!   好吧,最后天帝终于‘招供’了。天帝一开始的确是想让空澄静静心的,空澄不比其他王,她并不是因为没有能力再当王才选择了退位,而是因为空澄自己不想当了,被峯麒折磨够了,她觉得已经完成了对峯麒的责任,所以累了,倦了,才会自请退位,甚至……   天帝叹了口气,作为常世第一个只是千年的君王,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放弃了自己,甚至放弃了业绩,用五百年的功德换取了芳极国五十年的平安,也因此根本无法在史书上留下痕迹,后世也绝对不会知道原来有一位女王曾经带领芳极国走了千年。空澄是一个难得的人,天帝是这么说的。   “我的谥号是什么?”空澄没有抬头,语气平静的问道。   “宁。”天帝叹息。   他的本意只是希望空澄可以有一段轻松的时间好好冷静冷静,否则她就连下一辈子都不会彻底得到安宁。但是……天帝看着这个女子,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去好好查查空澄的身份了。当然是说的最初的尚未进入轮回的身份。   “这里并不是你所知道的历史,但是大体的走向也还是相通的,你明白吧?”   “当然。”空澄嘲讽一笑,“历史又怎么会有我?若是有我的话,后世的我也不会窥的这段历史。”   “没错。”天帝点点头,“朕是真的希望你能够放松,所以送你来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刚刚形成的世界,原想说随你折腾,但是却忽略了一点……”天帝看着空澄说道:“你并非凡世之人,作为吾十二国之女王,进入一个刚刚形成的低等世界,那种冲击力又怎么可能小了?所以……”   “所以?”空澄挑挑眉。   “所以现在作为命道的一环,至少在这个世界稳定之前你不能离开,甚至还要保护这个空间不至于因为支柱的损伤而崩溃。”   “支柱?”空澄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想的那样。”天帝点点头。   “难道那个支柱我看他不顺眼了也要护着他?”   “其实作为命道的一环,你的级别也高出这里一些,所以……其实你可以让他们可爱一些。”   “…………”   “我能出去了?”空澄疑惑。   “……不能。”   “朕是说,时机不到的话你出不去,但是以你的修为,现在即使身体不能出去其实也没差别吧?”   空澄长叹一声:“您究竟让我等什么?”其实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将自己套在这个时空的一个诱饵罢了,自己舍不得这个空间崩溃,所以注定要留下,所以注定要在这里消磨一段时间,或许几十年,或许几百年,只是天帝陛下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其实自己并没有选择不是吗?原本如果天帝没有来的话,或许自己真的会放手让康熙自己去和天花奋斗,是生是死都靠命。但是现在……   空澄将佟妃打发出去,闭上双眼,任由元神出窍。   看样子自己是要和孝庄斗上一斗了。玄烨,希望你不要干些让我后悔的事情,不然比起后世的混乱,她情愿这个空间崩溃化为虚无。   不过,如果空澄能够预料到经过□的康熙干出的哪些事情,而这些看似没意思的小事儿又会在百年后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的话,空澄绝对会选择现在就下手掐死这个烧红了脸颊的包子,一了百了。   用灵体抱住这个被争来抢去的三岁的孩童,淡淡的灵力带着丝丝的浅香慢慢的浸透了孩子红灼的肌肤。视线扫过这个无人问津的小院,空澄叹息了一声,这就是皇家。   “……”   嗯?空澄没有听清玄烨在说些什么,只是感受到孩子细弱的努力抱着自己的手臂,心神瞬间动了动,然后将面颊轻轻地蹭在了小包子的额头上。清凉的气息慢慢的包裹住了玄烨,看着那紧皱的眉头散开,空澄由衷的露出了一抹浅笑。   无论以后会如何,至少现在的三阿哥,还只是个孩子。   舒服了的玄烨的声音也大了些,于是空澄终于听清了三包子口中的话语,顿时愣了愣,然后眸光变得更为柔和。   “……额娘……”   这样的时刻,没有人知道,就连空澄都少有的没有发觉。博尔济吉特竟然偷偷的跑出了宫来,向着这个封闭的院子小心翼翼的看上了一眼,然后,唇畔挂着难得的笑意,同时,泪流满面。 ☆、9额娘   玄烨知道有人守在自己身边,那个人不是佟额娘,不是皇额娘,但是却有着额娘的味道,淡淡的清香,会用很柔软的怀抱抱着自己,会用清凉的面颊贴着自己,会很轻柔的和自己说话,会很细心地托着自己的双手,他一直都希望能够和‘额娘’说说话,但是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玄烨自打懂事起就住在慈宁宫,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很早就记事了,小时候听不懂的话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知道了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皇玛嬷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其实皇额娘不是自己亲生的额娘,比如皇阿玛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自己,比如……佟额娘也根本不在意自己。   皇额娘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额娘,但是其实皇额娘真的对自己很好很好,虽然皇额娘的话不多,但是玄烨知道,至少只有皇额娘在的时候,自己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所以,玄烨什么都不说,他听皇额娘的话,要多听多看多想,然后,少说少错。   但是又有哪个孩子是不想要额娘的?博尔济吉特氏的确很好,但是她毕竟没有过自己的孩子所以即便是再用心也没有那种母亲的味道,更何况她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母爱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真正的长者又怎么会有那种包容的慈爱?所以即便她用心的在照顾玄烨的生活,但也只是生活而已,孩子想要的那些体贴、眷恋、慈爱她都无法给玄烨,或许在孝庄的身上有这些东西,但是此刻的孝庄,眼中又何曾有一个不知道是否能够长大的孩子?   空澄没有当过母亲,但是在两辈子的时间里,她有足够的时间去见证一些东西,更何况她从未缺少过家人的关怀,而且作为一个女王,她的心的包容度可想而知。她的年岁足够她可以将那份感情自然而然的抒发出来,孩子从来都是最敏感的,玄烨感觉到了,所以这是玄烨的幸运也是空澄的机会。   “快,快,三阿哥醒了,快通知太医,三阿哥开始散热了!”   “天啊,阿布达哈,快拿手巾来,快!”   玄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皮一阵酸涩,然后眼前模糊的就是一片混乱的人影,一双满是干裂的大手带着清凉的温度轻抚在他的额头,好像是那个时候的……玄烨猛的用力,小手紧紧的捉住了曹嬷嬷的手。   “哎,三阿哥,嬷嬷在这,没事了,没事了啊,三阿哥乖,不怕。”曹嬷嬷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安抚的拍拍玄烨的小手。   “……曹嬷嬷?”   “是,是奴才。”   难道之前的是曹嬷嬷?自己的奶嬷嬷?玄烨迷迷糊糊的睁大眼睛,就看到曹嬷嬷正一手攥着湿帕子一手正安抚在自己的额头。   “三阿哥终于醒了,真是长生天保佑。嬷嬷给三阿哥擦擦,啊?”曹嬷嬷放下放在玄烨额头的左手,伸手拧了拧帕子,然后细细密密的仔细擦着三阿哥的脸蛋、脖颈还有双手。   额头上的温度早就变得干热了,玄烨转过头去,不在盯着自己的奶嬷嬷,苦笑一声。他就说啊,怎么会是曹嬷嬷,方才的感觉不过是水凉的缘故,再加上自己正烧着,可不就觉得相似了?也是,就连皇额娘和佟额娘都不会来这里关心自己,这些个奴才们虽说现在围着自己,不也是因为自己退热了?呵,也就只有梦里会有‘额娘’来照顾自己吧?果然自己那时候其实是快死了么,所以才会有……   “三阿哥,您放心,您是的长生天保佑的,一定能好全了,三阿哥尽管放宽了心好心将养着,娘娘们都盼着三阿哥回去呢?听说皇后娘娘都已经好几天没下饭了,想来也是娘娘疼惜您的缘故,您这不是好的特别快么?而且这屋子里也满是清香的,奴才们闻着都是一身的清爽,可不就说三阿哥是有福的么?”   “你说什么?曹嬷嬷你方才说什么?”玄烨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也顾不得头上的晕眩,只是忍着眼前的漆黑伸出双手死死的捉着曹嬷嬷的衣服。   “哎呀,三阿哥怎么起来了?嬷嬷快扶小主子躺下啊,这一会儿要是再着凉了可怎么得了!”阿布达哈从外面走进来,一看屋子里这个场景立刻就慌了,没人知道阿布达哈其实是顺治的人,她对于主子的心思可以说是除了皇贵妃外最清楚的,所以才会被安排在小主子身边,这要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三阿哥,您别急,你说什么,奴才就在这里,您慢慢问。”曹嬷嬷也缓过神来,忙扶着玄烨躺下,又和阿布达哈仔仔细细的将被给掩上,这才细细的想着方才的事情,然后恍然大悟:“哎呦,三阿哥可是说嬷嬷我刚才说的事情?”   “什么事儿?”看着三阿哥虽然面色疲惫但是依旧撑着精神,阿布达哈连忙问了一句。   曹嬷嬷笑了笑,点点屋子:“我方才说啊,咱们三阿哥可是得了长生天眷顾的,屋子里不仅没有半点子病气儿,你闻闻,可是香也不香?是不是让人从心底透着一股爽利劲儿?”   玄烨猛地睁开双眼,使劲看着阿布达哈,就见小丫头鼻头动了动,然后脸上顿现惊异之色:“真的是这样!”   玄烨的眼中猛的爆出一阵亮光,然后死死地揪着床上的被褥,就听到阿布达哈说道:“要说这个,嬷嬷可发现没有,这味道竟是越接近小主子越浓呢,尤其是……”阿布达哈的眼神忽的落到了玄烨的身上,嘴唇动了动,忽的又转头对着曹嬷嬷开口:“嬷嬷,我看还是赶紧的给主子梳洗吧,这一会儿太医院要是来了人,再有什么别的地方的奴才,三阿哥这里可就……”   曹嬷嬷愣了愣,顿时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老了老了,可不是糊涂了,这还真的不是什么事儿,看我这张嘴张狂的,真是欠打,好丫头,知道你衷心,是个好的!”说着伸手抱起了玄烨就要撤掉这些被褥,阿布达哈也立刻笑笑转身连忙去别的地方抱几床铺盖,顺便找找熏香。   只是玄烨知道了这些不是做梦,又怎么会舍得,人在病中的时候心肠本就柔软,更何况是一个堪堪三岁的孩子?眼圈瞬间就红了,死死地咬住下唇,只是揪着被子看着曹嬷嬷,一个字儿也不说。   “哎呦小主子,知道您喜欢,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慈宁宫,咱们……唉……”就是慈宁宫里也不是个安全的,可是这话哪里能说,说了就是杀头的罪名,想到自己奶大的孩子这幅摸样,再想想在慈宁宫里那不冷不热的日子,曹嬷嬷的眼睛也红了,但是又能如何,曹嬷嬷闭了闭眼睛,一把抱过了玄烨,然后正好放进了已经准备好了的阿布达哈的怀里,被裹紧了,然后咬咬牙,抱着被褥就出去了。   “嬷嬷,小主子的衣裳?”   “阿布达哈,三阿哥毕竟刚刚有了起色,可是经不得风的,可巧你竟然找到了熏香,就这么着吧!”   玄烨眼看着自己终究还是保住了这一身的衣服,虽然他很想抗拒那熏香,但是……玄烨从未有一刻如此盼望着长大,然后……是不是就能够保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额娘……”玄烨知道那其实不是自己的额娘,可是没有办法,他想要这么叫着,即使是梦里也希望那个模糊的身影能够答应自己一声,就是点个头也好。   看着小孩子瘦弱的脸颊旁无意识中滚落的泪珠,空澄叹了口气,再度抱起了这个又烧起来了的孩子,然后任凭那双细弱的手臂紧紧的死死的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低下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圆滚滚的眼珠,空澄一愣。   玄烨憋了憋嘴巴,然后看了空澄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迅速的将自己埋进了空澄的怀里,闷闷的憋出了一句。   “额娘?”   空澄苦笑一声,刚想要开口,就听到怀里的小包子突然霸道的开口:“你既然来了,抱了我,你就是玄烨的额娘,不许你走,不许不要玄烨,额娘~,额娘~,额娘!!!”   空澄噎了噎,只想说一句,小屁孩,你娘还叫我姑姑呢,我·不·是·你额娘! ☆、10生死   看着眼眶红红死扒在自己身上的小屁孩,空澄无奈的望天叹气,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抱着这个小娃娃哄了一次,这孩子就彻底黏上了,成天“额娘”“额娘”的叫个不停,空澄郁闷的问了一句:你就不怕被人听见?哪知道小屁孩很是无辜的回了自己一句:儿子相信额娘。只把空澄噎了个半死,是气也气不过,打也打不得,真真是折磨人!   现如今好不容易这小娃娃病好了,脸皮粉嫩粉嫩的,连个疤都没留,按理说自己应该功成身退了吧,想她天天灵魂离体也是很费力的好不好,结果自己刚刚表示了一下分离的态度,这小屁孩就一下子扑了过来,不说眼泪汪汪可也是红着眼眶皱着眉头,一脸的委屈,你不要我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了的神情瞅着自己,空澄简直是觉得想抓狂。   原来小孩子竟然都是这么不可理喻的?空澄突然觉得天帝那个家伙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身为神王不能有后,空澄点了点头,如果自己要被这样的包子折腾,估计不用千年,单看一百年不到,大概她就自杀退位了!   “三阿哥。”   “玄烨,额娘要叫儿子玄烨。”   空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小包子的头,然后轻柔的抱起了小孩子,然后眼睛注视着这孩子的眼睛,空城从来都不曾小看过这宫中的每一个人,哪怕这孩子只有三岁。   “玄烨,你知道我不是你额娘,我也清楚,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我不可能留下,那么你实话告诉我,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玄烨的眼睛蓦地睁大,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不是责备你,你还只是个孩子,我知道你聪慧,那个皇宫目前对你而言无异于毒蛇猛兽,所以玄烨,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能说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额娘,只是一个额娘,你信吗?玄烨死死的捉着空澄的衣服,小声抽噎着,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一开始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的确是想要利用她,利用她保命,他知道自己能够好的如此之快全靠这个女人,但是,他也是真的想要一个额娘啊,他眷恋着她清凉没有温度却依然温柔的抚·摸,他希望能够一直被这个女子珍惜的贴着面颊,他希望有一个怀抱能够如同此刻这个满是清香的怀抱一样可以毫无理由的接纳自己,他错了吗?他知道她的不凡,所以更清楚的明白这人对自己好是真的因为自己这个孩子的身体,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叫□新觉罗·玄烨,大清朝的三阿哥!   空澄仔细观察着这孩子的神情,或许他不知道,她能够察觉到这个孩子的气息波动,因为自己此刻就是灵魂之体,所以玄烨内心的感情已经激烈到可以让空澄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种对于母亲深深的眷恋,那份后悔,那份委屈,甚至是不舍的舍得。   于是,当玄烨终究选择缓缓的放开手中的衣衫的时候,那具清香的怀抱突然的就包围了自己。柔软的掌心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头顶,他甚至听到了梦中都无法听到的声音。   “对不起……玄烨。”顿了顿,终究空澄还是释然一笑,交出了这个孩子的名字,不同于之前的形式称呼,而是从心底里肯定了这个叫做玄烨的孩子,或许自己同样无法给出一份绝然的感情,但是,至少现在,这个孩子的眷恋让她舍不得放开,让她……从未有过的动容。   玄烨几乎是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女子态度的转变,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眼神正好对上了那双从未有过的温润柔软的眼眸,那样满含感情的目光,玄烨第一次看到,在这个一向都是清冷的女子的脸上,他第一次看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昙花般的笑容。   “额娘?”   空澄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在小孩子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浅浅一笑,伸出手指刮了刮小孩子的鼻头:“你赢了……‘儿子’!”   玄烨的眼中从不可置信到满满的都是遮天的喜悦,如果不是被抱在怀里,这孩子一定会蹦起来,就是这样,我们的三阿哥,以后的康熙大帝,此刻的三岁小包子依旧猛的一下张开双臂死死的攀住了空澄的脖颈,小脸拼命的蹭着那冰凉的脸颊,语气中满是哽咽的道:“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您就是我的额娘,玄烨的额娘,不许反悔,不许!”   空澄也笑了:“只要你不反悔,我无所谓。”是的,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你一世的母子情分。她终究还是做不到无畏的付出,等价交换的原则早就深入了她的脑海,除非有回报,否则她便不会做出浪费时间的决定,所以,玄烨,不要让我失望。   小小的玄烨没有仔细的体会这句话,所以他不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所认为的变化,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只是,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现在他只是沉浸在了终于成功的喜悦里,就像是赢了一场战争,玄烨正抱着自己的奖励品欢呼雀跃。   “好了,玄烨,我要走了。”   “什么?”玄烨的小脸白了,怎么还是要走。   空澄对于这孩子的粗神经还是有些无语,伸手指了指地下:“你看看这里有什么。”   玄烨下意识的伸头去看,一看是只是疑惑什么都没有的空地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慢慢的,玄烨的眼神慌了,不可置信的看看外面缓慢移动的月影,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地面,然后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空澄的衣袖,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这不可能是真的!”说到最后,语气竟是分外的狰狞。   空澄看着小孩子惊惶的脸,摇摇头,再度将小孩子抱进怀里:“冷静,玄烨,我没死。”   没死?玄烨伸手触摸着空澄冷冰冰的面颊,再看看银亮如水的地面,眼睛睁的大大的,怔怔的落下了泪来,没有影子,为什么会没有影子?   “如果只是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就泪流满面,玄烨,我甚至怀疑你能不能活到我们重逢的时候了。如果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你的聪慧,不得不说,额娘很失望。”   “额娘?”   “我没死。”   “……那额娘为什么会没有影子,而且……而且身上还冷冰冰的。”玄烨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抹去眼里的慌乱,强自镇定的看着空澄。   满意的点点头,空澄笑了笑:“这就对了,玄烨,你记着,除非你死了,否则只要还活着,哪怕身后事万丈悬崖,你都要记得时刻不忘自己的脑子,你可以有眼泪,可以有痛苦,甚至可以有感情,真伪那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最珍贵的财富,然后,你要知道,只有冷静下来,只有运用智慧,你才有可能绝地逢生,否则你就枉费了最后的时限,与其经受等待死亡的痛苦,你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投胎去罢!”   “所以冷静,智慧,你记住了,只有信念不变,生命不绝,才有资格谈论其他,只有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你才有能力拥有。明白了吗?”   “是,我知道了,额娘。可是额娘,皇宫里……”   “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心就那么大,你还指望有多少付出呢?我们永远要去爱和保护值得的人,如果她让你伤心失望也只是说明她不值得,时刻保持你的智慧,记住这一点。没有生命的人永远都没有资格谈论其他,这是最重要的。”   玄烨不知道自己听懂了多少,但是他非常清楚,这是只有自己的额娘才会告诉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很努力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额娘露出了微笑。   “我没有死,不,应该说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你皇玛嬷费尽心思的想要找到我,可惜……”空澄摇了摇头,她知道说出这些已经够了,然后她看着玄烨,亲亲小孩子的额头:“额娘是偷偷出来的,是用的灵魂离体的办法,所以,玄烨,来找额娘吧,在西苑的梨树里,额娘等你。还有,保护好自己的生命,灵魂离体太久是会有损寿数的。”   “额娘!”玄烨猛的抱了过去,却依旧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的身影慢慢的变淡,最后消失无踪。   小小的孩子孤零零的坐在炕上,闻着满是余香,向着额娘嘱咐自己的话,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康熙大帝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不甘,感到力量不足,感到自己的弱小,竟是在这种时候。   不知不觉,历史似乎打了个转,然后又回到了原点,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11回宫   “三阿哥,该走了。”曹嬷嬷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小主子呆愣愣的望着这个小院,想着这一个月来的清冷,小主子这么小就饱尝了人间冷暖,这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啊。   “放心,曹嬷嬷,本阿哥无事。”抿了抿嘴,玄烨抬头看着这个奶嬷嬷,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然后低下头,小小的稚嫩的脸庞竟是说不出的严肃冷清。   阿布达哈眼眸闪了闪,然后低下头。   玄烨握了握拳头,然后大步向着皇宫迈去,心中一瞬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然后闭了闭眼睛,眸光渐渐的坚定了下来,当务之急,他必须先要活下去。   皇玛嬷,皇额娘,佟额娘还有……皇阿玛,玄烨,回来了。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吉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好,好,哀家的玄烨终于回来了,快过来让皇玛嬷看看,嗯,不错,那群奴才们照顾得不错,苏麻,赏!来来来,玄烨,告诉玛嬷,想吃什么?哦哦,玄烨刚回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看看哀家都糊涂了,玄烨还这么小,怎么能这么的折腾,可怜见的,皇上来了没有?皇后,你也说两句,平日里不还吃不下饭成天担心着吗,怎么今儿儿子回来了,你倒是成了闷葫芦,一句都没有了?可见是高兴坏了也吓坏了,去,给你额娘磕头,你个不孝顺的孩子,竟是让哀家和你额娘担心。”   玄烨一直都笑呵呵的听着太后的唠叨,然后麻溜的跪倒皇后跟前,咚咚咚的就磕了三个头:“儿子不孝,让皇额娘担心了,皇额娘保重身体,儿子还要好好孝顺皇额娘和皇玛嬷的!”细嫩的小脸儿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立刻青红了一片,只是配着玄烨讨好乖巧的摸样,竟是分外的可爱好笑。   皇后忍不住终于破碎了一张木讷的脸,唇角弯弯的伸手扶起三岁的小孩儿,摸摸那光溜溜的脑门,眼眸含笑的点点头:“回来就好。”   “好了,竟还是红了眼眶,你也不小了,让孩子看到笑话!”孝庄笑着指了指娘俩个,然后顺手接过苏麻拿来的□,慈祥的放到了玄烨的手中:“快喝了吧,一会儿再用饭。”   玄烨接过温热的□,舔了舔,不仅没有往日里□的腥味,竟还多出了一股苦甜的杏仁味,眼眶突地一红,眼巴巴的看着太后,讷讷道:“皇玛嬷。”   太后叹了口气:“不哭,玄烨,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不许哭!有些事情或许你还不懂,但是既然已经走过了这一遭劫难,孩子,你该学着长大了,有些东西即便你在想要,若是真的得不到,还是早早的放弃了的好,没关系,还有皇玛嬷呢,还有你皇额娘,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啊!”   “是,皇玛嬷,玄烨会记着的,玄烨不会嫉妒,玄烨知道总有一天皇阿玛会看到玄烨的,没关系,玄烨可以等,就算是皇阿玛一直都忙也没关系,玄烨心里记挂着阿玛,不用阿玛疼!”   “好孩子。”太后扭过头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然后扭头和苏麻喇姑说道:“那个院子就留着罢,你去好好看着,不许那些个人乱动!”   “皇玛嬷……”玄烨咬了咬唇,伸手拉住孝庄的衣角,等到孝庄看过来的时候,三岁的孩子低下了头,小小的脸蛋埋在了阴影里:“皇玛嬷,那处院子,烧了吧。”   “烧了?玄烨,那可是你遇难成祥的地方,怎么能烧了。”   “皇玛嬷也说了,玄烨该长大了,玄烨有皇玛嬷就好,玄烨不需要那处院子!皇玛嬷会保护玄烨的,太医来的时候……”   “禁言!”太后声音突地拔高,然后像是终于失去了力气一样,半晌后,在苏麻喇姑的等待中,疲惫的摆了摆手:“听三阿哥的,烧了吧!”   “有劳苏麻嬷嬷了。”   苏麻喇姑看了看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三阿哥,看着小小的身子孤零零的就那么站在褟下,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太后正闭目养身,皇后也是一脸的木讷,想着前几天太后挡了皇上的问询不说还和皇上大吵了一架,估计半个月内,皇上都不会再到这里来了,看着小孩子的背影,苏麻喇姑眯了眯眼睛,终究还是决然地离开了。   她是格格唯一的信任了,她不能再让格格伤心了。至于三阿哥……   从今天开始,格格……太后会好好的照顾三阿哥的,毕竟已经父子两个彻底的离了心了,毕竟,是得过天花的了,毕竟……   从今儿开始,爱新觉罗·玄烨,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孤儿了,除了倚靠太后,他没有了任何的活路。   同样的,终于在星辰漫天的时候,玄烨缓步走出了慈宁宫,想到这次回宫后众人态度的一系列变化,玄烨微微勾了勾唇角,感受着拂过面颊的晚风,真是够累的,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淡定自若的陪着一群大人们演戏,额娘,玄烨似乎变了,不是小孩子了,您,在哪呢?   慈宁宫里,皇后终于动了动,张了张口:“皇额娘?”   “怎么,心疼了?哼,如果不是哀家,你以为真的能够平白得了个儿子?罢了罢了,你回吧?”   “皇上那里?”   “你真的以为皇上还会记得过来?”太后的眼神幽暗,看着屋里明明灭灭的烛火,脸上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和晦暗。   博尔济吉特氏只觉得浑身一抖,似有一股凉风从身侧划过,连忙低下头,安静的跪安离去。   好一会儿后,孝庄突然开口:“她去哪了?”   苏麻恭敬的回答:“主子,皇后娘娘去西苑站了会儿就回了。”   “有去西苑了?现在佟妃不去了,就换成她去了,那里可不是敖包!”一会儿过后,太后闭上了眼:“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们姑侄两个,现在就连科尔沁都没了咱们的亲人了,罢了,她爱去就去吧,如果这样她能够心里好过些,你去告诉下面,可不许她胡思乱想,好好照顾着!还有三阿哥那里,玄烨……从今儿开始,仔细着吧!”   “是,苏麻记得了。格格可要休息了?”没人的时候,苏麻喇姑愿意这么叫,她知道,格格是乐意的。这是她们唯一的牵挂了。   果然,孝庄笑了:“可不是累了,我终究是老了啊,福临……罢了,哀家还有玄烨呢,从今儿开始,玄烨就是哀家唯一的孙子了,哀家绝对会好好的抚养他长大。”   “……毕竟是……唯一的亲人了啊……” ☆、12寻找   “主子,夜深了,您看……”满德海一脸担忧的看着独自坐在桌前看似批阅奏折实则是在走神的顺治,看着已经爬上正中的月亮,忍不住开口。   “几时了?”顺治疲惫的声音响起。   “回万岁爷,已经子时了。”   “子时了啊……”顺治摩挲着拇指间的扳指,然后开口:“差不多了,满德海,给朕端碗参汤来。”   “嗻。”   一阵清风拂过,顺治勾了勾嘴角:“来了。”   “阿布达哈见过主子。”   “行了,起吧,你小主子怎么样了?”   “回主子,小主子已经完全痊愈了,而且奴才看着,小主子现在似乎比天花前要更为好。”   “更为好?”顺治好笑的看看下面一脸严肃的少女,摇摇头:“皇额娘那里可还好?”   “是。太后看着似对小主子彻底放心了,虽然今儿说了不少话,但是奴才看着其实小主子心中似乎自有打算,神色也很平静,尤其是听到皇后娘娘又去了西苑之后,似乎更为高兴了。”   “哦?”顺治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回头告诉下面,西苑那里就不用管了,渐渐荒芜,也不错。”   阿布达哈低头应是,然后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您,不去看看小主子吗?”   “去看他看什么?我们可是已经父子‘情断’了吧?纵然如你所说,那孩子心里另有打算,你认为,这打算是会因为朕?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没有了回头路。朕,也从未想过后悔。朕这一生已经错过了皇阿玛,想来,这或许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传统吧……”想到了当初还在盛京的时候,对皇阿玛的怨恨,还有真的长大后,在十四叔面前的痛哭失声,顺治闭了闭眼,竭力想要忍住眼中的湿润,没有当过父亲,就不会体会到当初皇阿玛的心里究竟有多苦,有多痛。想想此刻一身病痛的闵茹,想想自己终究无缘的小四,自己的荣亲王,顺治仰头靠在了龙椅上:“下去吧,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以后,除非必要,就不必来了。”   皇阿玛,宸妃,八哥;自己,闵茹,小四。   玄烨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皇额娘呢?”   “回三阿哥,娘娘吃过早饭就出去了。”   玄烨皱了皱眉:“皇额娘可有常去的地方?”   “这……”宫女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低语道:“三阿哥不妨去西苑找找,娘娘经常去的地方也就是那里了。”   玄烨抬头看了看这个面色如常的宫女,弯了弯唇角:“你叫什么?”   “回三阿哥的话,奴才葛里。”   玄烨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长春宫。   “小主子很开心?”阿布达海看着三阿哥舒展开的眉眼,笑笑问道。   “给我准备些点心,本阿哥要去西苑寻皇额娘。”   “嗻。”   玄烨很开心,玄烨非常开心,玄烨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见到皇额娘。自从回宫开始,玄烨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近西苑,但是,不能够给额娘带来危险,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够常去那里而不引起皇玛嬷猜忌的理由。昨天晚上无意中知道了皇额娘常去那里,今天一大早过来,玄烨就希望能够找到和皇额娘同去的理由,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玄烨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抱着最大的礼包,心头满是兴奋雀跃。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玄烨的小脸红扑扑的跪地请安,眼睛里满是神采。   “玄烨来了。”皇后转过神来,伸手扶起玄烨:“快起来吧。”   “谢皇额娘。”   玄烨站起身抬头,然后眼睛猛地睁大。   “怎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树?”皇后看着玄烨掩饰不住的兴奋,温和的笑笑,转身看向身旁的梨树。   一树的雪白,一片一片的飞旋而落,似乎竟是没有尽头一般的飘飘旋扬。   “皇额娘很喜欢这里?”   “这里总能让人宁静下来不是么?而且,真的很美,无论是风景,还是……”皇后的话语未竟,但是那双眼睛里确实是真是的喜悦。   玄烨心上疑惑,但是看着漫天飞扬的花瓣,眼睛又完成了一双月牙,额娘的花树当然是让人喜爱的!这样洁白美丽的风景,果然只有额娘的气质才配得上!   “玄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玄烨不舍的望望那树,皇后轻笑一声:“喜欢以后就常来。皇额娘老了,有些事情是该放下了,不过,玄烨,常来这里看看吧,你会很高兴的。”   “是,皇额娘。是您宫里的葛里告诉儿子您在这里的。”   “是那个丫头?”皇后做到了西苑的亭子里,摸摸玄烨的头顶:“以后不要找她了。”   玄烨眨了眨眼睛,乖巧的点点头:“儿子听皇额娘的。”   “好了,皇额娘累了,你在这里玩吧,或是在树下睡会儿都可,放心,不会有虫子叮你的。”   看着皇后施施然离开的身影,玄烨的眼神逐渐的深沉了下来。   “小主子?”   “阿布达哈,我是你的主子,对不对?”玄烨看着眼前这个在病中照顾自己的宫女,轻声问道。   阿布达哈一愣,仔细观察了一边三阿哥的神色,然后恭敬地跪地伏身:“阿布达哈是主子的奴才,天地可鉴。”   玄烨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丫头会对这天地发誓,半晌后,玄烨点了点头:“起吧,本阿哥去树下待会儿,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布达哈知道。”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阿布达哈闭了闭眼睛,想到那天晚上皇上说过的话,唇边终是露出了一抹浅笑。奴才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玄烨慢悠悠的走到了梨树之下,抬头仰望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精灵,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面颊贴近了树干,在阿布达哈愣然的神情中,几不可闻的喊了一声。   “额娘。”   阿布达哈从来没有像这样怀疑过自己的耳朵,自己的武功。   三阿哥在叫谁?   然后漫天的飞雪仿佛一瞬间有了灵魂一般,飞速的旋转着,将孩童小小的身体包裹而起,就在阿布达哈冲到近前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同时,阿布达哈的耳中传来一个虽然轻柔却充满了威严的声音:“放心吧,玄烨很好。这里,也不会有人进来。”   “安心。”   阿布达哈神情愕然的四处寻找着声音的主人,然后惊恐的发现从梨树半径五米之外经过的几个宫人竟仿佛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一般,视若无睹的走来走去。   或者……皇上也是知道的?   “……西苑那里不用管了,或许渐渐荒芜,也不错……”   阿布达哈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急切,慢慢的对着梨树倒身下拜:“小主子,就拜托您了。”她终于想起来了,当日里在那个小屋子中闻到的那种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   就见梨树的花瓣若有若无的飘飞到了自己的眼前,阿布伸出双手,几片调皮的花瓣正向落了上去,阿布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缓缓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玄烨的运气不错,有个这么疼你的宫女。”怀中抱着小包子,空澄收起了手上的水镜,轻笑着说。   “额娘最疼玄烨了!”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玄烨紧紧的将自己埋进了空澄的怀里,问着熟悉的清香,闷闷的开口。   “……额娘,您在?”   “是,额娘在。”   “您没事?”   “不会有事。”   “您……”   空澄叹了口气,抬起孩子的小脑袋,然后轻轻的将额头贴了上去,浅浅一笑:“额娘是活生生的,只要玄烨来,额娘就不会消失。”   小包子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面颊,又轻轻的将手贴在了女子的脖颈,虽然皮肤依旧清凉,但是柔滑的肌理之下,玄烨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强劲缓慢的脉搏声,合着自己的心跳,是那么的生机活现。   看着小孩儿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空澄伸出手弹了一下包子的脑门,对上小包子愕然的视线,空澄看进了玄烨的眼中:“玄烨,你可知,你今儿其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难不成儿子又被算计了?玄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两只眼,看着空澄点了点头,顿时鼓起了圆圆的腮帮子。 ☆、13暗算   “我问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小包子绝对不可能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的就过来。   “儿子事先打听好了,皇额娘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到这里逛逛,母亲喜欢的地方,儿子长跑跑也不奇怪了。”   “怎么今儿就来了?”   “儿子赶巧了,今儿去皇额娘宫里,一个宫女告诉儿子的。”玄烨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皱起眉,看了看自家额娘含笑的样子,伸出小拳头杵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儿子果然被算计了。”   “哦?”空澄看着小包子没有因为被算计就气馁而是开始动脑子思索,顿时满意的点点头:“你说说,你怎么就知道你皇额娘喜欢来这里了?那么巧就知道了,还让你眼巴巴的找了过来?”   玄烨皱着眉细细的思索着:“儿子果然大意了。今儿那长春宫里的葛里很明显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她告诉儿子西苑的,可见皇额娘的事儿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儿子却没想到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听见了。”   “这是其一。”空澄点头,和小包子一起抽丝剥茧:“玄烨,你都听说了什么?”   “儿子昨儿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在假山那会儿路过的时候丢了荷包,于是大家都忙忙乱乱的去找,儿子在不远处的拐角处听见有丫头太监嚼舌头说是皇额娘可怜,那么爱皇阿玛却得不到一点的怜惜,只能终日里来这里寻找初见时的安慰。儿子当时欢喜于找到了借口,就没多想,只是叫来曹嬷嬷把两个奴才处置了。儿子太大意了,竟以为是意外。”   “没错,就是额娘不说,你也知道,虽然最近宫里面风平浪静的,但是人人都知道你皇阿玛和你皇玛嬷已经到了几乎水火不容的地步,那些下人们小心谨慎都不够的,哪里还有心思嚼舌根子,更不用说这对象还是你皇额娘,最为敏感的人物,就是平常百姓家都没有奴才敢有这个胆子编派主母的,更何况还是这样风声鹤唳的皇宫!不说那话的真假,就是那个时机,明显就是错的!”   “你刚回宫,就碰见这些子事,巧合不说,就是单看你现在被慈宁宫护在了身下,敢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皇额娘,这件事情本身就有问题。玄烨,想要在这样深潭一般的皇宫中生活,你要更为谨慎啊!”空澄想想都觉得好累,自己当年就是刚碰上第一座大山的时候都没这么步步惊心,可见十二国的王座,真的是格外的轻松自在了!   “额娘,你是说那消息是假的?”玄烨也觉得心惊了。的确,他回宫的当天在慈宁宫里的那场大戏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额娘的影响,那种潜移默化般的淡然冷静,只怕他当天就会露了底子,也就不会有了接下来的舒坦日子了,好不容易摆平了皇玛嬷的戒心,让皇玛嬷肯定了自己开始出手护着自己,如果任何人心有歹意,在这种关键时刻插上一杠子,恐怕自己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不用说听额娘的意思,今儿自己是误打误撞撞上的?皇额娘的消息是假的?玄烨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那消息如果真是假的,自己今天要是真的当着皇额娘的面说了出来,那可真真是不只是打了皇额娘的脸面,更是将自己的愚蠢无知泄露了个底,到时候若是再失去了慈宁宫的庇护,想想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玄烨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好了好了,没有事就好,没有事就好。”空澄一直都知道玄烨聪慧,但是此刻看着小包子煞白的脸,满头的冷汗,狠狠颤抖的身体,空澄知道她还是错估了这孩子的敏锐程度,看样子他是全琢磨明白了。   这样也好,生在这样的宫里,早明白,总比晚明白会幸运很多,虽说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是未尝不知道是福是祸?   “额娘……”玄烨颤抖着眼睫看向身后的女子,眼中满是张惶。   “唉!”空澄叹了口气,将小孩子搂进怀里,一边拍抚着玄烨的被,一边将灵力慢慢的疏导孩子的全身。感受着小孩儿缓缓松软下来的身子,空澄开口:“玄烨,可是觉得委屈,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个三岁的孩子,竟是有这么多的人容不下你?”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又是狠狠的一震,空澄淡淡的开口:“玄烨,你记着,额娘只说一次,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如果一味的沉糜,只会离着幸福越走越远,直到被生活所抛弃。玄烨,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选择,有些事情或许避无可避,但是,你给我记着,纵然命运轮转,只要你还能够思考,你就有力量把握住自己的人生。你的路是天定的也好,是命定的也罢,你只要记着,每一步是你决定迈出的,那么,你的生命就永远都由你自己做主!你的出生无法改变,但是你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把握住自己的人生,想要改变,就要学会成长,学会忍耐,学会厚积薄发!告诉额娘,你,记住了没有?”   “儿子记住了!”玄烨猛的从空澄的怀中抬起头,脸上还沾染着泪水,但是那双黑色的凤眸却是无以伦比的明亮,那双眼眸深处蕴藏的火焰灼热的让四周的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儿子绝对会好好的,会长大给所有人看,我爱新觉罗玄烨,若不站到顶峰,若不做到无人可违我命,若不能亲手把我自己的生命,誓不为人!”   空澄笑了,她知道自己成功了,这个孩子以后或许多灾多难,但是,她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孩子的性命了。只要不是天地倒转,相信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轻易的扼杀这条腾起之龙!   虽说无奈,但是空澄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个年代,女子,的确不如男!   佟佳仪容有子若此,该欣慰了!   于是平静过后,母子两个开始细细的继续解析着之前的套子。当玄烨知道那则消息真正的人物是自己的亲身额娘时,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额娘是在这里和你阿妈相遇的,所以曾经你额娘总是喜欢来这里,静静的看着这棵树,或是欣喜或是泪流。直到你被抱走,你皇额娘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个时候,你额娘已经不会来了。你皇额娘就开始天天的往这里跑。”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着你额娘和你阿玛最温暖的记忆。你皇额娘才是整个皇宫中最无辜的女子,小小的年纪就因为政治被送进了这里。葬送了一个女人所有的生命。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甚至……没有未来。”   “知道吗?草原上有个地方叫敖包,那里每年都会举行盛礼,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在敖包前相会,体验着这个世间最美好最纯洁的情意。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快乐。而你皇额娘,从未参加过。所以她会到这里看着这些花开花落,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至少在那一刻,我知道,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空澄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看着那些花瓣就能够那样的满足愉悦,但是既然那个女子愿意看,她不介意让这花飘着,飞舞着,直到无人欣赏为止。   低下头,空澄摸了摸玄烨的头顶:“玄烨,你想过如果你今天冲到了你皇额娘跟前儿,将你听到的话和你皇额娘一说会是个什么结果吗?”   那是拿你额娘的手狠狠的打了你皇额娘的脸啊,不说你皇额娘会是个什么反应,至少孝庄的怒气就不是这个孩子能够承受的,更不用说被牵累的佟妃,亮相打击之下,只怕,玄烨,可就是谁都保不住了!   惊慌过后,玄烨的眼睛一阵一阵的寒冷,但是看着忽然感受到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玄烨安静了下来。   “你想报复?你想查出后手?玄烨,你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你说你其实不应该感谢那个人吗?至少她让你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至少她让你彻底认清了局势,至少这摊子看不清楚的浑水被她一搅和,可是清澈了不少呢!”   “玄烨,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你看着,坐山观虎,才是最大的收获。你皇额娘不是个傻得,太后,更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还小呢,除了孝顺长辈,你还有什么可做的?”   “好孩子,不觉得吗?你活的好,笑着看着她们挣扎才是最有意思的,不是吗?”   玄烨眨眨眼睛,看着自家额娘一如既往冷淡的容颜,只有看向自己才会流露出温和的美丽眼眸,半晌,笑了。   “儿子谢谢额娘,儿子,受教了。”   康熙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位冷然淡雅的女子拥有着怎样的智慧,怎样的胸怀,那样深谋远见的卓识,那样高瞻远瞩的雍然,是怎么的风华绝代,气质天成。而这样一位女子,竟是自己赖下来的额娘,看着女子美丽的容颜,玄烨笑了,笑的分外甘甜。 ☆、14礼变   “额娘,额娘,看看儿子给您带什么来了?”随着一阵爽快的笑声,一个清隽的少年飞快的奔了进来,七岁多的摸样,一身天青色的马褂,腰间系着黄飘带,下摆处挂着一个米色的荷包。   空澄缓步从竹屋中走出来,浅笑着看着跑过来的玄烨:“又忙什么了?真不怕被太后捉住!”近五年的时间,空澄已经对玄烨执意喊自己额娘的事情麻木了,反正喊什么都是一样的,听习惯了也没差别。倒是现在,算算时间顺治也快到头了,宫里此刻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这小子怎么今儿这么有兴致跑来了?   “额娘,儿子想额娘了,还不行儿子来看看?可见额娘是不疼儿子的,不要儿子给额娘见礼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嫌弃的连看一眼都不乐意了!”瘪瘪嘴,玄烨一脸的憋屈,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透着十分的欢喜,空澄瞅了他一眼,看着玄烨非常可惜的看了看满占着的双手,不禁抿嘴一笑,知道这孩子是在怨念了,要不是手里还有东西,只怕就直接扑过来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黏糊,竟是一有空闲就像自己怀里扑腾。   “好了好了,坐下吧,给额娘看看,你有得了个什么东西让你拿来这般显摆?”然后伸手一指,就在玄烨见怪不怪的目光中,本来空无一物的石桌一闪之后白上了热茶和点心,玄烨满足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边,抱着点心茶水就开吃,一脸的满足得意。看的空澄不住的摇头。   并不是玄烨没有饭吃,不过玄烨早就清楚,虽说看着这东西似是变出来的,但其实是自家额娘亲手收拾的,能吃上额娘亲手做的东西,对于这个恋母情结眼中的孩子来说,可不就是满意非常了?   空澄也不理会他,知道这孩子向来是个憋不住的,此刻猛吃就已经盘算好了一会子要很说一通了,也就不去看一边的东西,看顾着玄烨吃喝,时不时的倒上杯茶水,或者是擦擦那张邋遢的小脸,虽说空澄自觉自己的表情很冷淡,但是看在玄烨眼里,可是更加的美的没边儿了。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皇宫里说是没有真心,可是最难得的反而是所有人都最向往的。也因此,其实要说这世界上那里的人最珍惜感情,怕是就这紫禁城里的几位了。对于玄烨来说,是不是亲生的或许刚开始的那两年还有些期待,但是经过了三岁那年的一场大病,皇宫里的一些行事准则和隐藏嘴脸可不就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因此在玄烨的心里,有没有血缘关系根本就阻挡不了他对于母爱的期盼,在他心里,再没有比空澄一心待他的了,空澄对他好是不掺杂利益的,所以,对于空澄,玄烨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对比着皇额娘的小心翼翼和佟妃的不管不问,空澄就是玄烨心里唯一的安宁和牵挂。而这份感情,是在今后的一生中都无法抹杀掉的。   看着空澄那双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就算是空澄冷着一张脸,但是就那些细致亲昵的动作就已经让三阿哥动容不已了,更何况,空澄也是真的从心里拿他当孩子看,所以玄烨的眼眸也就越发的柔软温和,里面的眷恋有时候让空澄都忍不住惭愧脸红。   “吃饱了?”放下手,任由宽大的衣袖垂顺的蜿蜒而下,空澄慵懒的坐在那里,背脊虽然放松却也有着一股天然的笔直威仪,微微歪头看着玄烨,这股天然的王者之气就让玄烨不自然的就摆正了身体,满足的点头:“回额娘的话,儿子吃饱了!”说完就笑着看着空澄,果然见自家额娘一副郁闷的表情,不仅更乐了,知道额娘不喜欢宫里的那套,但是为了更深的体会一下额娘对自己的不同,玄烨就偏偏时不时的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来‘膈应膈应’空澄,对比之下,好让玄烨自己更加深的体会到那种平凡的母子亲情。对于玄烨的这些小九九,空澄自然是心知肚明,也就每次都顺着他动动,知道这孩子平日里的艰难,也就不在意被‘儿子’偶尔的腹黑一回了。   “好了,说说你今儿来的原因吧。”空澄眼神落到那个精美的盒子上,眸中闪过了几抹亮光。   玄烨闻言赶紧的凑上前献宝,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扒开,里面露出一个上好的红木漆成的长方形盒子,中间裸着一个小小的十字花形的锁扣。玄烨冲着空澄献宝一般的眨眨眼睛,然后神秘兮兮的打开了盒子,将盒子往空澄跟前儿一送,同时,手底下偷偷的转动了机关,于是就在两母子心照不宣的目光中,小小的红木盒子咯噔一声,然后空灵好听的音乐就悠扬的飘荡了出来,霎时间洒满了整座庭院,一个小小的身着白色舞裙的小姑娘也慢慢的从盒子地下晃晃悠悠的浮了上来,然后盒子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琉璃舞台,小姑娘抱着胳膊,摇曳着舞步,伴着音乐,在这不足手掌宽的舞台上轻盈起舞。   玄烨的眼中满是得意:“额娘,好不好,儿子可是一得了就给额娘您送过来了。”   空澄收回视线,拉着玄烨坐下:“谁给你的?”   “额娘放心,这个是皇玛嬷给儿子的,但是您也知道,越是珍贵稀有的东西其实越容易供着在库房里面发霉,所以就是拿来额娘这里,儿子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你皇阿玛给太后的罢?”   “汤若望给了皇阿玛两个,一个被他拿去祭奠董鄂氏了,皇玛嬷也不会想看见这东西,才给了儿子。”   傻孩子,你皇阿玛明知道他娘不会要怎么还巴巴的给送过来惹人嫌,可不就是变着法给你吗?只是玄烨连这些都不愿意想,看样子那些话还不是说的时候啊!虽然玄烨这些年对布木布泰从不曾少了戒心,但是在不触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布木布泰的教导还是非常有用的,至少,这孩子真的是个有孝心的,就是……   顺治也是个狠心的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丝毫不介意让儿子再经历一遍,其实并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对付太后,但是他偏偏就没用,放着阿布达哈那个丫头做了摆设,这又是何苦?   看着此刻玄烨对于顺治已经完全是不想谈起了,算了,有些事情或许要他真的当了皇帝才能更容易理解吧,就是不知道那时候这孩子会不会收到的打击更大。   “你觉得汤若望此人如何?”不说这个问题了,空澄就用将目光放到了眼前这个八音盒上。   “可惜这些年皇阿玛因为亲近佛家而远了去,不然倒是个可用的人。”玄烨想了想,开口。   “你错了,要想在皇家保留一份情意,就不能将它摆到明面上,除非你真的是达到了对天下前所无敌的掌控程度,否则,只有不远不近才能不让这份情意给政治做了陪嫁。”   玄烨一愣,抬头看向空澄:“额娘的意思,难道……”   “玄烨,满洲的大臣太后是伸不了手的,汉臣就更不必说了,除此之外,紫禁城内外,你觉得你皇阿玛身边还有亲近人吗?”   “玄烨,不是看谁笑得最好,而是要看是谁笑到最后。即便你皇阿玛真的在手段年岁尚差了你皇玛嬷,但是,你不要忘了,皇帝的眼光和心胸是远远让常人不及的。就是平日里的一个凡人你都不肯小视,更何况是一个皇帝?你记住,再无能的皇帝也总归有不寻常的地方,在其位谋其政,出发点不同,立场不同,自然思考的模式也是不同的。你的皇阿玛,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你要记住这一点,一定!”   想到这一阵子宫里的鸡飞狗跳,玄烨的眼睛暗了暗:“额娘,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玄烨,汤若望此人,可用,但不可近。”   “为什么?额娘不是常说,只要是有用的臣子就是良臣?”   “没错,只要对你有用,你尽可以用,当他无用的时候,你也无须顾忌。但是,玄烨,你要记住,无论朝堂如何,你都将是大清的皇帝,你掌控着的,是大清的臣民。试问一个外族之人,若不是没有了立锥之地,如何可尽信?天下之大,你玄烨又能看清几许?须知你尚以满族自称于中原,何况外族呼?无论他在祖国的形式如何,但是只要是站在中土,就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那些人他们的血统国籍。玄烨,你是会选择汉族还是德意志?”   民族从来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满蒙汉之分更是无人敢提,第一次,有人如此清晰的指出了大清和满族皇室的立场,如此明确的指出了外邦和中土的国籍分别。   玄烨的脸沉了下去,慢慢的,少年鞠了一躬,绷着张脸离去。   空澄伸手拿起已然停止歌唱的音乐盒,轻轻的转动了开关,注视着小小的盒子,默然无语。   而走出了梨树的玄烨,则是在听到最后一丝飘过来的音乐之后,蓦的回过了神来,回头看着深棕色的树干,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脸色骤变。 ☆、15变化   顺治十七年 董鄂妃病逝,顺治帝于慈宁宫和太后大吵一架之后追封皇贵妃为孝献皇后,其命之为“朕之元妃嫡妻,若然死后,必与之合葬”,朝野上下皆为之震然,然皇帝全然不闻。   顺治十七年十月,顺治帝执意出家,慈宁宫闻之大哭,然皇帝不为所动,及至玉林琇至,坦言一番,方罢。至此太后彻底对顺治帝福临心死若灰,再无眷恋。   顺治十八年(1661)正月初二,吴良辅代帝出家,顺治帝观其全程,及至宫后,骤然病重。   初六日,帝宫深夜急召礼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王熙及原内阁学士麻勒吉入养心殿,口授遗诏。遗诏立八岁的皇三子玄烨为皇太子,继帝位,命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政大臣。延续满朝。   顺治十八年及康熙元年就在一片混乱麻木中过去了,这一年里,有人激动,有人忧心,有人殚精竭虑,有人麻木不仁。   “皇上,该用膳了。”阿布达哈小声的呼唤着陷入沉思的主子,然后轻轻的将托盘放上了御桌。   “不是告诉你们不要进来了吗,都……”愤怒暴躁的声音再看清盘中的点心时戛然而止。幼年康熙睁大了眼睛好似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一样死死的等着白色的托盘中的几款点心,脸上的暴怒瞬间退去,青红白不同的颜色依次划过小皇帝年幼的面孔。   小太监梁九功惊奇的看着阿布达哈用一盘点心就轻易的克制住了皇上的怒气,心中敬佩不已。不愧是皇上身边最的心的掌势姑姑,以后一定要多多巴结才行!   阿布达哈仿佛没有看见康熙握紧的拳头一般,对着这位年仅八岁的皇帝恭恭敬敬的伏地行礼:“奴才斗胆,敢问皇上一句,可知孝字当如何?”   康熙闻言瞬间扭过头来,双眼红红的看着阿布的身影,半晌,竟是略带哽咽的开口:“你,下去吧。”   “梁九功,没有急事,任何人不准进殿,真累了,今儿不想再看见任何人!”   “嗻!”   梁九功脸色惨白的倒退了出去,关上门,然后偷眼瞧着阿布达哈姑姑依旧面色平静的面容,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姑姑,您居然敢问皇上不知道孝道,哎呦喂,这幸亏是没事儿,不然我这条小命也得搭进去喽!不过,姑姑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不孝顺,开玩笑,再没见过比咱皇帝更孝顺的儿子孙子了!梁九功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然后身板挺直的站在了殿门前。   阿布达哈眼睛闪了闪,看了一脸虚汗的小太监一眼,又看了看殿门,但愿,皇帝这一次能够想通。想到一年过去,寸草杂生的西苑,阿布达哈苦笑一声,这还真应了先帝爷的那句话,就是不知道小主子受不受的住啊。   当初小主子一脸青白的从那里出来,旋即又脸色大变,眼神复杂的看了西苑好半天才转身离去。阿布达哈清楚的看到了小主子脸上的后悔和自责,只是小主子似乎有些事情还是没放开,结果就躲避了这么些日子。谁曾想,后来短短的一段时间竟是顷刻间天翻地覆,小主子忙着正名,更是无暇□,以至于根本就是潜意识里将那块地方放逐了,如果今天自己不说,真不知道小主子到底会逃避到什么时候。只是……   主子,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啊,您当初那样出来,就真不怕那位再也不见您的面了?想着皇上刚刚的神情,皇上也是怕了吧?   您叫那位为额娘,只是如今,无论是当今母后皇太后还是您的亲母圣母皇太后都在您的身边,那位,究竟在您心中是算什么?   主子,不要错失了啊,有些东西错过了,可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阿布达哈闭了闭眼,此刻的她无比的清楚,这个皇宫,早就没有了人情可言,哪怕是后宫里面的那三位,皇上若是再不珍惜,只怕……再无转圜之地了!   阿布达哈给康熙送上去的是什么?康熙在殿里方一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就顿时瘫在了榻上,伸手挥掉桌上的所有东西,唯独留下那盘点心。康熙小心翼翼的将盘子移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就见控制不住的水滴一滴滴的砸在了盘子上,康熙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但是依旧挡不住朦胧的视线,轻轻的张开嘴将点心放进去,嚼了几下之后,康熙,爱新觉罗·玄烨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不对,不对,气味不对,味道也不对,就算是长的一模一样,触感也极为相似,但不是就是不是,再怎么像也成不了真的!额娘的点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宫里?怎么可能!   玄烨,你的孝道呢?这就是你的良心?你就不怕额娘再也不要你了?明明是你先不要额娘的啊!明明是你贪恋亲生额娘的怀抱,明明是你受不住亲生母子的疏离,才会一味的躲避,一味的自我麻痹,你不是不相信亲情吗?却担心贪恋额娘的温暖让你对亲生母亲更为失望才避而不见一年?什么忙碌都是借口!爱新觉罗·玄烨,你就是个小人,你就是个白眼狼,你就是个卑鄙之人!早就知道太皇太后的用心不纯了,早就知道皇额娘的情感淡漠了,你不是早就对佟额娘绝望了吗?为什么不去看额娘?为什么让额娘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待在那个院子里,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开血脉联系!   “阿布达哈,你给朕进来!”玄烨一脸阴鸷的看着跪伏于地的女子,“朕问你,额娘那里怎样了?”   “回皇上,奴才不知。”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狠狠的甩袖挥开了伪造的点心,“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做额娘的点心?啊?你告诉朕啊,你说!”   阿布达哈非常平静的开口:“回皇上,奴才之所急见过,是因为您登基的时候,奴才见到了夫人。”   “夫人?”玄烨愕然怔愣在原地,然后猛的回过神来,飞快的跑下地,一把拉起阿布达哈,“你说……你见到额娘了?就在朕登基的时候?额娘看我来了?”   “是,夫人来了。就站在西边,只是皇上当时全神贯注,并没有瞧见。”   “那后来呢?后来呢?额娘为什么不见朕?啊?”   “是皇上一结束完殿里就立刻奉了两宫皇太后回宫,然后更是时刻不离圣母皇太后身边,伺候汤药。”   玄烨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小声的问道:“后来呢……后来,额娘,可有说什么?”   “夫人说‘玄烨真是个孝顺的孩子。’”阿布达哈看着康熙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的开口,“原本奴才是想着喊您出来和夫人见一面的,但是因为太后说希望你陪着,您就把奴才撵了出来,后来更是因为太后的不悦而一怒之下打翻了奴才拿进去的糕点。”   看着康熙瞬间摇晃的头颅,不可置信的眼神,阿布达哈决定哪怕让皇上此刻心痛万分也一定要把主子从那些没心没肺的女人身边给拽回来:“皇上猜得没错,就是那盘点心,您看都没看,闻都没闻,只因为太后说了一句麻烦,您就没有给上半个眼神。”   “奴才出去的时候,夫人就站在门外,就奴才一个人瞧得见,夫人看的里面清清楚楚的,然后夫人就离开了。”   “夫人说‘有些事,或许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玄烨的确对她额娘不错,也不枉费了仪容的一番心意了。’”   “如果不是奴才耳朵尖利,怕是再难听见这后半句话。”阿布达哈抬头看着皇上,然后俯身磕头,再也没了言语。   “我……”   “皇上,仁寿宫来人了,说是圣母皇太后请您过去看看。”   康熙白着一张脸,看了看地上的阿布达哈,再度闭了闭眼眸,收回了颤抖着的双手,转身大步离去。 ☆、16阿布达哈   阿布达哈在康熙走后竟是身子一歪半坐在了地上,她突然想到了先帝爷,想到了孝献皇后,想到了那个出生不久就死去的四阿哥,然后,她想到了在仁寿宫外淡然笑着一步步离去的空澄,一瞬间,阿布达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空澄会笑,明明眼中是那样深沉的难过,但是她记得,空澄夫人离开的时候后背依旧是挺直的,即使她没有直视过夫人的面容,但是她却依旧记得那个女子高贵清冷的风华。阿布的眼眸闪过一丝坚定,然后走出清宁宫,转身向着西苑离去。   阿布达哈在杂草丛生中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寂静清冷的荒园中,仿佛下雪一样,无数的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从天而将,阿布达哈看着落在自己掌心的花瓣,猛地抬起了头。   如同神迹般,那光秃秃的枝桠竟是在阿布达哈的眼眸中一瞬间就茂盛繁华了起来,纷纷扬扬的白色精灵刷的一下四散开来,清冷的香气扑入鼻间,阿布达哈猛的膝行了好几步,伸手抱住了树干。   “夫人,阿布达哈求您见奴才一面。”   空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放下手中的清茶,挥了挥衣袖,一幕水镜凭空出现,看着这个坚毅的女子眼中的慌乱和不知所措,空澄叹息一声,点了点水镜:“进来说吧。”   阿布达哈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黑一亮,再次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阿布达哈心头猛地一震,立刻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阿布达哈见过夫人。”   “夫人?”   阿布达哈脸色一白。   “呵,吓到你了?”轻笑声从上面传来,然后嗓音微微放柔了些:“你先起来,你这样跪着,我低着头也不舒服。”   阿布达哈明知道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笑,但是心中却莫名的轻松了起来,只是多年来刻印在骨子里的规矩让她还是恭恭敬敬的完成了礼节,然后轻巧的起身,视线下垂,并不多看。   空澄点了点头:“你是个好的。想不想知道我方才笑什么?”不等阿布达哈反映又径自的说了下去:“佟佳仪容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喊我‘姑姑’,我知道你们这里若是真的喊长辈是叫‘姑爸爸’可对?然后,我看见当时的皇后的时候,她喊了我一句‘姐姐’,说起来我还真是占了便宜,我的岁数,就是被你们喊一声‘老不死的’都没什么,不用慌,我没生气,玄烨呢,哪怕是还没见到我就亲昵的喊着‘额娘’,那么小的孩子,还在病里,我没有孩子,虽说知道皇家的孩子早熟,但是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的有些难过,不为别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都知道要利用一切自保,可见你们活的是多么的艰难。”   空澄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笑着叹了口气:“你也别喊我夫人了,我这辈子可没有机会成亲的。你知道我的名字,直接喊就成了。”   阿布达哈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然后对上空澄淡然的目光,阿布达哈眼神一动,然后垂下了头去。   空澄摇了摇头,知道这孩子是固执的,大概是不会喊了。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奴才,奴才请您不要和主子生气,皇上……皇上只是……”   “他是个孝顺的,我那天并不是讽刺。你放心,生气这东西是人最基本的感情,若说能够管住,那就失去了这份感情的意义。不过,你想的我也知道,我也只是有点失望而已,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阿布达哈听着女子悠然缓慢的话语,心中不可抑制的漫上一种荒凉,想着女子唯一的一次出去……   阿布达哈蓦地又跪了下去:“空……”   空澄看着阿布达哈艰难的摸样,想了想,突然开口:“丫头,你介不介意喊我一声‘主上’?放心,只是在这里喊,没人听得见。”   阿布达哈一惊,猛的抬头,发现女子眼眸中的无奈,阿布达哈唇角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弧度,磕了个头:“主上。”   “主上,小主子会缓过来的,您知道,佟皇后……其实也不容易,所以阿布达哈请主上等等,小主子,小主子的心里是有您的!”   阿布达哈知道,这个世界上若说还有能够值得玄烨托付倚靠感情的,只有眼前的这位了,放眼天下,只有这位的心情最为纯粹,只有这位才是真正的没有所图对小主子好的,她不能让小主子再失去了这一份亲情啊。   阿布达哈的眼中浮现出愧疚和茫然,小主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一念之差,将要失去的,是什么。   空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笑别人的自作多情,也好笑自己竟是真的身无所依了,当年在十二国,她究竟用了多长时间才让自己认可那是家乡她早已不记得了,而现在,无论是眼前的少女,还是曾经的玄烨,他们眼中的期望、情感无一不提醒着她对这里的淡漠和漠视,她不会对这里产生类似亲情的感情,甚至是普通的深厚一点的感情都不会产生。那个孩子在自己的眼前长大,她没有夸张的说,她的确是用心的在照顾他,但是,真的看到仁寿宫里那母慈子孝的一幕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难受,以为自己会心痛,但是,仅仅只有失望而已。   她,终究不属于这里。   即便她死了,她所恋的,依旧是十二国的故土。她是芳极国的女王,哪怕她以死来斩断那份羁绊,她依然会下意识的以‘主上’的身份自居。   空澄眼神复杂的看着下跪的少女,思绪不自禁的飘远,却没有察觉到自己无形中释放出来的压力,即便没有修行后的修为,但是为王千载的那种魄力,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阿布达哈咬紧了下唇,几乎要瘫软在地了,身上竟被冷汗浸湿,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和恐惧。   哪怕是在先帝爷和太皇太后身上,她都从未感受到如此深重的压力,空澄,主上,她究竟是什么人?   空澄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微微有着几分的释然,还有尴尬。   伸手拂过,阿布达哈觉得精神忽的一阵,伴随着淡淡的冷香,那濡湿的衣衫也瞬间干爽了起来。   “主上?”   “还是叫夫人吧,玄烨不是叫我额娘?”空澄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在意的,也就不会在乎那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反正只要不是让自己太看不过去,自己也没什么好较真的,毕竟,自己以后要看的人不知几个,康熙帝,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吧……   几百年的时间,就算是为了日子舒服些,也要无形中影响一下玄烨。也算是互利互惠了吧。毕竟,自己真的没指望从他身上的到什么。   但是听到阿布达哈的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夫人这是不和小主子置气了吗?   阿布的眼睛微微湿润:“奴才谢过夫人!”   “我给你个法子好好谢谢我,如何?”   空澄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我这个院子还是太空了,外面我也不管,你若是有空,就帮我带些种子吧,不拘于花草,瓜果良木也成,你看看,那边的梨子你可喜欢?要不要带几个回去?”   空澄想着踱步迈到了梨树下,伸手摸摸那黄澄澄的大梨子,微微浅笑。   阿布达哈微微抬起头,看着那缓步行走间,紫色的华服盘旋生光的女子,眼中渐渐升起一抹不可忽视的亮光,那是一种从心底里发出的敬意。   “主……夫人,奴才记得了,请夫人放心!”   阿布垂下眼眸,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从自己的唇间心里悄悄的流逝而过,再也寻不到一丝的痕迹了。 ☆、17潮涌   “你说什么?”玄烨尽管只有八岁,但是那双眼眸依旧锐利冰冷异常,此刻那双凤眼正微微眯起,死死的盯着跪伏在地上的阿布达哈,语气诡异莫名。   梁九功在一旁已经被这几天清宁宫的气氛给吓的彻底怕了,此刻他正浑身颤抖的趴在角落里,心中一边佩服着阿布姑姑的胆大,一边默默祈祷着万岁爷能够无视掉他这个小小的壁花。   “阿布达哈,朕要你再说一遍,你没听到吗?”   “回皇上的话,阿布达哈请求皇上将奴才调到西苑,奴才愿意终身都待在那里侍奉。”   西苑,那个长满了荒草凄惨兮兮的地方?梁九功的头埋得更低了。   侍奉,是侍奉谁?玄烨刚刚登基,虽是皇上,但是奈何他年幼无法亲政,对外,由四大辅臣压制,对内,有太皇太后把持,至少在成年之前,玄烨就是个实打实的傀儡,他不是不能忍,但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更不用说心高气傲的小皇帝康熙了!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爹不亲娘不爱的那种孤立的局面,至少,没登基之前,他身边还是有关心他的人的,至少他还有皇额娘的那份体面。但是当上皇帝之后,夹在生母和祖母之间,夹在政事和家事之中,康熙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更别说他的生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此刻的康熙已经完全被逼的眼眸通红,形如爆发一般,他死死的瞪着下面的阿布达哈,咬牙问:“这是额娘的意思?就因为朕没有去看她,所以就来要挟朕?阿布达哈,连你也认为朕是错的?是不是!”   阿布达哈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上面的怒气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小主子,奴才请您去西苑看看,您既然连夫人都不相信了,为什么还要顾及那几步?您不想亲眼去问问夫人吗?”   有些人,如果你情绪激动的和他硬抗,他也会打蛇棍上的和你一样冲动,但是如果你能够无视他,他说不定反而会在疑惑中乐意好好想想你的话。   康熙就是这样的人。作为皇帝,还有谁能够比他更大声?所以面对着与自己想象不同的回话,当康熙的情绪无法发泄出来的时候,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愿意静下来想想究竟的。   “梁九功。”康熙的语气此刻平静至极,丝毫听不出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   “奴才在!”梁九功飞快的爬到康熙的脚边,大气都不敢出。   “你知道西苑?知道什么,说!”   阿布达哈是陪伴着康熙走过了童年的人,因为空澄的关系,甚至整个皇宫,再也找不到比阿布达哈更加接近康熙的人了,所以,康熙愿意把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拿出来,他在这个时候,更是愿意相信,他的身边还是有着人是为他好的,他更愿意相信,在此刻他这般尴尬的境地,还是有人没有变的!   “回……回皇上,奴才不知道阿布姑姑说的是不是奴才想的那个,但是皇宫里西边的院子是有一个,但是不是叫什么西苑,只是一个长满了荒草废墟的荒园,里面什么都没有,据说草都黄的透透的了,就是冷宫都比那里要强,私底下宫里总是说那其实是个鬼园,不然……”   “不然怎样?”冰冷刺骨的语气满含着暴涨的感情,玄烨瞪着脚下的奴才,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   “不然,怎么会连棵树都不乐意长!”梁九功被吓的声音斗的尖利了起来,快速的喊道。   “什么叫连棵树都不乐意长?啊?梁九功,阿布达哈,你们给朕说清楚!”   “回皇上。”阿布达哈冷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先帝爷之后,太皇太后懿旨,为了告慰天下之灵,除皇室御用场所之外,不行土木,不修花木,不提前事。”   “宫中的奴才或许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两位太后娘娘当年对那里情有独钟是事实,宫中均猜测,西苑乃是先皇御临之所,只是后来被先皇舍弃了,皇上登基后,从未踏足西苑,西苑又位于皇宫偏僻之处,且并不繁华,于是遵照惯例,对那里进行封禁,既然乃是先皇舍弃且不为当今所喜之地,自然非御用之所,当不得修葺。因此,西苑渐渐荒漠了,甚至,被暗中称作‘凉园’。”   凉,便是荒凉,荒废之意。   西凉园,是宫中另类的‘禁地’,荒凉,遗忘之地。冷宫还算在皇宫之内,至于西凉园,就连皇上都不待见,也不过就是占着一亩三分地罢了。   玄烨的脸色此刻竟是比宣纸还要白上三分,不足两年的时间,过去的记忆狠狠的在脑海中翻滚着,他想到了额娘看似清冷其实温柔的目光,他想起了额娘身上淡淡的悠远的冷香,那总是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却总会注意到自己的茶杯满了没满,糕点够了没够,额娘会在自己失落时轻轻的拍拍自己的额头,还有那微凉白皙的指尖,玄烨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见额娘的时候,额娘隐藏在眼帘下的担忧的目光,那双捧着音乐盒的手中,似乎也捧着自己的心,一把把的将自己拉吧长大,就算是自己最后甩袖而去,额娘还是珍惜着手中的东西,没有扔了出来,那轻灵的音乐,此刻似乎回旋在清宁殿的上空,带着说不尽的清冷和……失落。   额娘根本走不出西苑,却依然来参加了自己的登基大典。   额娘没有责怪自己的遗忘,却还是给自己送来了糕点。   如果不是额娘几年来的教导,或许自己此刻早就焦躁的不知所措了,守不住本心的结果,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额娘……额娘……   玄烨眼前突然闪现了被自己两次打翻的莹白如玉的小小的食盘,心脏突的一跳,竟是顿疼!   踉跄着走到阿布达哈的身前,玄烨脚下一软,扑通一声竟是跪了下来。   “皇上/主子?”   玄烨伸手扶住阿布达哈,双手甚至用力到掐进了阿布达哈的衣服里。   “你说……你要去西苑?”   阿布眼中退去了一开始的慌乱,沉稳的眼眸仔细的看着眼前年幼的帝王,然后点了点头。   “你……见过……她了?”   阿布低下了头。   她已经从夫人那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阿布达哈只能沉默。   玄烨猛的闭了闭眼,然后一把拉起了地上的阿布:“记着你今儿说过的话,从今儿起,你就给朕去西苑!”   “主子!”   玄烨抿了抿唇,然后扭头看向梁九功,眼神变换了许久,终于归于平静:“阿布达哈,朕……现在不能动!”   如果之前他还记得西苑,那么现在就没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荒园,他就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去!这个皇宫,还不是他的,他现在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他,举步维艰!   “……夫人说……您是个孝顺的孩子。”沉默了许久,阿布达哈说出了这句。   玄烨的眼眸瞬间亮了。   “夫人说,她只是有些失望,但是,夫人让奴才转告您,她说过的话,一直都有效!”   “……什么话?”   “只要你来,额娘就在这里!”   仁寿宫中,佟佳仪容咳嗽了几声,然后伸手,佟佳仪容的大宫女绿萼迅速的走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   “扶哀家起来。”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   “放心,哀家暂时还死不了,但是,哀家必须要出去一趟。”   “不行啊,娘娘,您一旦出去,不说太皇太后那里,就是皇上那里都是瞒不住的,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皇上着想啊。”   “哀家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过……罢了罢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不过,绿萼,你替哀家跑一趟吧。”   “请娘娘吩咐!”   “你替哀家去一趟西苑,就是你们私底下常说的西凉园,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了,呵,哀家还要谢谢太皇太后当初给哀家那个机会说出去,还有皇后,要不是她后来的动作,想必现在哀家要见见她,也不会如此的方便。”   “娘娘?”   佟佳仪容脸上露出了一抹似是得意似是嘲讽的笑容,伸手拿出来一条手绢,指尖动了动,一朵绢花就跃然掌中。   “把它放在那棵树上就好。”   慈和宫中,孝惠望着窗外突然阴下来的天气,耳边听着丫头的消息,眼中顿时露出了几分担忧。   佟妃,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18起伏   “外面怎么回事?”玄烨皱了皱眉头,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立刻躬身离开。   不一会儿,梁九功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玄烨一惊,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   “阿布达哈见过皇上。”   “阿布达哈,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伺候……你不是去看着西苑了吗?”玄烨终究还是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这事儿,于是挥挥手,梁九功知趣的弯了弯腰,退出了门外,随手关上了大门。   “可是额娘出了什么事?”玄烨待屋子里就剩两个人了,就急急的从上面走了下来。他因为这一年的疏忽根本就没到西苑去,结果造成了西苑的荒废,导致现在若是想保证额娘的安宁,至少在他能够与各方势力抗衡之前,他就根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看额娘。所以,阿布达哈的自请很是让玄烨松了口气,至少虽然没见到额娘,但是阿布达哈能够留在额娘身边,就表示了额娘虽然不知道原没原谅自己,至少对于自己曾经的那些混蛋行为都放下了,至少额娘还是肯认自己这个不孝顺的儿子的不适?   但是刚走了一天,阿布达哈居然又回来了,于是玄烨心里有点儿慌了。   “回皇上,夫人没对阿布达哈说什么,就是……就是太后宫里的绿萼传了信儿过去,说是请夫人一见。”   “你说什么?”玄烨的眼睛猛地就睁圆了,皇额娘怎么会想到去找额娘的麻烦?   好嘛,玄烨这会儿终于不抽抽了,他总算是知道了亲疏远近了,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亲额娘要找他好不容易求回来的额娘的麻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额娘那儿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这事情都还有谁知道?额娘没答应吧?不对,额娘根本就出不去!皇额娘这是要做什么?朕不是事事都顺着她了吗?现在就是太皇太后和慈和宫的太后都对她没话说了,她怎么会想到去折腾额娘的?”   一年的时间,无论是政治上的不顺心,还是太皇太后无意中的挑拨,最重要的还是佟太后自己的态度,有着空澄那种无所求真心教养玄烨的在前,她这般不冷不热甚至是有时候纯折腾给别人给自己看的态度就足够冷了康熙的心了。康熙不是个傻子,佟佳对他是真心疼爱还是有所求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他甚至因为佟佳氏冷淡了后宫的另两位主子,整日里奉汤奉药,希望能够弥补回被模糊掉的亲情,但是佟佳氏眼中的怀疑和冷淡,动作上话语中的亲昵是真的让他凉透了心!佟佳氏从未说过前事,但是隐隐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悲哀和对亲情的顾念,或许没有被空澄折腾过的玄烨听不懂,但是,现在的康熙听得非常清楚!   这个宫里只有亲额娘才会为他好,只有血脉才是最坚实的倚靠,只有佟家才是他应该亲近信赖的家族!   玄烨不敢去见空澄也有这儿的原因,他担心自己在空澄的对比下对亲情彻底的绝望!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他是真的盼着和佟佳氏的亲近!   阿布达哈是看的最明白的,所以她甚至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做了前前后后的一切,就是为了敲醒康熙,就是为了揭开康熙自欺欺人的那一层假面,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负先帝爷对她的期望,才能真真正正的保证康熙的平安。   没有人会比空澄更有能力教养看护康熙!这是阿布达哈最为坚信的一点!   此刻,康熙终于清醒了,后悔了,理智也回炉了,但是,怎么佟佳太后找上夫人了?阿布达哈皱眉,虽说那天在园子里,她从夫人那里知道了些不能说的,但是真的要找夫人,也该是慈和宫的那位,不该是现在这位啊!   “奴才并不知道,只是昨儿奴才去夫人那里的时候看到了梨树上的绢花,奴才禀报了夫人之后才知道那其实是太后请夫人去的信函。”   玄烨皱着眉头来回踱步,突然一顿,语气莫名的问:“你能够和额娘联系了?”   阿布达哈低着头,眼眸中迅速的划过一抹庆幸,然后面无表情的身手掏出一枚翠绿欲滴的玉坠:“这是夫人昨儿给奴才的。西苑并没有住的地方,夫人说院子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夫人想在‘里面’种些花,所以就叫奴才进去了。”   康熙伸手拿过那个玉坠,那是一片心形的树叶,碧绿的颜色在光照下仿佛流动的清泉,艳丽温润。   康熙瘪瘪嘴,眼中划过一抹嫉妒的神色,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他真的好长时间没去额娘那儿了。   “额娘真没生气?”   冷不丁的,康熙冒出了这么个问题,阿布达哈愣了愣,伸手拿回树叶的时候偷眼瞧了一下皇帝,眼中迅速的闪过好笑的神色,然后平静的开口:“夫人经常会准备点心,只是夫人似乎并不喜欢甜的,每次也都是放着然后处理掉。”   康熙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又愧疚的红了眼眶扭过头去。   好不容易平静了,康熙这才开口继续,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和……冷意。   有些事情真的看开了,要做出选择,其实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一个皇帝,还是一个从小就在阴谋算计中成长的皇帝,你真的不能指望他有太多的柔软和顾虑。   “太后有说是什么事情吗?什么时候?额娘是什么态度?”   “说是午时,那会儿大家都忙着,没什么人注意。没说是什么事情,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夫人说了会去。”   阿布达哈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问道:“夫人平时出不去院子,皇上可知道……夫人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额娘要想出去肯定还是和上次一样……   和上次一样?!   玄烨盯着阿布达哈,眼中是说不出的阴冷和凌厉:“太后说是什么时候请额娘过去?”   “回皇上的话,是午时!”   康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的扔了茶杯,接着是砚台,笔架,最后干脆一脚踹翻了桌子!   “午时,午时!真是个好时间!皇额娘,你瞒的朕好苦啊!”   “阿布达哈,朕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去仁寿宫,你能不能办到?”   阿布达哈冷静的磕了个头:“奴才能办到!”   “好,你记着,阿布达哈,你既然去了西苑,从今儿开始,额娘就是你的主子!朕告诉你,朕三岁那年若不是额娘,朕就死在宫外了!你和曹嬷嬷不是都很疑惑当时为什么朕会好的那么利索,连个疤都没有?还奇怪为什么有香气又想办法遮掩的?”   “朕今儿就跟你说实话,是额娘救的朕!是额娘拼着名都不要灵魂离体了半个月救的朕!如果不是因为那段时间凉爽,额娘又大多是晚时候出现,额娘早就将命都搭进去了!”   “朕就说,额娘怎么知道朕当时病的快死了,朕现在终于知道了!午时,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额娘若真是午时出去,就今儿这天气,回去大概也就没命了!”   午时正是阳气最盛的时候,玄烨虽然不曾问过空澄,但是民间的说法又有什么不可信的?要一个灵魂在阳气最盛阴气最乏的时候出门,根本就无异于自杀!元气大伤都是好的,最惨的只怕是再入不了轮回魂飞魄散!   康熙的脸已经是铁青了。阿布达哈跪在下面,眼中也是有着明晃晃的阴冷!   而此时的空澄在做什么?   好吧,虽然说出来非常破坏气氛,但是空澄是真的什么都没担心的就坐在树下纳凉吃葡萄呢!阿布达哈送过来的东西,空澄终于又摸到水果了,简直是兴奋的不行!   至于佟佳仪容的请帖,咳咳,在那边着急上火的时候,空澄也只是惋惜了一下人心易变,当初那个单纯聪慧的小姑娘就这么被皇宫吞噬了,然后就放到了脑后!   阿布的动作,空澄当然知道,佟佳仪容的事儿空澄也没打算继续瞒着玄烨,顺其自然吧,只是想着今天那位找自己的目的,空澄叹了口气,希望玄烨能够经受的住心里打击啊!想想中午要演出的戏码,空澄就不得不感叹一次,果然玄烨就是天生的天煞孤星的命!真是可怜的孩子!   真相,有时候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19真相   佟佳氏坐在榻上看着门口那个一身风华的女子,眼神复杂:“你真的来了。”   空澄仔细的看了看那双曾经美丽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漆黑和灰暗,嘴唇不自觉的抿了一下,低下头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   “呵,怎么不看我了?是看不上我还是看不起我?”佟佳氏微微翘起唇角,含着一抹讽刺,话中的尖锐让人皱眉。   空澄抬起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如果仔细看就能够发现那双眼睛中深藏的淡漠。   “这不过是你说的。”   “咳咳,没错,是我说的,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佟佳氏努力平复下自己起伏的感情,她没有想到只是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就足以让自己心中天翻地覆,竭力保持着平静从容的态度,笑道:“不进来吗,姑姑。外面的太阳很大呢。”   空澄走进屋里,缓缓的步伐似乎一点一点的踩在了佟佳仪容的心尖上。看着那拖曳的裙摆,还有那罕见的华服,佟佳仪容的眼中再也隐藏不住那深刻的嫉妒和憎恨。   “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姑姑!”声音微微扬高,拖曳出说不出的高傲:“不过你也就只能剩下这副样貌了,看看,看看,空澄姑姑可是真的‘学识渊博’呢!”   微微摇了摇头,空澄淡淡的开口:“如果你是指的‘姑姑’和‘姑爸爸’的区别……”看到对面那人猛然紧缩的瞳孔,空澄露出了一丝浅笑,“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一个称呼,倒也担不起什么‘学识’的问题。只是有些遗憾…仪容,我当初和你说过的,你自己保证过的…你真的都忘了吗?”   佟佳仪容的脸有一瞬间的苍白,然后眼中似乎有些恍惚:“忘记,呵,要我如何忘记?”佟佳氏转动眼珠,仔细凝视着空澄:“姑姑的教导仪容永远都不会忘记。”   “只是人总也控制不了内心,是吗?”   “控制内心?”哈的一笑,仪容眼中满是嘲讽:“是啊,早在我第一眼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了自己了,我早就疯了,你看看,这皇宫里哪里还有单纯的人?皇后吗?董鄂氏?哪个不是一个比一个的凄惨?保持本心?说得容易又有谁做得到?姑姑,您从来都没有迈出过那里吧?您又怎么知道我们心中是如何的煎熬?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您又有什么立场来教育我?每次摆着一副冷漠清高的表情,不累吗?哈,我都累了!看看,看看,就是现在你都是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我从来都没说过要你保持单纯。”空澄淡淡的开口,然后意有所指的说:“你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吗?仪容,从玄烨离开栩坤宫,你做的哪一桩哪一件是你想做的?”   “没有!”佟佳氏的眼神冷漠的异常,“没有什么是我想做的,甚至是那一次去求你,我都恨不得其实玄烨那时候就死了!”   “他是你的儿子。”   “他不过是被用来平衡朝堂的筹码。”佟佳仪容看着空澄,“姑姑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或许您在感情上看不清,但是在朝政上,您从来都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说起来姑姑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吧,先帝爷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可惜我是个傻的,竟然就那样被您糊弄过去了,居然相信只要自己安稳着就不会有事,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看看我现在这副烂身体,姑姑不觉得很得意?”   空澄皱了皱眉,对于自己成了佟佳氏发泄不满不平的对象十分厌烦。   佟佳仪容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在这场政治博弈中,最开始她其实才是被顺治摆在赢家的那一方的角色,只是她的漠视让她最后沦落到了成为了牺牲品的下场。   她一开始就从没理解过顺治,也从来都不理解后宫,直到此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佟佳仪容才真正能够跳出感情看待这过去的所有的局面。   其实她已经清楚了,其实她已经后悔了,其实她此刻情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顺治当初所做的一些列安排,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够永远是一个被冷落的深宫弃妇也不愿意到了此刻才被后悔、嫉妒、愤恨、疯狂所掩埋!   佟佳氏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自己所有的不平,但是,那个人不该是玄烨,更不可能是空澄!   “佟佳仪容,我记得在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保护好自己的感情,不要陷进后宫里的挣扎倾轧中,如果你真的做到了,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歇斯底里,你恨得,究竟是先帝还是……你自己?”   “我不欠你什么,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我提醒过你,安排好玄烨身边的人,可是你自己做了什么?呵,有了孩子之后,你是在不忿什么?是太后的无情,顺治的漠视,还是董鄂氏的得宠?可是那些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所有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丈夫的关爱,也从来都不是权势地位,真正与你血脉相连的只有你的孩子。”   “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能等待玄烨出生却不能等待玄烨长大?”空澄垂下眼帘,语气漠然的问了一句:“玄烨病重的那次,你是真的不知道么?”   “你……你说什么?”   “你说的没错,”空澄站起身,背对着佟佳仪容,看着外面火热的骄阳,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我的确不懂你所谓的爱情。但是,没有什么是比亲情更为稳固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了,我曾经赞叹过你那双纯净的眼睛,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那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我以为你能够留住它,但是……”   “你到我面前求我救玄烨的时候,我曾经以为你不过是真的被顺治寒了心,所以你的眼睛才会那样的冷漠,但是直到玄烨后来被设计去找皇后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你费尽心思的将我和玄烨绑到了一起,然后又在玄烨好不容易平安的时候设计让他被太后皇后猜忌,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只是在报复,比起孝庄来,你更狠不是吗?因为在乎所以舍弃,你用刀子割下你最后的一丝眷恋,寄希望于用玄烨的生命来打击我们四个人,先帝、太皇太后、太后还有我。”   “不愧是空澄姑姑呀,就连太皇太后到现在都以为当初的消息是大阿哥的生母放出去的,没想到我骗过了所有人,最终也没有骗过你去,呵呵,呵呵,你果然是没有心的,否则怎么能够高过我一筹?”佟佳氏眼中闪动着疯狂,唇角的笑容恣意又薄凉。   “没错!我恨所有的人!我以为那孩子是个好的,可是你看看我等到了什么?就算是那孩子知道了我是他的母亲,他可来看过我一眼?整天就会在那两个人眼皮子底下撒欢,生了他还不如没有!”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那个曾经偷偷的躲在慈宁宫外偷看,一步三回头,怎么想念都不去亲近的母亲竟然就这样如同一场梦境破碎的彻底!   空澄将目光投向慈宁宫的方向,孝庄,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自己下药的结果是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彻底疯狂,不顾一切的撕扯,会不会有几分后悔?她亲手教导了孙子孝道,却在这样的亲情之前支离破碎。   空澄没有去看躲在外面的小少年是何样的表情,只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果能够预见此刻的这些,不知道顺治可会心痛?   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过早的让那个仅有八岁的孩子就早熟的连自欺欺人都无法做到?   空澄不知道。   佟佳氏有一句话说对了。   这座皇宫永远都容不下单纯。   单纯的意义在于永远都无法理解心机谋算,那样不是聪慧,更不是纯粹,而是雾里看花的愚蠢。   “仪容,你想活下去吗?”空澄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然后神情顿时恍惚不已。   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佟佳慢慢的转动了一下头颅,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抹身影,在阳光的直射下,透明且带着浅浅的金色,竟是有些神圣。   她的神情竟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张口缓缓的说道:“不,哀家会在下面等着她们。”   空澄默然。   “姑姑。”   飘远的思绪被唤声拉回,空澄一愣,转过身去,瞳孔微微缩起,一瞬间,似乎又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有着花样年华的少女,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黑的纯粹、艳丽。   “姑姑说过的还算数吧。”佟佳仪容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竟仿佛是洗尽了铅华一般,似乎之前的疯狂狂乱竟是将所有的污秽都从她的心中带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女子竟仿佛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能够从那双眼睛,那抹笑中看出释然,看到疲惫。   空澄的眼中闪过一丝叹息,感受着那已经油尽灯枯的灵魂之火,静静地开口:“清醒了?”   “还望姑姑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玄烨那孩子,就拜托了。”   空澄看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迈步离开了这座压抑的仁寿宫。   “再多的苦楚你也带不进坟墓里,仪容,人死了还要留下遗憾的话,就只是折磨活着的人。那孩子还在等着你,你,好自为之。”   佟佳仪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抹明黄的身影正站在视线之内,纤细、挺拔,但也独立立的站在那里,有着说不尽的孤寂。   一瞬间,她竟仿佛看到了那年独自站在梨树下的顺治帝。   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到头来,我还是被姑姑给教训了啊……”佟佳仪容叹息了一声,然后竟是温婉一笑,伴随着微弱的咳嗽声,抬眼从未有过的仔细,就那样看着康熙开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若有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20转折   “你家主子现在在干什么?”空澄从窗外收回视线,背对着门口问道。   “皇上还在‘外面’跪着,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阿布达哈一边收拾院子,偷眼瞧了栅栏外一眼。   “奴才多嘴,皇上说了,从今儿开始阿布的主子就是夫人,求夫人不要嫌弃阿布。”   “你还知道自己个儿是个奴才!”斜斜的看了阿布一眼,就见那个少女难得的抿着唇笑着,竟是说不出的开心。   空澄绷了绷脸,到底还是没绷住,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笑容。阿布的笑容更欢乐了。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我眼前杵着。”   “那皇上?”   “你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乐意跪就跪着吧,反正他也不是在跪我。”空澄摆摆手,心里很是哀怨。她很理解玄烨此刻需要一个地方能够让他放下心来好好的整理一下情绪,但是,那个孩子怎么就看上她这里了?也不说进来,那个栅栏可拦不住他,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往那里一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空澄怎么折腾这孩子了,哪里知道其实玄烨满脑子都是佟佳仪容?   算了算了,总归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他愿意在这杵着就杵着吧。   阿布可没错过空澄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和郁闷,心中偷偷一乐,她就知道,主子心里其实还是有小主子的!   将出生八年多的记忆全都从都到尾的掳了一遍,除了刚一开始的悲愤和痛苦,此刻夜风凉凉的吹着,彻底清醒之后,玄烨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虽然心里依旧有些难过,却也不是两个时辰之前的那种锥心之痛了。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再看了看眼前这棵破败的梨树,玄烨呲着牙皱着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腿又麻又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有徐徐的呼了出来,玄烨这才有精神打量这座熟悉又陌生的西苑。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玄烨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刻这满是枯黄的野草的荒园难道真是当年那个美丽静谧的园子?玄烨不可置信的扭过头仔仔细细的将身后这棵梨树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然后又将视线调转过去,远处那座凉亭竟然破败成了那个样子?就是老鼠成灾也不可能将柱子都给嗑了吧?怎么红色的支柱全变成了灰白?还有那亭子上方,那正摇摇晃晃迎风招展的是什么?狗尾巴草还是柳树苗?   玄烨的手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然后猛地转头,闭了闭眼睛,低吼一声:“阿布,给朕开门!”   空澄拿着茶水的手停了停,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神游,就是那个莽莽撞撞的孩子冲进来后扑通一声狠狠的跪在了自己面前都没有动容半分。   阿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偌大的院子中就剩下了这一坐一跪的‘母子’二人,除了风缓缓的吹过枝叶的沙沙声,再也没了动静。   直到外面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那扇栅栏似的门才在阿布望眼欲穿中缓缓打开。   玄烨的步履依旧蹒跚,可见是跪狠了。但是,阿布仔细看了看,除了衣衫微皱,双眼通红,脸色疲惫,这位半大的帝王眉眼之间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阿布眼眸闪了闪,低下头,眼尖的发现,康熙紧握的双拳中隐隐约约露出一绢丝帕的边角,闻着淡淡的拂过鼻尖的熟悉的香味,阿布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   康熙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擦肩而过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柔和。   “照顾好额娘。”   阿布看了看大步离去的小少年,再看看已经露出曦光的东方,唇角愉悦的勾了起来。   日子,总归会越过越好的,不是?   康熙二年(1663年癸卯) 二月慈和皇太后佟佳氏逝。   康熙三年(1664年甲辰)四月鳌拜奏内大臣费扬古之子侍卫倭赫擅骑御马,费扬古怨,被籍家弃市。   康熙四年(1665年己巳)七月以太皇太后懿旨,聘辅臣索尼孙女、内大臣噶布喇之女赫舍里氏为皇后,行纳采礼 。九月册立辅臣索尼之孙女赫舍里氏为皇后。   康熙五年(1666年 丙午)正月辅臣鳌拜与苏克萨哈因换地相争,自此鳌拜专权。   十一月辅臣鳌拜以改拨圈地,诬告大学士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连等罪,逮捕下狱。而辅臣中的索尼年老,遏必隆软弱,苏克萨哈望浅,俱不能抗拒鳌拜。   十二月鳌拜矫旨杀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连。   康熙六年(1667年 丁未)七月康熙帝亲政,御太和殿受贺,加恩中外,大赦。始御乾清宫听政。命武职官一体引见。鳌拜杀苏克萨哈及其子。赐遏必隆、鳌拜加一等公。   康熙七年(1668年戊申)正月建孝陵神功圣德碑。加鳌拜、遏必隆太师。   至此,十六岁的康熙帝和鳌拜的矛盾彻底达到了顶点,宛如上弦之箭,一触即发。   此刻的西苑内,洛居中。   空澄看着时不时就原地转上几圈的阿布达哈,浅浅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今儿又有什么消息传来,让你这么着急?”   “主子,今天听说皇上巡外,在南苑惊了马,然后……”   “鳌拜又说什么了?”空澄看着飘落在眼前的梨花雪,眼神平静宁和。   阿布的眼神晃了晃,看着自家主子镇静自若的神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然后就真的笑了出来。   既然主子都不着急,自己着个什么急?这几年看得还不够明白吗?要是皇上真的到了危机的关头,怕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主子!   于是阿布舒坦了,也就在自家主子脚边一窝,微微歪头说道:“主子英明,那鳌拜当时一掌就制住了乱跳的马儿,只是在确定皇上无事之后又说了一句‘既然是个不听话的,也就不用费事留着了。’说完没待皇上反映,就一把掐断了马儿的喉咙,据说鲜血流了一地,甚至是有几滴溅到了龙袍上!”说完之后,阿布达哈就抬眼仔细观察着空澄的神情。   “看我做什么?”空澄看了阿布一眼,微微摇头,竟是一声叹息出口。   “主子?”阿布眼中担忧,急急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阿布不明白。   空澄抬头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片天空,轻声道:“鳌拜此人有勇有谋,只是生不逢时,用之无法,弃之可惜。只是……显然,玄烨没有时间再等十年。”   “你放心吧,鳌拜威胁不到玄烨,他注定会成为玄烨宏图的踏脚石,磨刀石!”空澄微微一笑,眼中满是信任和期望。 ☆、21畅谈   从慈宁宫出来,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郁气不仅没有被孝庄开解出来,反而随着老太太的深入浅出而越发的憋闷。   康熙对于孝庄的感情是复杂的。小时候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女人并没有十分的疼爱自己,自己能当上皇帝,甚至是说自己能够平安的长大并最终得到她的庇护,不过是一句恰逢其时罢了。但是,无可否认,自己是有这个女人一点点的教养长大的,孝庄对自己的教诲、养育之恩却是无法抹杀的。更甚者,自从……佟太后薨逝,康熙明显地感觉到,皇宫之内的气氛为之一松,而且,自从那时候开始,那个老人才真真正正的将自己放在了心上,甚至是当命根子一般的看待。   那个女人一生坎坷,而她无论是胸襟、才学、见识还是机智都是让自己极为敬仰的。但是,怀抱着如此复杂的心态的康熙,在孝庄如此诚心待他的同时,心里却是越发的矛盾、焦躁。   “皇上?”梁九功看着略显阴沉的天气,小心翼翼的开口唤道。   别人不知道皇上,看到的是皇上的孝顺,太皇太后的慈爱,但是一直将康熙看在眼中的梁九功却是深深的知道此刻皇上的心情显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皇上有一个小小的毛病,这是梁九功甚为得意的一件事儿。   皇上若是真的高兴,眉峰就会微微地上挑,那双狭长的凤眼会在阳光下显示出一种极为透亮的琉璃光泽。但是如果皇上面带笑容,却是长眉横扫,眼色如墨,那么就绝对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心情愉悦。   只是,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哪怕是再顾忌着主子的情绪,也不得不开口提醒了,眼看着天色就要变了,若是让皇上受了凉,不说慈宁宫慈和宫的两位太后会怎么样,就是阿布姑姑都不会饶了自己啊,想到阿布姑姑这些年来越发凌厉的身手,梁九功缩缩脖子,继续提着脑袋向前凑。   “皇上,这天儿眼看着就要变了,皇上是不是移驾?慈宁宫的小宫女们已经来探了好几次了,再待下去恐怕苏麻嬷嬷……”   “行了。”康熙瞥了梁九功一眼,心知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便迈开大步向清宁宫而去。   “这是……”康熙突然停下了脚步,惊讶的看着落在手心的一点白色,白色微微动了动,然后化作一颗水珠,悄然而逝。   “恭喜皇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梁九功,马上回宫!”康熙的语气微微上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方才的郁闷已经被这飘飘扬扬的飞雪吹到了九天之外,此刻的康熙眼角眉梢都带着欣喜的笑容,大步向着清宁宫而去。   “哎呦,皇上,主子,您慢点儿,注意脚下……”   “闭嘴,梁九功,朕好着呢,你个奴才,还不给朕快点儿!”   慈宁宫里。   “哦?你说皇上竟像是个小孩子一般跑回去了?”太皇太后语气微扬,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可不是。您总该放心了吧,皇上已经不生气了,太皇太后已经这般的给皇上解释清楚了,再加上现在这场吉兆,相信皇上会想开的!”苏麻喇姑想着小丫头们的回报,眼中也露出好笑的意味。   “算啦,只要皇帝开心,哀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摆了摆手,想到皇帝本来还因为鳌拜难受,这转眼之间就又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可不是还是个孩子?   “真是难为他了!”孝庄摇了摇头,随即又乐了开来。   梁九功紧跟着康熙进了点,转手就把一群人都轰了出去:“去,回头不论谁来,都说皇上忙于政务,不见!”   小太监们抬头偷偷瞧了瞧皇上,然后迅速的退出了宫外,然后关上了门。   梁九功撇撇嘴,真是,还不相信咱家,咱家待了多少年了会比你们没颜色么?唉,想来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皇上这一路的兴奋呢,也就是咱家知道真相了,哎呦,阿布姑姑呦,看在小梁子我这么中心的份上,姑姑您回头可别找小的算账啊~   康熙飞快的换好了衣服,然后又看了一眼外面:“应该不会有谁来了,你记着,不论谁来都一路给朕挡在宫外。皇玛嬷和皇额娘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朕的。”   “要是皇后娘娘……”   康熙抿了抿唇,想到空澄谈到皇后时淡淡的神色,便飞快的说道:“皇后也是一样!”   “嗻,奴才领命!”梁九功看着迅速转到后殿去的自家主子,听着机关开启的声音,心中为了皇后叹息了一声,也就开始恭恭敬敬的执行命令了。   “额娘!儿子来看您啦!”   随着一声清朗的叫声,换上了一身蓝色便服的玄烨脸上挂着大大的轻松的笑容,快步的走进了洛园。   “阿布达哈,给朕端茶来,要用雪水泡的,还有梨花糕,快去快去!”   “皇上可见是整天惦记着呢,也不知道您是来这里找吃的,还是来看主子的?”阿布笑容满面的随口揶揄,然后笑眯眯的就去准备玄烨要的东西。   玄烨闻声一乐,这个丫头这些年来越发被额娘惯的不像样了,以前那个一脸冷漠严肃的小宫女可是再也看不着了。看看这伶俐的,可见识岁数越长越小了,这几年跟着额娘就连模样都不大变,玄烨非常惋惜的叹了口气,心中颇为嫉妒阿布的受宠,但是嘴角却一直都是高高的翘起,显示对阿布的态度非常受用。   这个宫里,经历的越久,玄烨就越发知道,能够有额娘在,是多么的不容易。   如果没有额娘在自己身后撑着,如果不是知道无论如何还有额娘和自己在一起,他都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在这些年中挣扎起伏。   “怎么,刚刚还那么精神,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愁眉苦脸了?”空澄亲手端着一盘点心走过来,淡黄的纱裙层层叠叠,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在一片依旧招摇的梨花花雨中,越发显得雍容华贵。   玄烨的精神一震,看着轻轻的将盘子放在自己跟前,然后又自然的倒了一杯竹茶,塞到自己手中,神色淡淡的空澄,额娘做的这一切显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反映。少年的眼眶蓦地一红,低低的喊了一声:“额娘。”   空澄皱了皱眉,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孩子这幅摸样了,想到之前阿布说的事情,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还是长不大?   “玄烨,不要告诉我,你是在鳌拜那里受了委屈。”   玄烨的眼中顿时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旁边的阿布也扑哧一声转过身,肩膀微微抖动。   “额娘,儿子不小了,儿子都成婚好几年了,您怎么还把儿子当孩子看?”   “如果你哪次受了委屈再不来和我说,我就不拿你当孩子看。而且……”   “除了你不再叫我额娘,不然你就永远都是孩子。”空澄非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只要你叫我额娘,我的辈分就始终比你大,而且单论岁数,你也就是个孩子!   空澄的想法非常简单,简单到她以为别人都懂。   好吧,两个人是都懂了,只是阿布则是欣慰的笑笑,玄烨的眼圈却是更红了。   这是怎么了?空澄非常疑惑。   玄烨摇摇头,然后离开座位,反而一撩衣摆径自坐在了地上,微微倾身,将头靠在了空澄的膝盖上。问着鼻尖熟悉的冷香,玄烨觉得心中无比的舒适平静,好像正听着最为祥和的乐曲,就连大脑都是前所未有的空灵。   絮絮叨叨的,玄烨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生活汇报。额娘出不去,所以慢慢的,玄烨就养成了什么都说的习惯,这样不仅仅是为了给空澄解闷,也是因为玄烨希望自己最亲的亲人能够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中,扶着自己的每一步,将彼此的生活紧紧相融,那会让玄烨有一种被母亲抱在怀中的感觉,让他眷恋无比。   “额娘,罗刹国又犯我边境了,总有一天,儿子要让他们俯首称臣!”   “鳌拜此人,狂傲不羁,行为失措,”玄烨捏了捏手指:“总有一天朕要收拾了他!”   “梁九功说,前几天海大富出宫去了扬州,朕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但是那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佟额娘的死……不能牵连到皇玛嬷。”   “……额娘,您说,儿子会成为一位明君吗?”   “你认为什么样的才能成为明君?”   “额娘?”   “一位明君不止要雄才大略,智谋不凡。最重要的是,他要先有一副广阔的心胸,可以容乃百川。”   “玄烨,你不会因为能臣而心生嫉妒,但是,你可会为了罪臣而心怀愧疚?若想包容天下,若想做到爱民如子,玄烨,你的大臣不只是你的左膀右臂,他们,同样是你的子民,你能明白吗?”   “虚怀若谷,一位君王的手永远是张开的,所谓执掌天下,不过如此。”   “万事不可紧抓着不放,要有备无患,要进退自如,要保持本心。只要你记着你始终是一位放眼天下的君主,而不会被眼前坎坷所迷惑,玄烨,你已经具备了明君的资质了。”   玄烨仔细地听着额娘难得的教诲,若说太皇太后总会在他摸黑的时候给他指出一条明路,那么额娘的难得之语便总是足以支撑自己一生,一盏灯和丰碑的区别,莫过于此。   “难得雪天,有空多在皇宫里转转,其实除了主子,皇宫各处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空澄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你最近要不要去练练布库?”   玄烨挑了挑眉,看着自家额娘难得的几分兴趣,眼睛转了转,顿时决定哪天乔装打扮一番,也去布库房瞧瞧。 ☆、22关心   “主子。”阿布达哈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然后跪地行礼。   “怎么了?”空澄放下手中的棋谱,也不喊起,淡淡的看了阿布一眼,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回主子,皇上这几天有空的时候都会偷偷跑去布库房,而且还不准人跟着,饭也用的极少,慈宁宫那里已经开始注意了。”   “你看见苏麻喇姑了?”空澄想了想,这才肯定的问道。   “是。不过苏麻嬷嬷没有看见奴才,看苏麻嬷嬷的模样,似乎是朝着太监们的寓所去了。”   空澄叹了口气,伸手拉起阿布达哈,眼神微微有些凝重:“阿布,你告诉我,你是想着一直看着玄烨到老,还是想着成为玄烨成长道路上的踏脚石?不过,你和鳌拜可不一样,鳌拜注定成就玄烨的辉煌,而若是你,则只会成为玄烨一生都揭不过去的坎儿。”   阿布猛的抬头看着空澄,眼神迸发出激烈的光芒。   “阿布,你总是本分行事,竟是在这件事儿上慌了神儿,既然自称奴才,就要认清自己的本分。玄烨始终都是皇帝,他总该有自己的行事,有自己的决断,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干涉无法质疑的,即便你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阿布,你是个聪明的,该知道,真正的好意只有有好的结果才算是圆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人生要经历,无论酸甜苦辣,都是他自己的财富,更何况是皇帝。你,逾矩了。”   “你若是不放心,何不亲自去试一试?能让玄烨放心与之相处的,你以为他会是个平凡的?”   “主子您知道?”   “是我让他去练布库的,你说我知不知道?在我眼里,他是玄烨,也只是如此。阿布,我们能为他做的其实也就这些了。你要始终记得,出了这个院子,他,永远都是一位皇帝!”而皇帝的决断可以被驳斥,却永远都不能够被参与!   想要影响一位君王,也要看他是不是乐意!   阿布垂下头,默默的思索了半晌,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个月,阿布突然就笑呵呵的回来了。空澄撇她一眼,就见阿布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满眼的佩服和顿悟:“之前是奴才糊涂了,多谢主子提醒。”   “说罢,又出什么事儿了?”   “太皇太后离宫了。”   “哦?”空澄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据她所知,似乎孝庄每次离宫玄烨都会陪着吧?   “皇上呢?”   “额娘,儿子在这儿呢!”一声轻笑,玄烨又是一身青色的便装,手里晃着个香梨就悠悠闲闲的进来了。   空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两个这又是怎么了?”   “哪有什么?不就是阿布达哈自己乱想了呗?”玄烨大摇大摆的将阿布轰到了一边,自己凑到了空澄的身边,一撩衣袍坐下,先是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杯清茶,然后抹抹嘴,笑呵呵的看着他额娘。   空澄看看阿布达哈,阿布达哈点点头,空澄的唇角泛起一抹赞许的笑容,这丫头要比当年的佟佳氏聪慧太多了。知道做错了,就干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和玄烨招了出来,不仅不会被忌讳,反而更显亲昵。这事儿虽说是为了皇帝好,但是毕竟是个把柄,与其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皇帝翻出来迁怒,这样可是聪明太多了。   阿布达哈看到主子的认同,不禁弯起了眼眸。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空澄的认同更让她高兴的了。   玄烨在一旁看着,口中‘啧’了一声:“额娘,你再这么惯着她,儿子都要吃味了。”   “喝你的茶水吧!”空澄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一翻手腕,凭空拿出了一盘鲜红靓丽的糕点,大小宛如樱桃,可爱至极。   “这是什么?”玄烨兴奋的拿起一个就扔进了嘴里,然后就一下子蹦了起来,一边跳脚一边扇风:“呼呼,好热,好热!额娘~~”眼泪汪汪的样子,看的空澄顿时笑开了。   阿布达哈则是好奇的摸了摸盘子,然后怪异的看了皇帝一眼,明明就很凉啊!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玄烨愤怒的鼓起了包子脸,气哼哼的扭过头。   阿布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在空澄的点头下轻轻的咬了一口,顿时眼中一亮:“好舒服!”   什么?玄烨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布达哈享受的表情,再次拈起一个,看看额娘,嗯,额娘笑眯眯的看着他,看看阿布,那丫头的表情也不像是作假。疑惑了几秒,最后玄烨还是摆出了一副赴难的表情,小小的要了‘樱桃’一口。然后眼睛蓦地睁大,咦,真的不烫啊!   “谁叫你一口吃下去的。”空澄戳了戳玄烨的脑门,然后指指盘子:“想要一口吃个胖子,也要有完全的准备才行。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再。”   玄烨一愣,看看盘子,想了想:“额娘不问吗?”   “我在听。”空澄以手支额,浅笑着看着他。   玄烨整了整神色,开始说自己和小桂子解释的经过,眼中逐渐蔓延开来的轻松愉悦的笑容让空澄的心情也格外的轻松了几分。   “那个小桂子,还真把朕当成了小太监,和朕比布库,哼,朕就专门等着他来报仇,他来几次朕就甩他几次,他爷爷的,龙抓手,也就他这个混蛋使得出来。”   “咳咳,咳咳!!”阿布在一旁拼命的咳嗽,眼睛都快抽筋了。   玄烨一愣,古怪的看了阿布一眼,看到阿布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顿时脑门上青筋直蹦。   “龙抓手?嗯?”   玄烨僵硬的转过头去,顿时对上自家额娘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小时候每次看到这样的表情都会被额娘恶整,玄烨顿时挫败的抹了一把脸,哀号:“额娘~~您能不能当没听到?”   “不能。”空澄弯起唇角,难得的兴致高昂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玄烨,然后开口:“儿子,告诉额娘,你的外号是什么?玄烨是不能说了,想来皇帝就连‘他爷爷的’都学会了,想必这‘雅号’也定是‘平易近人’了?”   玄烨求救的目光向阿布投去,接获后脑勺一枚。玄烨在心中咬牙,然后视死如归的开口:“小玄子!”   “他叫小桂子?”空澄的眼眸越发的晶亮。   “是的,额娘。”玄烨有气无力的回答。   “好了,你继续说吧。”空澄摆摆手,示意谈话继续。   这就完了?他额娘就这么放过他了?怎么不像小时候了?没警示自己注意言谈也没惩罚自己举止粗鄙?   “你还会再犯?”空澄笑叹一声。   “自然不会。”玄烨旋即明白过来了,顿时呵呵一笑,心中越发的温暖。   “额娘,儿子知道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才会引了皇玛嬷的猜疑。儿子私下也早就查过了小桂子的底,儿子想留着这个奴才,所以……”   “等皇玛嬷回来,正好有些事情也尘埃落定了。皇玛嬷顾忌着名声,也断然不会公然违反宫规干涉朝政,儿子只需要一个名头把小桂子扔出皇宫就成了,到时候不仅鳌拜已经……小桂子的事儿儿子也正好能够安排完了。”   “你想用那个孩子牵制鳌拜?”空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玄烨扑哧一笑,“是因为鳌拜的事情,儿子已经不想忍了,儿子的确是有了些想法,估计还要和额娘借阿布一用,这些事情皇玛嬷在的话有些不好行动,所以……小桂子的事儿是恰逢其会,儿子一举两得,正好借了收拾鳌拜的机会把小桂子弄出皇宫。”   “小桂子是什么人?”   “额娘放心,不过是扬州城的一个小混混,原名叫韦小宝,还是上次海大富给折腾进宫的,说来这孩子也是个倒霉的,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儿子还不会这样不顾自身安危,只是额娘也知道,儿子这些年,也确实有些寂寞了,所以……”   空澄摆摆手:“你自己想好了就办吧。不过,小桂子,呵,儿子,额娘给你句话,那孩子的确是个好的,只是你可不要太自大了。”   “有空的话,你乐意带那孩子来逛逛,额娘也不会反对的。”空澄不知想到了,径自一笑,看着玄烨惊喜的目光,空澄的眼神柔和了些,皇帝,真的不是个轻松的差事,能让他高兴,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历史竟然拐了个弯,究竟是不是真有韦小宝这个人,还是,见见再说吧~对于这样新鲜的经历,此时的空澄唇角含着一抹兴味,完全不觉得,与记忆中大相迳庭了的历史会对自己有什么深远的意义。 ☆、23打斗   “喂,说罢,你今天还想怎么打?”少年没精打采的走进来,一脸的郁闷。   “怎么,你还没输够啊?”另一个少年笑着看着他,语气无奈中带着好笑。   “哼,你什么意思啊?要不是看你没人玩……哎,算了算了,好兄弟,讲义气嘛,想打就打吧!来啊!”白皙俊秀的少年一脸的逞强,心里不住的嘀咕,你爷爷的,昨天忘记问老乌龟新招数了,难道今天又要挨打?不是吧~~   康熙看着小桂子一脸的视死如归的表情,被气乐了:“谁要跟你打?每次打你都输……”   “你真的不打了?”小桂子一蹦老高,猛的一下窜到康熙面前,上上下下确认了好几遍,然后乐呵呵的拍着康熙的肩膀道:“就知道兄弟疼我,哈哈,老子不打啦!”   康熙好笑的摇摇头,然后眼珠转了转:“不打啦,今天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真的?哈哈哈,果然是兄弟,这都忘不了我,放心放心,下次兄弟也会给你带好吃的的!”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老乌龟才肯死啊,小桂子歪头看了乐呵呵的小玄子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恐怕自己这句话要打了水漂了……   “这是什么?”两人跑到台阶上坐下,就看到小玄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点心盘,明净如玉一般的托盘,上面是几块色若红缨一般的小点心,一口一个。   “哇!别告诉我这是你偷出来的啊,唔,哎呀哎呀”小桂子咬咬牙“你放回去吧~”   “怎么了?”康熙疑惑的看着小桂子一脸肉痛的表情转过头去,心中好笑。   “唉!”小桂子一边将托盘推远一边叹气:“我是很想吃,可是呢,你还是送回去吧,虽然吃不到了,但是好兄弟会一直记得你的情分的,万一要是害你因为一盘点心被打死了,那多不合算!你放心,以后等兄弟我高升了,我请你吃!快点,快点送回去!”非常阿沙力的拍了拍小玄子的肩膀,小桂子对着那个盘子狠狠的咽了咽口水,还是坚定的扭过头去。   康熙的嘴角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呵呵笑了半天,这才决定不逗他了,咳嗽一声,严肃的说:“放心吧,我是那种人吗?快点吃吧,这是我额……这是我娘给我做的,你吃不吃?”   “什么?!”小桂子飞快的扭过头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康熙,“你确定?你没骗我?”   “是,我确定,这真是我娘做的,知道我交了个好兄弟,特意让我拿来给你吃的!诺!”将盘子往小桂子跟前儿一递,笑嘻嘻的等着这人的反映。   “你不早说!”小桂子一听这话,顿时一把夺过那漂亮的盘子:“哇!好精致的点心啊,一看就非常好吃,看看这盘子,哇,一定很值钱,喂,你娘一定非常有地位吧,啊?噗!咳咳~~”   “救……救命啊……水……水……”   “喂……你谋杀啊……”小桂子一边抱着盘子猛跳,双手护着点心,一边红着一张脸,挤眉弄眼好不痛苦。   康熙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拍拍一角,然后叹了一口气:“唉,谁叫你吃那么急,你不知道点心是要一口口吃的吗?真是浪费,看看,这么吃不就什么事都没有?”捏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咬了一口,然后舒服的叹了一声:“真是美味啊~~”   “你……你……”小桂子再蠢这时候也明白自己被小玄子耍了,更何况他其实非常聪明?   “你,小玄子,你混蛋!”   “你说什么?啊,你胆子好大啊,敢说我混蛋?”   “你就是混蛋,你不讲义气,你欺负人,你……你无耻!”   “再说,再说我打你!你还说!”   “打就打,我怕你啊,看老子的龙抓手!”   “你才卑鄙,龙抓手,你爷爷的,今天老子一定要摔死你!”   ……碰!哎呦~   ……咚!疼疼疼……   “你……你还有……还有力气没……”一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废……废话……朕……不是,我绝对还能再摔你几次!”一个脸色通红,手足微颤。   “不打啦,不打啦!”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坐起,小桂子四下里看了看:“哎,真好,点心还在,呵呵。”   “你居然还敢吃?”康熙又一次被气乐了,扭过身子,支着头看着小桂子狼吞虎咽。   “真……真好吃!”呜呜囔囔的,小桂子吃的一脸的幸福。   “那是!你知足吧,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   “哎,不对!你骗人!”少年白皙清秀的脸皱作一团,双眼等的老大。   “谁骗人了,我可告诉你,你少胡说!”说出去皇帝骗人,那可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太监哪里来的娘,都是在宫中当差的,这里可没什么亲戚!”   “谁告诉你我是太……”康熙顿住,然后脸色一变,“那不是我亲娘。”   小桂子顿时脸上也是一边,伸出手在康熙面前晃晃:“喂……喂……对不起啦,哎,你可比我强,不管亲娘后娘,对自己好的就是亲娘!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唉,也不知道我娘怎么样了。”垂头丧气的放下盘子,小桂子也开始两眼发直。   不可否认,小桂子的话是说到康熙的心里去了,慢慢的康熙脸上又挂上了傻愣愣的笑容,然后狠狠的一拍某人的肩膀,毫无顾忌的开口:   “要不要去见我娘?”   “见你娘?好啊,喂,去了是不是有好东西吃?你娘是不是特别好?漂不漂亮……喂,别走啊,先回答我!你爷爷的,我告诉你,好兄弟讲义气,你可不能独自霸占你娘!我也要吃!”   “你说玄烨带着韦小宝向这边来了?”洛园中,空澄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纵容。   “是啊主子。”阿布捂嘴一笑说,“主子可还记得前几天给皇上吃的那点心?”   “记得啊,怎么了?”想起那天玄烨跳脚的摸样,空澄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有趣的神色。   “难道……”   “主子英明,今儿下了朝之后,皇上来了一次,没让告诉主子就吩咐奴才做了一盘点心之后就走了,那模样……呵……”   “可是非常神气?”空澄只要一想到玄烨会有的表情就更乐了。   “可不是?主子您没看见,皇上大摇大摆的走了,可从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模样。”   “算啦,好不容易太皇太后不看着他了,随他去吧。想必他也就在这园子里折腾的欢。”   “还是主子关心皇上,主子放心吧,皇上将自己保护的很好,没露出什么风声出去。”   “那就好。”空澄点点头,突然抿嘴一笑:“去,把我今天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他们俩到了!” ☆、24游戏   “主子。”阿布达哈眼中带着好奇的看着这些东西,“这是给皇上准备的?”   “一半一半吧。好了,阿布,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认亲吗?”空澄摆摆手:“你和韦小宝暂时还是别见了,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那么明白。”   阿布点点头,一句话都没多问。   “娘,儿子来了。”玄烨笑容满面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哇,小玄子,你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就是宫里的娘娘都未必有你娘这里舒服。”   “你见过宫里的娘娘了,净胡说!”玄烨眼眸暗了暗,一抹愧疚飞快的划过那双眼眸。   “嗨,我怎么可能见过娘娘们,真是啊,小玄子你傻了不成。你哪里知道,戏文里怎么唱的来着,‘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家都那么说那就是肯定的啦,你想想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足不出户的,一辈子就在这皇宫里,不说过得好不好,肯定是不愉快啊,你娘这里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很舒服啊,一看你娘就是个会享受的人,这样的人在宫里怎么可能地位不高?你真是的,嘻嘻,傻子!”小桂子笑眯眯的指指小玄子,满眼的逗笑。   哇塞,小玄子肯定是撞了大运了,才能被这么位主子认成干儿子,哈哈,以后不愁跟着他没好日子过啦,最好小玄子的娘能够整治一下老乌龟,这样我就解放啦,哈哈哈~~   小桂子在一旁径自陷入了幻想中,一边嘿嘿嘿的笑着,一边畅想着没有了老乌龟的美好未来,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旁康熙同样陷入了思索中的神情。   果然是个精明的,难得的是那颗稚子之心。空澄在一旁暗暗点头,叹了口气,不管这里究竟是正史还是野史,至少韦小宝这个人,的确是不错的。   “你们两个不坐下吗,傻站着?”空澄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身天蓝色的纱裙,外面罩着白色的绸衣,再加上那一身的气质,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便有着威严飘邈的气质。   小桂子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对上那双完美的黑色的眼眸,小桂子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着空澄,哆哆嗦嗦的问着:“小……小玄子,她是谁?”   玄烨恨不得捂脸,早知道小桂子这么丢人就不带他来了!伸出手一巴掌重重的拍下少年的手,怒其不争的开口:“还不把口水擦一擦,那是我娘!”   空澄眨了眨眼,娘?   玄烨,你还没告诉他你的身份?   娘,还没到时候。玄烨可怜巴巴的露出一抹苦笑,让空澄的眼中登时充满了笑意。   一个没看住,小桂子蹭蹭蹭的冲到空澄的身前:“你真的是小玄子的娘?不,不对,你是小玄子的干娘,我说的呢,怎么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娘亲,你看起来根本就比双儿大不了多少嘛,虽然你非常漂亮也很成熟……”   空澄眨眨眼睛:“你是小桂子?”   “哇,声音也那么好听!我是小桂子,是小玄子的好兄弟,呵呵,要是你不介意,我也叫你一声娘?”   空澄叹气,看了看后面立刻黑了一张脸的玄烨,勾了勾唇角:“我名空澄,如果你乐意,不如喊我一声‘婆婆’如何?”   “什么?”小桂子登时倒退了几大步,就连玄烨都仿佛被噎到了一样,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我的年龄本就很大了。”空澄笑笑的看着玄烨:“再过十年,哪怕再过二十年,我的样貌也不会有所变化,你说,我当不当的你一句‘婆婆’?”   玄烨的眼睛蓦地睁大,愣愣的看着空澄。   还是小桂子心直口快:“那你不是成了妖怪了?”   “小桂子,住口!”   “干什么。我又没有说错。”缩了缩脖子,小桂子小声的碎碎念。   偏偏空澄还笑着点点头:“小桂子说的不错,你也别着急,反正我也出不去,放心,除了你们大概也不会有人直接喊我是‘妖怪’。”看着小桂子吓得顿时哆嗦了一下,空澄笑了一声:“放心吧,小桂子,我不是妖怪,只是到死,怕是都容颜不变了。”   “娘~”玄烨的眼中泛起担忧,觉得真的不该带小桂子来这儿。   “哎呀,小玄子你担心什么。”小桂子看了看空澄,然后安慰玄烨,“你娘容颜不变可是谁都求不来的,像是我娘,以前可是天天照镜子生怕自己有一点变老呢,还让我喊姐姐,啧啧,相比起来,你娘可真是幸运。”   “那个什么,呵呵,呵呵,”小桂子摸了摸脑门,小心的说:“要不我叫您伯母?”   “好啊,没问题。”空澄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之前是逗你们的,放心,我不是妖怪。不过,小桂子,出去之后不要说见过我,如果你不想给‘小玄子’带来麻烦的话,你知道,我只能在这个院子里,是出不去的,如果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放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小桂子立刻笑着拍了拍胸脯:“好兄弟,讲义气嘛,我怎么可能出卖小玄子呢,不可能,不可能啦!”   空澄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好了,要不要吃点心,”看着小桂子噌的亮起来的眼睛,空澄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那里还有好玩的,听说你俩总是在比布库,不如去比比别的,如何?”   “是什么?”两人快步走到桌子边上,看着眼花缭乱的一桌子,兴奋的追问。   小桂子一把就先把点心抱到了怀里,玄烨手慢了一步,狠狠的瞪了小桂子一眼,然后眼疾手快的有把茶壶捉了到手里,然后洋洋得意的看着小桂子,哼,你爷爷的,老子本来没想和你抢,噎死你!   哇,要不要这么毒啊,小玄子,这是你娘,你什么时候吃不行,哼,小气!   玄烨扭过头去不理小桂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额……呃,娘,这是什么?”   空澄轻手打开红木匣子,取出一幅花花绿绿的图纸,还有两个小盒子,一红一绿,再度打开之后,里面分布着各式各样的小人,活灵活现的。   “哇!”小桂子眼睛放光的抱起一盒拿出来看:“这是什么制成的啊,好香!嗯嗯,还好像啊,喂,小玄子,你看见了没,这是刀子啊,刀子,啧,幸亏没开封!”   玄烨毕竟是皇帝,仔细观察了一遍满桌的东西,小人小物件,还有那张看起来非常形似地图的绢布,眼中泛起了精光,目光灼灼的看着空澄。   空澄笑笑:“这是一个游戏,你们只有两个人,不能开展群战,那么就选择自己的立场吧,建国,侵略还是……商战?”   “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过此刻不是你们身在局中,”空澄指指那些小人:“怎么样,要不要自己做一回主人?”   “哇,那不是和象棋差不多,只不过规则更为活泛,那些棋子也变成了实物?”小桂子摸摸下巴,兴致盎然的开口:“有没有赌注?”   “去!净想着赌注,你能赢吗?”玄烨狠狠的拍了一下小桂子的脑袋,然后想了想问道:“可以有多重身份?是不是侵略和商战能够同时开启?同时也涵盖了建国?”   空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意味深长:“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东西都在这,哪怕你们真的要开群战……也不是不可能哦。”   “有意思!”小桂子甩甩手腕,啪的一下丢下一枚小人:“老子选商战!”   “喂喂,要玩就玩大的,咱们开建国怎么样?”   “老子选了商战一样能够建国!”   “胡说八道!”   “要不我说你死脑筋,啧啧,小玄子,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你看看哪个国家没了钱还能转悠?告诉你,就是商战,我也能玩了你的建国!”小桂子一边嘀咕,一边心里偷乐,嘿嘿,小玄子就是单纯,管你建不建国,只要你没钱了,你同样赢不了,我只要不让你建国我不就赢了?心中的小人一瞬间仰天大笑,一文钱难倒英雄汗啊,没见春风楼里面的那些大爷们那个不是掏钱掏的痛快的,有钱的就是爷们,没钱的就是孙子!再说了,小爷我又不懂建国,玩赌博玩钱肯定赢你!今儿就是我小桂子翻身的地方!   哈哈哈!!   空澄在一旁看着玄烨铁青的脸露出了愉悦的微笑,韦小宝,果然是个人才! ☆、25小玄子   空澄看着已经在树底下顿了两个时辰的少年,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会纠结、会矛盾,就说明这孩子对玄烨的确是真的用心了。   小桂子正在梨树下数蚂蚁,忽然觉得鼻尖有一股香气袭来,动了动鼻子:“怎么这味道这么熟悉?不对啊,伯母怎么可能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能?”   “切,告诉你吧,我可是曾经都打听遍了,也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伯母,怎么……”小桂子嗖的扭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白皙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伯……伯母,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找我做什么?”   “那什么……不是饿了……”小桂子挠了挠脑袋,突然身子一僵,然后苦着一张脸飞快的跪下:“奴才小桂子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吉祥!”   “噗!”空澄捂了捂嘴,赶紧开口:“快起来,我可不是太后,你白跪我了。”   “不是太后?”小桂子立刻机警地抬起头:“不可能啊,小玄子,我是说皇上都承认您是他娘了,怎么可能不是太后?”   空澄摇摇头,然后一手扶住身旁的梨树,一边笑着看着小桂子:“过来,我带你进去。”   小桂子疑惑的看了看空澄,然后犹犹豫豫的站到了空澄的身边,就在他再次将视线投向那棵梨树的时候,突然揉了揉眼睛,伸出手颤抖的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怎么那棵梨树不见了?眼前着雾蒙蒙的,还有那栅栏,不就是洛园的大门?   “就是一个机关而已,进来吧。”空澄率先走了进去,留下小桂子在后面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嘀咕着:“哎呀,不管了,死就死吧!”然后一股脑的也冲了进来。   “坐吧。”空澄指指凳子,然后又将点心向前推了推:“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你们俩在这里可没少闹腾。”   “那不是不知道吗?”小桂子抬头看了看空澄:“你是她娘,你肯定知道咯?不过为什么你说你不是太后?难不成小玄子不给你地方住?”   “如你所言,玄烨叫我额娘,我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小桂子,你真的介意小玄子是谁?我听说过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你真的认为成了皇帝的小玄子就不是‘小玄子’了?”   “那倒不是。是,我知道小玄子不会变。但是……但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他能随时随地要我的脑袋,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其实知道害怕才是好的,才能够保住你们两个的情意。你说的没错,玄烨终究是皇帝,一个皇帝,哪怕他有口无心,只要他说了,不管是不是戏言,都已经无可悔改了。他能做的,就是竭力的控制自己,不要牵累别人。他想要做一个明君,就要背负更多的东西,舍弃太多的自己。小桂子,这一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快乐的时候。”   “真的?呵呵,我就知道!”小桂子笑呵呵的揪揪头发,也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不过听你这么说,他不是很辛苦?”小桂子皱皱眉头,想着之前自己甩袖离去时小玄子气哄哄的那张脸,心里有些忐忑。   “没错,他很辛苦。”空澄笑了:“但是他心甘情愿。他没有选择的成为了皇帝,他却要背负着天下万民的生活,他在努力的让人们过上好日子,他在难为他自己。”   “小桂子,我想你能够明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就好比穷人虽然没有富裕但是拥有自由,这就好比你;庸人一辈子碌碌无为,即便他以为舒坦也不过是枉为此生;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如果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既然享有着富足的生活,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也再也不属于自己。有得有失,有的可以选择有的无法抛弃,这就是公平,除了生死,这才是最本质的平等。”   “生在皇宫,玄烨没有选择的要在权力**中挣扎,他没有自由,没有童年,没有自我,甚至没有亲缘,因为他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他所接触的一切都是被皇权联系起来的利益之邦,除了他三岁那年出宫避痘,他甚至至今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天下。”   “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小桂子低下头,声音有些暗哑。   “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否认我的私心,但是你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以让玄烨开心一些,轻松一些,可以让他不至于对生活真的绝望的一个人。小桂子,出了这个门,我无法要求你更多,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保持你的这颗赤子之心,好好的看看你眼前的‘小玄子’,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后悔的。哪怕他是一位皇帝,哪怕他手掌天下生杀大权,但是他依旧是一个人,而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站在他身边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你很聪明不是吗?”   “有能力?”小桂子苦笑一声:“您太看得起我了。”   “因为你小桂子惜命。”空澄定定的看了小桂子一会儿,蓦然一笑:“只要你有能力保住你的小命,这就是最大的能力了。”   “可是……”可是我也不是小桂子啊……韦小宝发愁,难不成自己要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小太监?   “小玄子很可怜。”空澄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明明他是老大却还要被小弟们辖制,小桂子,你总说,好兄弟,讲义气,去帮小玄子把那些不听话的‘小弟们’收拾了吧,到时候要求什么不行?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撒了谎,他玄烨不也是照旧骗了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耍赖吧,一人一次,也该平了!离开皇宫,还是很容易的!”   慢慢听着,小桂子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对啊,一人一次,扳平!哈哈哈,我小桂子也不是吃素的!哼,对不起啦,金毛怪,我小桂子要出手,你就乖乖的给爷爷当马骑吧!不过,那家伙功夫那么厉害,我怎么办?”   看着小桂子可怜巴巴的样子,空澄一下子乐了:“放心,小玄子忍了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俩去合计合计吧,要快啊!”   小桂子立刻蹦起来就往外走,然后到了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僵住了,机械的转过神来,哭唧唧的开口:“伯母,您怎么知道我撒了谎?”   “呵呵,难为你现在才想起来,小宝的名字挺不错的,去吧,其实小玄子没打算这么快就动手的,不过是不是太监,可不是总能瞒住的。”   小桂子顿时挫败的抹了一把脸,然后拔腿狂奔:“小玄子,你在哪啊,小桂子对不起你啊啊啊啊~~你不要砍我的脑袋啊啊啊啊~~~” ☆、26建宁   “呵呵,哈哈!”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清幽的院子里,一名青年坐在桌前笑个不停,另一个青年则是在一边气得跳脚。   “啊,伯母,你终于来了,快快快,请坐,请坐。”韦小宝看见救星一样的直奔前面而去,又是搀着,又是弯腰,走到桌子前还象征性的用袖子擦了擦凳子,白皙俊秀的脸上满是讨好卖乖的笑容。   “行啦,你也不用卖好了,那可是我额娘,韦小宝,你省省吧!”玄烨看着直乐,脸上的欢乐掩都掩不住。   “哼,怎么,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别以为伯母会宠着你,我告诉你,伯母最是通情达理,怎么可能还向着你?哦~”小宝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空澄笑,一脸的谄媚。   “好啦好啦,你还是说说吧,玄烨又怎么欺负你了?”空澄对于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完全无奈了。   “额娘,您可错怪儿子了,儿子怎么会欺负他?喂,我说小桂子,你还是赶紧把话说清楚吧,还不是你自己闯的祸,可和朕没关系。”   “哼,小玄子,你别不讲理,要不是你护着那个疯丫头,我韦小宝会沦落的这么惨?”韦小宝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耳朵,嘴上呲了一声,真要命,弄得老子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空澄看了看玄烨一脸憋不住的笑意,再看看小宝那一脸的憋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建宁!”玄烨喷笑了一声,“额娘你不清楚,小宝自己在后面乱走结果好巧不巧的撞上了从盛京回来的建宁,诺,一个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朕总不能说是建宁的错把,好歹皇额娘还在呢,活该小桂子,谁叫你去招惹她的!”   “谁招惹她了,刁蛮霸道的疯婆子一个,我告诉你,要是她是我老婆,我绝对二话不说扇过去,哼,也就是你小玄子会忍受这么刁蛮的公主,你爷爷的,以后不要落在我手里,我可怜的耳朵啊~~”   “建宁?盛京?”   “额娘不知道?”   “你认为我该知道?”空澄突然觉得非常不对劲儿了,那里又冒出来的孩子?怎么她都没听博尔济吉特氏说过?   “玄烨,那孩子多大了?”   “回额娘,建宁十三了,儿子也是才知道的。皇额娘怀建宁的时候正好赶上孝献皇后薨逝,您知道那段时间皇阿玛的情绪非常不好,所以皇额娘回了一段时间的盛京,到后来回来也一直都在瞒着,直到现在……咳咳,才接回来。”   “太皇太后不知道?”空澄更加觉得奇怪,太不合理了,一个孩子,还是嫡女,这是怎么瞒过去的?而且……空澄怀疑的眼神扫过韦小宝,她模糊记得似乎这个建宁并不是……   “皇额娘担心宫里的反映就一直瞒着,直到佟额娘去逝后才说出来,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寄放在了盛京博尔济吉特氏一个奴才的家里,皇玛嬷知道之后曾经发了好大的火,但是最后还是查清楚之后放过了。”   “你说是你额娘没了之后才有的这个孩子?”空澄皱紧了眉头,最近几年心思一直都在玄烨身上,倒是没怎么注意,太后……已经很多年都没来了。   “是。”玄烨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额娘,是佟额娘没了之后,您可还好好的。”   空澄一愣,然后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   韦小宝见机打岔:“这才对嘛,伯母一笑,哇,就是最好看的牡丹都比不上啊!”   “吃你的点心吧,我的额娘不用你来夸!”玄烨诡异一笑,捡起樱桃糕就塞进了小宝的嘴里,这樱桃糕之前可是说过了,慢慢吃清香无比,但是要是一口吞下去……   “哇,哇,哇,水,水啊!!小玄子,你爷爷的,你就是嫉妒老子比你好看,你谋杀啊啊啊,伯母,你看看,这兄妹俩摆明了欺负我啊,水水水!!!小玄子,你以后甭想着让我给你说好话!”韦小宝连蹦带跳的摸到茶壶就开始往嘴里到,脸上红的几乎都要喷火了。   玄烨在一旁哈哈哈的大笑,前仰后合的好不欠打!   空澄眼眸闪了闪:“你很喜欢建宁?”   “额娘,您知道儿子兄弟姐妹本来就不多,建宁虽说活泼了些,但是也不乏可爱。”   “现在是康熙十二年了吧?”空澄叹了口气,她已经完全明白建宁是怎么在孝庄的默许下活下来的了。   “是的,怎么了?”玄烨有些不解,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空澄摇摇头,抬手示意气呼呼的韦小宝坐下,笑了笑:“一眨眼又是四年过去了,小宝现在当官当的可舒服?”   “他有什么不舒服的?”玄烨笑了:“额娘您看看他兜里带着什么呢就知道了。”   “干什么干什么?”韦小宝噌的一下挪到了一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袖口,警惕的看着玄烨,不过一扭头对上空澄同样好奇的目光,小宝还是别别扭扭的松开了袖子:“看就看,反正有伯母在这儿,想你也不敢要回去!”   “那是朕给你的,朕为什么要要回去?”玄烨被气乐了,眉毛跳得高高的看着这个欠揍的小桂子。   “诺,就是这个!早知道我就不带着了,换个别的!”   空澄一看也乐了,这可不是那个著名的‘金饭碗’吗?   “小宝可要好好收着,以后哪天玄烨要拿你说事儿,你就用这个碗砸他,好好地羞羞他!”空澄笑着瞥了玄烨一眼,乐了。   玄烨摇摇头,眼中噙着满满的笑意。当年擒鳌拜的事儿真是乌龙的不行,其实之前进行的都挺好,阿布去行刺顺便‘打草惊蛇’,索额图和遏必隆早先一步去查抄鳌拜的‘罪证’,而自己就在召鳌拜进宫的时候将其趁着身体虚弱拿下,不给鳌拜一党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定罪,和那老家伙周旋了那么多年,那个老家伙早就警惕心消失殆尽了,阿布的一次刺杀就让他几乎暴露了全部的罪证,再加上自己杜撰的那些莫须有罪名,可是光明正大的给鳌拜定了罪。   可笑的就是,没想到鳌拜此人的确不愧是满清第一巴图鲁的称号,虽然受了伤也被下了药,依旧反抗能力十足,最后还是小宝这家伙歪打正着的一把炉灰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想想当初乾清宫的狼狈,自己都觉得好笑外加冷汗直冒啊,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满盘皆输的局面。   啊,说起来,小桂子这家伙运气实在是好的不像话,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啊!玄烨眼神新奇的看着韦小宝,只看得某人一个劲儿的抱着自己的金饭碗往空澄身后挪。   不在逗弄韦小宝,玄烨扭过头来看着空澄:“额娘,您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空澄慢慢的顿住了笑容,仔细看看康熙,然后又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说难得你终于有了喜欢的姐妹,放开心好好玩一场吧,总算还有小宝陪着你呢!”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么至少在现在要痛痛快快的享受,那才不会在之后后悔。   建宁,既然当初孝庄能留下她,自然就有建宁的用武之地,好日子,又不多了……   “有空多去看看你皇额娘,对你没有坏处的。”从天空收回目光,空澄笑着嘱咐道。 ☆、27三藩   康熙拿着手上的走着看了又看,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个蚊子。   索额图和韦小宝在下面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索额图眼一闭脚一跺,豁出去了的将韦小宝拼命的撞了出去,碰的一声。   “小宝,你这是干什么?”康熙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很大的一声响,回过头来居然发现韦小宝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势趴在了自己脚底下,双腿扭曲,一只手朝前,一只手平摊,脑袋向右,帽子向左……   “呵,小宝,有话你就直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这是在干什么?”康熙噗的一声就笑了,随手将奏折一扔,低着头仔细观察着韦小宝那张扭曲的脸,喜感到了极点。   “是~~谢皇上~~”韦小宝委委屈屈的拉长了声音回答,趁着爬起来的功夫狠狠的瞪了后面做缩头乌龟的索额图一眼,你爷爷的,居然敢这么陷害我,你给我等着!   哎呦我的韦大人,这时候不是您上还能谁上?难道等着万岁爷发火吗?死道友不死贫道,您这不是没事儿吗?索额图脖子一缩,努力盯着自己的脚尖,誓要将沉默进行到底。   康熙在上面看着下面的一堆小动作,了然的笑笑,再想想方才韦小宝堪比最灵活的青蛙的姿势,扭过头去,肩膀一抖一抖的,不能笑,不然韦小宝指不定会在额娘跟前说什么,说什么也不能笑!   怎么,很好笑吗?韦小宝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康熙颤抖的身体,嘴角一撇,白皙俊秀的脸瞬间黑的堪比锅底,你爷爷的,小玄子,老子这样为了你牺牲形象,你还敢笑?   “咳咳。”康熙力持严肃的绷着一张脸,但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皇上,不知道您刚才是在为什么担忧?臣等惶恐,不能为君分忧,真是罪该万死。”索额图低着头请罪,赶紧把话题岔回来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哼!”康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伸手拿过梁九功极有眼力又取过来的折子,伸手递给索额图,“看看吧!”   韦小宝抬头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然后蹭蹭蹭的挪到了索额图的身边,伸手拽拽索额图的袖子:“喂,上面写的什么?”   没办法谁叫他韦小宝天纵英才却大字不识一个?这样的奏章是它认识他,他可不认识它!   索额图的眉头同样也越皱越紧,抬头看看皇上,见皇上点了点头,旋即轻声开口:“韦大人,这是吴三桂和耿精忠联名上的折子,是……自请撤藩的。”   “自请撤藩?”韦小宝挪开一大步,身子后倾,看看索额图又看看康熙,咋回事?   索额图叹了口气,于是开始讲解三藩的由来,最后直接归结到一句话,这个折子说是谦卑其实是一种挑衅和试探,如果你康熙不撤藩,自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你要是真不是抬举,那咱们三藩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三藩的军队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兵力可谓是十足,对皇权威胁甚大啊~   “皇上想要撤藩吗?”韦小宝疑惑。   “无论是不是撤,此刻都不是时候,朝廷目前没有一丝的准备,贸然撤藩只会引起民间反弹,之前皇上和臣等也只是就这个事情商议了一次,但是没想到还是被通了消息出去,这下一来,吴三桂他们就等于是在威逼皇上承认三藩的‘土皇帝’啊,论上,这事情是不能容忍的,但是一旦兴兵,却是对民间极为不利。可谓是进退两难啊~”   “也就是说现在是吴三桂在欺负皇上?”韦小宝嘴皮子一抽,索额图的汗立马就下来了。   “哼!吴三桂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当真以为朕会忍下去吗?忍了这一次,以后要朕怎么治理天下,皇上的尊严,皇家的尊严,大清的尊严何在!”康熙一掌重重的拍在了乾清宫的御案上,上好的紫檀书桌竟被康熙一掌震出了裂缝。   没错,这件事情已经闹开了,康熙刚刚摆平了朝政就出了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忍吴三桂他们的这种挑衅,索额图和韦小宝在下面对视一眼,均默默的垂头看地,但是,此刻真的不是打仗的时候啊,吴三桂这一手,太狠了!   “皇上想要撤藩?”太皇太后坐在榻上,看着下面一脸愤怒的孙子,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时候啊。”   “皇玛嬷,孙子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是,这种事却是没有办法的,无论能不能打,胜不胜的了,关键是朕的态度,朕才刚刚亲政四年,自从鳌拜死后,朝堂刚刚稳定下来,如果此刻孙子不表态,那以后的路可想而知。”   “没错,你必须要打,但是你的态度其实并不需要天下人都知道,玄烨,你需要的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你要令行禁止,那么你需要交代的就是你前朝的那一群臣子。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是大清的帝王,你的每一条命令都关系着天下百姓,有的时候,为了百姓,为了太平,你不得不忍,你不得不委曲,只要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委屈,那么,或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康熙站在下面,双手紧紧的握紧了双拳。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容许这样的被打脸面,这与天下无关,而是他的自尊与自信的问题,如果他现在连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决断凌厉都没有,他以后要怎样自信的治理天下?出兵并不是上策,同样不是下下策,风险是一半一半,虽然忍下去是万全之策,但是,他不是皇玛嬷,作为皇帝,他为什么不敢承担风险?不可以维护自己的威严?   主辱臣死,如果连这点都无法确信,他以后要怎么倚靠那些下臣?   但是,看着上面已经转脸不给自己半个眼神的皇玛嬷,太皇太后,那张淡漠的侧脸,是在确认自己无法违抗她的决断吗?   他已经20岁了,皇玛嬷,他不可能一直倚靠着太皇太后来治理国家。   转身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康熙听到了太皇太后平静沉稳的声音,蓦地心中冰凉万分。   “皇上,建宁已经不小了,该议亲了。相信大臣们也会感激皇家的,无论什么,皇帝,都比不上百姓安宁重要。”   历经三朝,太皇太后的权势……呵……   康熙的唇角挂上了笑意,细看,却是冷冽无比。他能拒绝吗?直到现在,他这个大清的皇帝是不是名副其实?真不知道当年皇阿玛是不是这样过来的?玄烨突然觉得似乎自己对皇阿玛的怨恨少了一些。他握了握双拳,一如既往的冰冷,身后的慈宁宫看起来一派祥和,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的年幼青涩,他,真的亲政了吗?   康熙从没有过一次像此刻这般怀疑。   额娘,当初您能够在那样的困境下帮儿子保住承祜,您,能不能再帮儿子一次?   “皇上?”梁九功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脸平静的康熙身后,他知道,往往皇上怒极的时候,也是最为冷静理性的时候。   “告诉韦小宝,让他给朕摸清楚云南,甚至是吴应熊的消息。”   “建宁公主岁数不小了,这些天就待在她自个儿的寝宫里好好地学学宫规。”   “托人告诉皇额娘,朕事务繁忙,这几天就先不过去了,太皇太后那里也是一样。”   “告诉索额图和遏必隆,明天准时给朕去乾清宫,带上该带的资料,不然就等着挨板子吧。”   “这几天的绿头牌都给朕撤了,朕没心情搭理他们,告诉皇后,让那些女人都安分些。”   “朕去西苑,”康熙盯了梁九功一会儿,直到梁九功弯着腰额上见了汗,才扭头:“你记着,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自己掂量着办!”   “嗻,奴才遵旨!”   梁九功趴在地上,直到康熙的背影消失不见,都久久没有起身。 ☆、28取舍   对于玄烨一有了心事就会到这里来静思的习惯,空澄一直都持着比较包容的态度,但是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为难的就是阿布达哈的关心过度。   揉了揉额角,空澄也为自己的变化暗自不可思议,无论是对玄烨还是阿布达哈,她似乎都纵容的有些过了,甚至是有时候让他们忘记了身份和责任,尤其是阿布达哈,下意识的注意到阿布手中正攥着自己给她的‘钥匙’在门口转悠,空澄皱了皱眉,原本以为上次她已经想清楚了,但是……   “阿布。”   “主子,皇上……”空澄的话似乎给阿布了一个发泄的契机,阿布急匆匆的转过神来皱着眉头焦急的看着空澄,眼中满是祈求。   空澄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的松了松:“你希望我做什么?阿布,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那个人不止是玄烨,他还是皇帝。”   “可是他在这里不就仅仅是三阿哥吗?如果连我们……”   “慎言!”阿布第一次听到自家主子如此严厉的声音,抬眸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阿布浑身冰冷的发现,退去了笑容的空澄,无论是气势还是眼神都说不出的威严冰冷。   “我们这里就仅仅是玄烨的一个家,但是身为皇帝就永远都不能够忘记自己的责任,无论言行举止,如果他连这些都不能刻进骨子里,那还不如当初就被鳌拜一巴掌拍死!”   “你记着,阿布,这是最后一次,我提醒你,不要成了玄烨的绊脚石,他是一个皇帝,他需要有自己的决断,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成长,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你不想害死他,你就给我记清楚,皇帝的决定,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够左右的,你的担心没有人会承情,甚至是完全没有必要,你不是满朝的文武大臣,你也没有他们的立场和思路。如果你无法看清这一点,那么你还是及早离宫的好!”   面对着空澄毫不留情的训斥,阿布的脸色瞬间煞白,瞳孔猛烈的收缩着,一张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完全呈现出另一种神态的空澄,那是一种近乎绝情的冷漠和残酷,一瞬间,她还不怀疑从那个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女子身上传来了毫不迟疑的凛冽杀气。   从来没有一刻让阿布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个女子,甚至是以为超越了先帝的,生来就执掌杀伐决断的女王。   她真的是玄烨口中喊了那么多年的‘额娘’吗?   佟佳仪容为什么到死都念念不忘这个人?为什么皇太后对这个人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为什么,甚至是先帝爷都对这个女子教养三阿哥没有半句迟疑?   这些真的只是一个深宫女子能够做到的?   “怎么,害怕了?”空澄淡漠的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温和了几十年,她都几乎要真的相信自己只是一个‘母亲’了。   呵,怎么可能?   她的骨子里可是凉薄又执拗的很呐,不然怎么能下那样的狠心在九百九十九年的最后一天毅然决然的跑去蓬山退位?将偌大的芳极国,将那些跟随了她近千年的人残忍的抛弃?甚至在她的心里,就是连自己的半身,那只优雅高贵美丽的麒麟也是被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吧,在他终于接受了自己作为主上的现实之后被自己狠狠的丢在了身后。   她死后的谥号居然是‘宁和’,呵,虽然她的确是政绩上平平稳稳的,但是如果她真的一如表面上那么温和,怎么可能和尔雅还有梓竹那两只黑到不行的狐狸一搭档就是千年,还要时不时的承受他们的‘□’还有冷嘲热讽?想当初那两个人可是不忿她的很呐,最后不还是服了她?   空澄迈步走到窗边,看着似乎探手可得的天空,她想,她或许明白天帝的意思了。   无论在这里待上多少年,抛弃了峯王身份的她只会更刻骨的铭记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这才是天帝对她的轻蔑的惩罚。   度假?呵,空澄垂下眼眸,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安抚住自己罢了。   “皇上爱在那里站多久就让他站着,你看着去送些吃饮也就罢了,他想明白了,想清楚了,自然就会进来了,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哪怕是你认为是好的,记住了?”   “是,奴才记住了。”平稳的声音里有着丝丝的凉意,空澄毫不在意阿布低下的头颅会掩盖住怎样的颜色,她只是任由这个宫女退了下去,有些时候,时间不仅不能够让人变得更为老练,反而会让她们因为太过稳定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莫过如是。   等到玄烨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青年皇帝的脸上有了一丝模模糊糊的明悟,但是更多的,却是疲惫。   还是不够,这个皇帝成长的时间太短了,还是不够啊!   空澄摇摇头,指了指身前的座位:“坐吧。”   “额娘。”刚一开口,康熙就是一脸的苦笑,“您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玄烨,我并非不能帮你,但是,你确定要如此?”空澄的眼神似乎看进了康熙的内心深处:“你要我怎么帮你?承祜当年并非就是该死,恰逢其时,你其实很明白,那个时间,没有人会不懂的嫡子的重要性,无论是对于皇室还是民间,嫡子的生亡关系着太多的人的利益,所以,并非是那些太医们没有办法救治,而是根本就不敢下手,万一一尸两命呢?玄烨,你知道,额娘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只是搭了把手而已,承祜终究还是夭折了,有些事情,你也该看清了。”   “额娘,是不是当初如果我听了您的,不要皇后怀上承祜,是不是……”康熙一脸的颓丧,他的眼神是一片迷茫。   “你为什么要听我的?事实证明,承祜出生的非常及时,他帮你在鳌拜失势后迅速的掌控了朝堂内外的风向。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承祜的死和他的出生没有联系,玄烨,你要冷静。”   慢慢沉吟了半晌,康熙缓缓的以一种艰涩的语气开口:“皇玛嬷说的没错,此刻为了天下,我要忍。但是,我并不想忍,我的直觉告诉我要赌一把,五五之数并非必输,更何况,战场瞬息万变,即便是真的输了,朕也觉得朕能够承受,朕不想为了一时的稳定而懦弱下去,朕并非真的舍不得建宁,只是……”   “额娘,玄烨真的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不是?这个时刻,朕想到的是朕的朝堂,而不是建宁的幸福。朕不想她出嫁也不是为了她的幸福,而是因为朕的私心!”   “玄烨,你说战场瞬息万变,你说五五之数未必全盘皆输,你说即便输了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你说太皇太后的决定固然一时安稳却也并非非用不可……玄烨,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   康熙的眼神渐渐的清明,却有更添了一抹无奈和愤恨,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朕,真不想认输!”   空澄看着康熙,眼神渐渐的柔软了起来,突然开口:“玄烨,你这个样子,和先帝,很像。”   康熙瞬间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想起了什么浅然微笑的女子,一脸的激动。   “知道多尔衮教会你皇阿玛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这个大清是满洲的大清,他爱新觉罗·福临,才是大清真正的皇帝!”   “玄烨,你,有这个觉悟了吗?” ☆、29决断   “你曾问我什么是明君,那么,你告诉我,你有了背负一切的准备了吗?无论成功或失败,都是压在你这个帝王身上,百姓或许是最淳朴的人,你给他们一点点的优待,他们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但是,百姓同样也是最残忍的人,瑕不掩瑜,只要你有一点点的失误,就会完全掩盖住之前所有的辉煌。”   “时间,总是会淘汰掉过去,人们看到的永远都是现在,或许会期待未来,但是,你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吗?百姓永远不会记得皇帝的恩德,他们只会在乎今天是不是吃了准时的饭餐。你觉得,现在的你,能够平静的面对百姓的责骂吗?哪怕你真的是高瞻远瞩,你愿意为了长久的大清而忍受一时的骂名吗?”   “愚民愚民,玄烨,你告诉我,你和太皇太后,究竟是谁在承担这些骂名?如果你真的连这些都不在乎了,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在迟疑?太皇太后的资历?还是太皇太后的人脉关系?”   “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傀儡皇帝,为什么当初多尔衮执意要娶太皇太后?为什么上一辈子的闹剧没有动摇一点点的国本?满清,满清,皇上,你真的能够理解你的地位否?”   康熙的眼眸在随着空澄的话一点点的变得深邃,同时也在一点点的变得成熟。   “额娘的话,儿子并非全能理解,但是……”   “儿子才是这个大清的主人,毋庸置疑!”   空澄点点头,却叹了口气:“可是如今的皇帝却在和一个后宫女子妥协?你真的认为此刻你自己欠缺的,就是时间?”   康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紧的拳头昭示着他剧烈翻腾的内心。   空澄并没有再次看向康熙,只是忽然抬起头来,探寻着天空中白云的轨迹,眼神深邃的仿佛想要看到天的尽头。   康熙永远都无法忘记下面的那一片话,他将他牢牢的刻引进了灵魂里,从此真正的开启了清朝一步步坚定的历史轨迹。   那是他真正明白了帝王的开始,也是他真正踏入帝王之路的始端。   “玄烨,知道为什么当初你皇玛法的皇后是哲哲而不是你皇玛嬷吗?   知道臣子和皇帝的区别吗?   知道时间对于人的残忍和宽容吗?   布木布泰是聪明的,她无疑是一个非常出色地女性,但是你记着,历史上可以有一个武则天,却永远无法改变吕后也好,你皇玛嬷也好,永远都只能居所在后宫,踏不上政治前台的现实。   你觉得时间对于你而言此刻是窘迫的,的确,在此刻,你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因为没有时间去准备,所以你注定要被辖制,要被限制,制定要仰仗着群臣的鼻息而活,但是玄烨,你皇玛嬷的方法固然可以解决此刻的危局,但是,这真的是你唯一的选择吗?你真的就忍不下去了?真的就已经站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你真的就到了山穷水尽分水碎骨的那一刻了?   还是你觉得你其实没必要忍,其实你可以不用忍,作为皇帝你根本不需要忍?站在我的面前,你告诉我,此刻的你究竟是一个皇帝,一位明君,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仅仅没有长大就叫嚣着飞翔叫嚣着张狂的爱新觉罗·玄烨?你是康熙帝,还是三阿哥?你告诉我!   时间啊,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痛的词汇,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它面前变得苍白无力,但是玄烨,只有时间是最公平的,你要知道,站在那个位置上,你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皇帝,一个君主,你主宰着天下万民,那么,在掌有权力的同时,你还需要做些什么?是,额娘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但是玄烨,你没发现吗?你的任性,你的张扬,都只是建立在你不成熟的基础上,如今的你,是主宰权利还是被权力所主宰?今天你的确可以痛快的拖出困境,但是,你真的就不能再忍忍了?你会得到的更多还是真的就因为这一刻的退缩就失去你皇帝的尊严?   尊严不是人给的,信心也不是人给的,名声更不需要你听着眼前的人唱诺,你觉得老百姓会关心你长得什么样子还是你给了他们几碗饭吃?   为君者,可以恣意张扬,可以任性张狂,但那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一名合格的君主,他不仅仅会因为功绩而自得,更是因为他可以背负天下的悲苦,臣子的过错真的与君王无关?一位明君的胸怀究竟有多大?玄烨,你不是最喜欢太宗?   布木布泰不是哲哲,她更做不了武后,所以她的急智纵然可以化解燃眉之急,但是,玄烨,你才是大清的帝王,你的双手,上能承天,下要抚地,五指张开,方是四海啊!   时间或许对于此刻的你严苛,但是玄烨,你不觉得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要更紧迫?你觉得,真的想要动作的,是你,还是他们?   身为帝王,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建设所有你想要的蓝图,甚至是你后世的子孙也将秉承你的意志,为了这片江山奋斗,大清,属于天下万民,君主则姓爱新觉罗,天下是黎民百姓的天下,朝堂是爱新觉罗的朝堂,它唯独不是玄烨的一言堂,但是玄烨,你却可以做到天下载世的领头羊,时间对于你,可是最为宽容的,你究竟在焦急什么?   现在,你告诉我,你,觉得,你真的着急吗?你没有信心吗?你真的缺少时间吗?你,难道不想要千秋万世吗?有多少帝王都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他们的时代或许短暂或许百年,可是却依旧消失了,但是唐太宗却随着开唐盛世贞观之治流传了下来,他也有污点,但是他依旧流芳千古被你崇拜着,好好想想吧,玄烨,为君者,其实,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和你的祖父,父亲都,差的太远了。”   “那么,现在,玄烨,告诉我,你还在纠结于太皇太后的选择和制辖,不知道如何取舍吗?”   “能留下的,永远都是时间,而为君者,不能只看眼前,康熙,绝对不会成为一闪即过的流星,额娘,爱新觉罗·玄烨,也绝对不会认输!”   “儿子不会再为了这样的小事情烦忧了,”康熙的眼睛一瞬间明亮的渗人:“无论是太皇太后的决定还是儿子的不忍让,终究都是为了大清,是儿子为了大清所采取的手段,当取则取,当断则断,建宁要出嫁,三藩,朕也一定要给他撤下来!”   空澄长叹一声:“去吧,你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韦小宝吗?他,会帮助你的。” ☆、30战起   没错,对于一个时代来说,时间是有的;但是,对于即将爆发的一刻来说,却是需要时间去准备一些东西。   在没有传下撤除三藩的旨意的时候,吴三桂和耿精忠的上表不仅仅是给了康熙一击,更重要的是将主动权拿在了手里。无论他们得不得人心,至少这个时候若是没有理由就撤藩,那么在他们有准备的推动下,这场战争就失了正义,哪怕吴三桂在民间的声明有多么的不好,只要他在这个时候表个态,他就能够让大清吃下忘恩负义的亏。   自古汉人们宣扬的就是那一套套的正义,无论你做不做得到,听的说的,都是这一套。如果民心不在,这场战争即便大清兵力十足,却也难以成事,更何况,满族在中原终究是外族,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康熙的急迫可想而知,战争必须打,三藩一定要撤,但是,他需要时间,需要时机。孝庄的方法固然稳妥,能够赢得时间,但是不说这时候示弱会给以后造成何样的后果,但就说这样赢来的时间可是平等的,大清可以准备,吴三桂他们同样能。   从慈宁宫出去之后,康熙就钻了牛角尖,权利制肘这颗埋在他心中许久的钉子一下子就爆发了,所以他茫然了,钻进了圈里面,只看得到这两种利弊。   空澄的话给了康熙深深的震动。空澄没有告诉他是否应该选择一种方法,却是借这个机会彻底打醒了康熙的心魔。他是皇帝,皇帝应该做什么?皇帝的眼界、心胸应该如何?站在朝堂上,掌握主动权的究竟是谁?身穿龙袍,他究竟背负着什么,该有怎样的觉悟?这些都是康熙从未想过的,也是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的。顺治没有机会,其他的人则是没有资格。为什么有些人能成明君,而有些人只能成为名臣?帝王之术终究是不一样的。空澄明明白白的将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的讲给了康熙听,至于这一次三藩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而已,空澄不在乎,更不在意。   康熙注定是个帝王。   他懂了,尽管心中又埋下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疑问,但是至少现在,他清醒了。跳出这个围困住自己的局面来看待三番的问题,又想到空澄最后的那一句话……   韦小宝,建宁……   和亲,撤藩,时间,理由……   康熙唇角勾起一抹快意之极的笑容,哈哈大笑着快步离开了西苑,向着乾清宫走去。   空澄在院子里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眼中有着叹息有着欣慰,但是也有几许深深的寂寞。   从今天开始,这个孩子就会慢慢的开始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了吧?想想都觉得好笑,辗转两世,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自己竟能够有一天真真正正的站在曾经的历史书里,描绘着盛世繁华。   自古帝王皆寂寞,那个孩子,以后的心也该慢慢的变化了,就是不知道她自己还要在这个院子里待多久……   乾清宫里,韦小宝一脸愕然的瞪着康熙,口中抑制不住的的尖叫:“什么?和亲?”   “没错,小宝,和亲。”康熙笑眯眯的点点头。   “不……不是吧……”韦小宝顿时苦着脸倒退了三大步,伸手颤抖着指着康熙:“你居然让我送亲,你是不是想我死啊,小玄子,兄弟对你可不薄啊,你够意思嘛?”   “再者,那个吴应熊也不知道是扁是圆,万一建宁嫁过去……”小宝是真的担心了,虽说那个丫头对自己很厉害,但是……韦小宝不是个傻子,建宁的感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康熙走下来绕着韦小宝转了几圈,突然一笑:“啊,我说呢,小宝,不会是你看上建宁了吧?我就说你怎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韦小宝脖子一梗就要还嘴,但是猛地抬头对上康熙那双似笑非笑却看不到底的眼睛,韦小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突地打了个哆嗦:“怎……怎么,不……不行吗?建宁虽然蛮横了点,但是还是很可爱的!”   “哈哈,行!为什么不行!”康熙背过身去大笑了几声,沉声道:“你若是不喜欢建宁,我又何苦让你去送亲!小宝,你向我保证,向小玄子保证,你对建宁是真心的!”   康熙背着身子并没有看到韦小宝突然紧皱的眉头,那双灵活的眼睛转了转,就回道:“我保证!我保证!”为什么总感觉小玄子有什么东西变了?看着和以前不一样了?韦小宝飞快的应答着,但是手却是慢慢的握紧了。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回头朕就给你圣旨,到了云南好好玩,小宝,放心,吴三桂,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嗻!”韦小宝迅速的跪倒叩首,干净利落的应下了这桩差事。   果然,就听康熙呐呐自语的说道:“朕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罢了,小宝,朕不能再容忍三藩这么下去了,朕需要时间和……正当的发兵的理由!”   “小玄子过得很苦,小桂子,就拜托你了!”   “那皇上……”韦小宝趴在地上弱弱的开口问道:“小玄子,你不会真的吧建宁嫁出去的,对吧?”   康熙听到韦小宝这样的语气,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还是抿唇一笑:“放心吧,小桂子,那可是朕的妹妹,不过……”   “究竟将结果如何,可就要看你的了,而且,朕也相信,建宁的性子定不会让朕失望,到时候,就要托你护住她了!”康熙眸光灿灿的看着韦小宝,脸上是痛快的笑容,这样子,不仅蒙骗了吴三桂,顺应了天下,而且还能借一下皇玛嬷的东风,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朕才是天下之主,吴三桂,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和朕斗!   缓缓的站起来,韦小宝退到一边看着此刻眉目舒展的康熙,不知不觉的脑海中在想起空澄淡然清冷的身影的同时,耳边也突然想起了某天无意中那个女子和自己说过的话。   “小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你还是要牢牢记住:君臣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伴君如伴虎,不一定眼见为实,也未必耳听为虚,一切全赖你自己把握,你明白吗?”   韦小宝突然打了个冷战,为什么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眼前身穿龙袍的不是小玄子,反而是那个女子呢?   康熙十二年七月吴三桂、耿精忠佯请撤藩,以揆朝旨。   康熙十二年八月十五圣谕先顺治帝公主建宁下嫁于吴应熊,并遣朝廷命官韦小宝护送。   康熙十二年八月吴应熊欺君之罪,骗婚,被韦小宝所杀,同时康熙大怒,令遣官分至云南、广东、福建,进行撤藩。   十一月吴三桂杀巡抚朱国治,举兵反叛。   十二月吴三桂反对撤藩叛乱,讯传京师。天下皆惊,康熙痛心疾首,遣旨布告天下,历数清建国后朝廷对三藩的态度,后无奈发兵平叛,并下诏除非不得已,不得惊民、扰民。   早朝过后,康熙站在乾清宫外,想着方才朝堂上的群情愤愤,想着慈宁宫中太皇太后的叹息,蓦地露出了一抹深沉的笑意,缓缓的伸出手掌,似乎要握住什么,但是康熙的眼中似乎有着一丝的迟疑,慢慢的又张开了五指。   执掌天下,而今才得心意。 ☆、31跌宕   虽说在韦小宝和建宁的死命折腾下,康熙占了先机,站了人和,但是,这仗也不是说打就打的,双方在表态之后就陷入了胶着状态,吴三桂不会冒然在这个时候发兵,康熙此时也优哉游哉的高居紫禁城之中,笑看局面,他不急,这样的状况正是康熙最想看到的,他真的不急。   就是从云南转了一圈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韦小宝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玩世不恭,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双平日里总是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冥冥之中却是多了几分的凝重,但是偏偏他什么话都没说。不仅是对康熙,就是对天地会,也是一样。   其实吧,摸摸怀里揣着的那玩意,韦小宝叹了口气,他哪里是不想说啊,但是自问这么多年了,他韦小宝对小玄子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啊,他怎么没想说,他回来可是第一时间就试探过了,毕竟怎么说也是玩出转了一大圈,不对着小玄子表表忠心,他自个儿都睡不着。但是看看小玄子对自己拿回来的那东西的态度吧,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韦爵爷是干嘛的,不会看人脸色吃饭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小玄子的态度可就差明明白白的鄙视了,这时候小宝要是在往前凑,可就真没准是喜事还是丧事了,他和小玄子交情再好也架不住没命享受啊,要是真因为这么个玩意被小玄子冷落了,他韦小宝上哪里哭去?   至于你说天地会,小宝无奈的望望天,那里头虽说都是好兄弟,也很讲义气,但是前提是自己这个青木堂香主没时间插手他们实际的利益,废话,他爷爷的,一个个的都指着老子做间谍,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是最是见光死的主,他们平日里还吃着自己的‘香油钱’,对自己能不讲义气吗?啊?真到了事务上,看那一个个严肃叹气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哼,真当老子是傻子。韦小宝倒不是瞧不起那帮子兄弟,只是,唉,他说来说去也就是看在了师傅的份上,要不是陈近南的面子,谁理他们?鸟的天地会,能有小玄子能干么?有本事你们也找个空澄那样的大后台去,杀人不见血啊,要不是伯母她老人家不乐意动弹,伸伸小手指可就够你们死个七次八次的了!所以小宝除了师傅,自己的事儿也是不会对那帮子‘兄弟’说的,其实知道的太多真的不是好事。韦小宝挠挠头,想着自己和那部经书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脸上就是一片铁青。   要说小宝在察觉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说那个‘心思’的人是谁,韦小宝无意识的咧了咧嘴,废话,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空澄‘伯母’啦,又漂亮又温和,还会做点心,真是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么聪慧的女人了!搓了搓手,韦小宝再一次的愁眉苦脸了起来,可是,可是,他根本就进不去那个院子啊!你说知道地方怎么不偷着去,你爷爷的,你傻了,偷着去?那可是在小玄子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偷着去!   只是想到那个东西的威力,韦小宝的嘴角几乎都要急出泡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韦小宝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啊转的,看的一旁的双儿眼睛都花了。   “小宝啊,别转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双儿看着小宝着急上火的样子,心里面也是跟着着急,她不放心啊,这要是急出病来可怎么办?   “哎呀,对了,双儿!”韦小宝猛地一蹦:“好双儿,帮帮相公吧,你最聪明了,我问你,如果有一件事你想要一个人知道可是你却没办法单独去见她,这可怎么办?”   “小宝想见一个人告诉他你现在想的事情可是见不着么?”双儿的声音总是那么的干净柔和,娴静非常。   “是啊是啊,双儿,大大老婆,帮帮我吧,我可都快愁死了!”   “唔,小宝啊,那个人很聪明吗?还是很有势力?小宝你这么相信他?”歪歪头,双儿非常认真的问道。   “是啊,很聪明。”韦小宝点点头,揽着双儿走到一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宝,我觉得可能没有这么麻烦的。”双儿手支着下巴,抬头看着韦小宝:“如果那个人真的像小宝你说的那么聪明的话,或许你也没有必要非要单独和她说啊,就好比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我一打招呼你就知道要跑一样,或许你可以和他提一提,或者如果那个人看见了火统自己就明白了?”   “对啊!”小宝兴奋的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只要一看见那把枪肯定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啊,唔,就当送个玩物去,哎呀,双儿,你说我要不要在那把火统上载做些什么?”搓搓手,韦小宝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猛的亲了双儿一下:“果然是我的大大老婆,就是聪明,来,亲一个!”   “主子,皇上来了。”阿布达哈恭恭敬敬的在一旁请示,丝毫不见曾经的活泼好动。   “哦?”放下手里的工具,空澄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那块玉佩,眼中露出喜爱的神色,也没有去管阿布达哈木讷的态度,只是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的刚完成的雕刻,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今日里可好?”康熙笑眯眯的弯了弯腰,就一转身凑到了空澄的身前:“额娘,您看这年也过了,春天也来了,是不是赏儿子几个果子吃?”   “你还缺果子?”空澄瞪了康熙一眼,然后眼神撇到这人藏在身后遮遮掩掩的篮子,随机没好气的说:“还藏什么?都多大的人了,拿个篮子过来,你是打算今儿就装回强盗了?”   “呵,呵呵,哪能啊?”康熙的眼神左右漂移,脸上露出几丝尴尬的笑容。   “哇……哇……”   不给面子啊,这边康熙正琢磨着怎么和自家额娘说这事儿,结果后面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康熙的脸顿时一苦,扭头可怜巴巴的对上自家额娘猛然冷下来的面容,眼中闪过几丝挣扎、苦楚。   空澄的心里也不好受,面上无波其实内里已经天翻地覆了,空澄端坐在那里,无意识的拢紧了袖口中的手指,淡淡的开口:“还愣着干什么,你是打算把那孩子折腾死?” ☆、32一石三鸟   伸手接过刚出生还皱皱巴巴的孩子,软软的身子,小小的,空澄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貌似真的对这一家子人无语了,难不成她上上辈子欠了爱新觉罗家的钱?不然为什么现在这么折腾她?   从手中度过一道灵气,清清淡淡的香味环绕在两个人的身周,小小的气息微弱的婴孩慢慢的停止了哭泣,缓缓的一抽一抽的,紧绷的小身子慢慢的松软下来,红彤彤的小鼻子耸动着,然后一扭头将自己整个埋进了空澄的怀里,小身子一拱,便不动了。   空澄无视掉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儿子的康熙,转过身子,轻轻的抱着小孩子进了屋,不一会儿的功夫,另一只手提了一个小小的酒壶出来。顿了顿,空澄伸手打开瓶盖,顿时一股清冽的蜜香扑面而来,康熙的脸上显出了震惊的神色,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个酒壶,又瞅了瞅自家额娘怀里抱着的小不点,慢慢的黑了脸。   空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瓣洁白的梨花就轻柔的贴在了指尖,拂过酒壶,一颗仿若露珠一般的蜜露出现在花瓣上,手指微微动了动,空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娃儿,小心翼翼的抽出另一只手来,康熙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搭把手,却被空澄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定在了原地。   右手取出茶杯,左手的花瓣放到了杯底,探手取过茶壶,试了试温度,斟下来一股清澈的白水,摇了摇,渐渐的,滚圆的蜜珠与清水柔和,空澄此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左手扶抱起婴儿,右手拿着茶杯缓缓的向着那干巴巴的小嘴儿凑去。   看到小婴儿嘴唇蠕动着,渐渐的将液体喝净,拍着小娃打了个饱嗝,看着那刚出生的痕迹渐渐的从小娃的脸上退去,同时几近枯竭的生机开始缓缓的升起,直到此刻,空澄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唇角竟是不经意的露出了几许好笑的意味。   幸亏上辈子做普通人的时候有过照看小家伙的经验,不然今儿说不得会怎么样了。   感受着怀中柔柔软软的触感,空澄的心底终于不可抑制的的蔓延出一种感动,一种温和,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清冷和伪装,那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柔软仿佛一下子溢出了眼眶,虽未出泪,却也微湿,这是即使是康熙小时候都没有给过空澄的体验。   低下头去,微微怔愕的空澄对上了一双漆黑透彻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好似亘古的昼夜一般,那种纯真和自然是任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小小的婴孩直直的看着难得呆傻的空澄,并且慢慢的弯起了嘴角,竟是笑了起来。空澄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突然也觉得万分的好笑,怎么自己今儿就和小孩子叫上真儿了?看着兀自笑得开心的奇特小娃,空澄伸手拢了拢长袖,将小婴儿更紧的拥进了怀里,慢慢的也微笑了起来。眉目舒展,清风朗月。   康熙在一旁颇不是滋味的看着眼前似乎相隔久远的一幕,心中慢慢的蔓延出苦涩和失落。竟是低下了头。   小孩子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这个小婴儿不吵不闹的睡得香甜。空澄凝视了那张小脸许久,才开口道:“说罢,这是怎么回事?”   康熙不自觉的将头扭到了一边,依旧低垂着视线:“额娘,是儿子不孝,总也是让额娘操心,还不能陪在额娘身边,这是您的孙子,就让他代替儿子侍奉吧,从今儿开始,他是您的孙子,也只是您的孙子。”   康熙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带着莫名的韵味。   空澄久久不语,然后问了一句话,让康熙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赫舍里快生了吧?”   空澄抬起头,慢慢的看着康熙,看着这个在自己跟前长大了的帝王。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不会说什么,只是,皇上,国家,国家,虽说是先有国,后有家,但是,若是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若是你连自己的家人骨血都无法护住……”   “皇上,您的眼睛,究竟看的是哪里呢?”   “所谓自古忠孝两难全,但是,此刻的你并没有那样不容选择的境遇,反而身在安稳之中,皇上,所谓的不得已,也不过是没有能力的借口罢了。您,究竟是在说给谁听呢?”   “这个孩子既然被你们舍弃了,那么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他,纵然流着你们的血脉,也与你爱新觉罗家再无半点关系。”   “皇上,有些事情,是不能用来算计的。这个世间从来都不是可以没有付出就能得到的,谋划来的人心和感情……如果没有同等的付出,也不过是海市蜃楼。”   说完这些,空澄再也没有看康熙一眼,抱着婴儿,径自的进了屋。   院子中此刻一片沉寂,除了风吹过云端树梢的声音,康熙始终都在那里站着,站着,然后知道天色垂暮,才摇晃着转身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那绣着黑色龙纹的鞋面濡湿了一块儿,只是当梁九功和阿布达哈在外面看到康熙的时候,浑身攸的一颤。   此刻的康熙浑身散发着惊人的寒气,眉目森严,远去的背影挺拔修长,带着说不出的煞气。   皇玛嬷,孙儿这么多年来的孝心竟是招惹的您如此的算计,果然是好计谋!   就算是小六儿占了嫡子的先机,朕也从未想过要让他死!就算是马佳氏一族背景深厚,朕也绝对不会糊涂到动摇皇后的地位!   “唉,虽然这孩子眼看着就不长久了,皇帝,找个人好好的待他吧,皇宫里终究不是个安稳的地方,这孩子若是能活下来,也是那个人的福分,皇家的恩泽也不会亏待的。皇后身子重了,你也要总去看看,马佳氏这里,就说夭折了吧。”   那时候自己想的是什么?是灵机一动想到了当年的承祜,还是猛然欣喜于终于找到了能够牵制住额娘的借口?   但是,如果不是皇玛嬷的提醒,恐怕早就习惯了孩子不好活的自己也只是难过着吧?   皇后,嫡子,亲子,赫舍里氏,马佳氏,制衡,权利……一个个的数过去,最后还要加上成功的挑拨了自己和额娘的关系……   康熙死死的握着拳头,控制着自己一把掀了乾清宫的念头。   自从三藩事发后,慈宁宫真的是平静了,那些镜花水月一般的祖慈孙孝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失了警惕。   蓦地,康熙的眼睛猛地睁大,颤抖的手指一个个的数过去。   承瑞,承庆,赛音察浑……   如果不是纳兰一族相比较马佳氏势力太小的话……   如果不是那段时间自己重视马佳氏的话……   想着额娘怀里小六儿刚出生时面色青白的模样……   是不是保清也早就……事了,保清的身子可是一直都不是很好……   康熙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皇后和太皇太后相处和谐的画面……   “太皇太后!”   漆黑的乾清宫里猛的传出了几乎泣血的厉吼。   洛园中,空澄看着天上的星斗,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孝庄,不会为大清第一女子!   能够狠下心给曾孙下毒,能够狠下心断了亲孙子的亲缘,甚至能够投石问路一石三鸟的牵连出自己……   莫名的,空澄突然非常想知道,当年的永福宫庄妃,究竟是在皇太极的眼皮子底下,如何的‘受宠’?   “主子,这是韦大人送来的礼物。”阿布达哈献上一个盒子。   空澄微微皱眉,打开一看,然后又猛地合上,眼中露出了然和释然。   这可不像是小宝的主意。   摇摇头,露出几丝玩味的笑意,取过一片树叶,刻上了几个字,也放进了盒子里。   “去,给那小子送回去,就说不用担心。”   希望那小子看得懂。想着这些,空澄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浓厚,忽然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就有轻缓的快步的向屋子里走去。   那小子,也该睡醒了。 ☆、33画皮   “小宝啊,你又怎么了?”双儿很是无奈的看着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转来转去的人,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你别转了,转的人头都晕了!坐下来啊!”   “不是我要转啊。”韦小宝哭丧着一张脸,双手小心的捧着什么东西。   双儿不理他,问道:“你不是刚刚把东西送进宫里去吗?怎么样,有没有结果?”   “嗯?这是什么?”看着伸到眼前的双手,双儿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一片叶子?   “就是这个咯!”韦小宝愤愤不平的开口:“你不是说了嘛,我就按你说的办,把东西送进去了,结果呢,你看,就是这么个答案,她把东西又给我送回来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还回复了一片叶子,欺负人!”   “那你给我看看好了。”双儿叹了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小宝的头,伸手轻轻的取过叶子。   “等待……嗯……火种?小宝啊,这上面只有四个字,啊,这个人真厉害,能够在树叶上面写字,不过小宝,你到底是去见什么人啊?啊,我知道了,莫非是你之前和我提过的在宫里面总帮你的阿布姑姑?那她还真有学问,你看看,这字写的多好?”   “不是姑姑!”韦小宝别扭的动了动身子,“哎~不是她,是……是另外一个人,你不要问了,我是不会说的。不过,双儿,你说这上面写了四个字,什么意思?等待火种?啊,难不成她想让我找个机会一把火烧了紫禁城?”   “胡说什么!”双儿气的又拍了小宝一下:“呐,不懂就不要乱说。当初我在天地会的时候呢,听他们说过什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什么只要有‘火种’总归能成就大事!我猜呢,这张叶子的意识也是让你不要着急,要耐下心来等待时机,至于火种,说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一件事,或许是一个人?总之呢,你只要等着这个火种,就能够达成你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呐,小宝,你就听这个人的吧,千万不要乱来啊!”   “哎!那是!我就是不听谁的都一定会听她的!放心,有这句活,我就知道了,不会乱来的!”韦小宝拍拍胸脯,非常认真的说道:“呐,双儿,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真有机会见到这个人你就知道了,呵呵,不是我说大话,其实呢,我觉得就是师傅可能都比不上她……”   “真的?”双儿虽然不太相信真的有人能够超越陈近南,但是这话是小宝说的,双儿就信。她知道,小宝虽然经常说谎,但是从来都是分得清楚轻重的,像是这种话,只要是小宝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好啊,我还真想见见那个人,居然能让你这么听话!啊,说起来,这个人不会又是你看上的老婆吧?”   “喂!别开玩笑了!”韦小宝一听顿时吓得蹦了起来,额头上飞快的就见了汗,慌乱的四下里看了看:“双儿,你想害死我你就直说,不要这么玩我啊,真的会死人的!”   偷偷的抹了一把汗,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凑到双儿耳边:“我告诉你,那个人是个女的不假,而且啊,就连阿珂都比不上那个人万一。”   “什么?”惊叫一声,双儿又迅速的捂住嘴,小小声的问:“她很厉害?”看到小宝拼命的点头,双儿瞪了小包一眼:“你啊,以后就少招惹些人吧!对了,我看你这么久都没进宫,怎么,建宁还再和你闹脾气?”   “呵呵……呵呵……”韦小宝干笑了几声,然后心里也偷偷打鼓,要不要去看看那丫头?   偷偷摸摸的,韦小宝慢慢的向着慈和宫迈进,鬼鬼祟祟的样子,如果不是后面跟了个皇帝,恐怕任是谁都会以为这里进贼了。皇宫里面,青天白日的,呵呵,招贼了!   “啊,我说小桂子,这天底下大概也就你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后宫了,你就不怕朕治你个罪名?”   最近康熙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被太皇太后将了一军的事儿,更让他感觉憋屈的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再折腾回去,只能憋屈的忍!孝字当头,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有正当的理由,他就只能继续和孝庄演戏下去,继续在这后宫里面受制!最重要的是,既然孝庄已经察觉到了额娘的存在,那么他就必须要忍,否则只会给额娘带来灭顶之灾!   捏了捏手指,他已经又有半个月都没有去看额娘了,之前的事情是他不对,是他的错!只是人心都是贪的,人也都是贪生怕死的。额娘的能力表现得太过了,康熙甚至担心某一天额娘就会消失不见了,或者是……一个能够教导帝王的人心术的人,一个女人,额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康熙非常懦弱的承认,他就是怕了,自从真正的理解了他身子底下的座位之后就更是害怕。所以在被太皇太后一番引导过后才会想到用那个孩子来牵制额娘,他知道,额娘对他好,但是他更知道,其实额娘的心里,他占得地方并不多,只是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无从比较,所以他才是额娘现在最重要的。   额娘的心很空,但是如果未来要是有人能够再进去的话,那么为了他自己,这个人也必须是他康熙的人才行!   一个儿子,一个半死不活的儿子,一个注定在以后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儿子,来换取额娘的在意,换取额娘对大清的庇佑,又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额娘说了以后那个孩子和自己再无任何关系,但是血脉相承,这是注定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虽然看到额娘真心接纳了那个孩子康熙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但是,只要对大清有好处,那就值得!   康熙后悔,后悔伤了、寒了额娘的心,但是,现在想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也依然还会这么做!   只是他心虚,额娘待他真的没有半分不好,但是……   如果没有对等的交换,人心就无法谋划吗?   康熙也只能安慰自己,以后绝对绝对要更孝顺才行。   但是,康熙的心情实在是恶劣,那也绝对不是虚话!   韦小宝最近也不大进宫,康熙知道这小子是在躲着建宁,今儿看他突然鬼鬼祟祟的来了,或许,这个活宝能够让自己见到额娘?   跟在韦小宝后面,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为前堂大臣,居然摸进了皇帝的后宫,也就是这小子没心没肺,换个别人,恐怕就是九条命都不够砍得!   “嘘嘘!”韦小宝偷偷摸摸的扒在月亮门上面,后面的手死命的摇。你爷爷的小玄子,你是还怕没人知道我来了吗?要是被建宁发现揪了老子的耳朵,老子跟你没完!   放下心事,康熙难得的又爆发的兴趣,也笑着摸到了韦小宝的身后,小小声的说:“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去?不是怕了吧?”   “有本事你被建宁折腾一次!”韦小宝气呼呼的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康熙一眼。可恶,为什么那个丫头就只折腾老子?   “你确定,有太后在,那丫头不会折腾我?”   “朕为什么不确定?”   “好!你爷爷的,拼了!走,先去里面看看再说!”   踮起脚尖,憋红了一张脸,韦小宝轻手轻脚的摸到了慈和宫正殿的窗户下面,伸手报复似的将康熙也给按了下去,长那么高的大个子干什么!偷偷笑了两声,伸出手指在窗户那里比了比,又指指地下。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康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朕的形象全没了!   咧咧嘴,呲呲牙,去吧去吧,最好一眼就被建宁看到,然后打死你爷爷的!   瞪了幸灾乐祸的康熙一眼,韦小宝抱着窗户,慢慢的将脑袋往上凑,嗯,屋里空荡荡,人呢?再瞅瞅,从右边扫到了左边,呀,看到了,太后!不过太后再干什么?   韦小宝又把脑袋向前凑了凑。咿咿咦?照镜子,啊,这个老太婆也喜欢漂亮!不过那是在干什么,镜子里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不过她手上拿着什么往脸上再贴?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白白的,薄薄的,和脸盘一样的……   “小宝,小宝?”康熙伸手推了推人,嗯,怎么这么冰?还这么硬?这小子是看到什么了,怎么好像是被吓着了?不会是看到建宁了吧?康熙忍下笑意,将人从窗户上给弄了下来,转了个脸……   “啊!小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居然还发青?喂喂喂,你魔怔啦!”   韦小宝咧了咧嘴,又咧了咧嘴,然后一把拽起康熙就没命的向外奔!一口气跑进了乾清宫里,伸脚狠狠的踢上了殿门,然后对着康熙就是一声大吼:   “小玄子,宫里边有鬼!” ☆、34长华   康熙顿时眼皮子一跳,随即一脸古怪的摸上了小宝的脸皮,使劲儿掐了一下。   “喂!你干什么?”韦小宝一下子跳了起来,圆圆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康熙。   “呵,我说小桂子,你是被建宁吓破胆子了吧?啊?鬼?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紫禁城,你说这里有鬼?”   “不信?”韦小宝气得跳脚,“好啊,不信你就跟我回去看,我告诉你,慈和宫里就是有鬼,我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个老太婆对着镜子在揭自己的脸皮!”   “我看你就是发烧了!哼!”康熙哼了哼:“皇额娘在里面梳妆,应是让你说成闹鬼,小桂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韦小宝张了张嘴,耳边又响起了空澄说过的话,我的半天,最后干脆一赌气撩衣服坐在了台阶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康熙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还去不去找建宁了?”   “不去不去!”韦小宝把脸一扭,一脸的气闷。   “喂!”过了好半天,韦小宝才抬起头,看着康熙道:“我饿了,我想吃伯母的点心。”   洛园。   “哇,真好吃!呵呵,还是这里好!”韦小宝一边抓住点心往嘴里猛塞,一边乐呵呵的开口毫不吝啬的赞美。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饿死鬼投胎了,小心噎死你!”康熙嘴上说着,手上却是没有停顿的倒了杯茶放在了韦小宝手边。   韦小宝抓起茶杯就咕噜噜的灌了进去:“哇,小玄子,够意思,不枉费我拿你当兄弟!”   康熙摇摇头,唇角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这样吃,根本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韦小宝一抹嘴,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放心,那不是羞得是激动地:“哇,伯母,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咳咳!”   韦小宝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了,伸出手颤颤的指着空澄:“这……这是什么?”   空澄径自抱着小娃坐在桌子边,小孩子太小了,还不能竖起来,只能这样抱在怀里,但是那可灵活的小脑袋却是转到了一边,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韦小宝惊吓的眼,看着韦小宝抽风般的模样,尚未足月的小娃竟是嘴角一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白皙柔嫩的脸颊,圆嫩嫩的小脸蛋,还有那笑起来几乎完成月牙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简直是可爱到爆!   韦小宝顿时脸颊一鼓,瘪瘪嘴,委委屈屈的看着空澄:“伯母,这小家伙嘲笑我!”   空澄没有搭理韦小宝,只是拢拢被小娃折腾开的小薄被,眼神柔和了不少:“他是我收养的孩子,叫长华。”   “长华?”康熙不自觉的咀嚼着这个名字,慢慢的看向小娃的眼神也缓缓的柔和了起来。   “额娘,能不能给儿子抱抱?”   要说心里面没有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并不是很多。这个皇帝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会有这份心机也未尝没有自己的功劳,说是自作自受也不为过,而且空澄是真的喜欢怀里这个明亮清澈的小娃,康熙没有算计错,血缘关系是永远都无法抹杀掉的,更何况,自古人心最难测料,现在的长华又有谁知道会不会是另一个康熙?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长华,长华,一生尊荣繁华,看过盛世之后,空澄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做到淡然自乐,虚怀若谷。真正的长久不衰的荣华,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最重要的是那一颗清澈透明、宠辱不惊的心。如果这个孩子能够保持那样从容的心境,才不负此生长华的名。   能够费劲心思至此,康熙的心愿已经达成了,就算是为了怀里那一抹干净纯粹的笑容,那样依赖亲昵的眼神,空澄也绝对不会对这里放手不管,直到天帝的惩罚结束。   空澄叹了口气,看着康熙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几分的感情,那是一种无奈和不舍。但是空澄依旧点点头,将孩子递了过去。毕竟那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儿子总是仰慕着父亲的不是?   韦小宝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几分不对,但是他还是眼珠子转转,然后闷不吭声的拿起茶杯挡住了脸,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着,滴溜溜的乱转。   康熙抿紧了薄唇,伸出双手,如果能够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的指尖竟是在微微的发抖。轻柔的接过递过来的柔软的小包裹,小娃的头颅正灵活的转悠着,一边看看空澄,一边又转着大眼睛盯着一脸紧绷的康熙看,然后调皮的蹬了蹬小腿,冲着康熙就吐了一个好大的泡泡。   “他……身子没事儿了?”微微干涩着声音,康熙紧紧盯着自己儿子,从上看到下,怎么看怎么心疼,怎么看怎么不舍。   “没什么大碍了。”空澄看着一派祥和的父子俩,然后仔细看了看康熙:“你是他的父亲,但是你记着你答应我的话。”   不许把这孩子扯进皇宫。   “我知道。”康熙点点头,然后抬头坚定的看着空澄:“额娘,儿子是真的想让这孩子陪着您,小六儿没有进宗籍,您放心。”   空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扭过头对韦小宝说:“你和我来,让他们俩待会儿。”   “好啊,伯母,厨房还有吃的没?”韦小宝嬉皮笑脸的跟在起身的空澄身后,口水直流。   “当然……”   “啪!”   “啊啊啊!!!”   “这……这……这小子居然打了他老子?”韦小宝一脸见鬼的看看长华包子,右瞅瞅既拍了康熙龙脸一掌之后有上手掐的小肉手,小包子一脸委屈的正对着离开的空澄啊啊啊直叫,瞥了不瞥被他深深‘打击’了的皇帝老子。   “哈,哈哈哈……咳咳,小……小玄子,哈哈哈!”韦小宝登时乐了,只恨不得扑过去亲上那不给面子的小包子两口,真是太好玩啦!这么小的包子就知道事儿了?   空澄也呆了呆,然后看看两只手已经完全伸出来冲着自己招呼的长华,赶紧快步走过去将小娃儿抱了回来,然后看着小娃儿一脸委屈的直抽抽的模样,竟是难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额娘~~”康熙回过神来,就冲着空澄一波三折的叫上去了,然后站起身来,愤愤的瞪着那个包子,口中气哼哼的道:“臭小子,朕是你阿玛!”   “啊啊!!”长华小包子毫不示弱的挥舞着双臂,来啊来啊,再来我再抽你!什么破阿玛,又丑又硬的,人家要香香甜甜的玛嬷,谁要你!   “哼!”康熙气的直瞪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天生就是和他作对的,送出去正好,免得以后气死自己!   “啊啊!”谁理你,人家有玛嬷就够了,少来和我抢人!   康熙顿时脸色铁青,混账小子,朕和你没完! ☆、35面具   “噗!”韦小宝受不了的直揉着肚子:“我说,小玄子你和长华生什么气?他连一个月都不到,知道什么?”   “哼,他是朕的儿子,朕还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想什么?”一个月怎么了,朕的儿子怎么可能平凡?   “啊啊!”长华包子也顺势冲着韦小宝叫唤着,然后眼珠转了转,竟然伸平了手臂要抱抱。   “哎呦,看来这小子喜欢我,来,给我抱抱!”韦小宝登时乐了,他心里正不舒坦的,又有空澄在面前顶着,能落了康熙的面子,他可是欢快着。   “咯咯。”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包子登时一到韦小宝怀里就乐了,眉眼弯弯的,鼻扇呼哧呼哧的微张着。   空澄一看就愣了,想要伸手,然后想了想,又收了回去,眼眸含笑,唇角微弯的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韦小宝就叫开了:“哎呦,这底下怎么湿了?”   再看,果然,顺着韦小宝托在长华小屁屁那里的手指缝,一股细细的水流蜿蜒而下,然后非常执着的爬上了小宝同学的长袍,袖口。   于是,韦小宝哭了,康熙乐了,小包子哼哼唧唧的舒服极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这一通,韦小宝哭丧着个脸在一边嘀嘀咕咕:“真背,今儿真背,去了慈和宫见了鬼,来了洛园被浇了身,老子今儿怎么就出门没看黄历?”   “行了,小宝,不许胡说,皇额娘宫里怎么会有鬼?”康熙乐呵呵的在一旁坐着,儿子帮老子欺负对头,康熙非常痛快的就忘记了之前被包子赏的那一记铁板烧,直在心里面夸奖儿子孝顺。   “怎么回事?”空澄抱着睡熟的小包子坐在一旁,看着小包子睡着都不忘揪着自己的袖口,眉眼弯了弯,声音不自觉的就放柔了几许。   韦小宝也看了看小包子,当然此刻的小包子在他眼中早就摆脱了可爱的名声,活生生就是个小魔头!咧了咧嘴,韦小宝非常同情的看了康熙一眼,还这么小就能这么折腾,等到这小魔头长大了,嘿嘿,小玄子,有你受的!不要以为老子真的什么都不懂!   “是这么回事。”不自觉的也放轻了声音,小宝自认为他不需要小包子的再次光顾,然后慢慢的说了今天在慈和宫里看到的那一幕。   康熙这已经是第三次听这家伙说慈和宫有鬼了,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小宝眼花,但是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让这个滑头这么执着?   空澄却是越听越皱眉,算算看,她也已经将近十年都没看到那位太后了。伸出手指不自觉的点了点桌面,空澄微微冷了声音,问道:“你们觉得太后怎么样?”   “额娘?”康熙惊讶的抬起头和空澄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样皱了皱眉。   “皇额娘比起当年,更加的沉默寡言了,除了对儿子和建宁,竟是连太皇太后那里也很少露面。”   “小宝,你说你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手中拿的那张东西?”   “是,我看清楚了。”韦小宝认真地点头,然后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妈呀,不会真是鬼吧?   “放心,不是鬼。”空澄叹了口气,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通了,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历史真的能够诡异到这种程度,她还以为只不过是多了个韦小宝,哪里知道竟是真的野史了一回。   揉了揉额角,空澄抱着小包子站起身:“你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会儿,还有,皇上,你……算了。”   康熙心里顿时一揪,慢慢的垂下眼帘。额娘,似乎不再叫他玄烨了。   等到空澄再度回来的时候,长华被她放在了屋子里,而空出来的手上则是拿着一张白白的薄薄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很柔软,而且晶莹剔透的样子。   把手伸到小宝的面前,空澄唇角弯了弯:“你看看,可是这个东西?”   韦小宝伸过脖子看了看,然后有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手指捏起来瞧了瞧,顿时啊呀一声大叫,连滚带爬的坐到了地上。   “就……就是这东西啊,干……干嘛??”   “这个?”康熙看了看小宝脸上一脸的惊恐,也伸手摸了摸那个东西,慢慢的提起来。那是一张犹如脸皮一般的物件,薄薄的,在阳光底下透着晶莹的色泽,眉眼口鼻都分化开来,看着十分的漂亮诡异。   空澄自己也有些无语,毕竟上辈子的记忆虽然模糊了,但是像是某些喜欢的情节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在现实中遭遇曾经的虚无缥缈,空澄虽然表面淡定,但是其实也有些神思恍惚,好在之前看见韦小宝建宁的时候就有了一点点的心理准备,否则她真的不保证会不会此刻比起中指狠狠的锉天帝那家伙一顿。   空澄伸手拿过那片东西,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瞧了瞧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真龙天子,一个是朝廷重臣,弯起嘴角,空澄难得的有了几分恶劣的心思。   招招手,示意康熙凑过来一点。康熙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微微低下头看着空澄,一旁的小宝转转眼珠,则是在青白的脸上硬是扯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怕不怕?”   康熙眼眸一亮,然后笑嘻嘻的看着自家额娘,心里说不出的暖意,非常自若的看口:“不怕。”   顿时,空澄满意的笑了,韦小宝捂着嘴在一旁也欢快的乐了,放眼看去,一脸的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空澄捏着那个面具,冲着康熙的脸比划了几次,然后摸了摸康熙的面容,就轻飘飘的将那层犹如面膜一般冰凉舒软的东西蒙到了康熙的面上。   康熙一动不动的任由空澄施为,只感觉一层带着淡淡的香气的清凉迎面而来,然后就好像是有一张最为轻柔的毛巾敷在了脸上一样,那种凉凉的舒适感似乎穿透了皮肤深入到了面庞之下,舒适的叹息了一声,直到感觉空澄的手指离开了自己,康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转动了一下脖颈,毕竟低着头并不是那么的舒服,刚想抬头问问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家额娘的眼中明晃晃的有着一抹惊艳和赞叹。疑惑的转过头去,再看向韦小宝,就发现那家伙此刻早就不见了之前的幸灾乐祸,正流着口水,瞪大了一双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康熙顿时觉得心底有一股凉气正蹭蹭蹭的向上冒上,张了张嘴,才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 ☆、36觉察   空澄笑叹一声,摆摆手,然后叫道:“小宝,行了,醒醒!”   “嘿嘿嘿,伯母,要不是看着您弄,我都不相信原来那些话本小说里的东西居然都是真的啊,嘿嘿嘿,真是……那个什么来着,鬼斧神工?”   无奈的摇摇头,空澄没有搭理他,只是指了指康熙侧面的凳子让他坐下,韦小宝可还在地上蹲着呢。   又是嘿嘿嘿的笑了几声,韦小宝心里正砰砰砰的直打鼓。按理说,皇上的戏不是那么好看的,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秋后算账,但是难得的小玄子狼狈的样子要是不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咂咂嘴,韦小宝非常有气势的往那里一坐,死就死吧,先看了再说!   空澄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时隔十多年再看,还是那么的惊艳,就连这张脸的主人那副性格都让人觉得实在是绝世无双了。   卓青,字子瑜,芳极国大司徒,男生女相,漂亮的就连麒麟都自叹弗如,好吧,还有那一张堪比鹤顶红的毒舌,啧啧,每每想起来,空澄都是不自觉的惊叹,自己居然能够忍受那么多年,就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不过看着眼前顶着这一张脸的康熙,空澄不免心里发笑,要知道那家伙气愤归气愤,还是非常宝贝自己的容貌的,尤其是那一头的长发,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给他的形象剃了个秃瓢,噗,不知道会不会活生生气死?   不管了,反正仙人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她倒是蛮期待天帝那家伙时不时的偷窥一番,然后把这件事儿传回去最好。   眨眨眼睛,收回蔓延在眼中的思念,空澄伸手一拂,最简单的水镜术,一团明亮可见的淡蓝色水光浮现在众人眼前,缓缓的形成一张椭圆形的光可鉴人的水镜。   “这……这……”虽然知道自家额娘不是凡人,但是亲眼看到这样的异能之术,康熙震惊之余不免心中更加的空荡。   看看额娘清冷空灵的气质,美丽出尘的面容,这十来年从来未曾改变的容颜,康熙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额娘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对大清有过任何不好的心思,从未有过任何的不纯的心思,以诚待人,以心待人,是真的在对自己好,将自己当成了孩子,否则的话,凭借着这样的能力,又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可是他呢,不禁看不清,还妄自尊大,心胸狭隘,白白瞎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看看额娘对长华的态度,再看看额娘十多年来对自己的态度,康熙在心中苦笑,恐怕自己那份心思,从三岁开始就被额娘看的十分透彻了,利用、依傍、依赖、恐惧。所以额娘从没有对着自己相对着小六儿那样笑过……   额娘……   韦小宝也是一呆,但是谁想也不通,他的反映反而是最直接的,对于凭空出现的水镜,视若无睹的跳了过去,直接看向康熙的表情,发现某人低下了头之后,顿时不耐烦的催促道:“喂,皇上,你怎么就不看看你的面容?”   康熙眼皮子一条,慢慢悠悠的抬起眼,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水镜……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康熙的脸被面具当着看不见真容,但是从那越发上挑的眉毛还有透着丝丝刀光的眼神来看,韦小宝已经笑的肠子都快打结了。   努力的将火气压了又压,康熙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的开口:“这是个什么东西!”   空澄好笑的摇摇头,挥手收了水镜,然后看着康熙认真的开口:“听说过易容术吗?”   康熙前后串联起来一想,顿时面色大惊。   伸手狠狠的揭下脸上的那层薄膜,现在可以看到康熙黑的几乎滴墨的脸色。将那个小巧的东西放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最后狠狠的将其扔到了桌子上,咬牙吐出了三个字:   “禁武令!”   “还带着做什么,跟朕走!额娘,儿子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空澄看着飞快的离去的康熙,心中动了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国强民富,国富民强。”   世界从来都不是仅有中华一片的,想到当年的汤若望,明末时期的红衣大炮,康熙突然想起母子两个第一次闹别扭的缘由,康熙脚步顿了顿,脸色一片沉寂。   “额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但愿你真的有数才好。空澄扭身进屋,想起之前小宝送来的那个盒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真好对上长华扭过头来兴奋的直眨的大眼睛。   似乎天帝那家伙说过了,这里只要我舒服,也不怕玩散了。空澄笑着抱起长华宝宝,轻轻的亲了一口那嫩嫩的小脸蛋,换来长华宝宝开心的笑声。   日子终于开始有趣了,似乎自从有了这个小家伙,空澄终于开始真正的对这个时空动心思了,如果没有热闹,咱们就折腾出些热闹看好了,想要一个时空散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看来,可以玩儿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那个不安分的女人,自己不去招惹她,她反而来算计自己,无论对错,总归是自己心里不舒坦了。   “呐,长华,你应该是不介意我玩玩的,是吧?”空澄的眼中闪过一缕美丽的神采,清冷的气质一瞬间退尽,映着满室的光华,堪称锋芒毕露。   此刻乾清宫的气氛堪称降到了冰点,无论是梁九功还是韦小宝,都在下面哆哆嗦嗦的缩着脖子,大气儿都不敢出,上面那位可是盛怒,盛怒啊,他韦小宝再不识相,也不至于此刻去点那个火药桶!   “哗啦!”一声,整个御桌上面的东西都被康熙一下子扫到了地上,康熙的眼中有着怒火,有着难堪,有着不解,有着愤怒!   “查,一定要查清楚!梁九功,你给朕派人去盛京,当年的事情朕要一点不漏的全部都知道清楚!”   “韦小宝,你给朕盯紧了慈和宫,最近你不是想去找建宁吗,那就大大方方的去,出了事情,朕给你顶着!”   韦小宝在下面狠狠的冒着冷汗,心头苦笑,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啊?你说你这张嘴,发什么欠,啊?还有建宁,那个老妖婆要是真不是假的,为什么会对建宁那么好?韦小宝心头又是一颤,哎呦喂,我的祖宗,不会不只是太后是假的,就连……   你爷爷的,叫你眼尖,叫你嘴欠!韦小宝此刻恨不得把自己抽死,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不过,为什么空澄伯母好像是一点儿都不吃惊?动了动眉毛,韦小宝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但是,这边韦小宝没了动静,梁九功却是忍不住了。这些人这个大太监是越做越得意,越做心越宽,可以说除了韦小宝,他就是康熙跟前儿的第一得意人,就连苏麻喇姑平日里虽说还是对自己有教训,但是眼中的看重可也是日益的浓厚了。这太监在宫里图的什么,不就是权利,不就是那份体面、尊重吗?这人呐,就像之前空澄说的,心大了,反而好多事儿就看不清了,拎不清了。   所以,就连韦小宝都保持了沉默的时候,梁九功突然弱弱的冒出了一句:“万岁爷,这事儿,那位夫人是怎么想到的?”   康熙的眼神顿时如刀子一般射向了梁九功,看的这位梁公公心中顿时后悔不跌,完喽,完喽,这下可是踩了雷区了。   康熙的眼神眯了眯,然后高深莫测的开口:“去准备准备干活吧,行了,都下去。”   这就完了?梁九功不可置信的微微抬头扫了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皇帝,心中顿时有了几分计较,莫不是西园那边也遭了忌讳了?梁九功恭敬的退了下去,心中打着鼓,同时也为日后的火烧洛园埋下了祸根。   韦小宝倒是临走之前看了梁九功一眼,然后唇角勾起一个讽刺凉薄的笑容,甩甩袖子,干脆利落的走人了。   等到乾清宫里只剩下康熙一个人了,康熙慢慢的走到御座上坐下,沉思了半天,开口:“你有很么想说的吗,阿布达哈?”   从乾清宫一侧的幕帘后面,阿布达哈手中握着那片晶莹剔透的树叶,脑中想着的是当年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候的情景,自己的名字是阿布达哈,本意就是叶子,那个女子当然笑的很是清婉,眉眼之间虽说是说不出的高贵,但也有着一股让你情不自禁的就像亲近的柔和,自己拒绝了称呼那个女子“主上”,看得出,总是神情淡淡的女子眉眼之间有了一丝明显的失落和释然,当时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呢,对了,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中溜走了再也回不来的感觉。直到现在,看到了女子对长华那毫不掩饰的亲昵,阿布才明白,就是一次拒绝,自己就永远失去了真正走进那个女子心里的机会。就如同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皇帝,当年的小主子,不也因为一念之差,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阿布的心里这么多年早就变了,当年的小主子早就随着康熙朝的逐渐稳固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就连记忆都被残忍的剥离的一干二净。阿布其实不恨空澄对自己的冷漠和严厉,因为她非常清楚,她是在救自己。只是人心总是贪婪的,没有比较就没有晦暗。阿布的心中那些深厚的怨恨就连她自己都胆战心惊,唔,不知道当年的佟太后是否也曾经那样被那个女子吸引,然后变得如此的歇斯底里?   阿布达哈非常平静的走到御桌前,毫不在意地上的乱七八糟,恭敬的跪下回话:“回皇上,主子曾经说过,当年除了佟太后之外,最长到她那里去的,就是太后娘娘了。”   康熙审视着阿布达哈,半晌才开口:“是吗?早就认识了?难怪她一点都不奇怪……”只是额娘你为什么要瞒着儿子?是不信任还是没必要?每日里听着儿子去慈和宫对一个卑贱的女人跪拜,您,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又想起了空澄和长华自然亲近的相处,康熙竟是一瞬间觉得心头都绞痛不止,额头上的汗滴滴答答的向外冒着,晕湿了桌面的宣旨。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越来越渣了……囧 ☆、37孝惠   康熙一出生就被孝庄抱走了,但是孝庄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而且起初也并不是最看重康熙,所以当年的三阿哥一出生就是由太后带着,虽说不亲不近,但是却也是从小养到大的情分。更何况,孝庄为了控制好康熙,自从他启蒙开始,第一件灌输进康熙心里的信念就是‘孝道’二字,虽说这些理念随着祖孙二人的矛盾激化越发的成了鸡肋,但是这也无法抹除康熙心里对于博尔济吉特氏的定位。更何况是这么个时候,宫中唯三剩下的长辈,孝庄和康熙不过就是面子上的事儿了,空澄此刻正和康熙处在一个微妙的关系中,那么总是不显山不露水一副平常心态的太后就越发的在康熙的心中鲜明了起来。   康熙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能够寄放自己的感情,所以,从小就抱着自己在怀里的皇额娘终于开始了她平稳幸福的一生。   正如当年空澄告诫孝惠的话:“在这座风云变幻的皇宫中,冒出头的钉子总是需要被拔出的,而当影响不在了之后,无依无靠的你,便和同样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他,足以相依为命。孝庄成不了你的倚靠,而你的下半辈子,永远都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   孝惠虽然当年并没有懂,但是她却深深的知道,自己要想保住命,就要平凡再平凡,低调再低调。她很清楚,这个清宫是容不下蒙古女人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挣的?只是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她都注定无法反抗孝庄一丝一毫,那么沉默静守,木讷平庸,便是她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外壳了。好歹同为科尔沁的女人,太后不会容许自己有事,同样身在高位,只要她自己不出错,无论是对着天下百姓还是安抚蒙古,她也都不会有事。所以,平静如水的活着,看该看的,不听不该听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孝惠的一生就是如此的平淡却真实。   至少直到死,她都做到了当年佟佳仪容没有做到的事情,那就是保住本心。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活着,苍白却也充实。   但是,孝惠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这样平淡的命运中,至少她终于不平静了一回。于是,当一个白皙俊秀的青年打开暗格的门,将自己从里面扶出来之后,当自己第一眼看到那个身着明黄色龙袍凤眸含泪,猛的跪在自己身前的皇帝的时候,孝惠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想要问问上天,这样的回报,这样戏剧性的母子情,到底和自己这样苦涩的生命相比,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博尔济吉特氏仔细打量了一下将近十年没有再见过的皇帝,那个年幼的帝王如今身材挺拔,面容硬朗,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中有着和他阿玛一样的倔强,越来越像了,也越来越让她恐惧,害怕。没有人不害怕帝王,尤其是她!再稀薄的泪水也掩盖不下那双冰凉的大手之后的坚硬如铁的内心,一颗帝王之心。   她知道,她没有死,还要活下去。无论自己是不是情愿,至少在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保持了谦和淡然的微笑,搀扶起了龙威日盛的帝王。   “皇额娘,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让阿布给您看看吧,至少让儿子放心。”看着一眼中激动却竭力保持平静的女子,康熙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这也是从小养大自己的嫡母啊,从蒙古孤身来到这里,受尽了困苦,自己不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吗?   孝惠看过去,那是一个一身浅蓝色旗袍的女子,面容看起来十分年轻,但是那双沉静的眼睛却如实的反映出了女子的年龄,那样深邃沉稳的眼神绝对不是年轻人能够有的。   孝惠非常清楚的感受到扶在自己一旁的那个灵巧的青年身体猛地一震,眼角看去,青年的眼中有一瞬划过了一抹不可置信的光芒,随即就非常迅速的低下了头。孝惠心中微微一动,再次仔细打量着这个叫阿布的宫女,突然心中勇气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在哪里见过呢?不,不,不,她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这个叫阿布的身上有着什么东西让自己……是了,是了,是那个人啊,孝惠心中微笑起来,这个女子的身上有着那个人的影子。孝惠心中顿时安稳了不少,彻底的放下了心思。   原来如此。   原来她能得救终究还是靠她的福。   “过来给哀家看看吧。”孝惠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阿布达哈,然后微微叹息,终究还是差的太多了,那个人,又岂是那么好模仿的?但是心底却还是放下了心,那个人调教出来的,总是不差的。   “回皇上、太后,太后娘娘的身体只是有些虚弱,可能是这些年常年住在窄小的屋子看不到阳光所致,日后几天只要合理的调理,甚至是不用用药的。”   “哦?竟是这样!”康熙眼中大喜,他同样是相信阿布达哈的,和孝惠一样的理由。   “皇额娘,这真是太好了。”   太后微微抿起唇露出浅浅的笑意,眼眸中有着恍然大悟的神情,口中低低的喃到:“原来如此。”   “太后您说什么?”阿布的耳力显然要比康熙好使,疑惑的看着这位太后。可真是一位福泽深厚的主儿,这样被不见天日的囚禁了近十年,竟然都身体无恙,简直让人都不可置信,更难得的,她依然能够保持那样平静从容的心胸,太过难得。   孝惠看了看皇帝,眼神带着点点的柔和:“哀家这条命啊,可是多亏了一个人才保下的。”说完不等几人反映,却是又站起了身:“你这个孩子既然能让皇帝带进来,可见是个好的,扶着哀家进去,哀家要去取样东西。”   韦小宝的眼中也是有着好奇,不知道这个太后娘娘有什么东西竟是这般惦念,还要回到那个囚禁她的暗格。   就见太后微微弯了身子,伸出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眉目顿时舒展了:“就是这个。”   康熙等人围拢过来,就发现孝惠的手中有着一串纯白的珠子,而且整串手串似乎还少了几颗。稍稍靠近之后,康熙、韦小宝、阿布达哈顿时神色大变。   被困了十年,一朝被放出来,孝惠竟是有了几分玩笑的心思,好笑的欣赏着康熙几人的脸色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似乎都对这个不是很陌生。”顿了顿,孝惠继续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当年我从那个人手中得的,也就是有那么几次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吃了几颗,毕竟实在是太香了,我也没想到看起来这样的东西竟是入口即化的,幸亏自打得了之后就随身带着了。不过现在好了,皇帝,就给你罢!”   “皇额娘?!”康熙愣了,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但是他还是飞快的退了回去,苦笑道:“皇额娘这是寒颤儿子呢,儿子有更好的,这是皇额娘的,皇额娘以后还要庇佑您的子孙们呢。”   “哦?说起来,皇帝,你有几个孩子了?嗯,皇上是要多子多福的,也罢,哀家就替你收着,以后会有用的,想是她也是这个意思的!”这样的东西,此刻放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想着不远处的慈宁宫里的那位,至少还是不会伸到自己的宫里的。孝惠心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非常痛快的就收回了散发着熟悉的冷香味的珠串。   “对了,皇额娘,有个事儿儿子要告诉您。”康熙仔细观察了自家皇额娘的神色半天,似乎自从珠串的香气蔓延开来后,太后的神色更是红晕了些,康熙想了想,毕竟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早些知道,这边也早些做准备。   “什么事情?”太后疑惑的看着有些吞吞吐吐的皇上,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能够让他为难的会是个什么事情?她可是知道自己看大的这个孩子是个什么脾气,虽然看起来稳重,但若不是着实聪明了些,就冲那内里的暴脾气急性子,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位,可是着实能够做戏的主儿,这副大气的样子可不知道骗了多少人,怕是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这爱新觉罗家爷们的小性子。   韦小宝却是懂了,于是就在一边拼命的使眼色,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布姑姑,阻止啊,那个事情,能说么?说了那丫头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不说还能怎么办,迟早都是要知道的,难道还有不知道自己孩子的额娘?阿布默默低头,无语。   康熙又犹疑的看了看暗格,摸不清楚太后究竟是不是知道,或者是听到。毕竟太后身体虚弱,要是打击大了……   太后看了看纠结的一众人,又仔细瞅了瞅抓耳挠腮的韦小宝,突然微微一笑:“皇上可是说的建宁?”   康熙猛地一愣,立马回道:“您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能够不着康熙猜忌的平稳安乐一辈子,孝惠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 ☆、38心计   “哀家怎么会不知道?”摇摇头,皇太后露出了微微酸涩的笑容。当年的盛京一行,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会出这样大的变化。她本就是想着避开皇宫才躲出去的,但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的。   这件事情,你说孝庄知不知道,孝惠连想都不用想。至于先帝爷是不是知道,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只是可惜了当年那个眼神清澈陪着她嫁到紫禁城里的姑娘,正是应了那样一句话,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当年的亲如姐妹的侍女,又怎么想到会联合外人来囚禁自己?   “哀家知道这些年你受的委屈,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终归那个丫头是和你有些缘分的,就算了吧,困在皇宫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以后少来几次慈和宫,就算是你的孝心了。”   孝惠并不想声张,并非是她看重建宁的性命,而是身在这个宫里,有些人的命运并不是自己就能够掌控的,建宁能够长那么大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她孝惠还犯不着亲自动手还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摆摆手,任由康熙他们几个下去处理剩下的事情,孝惠回到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寝宫,躺在床上,慢慢的神思就飘远了。   只是皇宫中总有那么一些人灵巧的发现,曾经在宫里总是作威作福的大公主建宁不知道何时就那么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更是在过了一两年后,甚至都不再被人了解,这宫中曾经还有过那样鸡飞狗跳的一段日子,直到三藩平定,人们再说起来的时候,也只是知道吴三桂的不忠不义,没有人再会记得原来其实那场战事是被一次指婚引起的。   孝惠也想过,是不是去见见,只是后来慢慢的听到了西凉园的传闻之后,感觉到皇上有意无意的隔离开自己和阿布的接触,太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也就再没了动静。   康熙十三年着实不是个平静的年份,尤其是这一年中有着一件大事,足够影响后宫朝堂的大事。   距离承祜阿哥殇了已经足有两年了,皇后的地位虽然依然稳固,但是随着鳌拜等老臣的退出,康熙的掌权,后宫诸女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份重量了,更何况,赫舍里的身边有着同时进宫的慧妃钮钴禄,这宫里除了两位太后,可就只有她们两个女人算是主子,慧妃只是在出身上因为鳌拜的关系输了自己一头,否则这个皇后还真不知道由谁来做。而此刻赫舍里可是看慧妃无论如何都是如芒在背的,怎么看怎么是个威胁。   除了这一位在身份上能够威胁到赫舍里,还有一个女人让赫舍里从心眼里膈应,每每看到都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这个女人就是马佳氏,尽管此刻的这个女人也不过是个奴才,但是,赫舍里每每看到这个人都是恨得咬牙切齿。你说为什么,就因为她马佳氏才是康熙真真正正的第一个女人!   生了个长子承瑞恶心自己的承祜不够,还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我叫你生一个死一个!天下女子只要爱上了,就没有一个是不会嫉妒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占了那么中的分量,谁知道皇上所谓的不宠是不是一种保护?否则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能活?只要她活着一天,赫舍里就一天心里不顺畅,儿子我不是没有,也不是生不出来,你不就是占了个长子的名头吗,不还是一样站不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格生儿子!   看吧,想你儿子死的可不是我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能生就能在康熙的心理面记上号。所以自己也要生,自己是皇后,自己生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所以就算知道因为承祜伤了身子,就算知道这个岁数怀孕不好,但是自从得到了三藩不稳的消息,知道最少两年之内,三藩必反之后,赫舍里就把牙咬得紧紧的,这是个机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把握住了,生了儿子,那么就算是以后再也生不了了,哪怕缠绵病榻,也休想有任何人来动摇自己的地位!一个帝王,在他最需要传承支持的时候,让这个孩子降生,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孩子,一定要生!还要生儿子!   但是,这个机会自己想得到,未必钮钴禄氏就想不到,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绝对不行!挡箭牌,一定要有挡箭牌!从来都没有前日防贼的,只要慧妃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孩子就少了绝大部分的危险!   赫舍里知道,康熙的皇位来的朦胧,所以在那位的心里,在没有名正言顺更深得他心了。就算不占长子,只要自己的儿子是嫡子,就够了!但是这个儿子绝对不能是马佳氏那个贱人的,赫舍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六阿哥在一碗汤药之下降生了,然后不到一息的功夫就离开了人世。赫舍里红肿着眼睛,施施然的回了长春宫,歪在榻上想着马佳氏后来疯魔的模样,笑了笑,温柔的抚摸着肚子安慰,好孩子,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慧妃那个女人可是正死死的盯着那拉氏那里呢,想抱个孩子,哈,还真是不容易!   赫舍里非常满意现在的局面,正如她所算计的一样,这个孩子毕竟会成为和他哥哥一样在皇父的期待中诞生。让她好好想想啊,儿子,你不是长子呢,有什么事儿就让‘大哥’去担着就好了,你和你的哥哥一样,都是不争不抢的二子,皇额娘会是个非常贤惠大度的额娘,额娘不会争,不会抢,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皇阿玛可是不会少了你的呢~   只是人得意一辈子啊,总有算计不到打了眼的时候。若是福气真的是能够谋划来的,这世上还有运道天道这些东西么?   所以,当康熙匆匆忙忙的和韦小宝商量好了后续事件的处理结果之后,梁九功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脸的汗水:“皇上,长春宫那边来话,说是皇后发动了,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康熙腾地一下就从御阶上走了下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那可是嫡子啊,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尤其面对的还是那一帮子宣传正统的汉人家面前,嫡子的意义可是重中之重!   康熙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年回宫后看到的那一幕,承祜小小的凉凉的身体就那么躺在榻上,头微微歪着,向着门这边的方向,康熙的心一下子就痛到了极致,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他就知道,那孩子是在盼着自己啊,临到死都在念着自己的阿玛会不会回来看看他!   康熙曾经小心翼翼的在赫舍里刚刚怀上的时候就轻轻的摸了摸那里,心中颤抖的想着,这,会不会是他的承祜回来了?就算不是,这,也是一个和承祜有着相同血脉的孩子,会和那孩子一样可爱吧?   一路上就这么一直想,一直痛,康熙几乎是浑浑噩噩的一头扎进了长春宫里。   “皇后呢,孩子怎么样了?”   宫里面隐隐透出的急迫感和血腥之气让康熙的心越发的不安,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波涛翻滚一般的展现在眼前。甚至是指尖都在微微的发颤。   宫人们的脸色都是惨白中有这一瞬间的一喜,皇上是如此的看重皇后和皇子,作为奴才,他们能不高兴吗?   但是康熙匆忙之下竟是第一次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心中惦记着承祜的弟弟,就想着往里面走去,直到苏麻喇姑挡在了他的身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长春宫的消息早就在第一时间报给了两位太后知道,孝惠当时就是一愣,这还真是会赶时候。她对这个儿媳妇说不上来感情,虽然没有不满却也不是非常的满意。因为她在这个女子的身上看到了某些旧人的影子。孝惠和赫舍里说不上利益,所以反而是将这个女子看得最透彻的那个。尽管她们的缘分不过是大婚前后见过几面罢了。   这是个攻于心计的女子,甚至就连感情都算计的清清楚楚的,那双眼睛中早就没了纯净,那种温婉如同刻板的笑容,让孝惠第一眼就看到了所有女子的悲哀。她不讨厌皇后,虽然不喜欢。也因此在听到消息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听着内室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喊声,孝惠微微垂下了眼帘。   孝庄的眉头则是皱得紧紧的。一个人,若是喜欢另一个人,那么就怎样都是好的,如果不喜欢一个人,那么哪里都是漏洞!   孝庄因为空澄的原因和康熙冷淡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却是让她挑挑拣拣的又发现了一件事儿。   赫舍里的皇后之位是孝庄拍板定下来的,所以好多事情,也都是孝庄吩咐赫舍里的,在皇宫里,她们就是最直接的利益者,是最坚固的同盟军。但是,自从长华的事情后,孝庄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曾经在她眼中总是一脸谦卑的女子其实可是聪明的异常啊,这么多年了,她才发现,原来这些桩桩件件有利于她赫舍里的事儿可没一件是她皇后娘娘亲自动的手啊,没看就连康熙那个多疑的性子都出手护住了她的皇后之位么?那可是一位在皇帝心里真正能够和他并肩的女子呢。   想明白了这点,孝庄就彻彻底底的恼了。   布木布泰最讨厌的是什么?第一件,就是海兰珠董鄂妃那样能够独占男人心的女人!第二件呢,这第二件事什么?   还记得空澄说过没有,孝庄永远都不是哲哲,哲哲能做皇后,至死都享着尊荣,可她布木布泰就做不到,哪怕如今她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女人,也永远都抹杀不掉她从来都不是正妻的事实!   永福宫庄妃,这是她心中永远都不可以触摸的痛!她从来都不是皇太极最重要的女人,无论是感情还是地位,她布木布泰被哲哲压了一辈子,生生世世,她都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孝庄似乎又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噩梦,被勾起了当年忍辱负重的最为不堪的回忆!而这一切,都是赫舍里这个女人带给她的,无论是不是同盟,是不是命气相连,孝庄都已经顾不得了,嫉妒的女人不可理喻,疯狂的女人更是没有任何的顾及。   她能够让海兰珠、哲哲、佟佳仪容、董鄂氏都折在她的手里,她就能够同样让赫舍里后悔莫及!   她还没死呢,看看皇帝就已经看不见她了,就那么着急你的皇后?换了个女人你是不是还是如此?孝庄眉头皱得死紧,看着康熙被苏麻喇姑劝回了座位,并且一声不吭。孝庄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好孙儿,不用防着你皇玛嬷,哀家这次可要好好学学你那位贤惠大度的媳妇,哀家这次什么都不会做!   放心,好戏,可都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能够和康熙从鳌拜那会儿走过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温顺的兔子? ☆、39生命   宫里的女人争得是什么?有人说是宠爱,有人说是地位,但是说到最后,不还是生活?人啊,活着的时候想着的都不是自己的小命,而是体面和尊严。看着不顺眼的人在自己脚下卑微起伏,可不就是一件痛快的事儿?   宫里头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叫着,可实际上呢,有哪里会有那样大的心胸?假的,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瞧瞧慧妃那张煞白煞白的小脸儿,再看看忙进忙出一脸找急忙慌的小赫舍里氏,几个女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小赫舍里氏又看了看不动如山的太皇太后,又有谁能看见这几个人眼中,那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的究竟是份什么心情?   “姐姐,挺住啊,您可千万要挺住!”小赫舍里氏眼泪汪汪的死死握着自己嫡姐的手,拼命的用力,似乎这样子赫舍里氏也能够借上劲儿一样。   赫舍里氏此刻满脸的青白,竟是连咬住嘴唇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气息奄奄的半睁着眼眸,但是她的心思却从未有过像现在一般这样的清醒。   聪明一世,到最后却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她自己知道,哪怕真的丢了命,她也必须保住自己这个孩子,不是为了孩子的命,而是为了她赫舍里氏能够死也牢牢的压在众人的头顶!只是,她不甘心啊,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竟是落到这步田地?   她借了孝庄的势,她利用马佳氏钮钴禄氏为自己打掩护,她谋划了这么多,竟是最后要落得一场空吗?这个孩子,就算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庇护下来,他又能为自己支持多久?她不想死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不死,死的就是这个孩子;她不死,最后被遗忘在时间之中的就是她;她不死,她又要如何让康熙永远记得自己的好?她要怎么样在日后也独占独一无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做的那些事情早晚都有暴露的一天,她活着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把子,没了孩子的顾忌,康熙此刻对她有多好,日后就会对她有多狠!要是他知道钮钴禄氏再也怀不上了会怎样?要是康熙知道他最在意的表妹被自己下了药又会怎样?所以,自己和儿子,她只能选择让儿子活着,因为这个孩子才是她日后全部的希望,哪怕她死了,也是希望!   她会让所有的女人都知道,都记得,只有她赫舍里氏才是康熙心中真正的妻子!她要将所有和她抢夺地位的女人通通踩在脚下。   这样看起来,死,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赫舍里这样想着,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但是眼角的泪珠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的坠落。   死死的抓着自己妹妹的手,没关系,她死了,可是她可不是白死,她可还是有棋子在的。日后,总有那几个女人好看!   “娘娘……”   多嬷嬷缓缓的走过来喊着近乎昏迷的主子,眼中满是泪水。这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啊,多嬷嬷怎么舍得她就这样年轻的走了?   “多嬷嬷……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赫舍里氏微微动了动嘴唇,笑了笑,她知道,多嬷嬷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记着,保孩子!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皇后娘娘!”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小赫舍里氏却是神色复杂的放开了皇后的手,然后轻轻的跪在了皇后的跟前。   屋外的康熙听到了内室的震动,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紧紧的握住双拳,眼中闪过一丝的痛苦之色,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吼道:“太医,太医在哪?”   孝庄在一旁笑了,难受了吧,看看你,难受了吧?选大人还是选儿子?   康熙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医和嬷嬷,迟疑了半晌,依旧是说不出那样的话。康熙不是没杀过人,但是不在眼前,永远无法体会手中握着生命是怎样的感觉。   一言定生死!   这辈子,是他康熙对不住皇后!   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像他皇阿玛那样,他以为他可以让后宫平稳,让势力平衡,至少他会给值得他尊重的女人那份该有的体面和尊荣!但是此刻康熙又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他的心中有了决定,他不能迟疑!可是,他要怎么去告诉赫舍里,他舍弃了她的生命?   “保……”   “呜哇哇哇……哇……”   孩童的哭啼之声如同破晓的晨光,一下子照亮了整座长春宫。   康熙一下子呆了,孩子两个字被他硬生生的吞进了口中,颀长的身躯竟仿佛是触电了一般,迅速的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孝庄倒是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呵,不愧是赫舍里,不愧是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皇后,果然,够狠!   孝惠却是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总是有了结果了。这个皇后,让她佩服!能够在最后的关头拼上自己的性命,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这份坚强,就不是她能有的!同为皇后,赫舍里总是能够把握住那个最适宜的度,让自己稳稳的站在顶头,即便是狼狈,也要高昂着头颅!   慧妃则是脸上猛的一阵殷红,然后又迅速的变得青白一片。她知道,那个一直当着自己的道路的赫舍里氏终于做出了自己满意的选择,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抢她的风头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是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一股子悲哀。她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是的泪水,不是为了赫舍里的将逝,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这被皇宫吞噬了的千千万万的红颜女子!   一朝生死,不过是如此荒凉!   慧妃眼睁睁的看着康熙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内室中顿时传来一阵的跪地声,似乎感受到了长春宫中渐渐荒芜的气息,慧妃心中再也没了半分的嫉妒,而是转头向着两位太后施了一礼,带着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长春宫,站在宫外,看着此刻漫天的阴云,心中是说不出的悲戚。   没有人知道康熙进去之后,皇后和他说了什么,只知道,当康熙红着眼睛出来的时候,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包裹,满人抱孙不抱子啊,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或者说是敢和此刻的皇帝说上一句话,任由皇帝就那么抱着孩子回了乾清宫。   倒是小赫舍里氏一出来,就被太皇太后贬进了冷宫,说是冷宫,也不过是一座偌大的无主的偏殿,本身就不高的品级应是被一掳到底。据说,皇后就是在小赫舍里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说,皇后临终的时候,依旧不舍的看着自己嫡亲的妹妹,据说……那么,这是迁怒?   无论皇宫中是如何的热闹,都打饶不了洛园的安宁。对于几天不在自己跟前的阿布达哈,空澄也是毫不在意,只是在水镜术之中看戏般的看了这么一场之后,深深地叹息一声。   自古宫中无姊妹。   空澄的袖口紧了紧,低下头,就见长华宝宝正眼睛亮亮的瞅着自己,得到目光之后就立刻奉送了一个大大的无齿的笑容,那样可爱的样子,直惹得空澄立刻放下了所有的心思,一门热情的亲上了宝宝醉人的小酒窝。   “呐,长华,你看,这就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慧妃也是个傻的,这皇后一倒,靶子可不就成了她了么?多少眼睛盯着呢,以后啊,有她累的。”   不过,空澄却是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孝庄到底是为了什么舍弃了皇后选了小赫舍里氏?   康熙从来都是个念旧的人,等到这一茬儿过去,小赫舍里氏,就又要搬家了吧,偏殿,她倒是会选,没看主殿都没人么?   不过看着怀里的长华宝宝,再想想被康熙抱走的那个孩子。空澄又是摇摇头,她从来都不相信,被康熙亲自教导的孩子真的会是历史上那个荒废无度的太子,这其中又有什么意思?   “长华,你今天又多了个弟弟呢,不过你也不用羡慕他能跟在你父亲身边,他的路,实在是太苦了。”   嫡子,太子,康熙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立太子的那一天,似乎就是承祜那孩子的生日。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日?空澄的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真是个好日子。   活着的,不如死了的;眼前的,比不过看不到的。似乎从这一代开始,乾隆干过的事儿都有着这位的影子。   人心都是偏的,但是像是日后康熙的那些作为,可就不是偏心了,说是兵不刃血都不为过。只是偏的人,真的是太子?   孩子又有什么错?   低下头看着此刻睁着圆溜溜大眼的长华宝宝,但愿你不要随了那样偏激的性子就好。   嗯?那是……空澄的眼中闪过一阵错愕,他怎么来了?   “额娘……”康熙的声音透着极度的疲惫,怀中依旧抱着那个小包裹,似乎就没有撒开过手过。   康熙看了看对面活泼可爱的长华,再看看襁褓里面饿得不成样子的保成,声音干涩的开口:“您能不能再看看这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雪眸昨天的失约,雪眸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雪眸真的不是故意的,稿子就在存稿箱了,但是默默望天,谁能想到昨天到今天上午都断网?原谅我吧,呜呜呜~~· ☆、40乳母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总是无主。   赫舍里一死,众多的女人,无论是进宫的还是没进宫的都盯上了坤宁宫的位子。皇后不居坤宁宫,但是皇帝的大婚可是在坤宁宫的呀。于是,巴望的,等待的,奢望的,一窝蜂的全看着康熙和一颗蜜糖似的,谁都想趁虚而入,谁都想咬上一口。   最重要的是,在此刻三藩闹腾的最厉害的时候,康熙立了太子了。太子是什么,太子就是未来的国君,就是皇帝,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小太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这可是天大的便宜啊,为啥不捡?现在做对了,那可就是两朝的荣宠不衰啊,于是,女人们疯了,男人们也疯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儿,其实原本就是这么办的规矩,但是落在这个时候,那些个心思活络的可就想开了啊。太子可是真的受宠啊,没看见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大阿哥、三阿哥都被送出了宫门,养在了大臣家么?还不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嫡子太子的尊贵?   小孩子懂什么,给块糖就是好哄的,不趁着这个时候上位还不是傻子么?   于是在众多的推动之下,康熙或许是顺应民意,或许是处理麻烦,总之在康熙十五年的时候,终于开始了第一次的大封后宫,不仅仅册立了后宫之主,更是册封了贵妃。更离谱的是,皇后虽然有了明旨凤印,却没有大典,更是在之后追发了一系列的明诏,不仅仅控制了皇后的权利,甚至连一系列后宫妃嫔们的规矩礼仪也一下子给给增加了诸多条。闹得后宫人人自危,钮钴禄氏也是心慌不已。   不过这个时候,对于这些事儿,空澄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另一件事儿身上,可以说是风中凌乱,还是几欲抓狂?   封后这件事儿是发生在康熙十五年的八月,而在前一个月,发生了一件看起来微乎其微的事情,但是……空澄愤愤的抹了一把脸,完全摒弃了自己一贯的形象,那个事儿,还真是影响深远!   自从十三年的时候发生了长华出生、真假太后、皇后薨逝等一系列的麻烦事儿,康熙突然就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突然的上了心,不说保成包子是如何如何的高等待遇,就是当年不远不近的和皇太后之间的母子关系就一下子突破了原有的极限,猛的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康熙对于空澄的感情随着年岁的增加越发的深厚复杂,无论是空澄不变的容颜,还是那越发雍容的气度,都让康熙在濡慕之余更多的增添了敬畏、忌讳甚至是更加难以言说的感情。康熙的年岁日盛,但是空澄却依旧是那么的年轻,曾经在孩童模糊的视角中的差距变得越发的清晰明显。再加上时不时的还有人挑拨,康熙眼看着空澄对于长华那种好不掩藏的喜爱,虽然空澄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但是那种亲如骨血的感情已经渐渐的稀薄了。   而非常巧合的,皇太后在这个时候以一种中年女子特有的温柔和包容走近了康熙的视线,无论是那种平和的微笑,还是眉梢眼角的风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才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应有的姿态。没错,就是平凡。康熙是皇帝,但是他也依旧是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年岁的刻薄与无情,已经开始在空澄和曾经的玄烨之间慢慢的蔓延开来。   好吧,这并不是说康熙冷落了空澄,只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对于严师和慈母会是一个态度么?更何况康熙对于空澄那早就说不清楚的感情?   所以,当康熙的感情欠缺在博尔济吉特氏那里得到满足之后,康熙看着自家皇额娘那慈和的容颜,想到已经不在了的皇后,突然就爆发了一种怀旧的情绪。当年陪着自己的那些人,曾经给予爱新觉罗家族那种最珍贵的感情的那些人,都在哪里呢?   康熙有了想法了,自然就要行动,虽然说得很好,但是其实真的扒拉出来,也不过是三个人。两位是康熙自己的乳母,还有一位,其实真的要看起来颇有种充门面的感觉,那就是世祖的乳母。   而雷到了空澄,让她居然有一个月都在恍惚中度过的,就是这件事儿引起的,要封乳母,皇太后自然是乐呵呵的没什么意见。康熙于是就又转战到了空澄的洛园,开始汇报这件事儿。   就算是面对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康熙从来不曾改变过想要和空澄亲近的想法,有什么事情都要和额娘说说,这种习惯已经形成了二十年之久,那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康熙来的时候,空澄正抱着已经两岁了的长华宝宝喂水果,这可是当年的自己都不曾有过的待遇,竟然能够在额娘的怀里被额娘笑着喂食,康熙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额娘,这小子已经不轻了,您不要累着了。”   长华包子一听见阿玛的声音,顿时身子扭扭,看了康熙一眼,然后对着自家阿妈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白嫩嫩的,搭着依旧可爱的梨涡,迷死个人啊!当然,这个笑容的角度是非常好的,既能恶心到自家阿玛,也能让亲亲玛嬷看的清楚,最重要的是,小恶魔的笑容空澄看得到,但是在那灿烂的笑容之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明晃晃的对康熙的鄙视可是空澄看不到的,小包子顿时得到了康熙的一声愤恨的冷哼,小包子立刻委屈了,扭过头来,拧麻花一样扎进了空澄的怀里,小肩膀还一颤一颤的,拼命地抽噎,可怜极了。   立马,康熙的脸黑了。   自家事自家知,康熙已经无数次的后悔了,怎么当初就那么抽了,把这个小恶魔抱来了额娘这里呢,这不成天给自己添堵吗?这个混小子就是天生生来克自己的,不知道事儿的时候就千辛万苦的闹腾,好不容易明白孝道了,这小子的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除了学会和自己抢额娘,黑自己,根本就是个棒槌!   自从这小子到了洛园,不止自己的地位没了,点心没了,额娘的关心没了,就是每逢吵架,额娘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就连小宝都说让自己让着这个小屁孩,魂淡啊,有这么精明腹黑的小屁孩么,你给朕找出一个会欺负老子的小子来!就连保成现在都还是只知道吃和睡呢,差了一个月,就能差别这么大?口胡,这不是朕的儿子,对,没错,一定是产婆报错了,这哪是个孩子,这分明养大的就是个胎盘!   好吧,康熙已经被气到口不择言了。这是,自从长华睁开眼睛,康熙这个老子就没在儿子这里占过一分的便宜,你说空澄和韦小宝知不知道长华宝宝的心眼儿,能不知道么,可是,咳咳,难道你不觉得一国之君总是和一个小婴儿暴跳如雷很好玩么?再说了,是你康熙没本事斗不过儿子,这赖谁?   韦小宝说得好啊,这康熙没准上辈子就是那陈世美,欠了咱长华宝宝的一生,这辈子,你们父俩儿就慢慢磨吧!   “好了好了,你和你儿子较什么真儿,也不嫌丢份儿!”空澄摆摆手,指指桌子前的凳子,一句话堵住了康熙的话头:“什么事儿?可是保成的身子又不好了?”   康熙这个憋屈啊,一张脸被闷的又红又黑,幸亏韦小宝这时候没在,不然见着小玄子这张脸,一准儿二话没有现在地上打个滚再说!   运了运气,康熙这才闷闷的开口:“保成没事儿,能吃能睡的,额娘,您真不打算见见那孩子,我都和他说了,而且保成可比这小子听话,您要是……”   “胡闹,太子是能够随时失踪的吗?也不想想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一早就和你说过了,只要不闹腾长华,我不拦着这孩子姓爱新觉罗!”这孩子是你儿子,谁都抢不走!   康熙很想说,额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对上空澄那双清明透彻的眼睛,康熙的所有的小心思顿时无所遁形的展露在了眼前,扭过头,康熙知道,如果不想真的再也见不到额娘,这事儿,真的不能再提了。   只是,康熙还是有时候会想问,为什么额娘那么多事情都不和自己说,为什么会给皇额娘那串保命的珠串,为什么不肯在皇后那时候拉上一把,为什么总也不肯接纳保成……   但是这些话,永远都只能埋在心底,康熙,不能提。   想到今天的来意,康熙慢慢的开口,他不希望额娘误会自己,自己的想法只是想要给曾经照顾过自己的乳母一份体面,绝对没有冷落空澄的意思。   “额娘,儿子今儿来是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空澄奇怪的看了康熙一眼,然后心底一笑,会和自己商量,那就绝对不是个事儿了。   长华宝宝也从空澄的怀里直着小身子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坏人’,皱了皱眉头,抓紧了自家玛嬷的衣襟,为啥他总觉得会出问题,这个不靠谱的老爹可办不出啥出彩的事儿。   “你说。”空澄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儿子近些日子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那些老人们,想着是不是给个封号什么的,也算是儿子对她们当年照顾儿子的一份心意。”   空澄恍然大悟,笑着问:“可是当年和阿布一起照顾你的曹嬷嬷,那可是该好好照顾。”   “儿子是想着连着皇阿玛的乳母一起,也算是儿子的孝心了。一共就三个人。”   “哦,是谁?”空澄想不明白了,这事儿用得着这样慎重其事的和自己说么,自己哪里有这么小心眼儿,不过三个,难道世祖皇帝的乳母还有两个健在么?   “是皇阿玛的乳母朴氏,儿子的乳母曹氏和贾氏。”康熙一一的数到,对上空澄疑惑的眼神,康熙难得的带了点笑意:“额娘当年见到的是儿子后来伴读的母亲,曹嬷嬷是皇玛嬷挑给儿子的,还有一位是佟额娘派过来的,不过儿子周岁的时候,贾嬷嬷就回去了,毕竟贾嬷嬷的身份和曹嬷嬷不同,不能总是留在宫里。”   “哦?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还是宗室里的哪位?”   这可奇了怪了,不是满族包衣,竟然还能做皇子保姆?佟佳仪容当年也没这么不靠谱啊。   “不是宗室里的。”康熙好笑的摇摇头,难得见额娘这样子的神情,康熙的心情也是颇为愉悦:“不过是当年跟随太宗的长随奴才,后来封了公卿。”   空澄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涌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公卿?”   “贾家当年两个兄弟贾演、贾源,一直都是服侍太宗的,后来皇阿玛分封为宁国公、荣国公,贾嬷嬷,就是荣国公府的儿媳。”   空澄二话不说,顿时被雷劈翻在了当场,脑海中明晃晃的升腾起了三个张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的更新又抽抽了,看在瓦依旧日更了的份上,饶过瓦吧~~ ☆、41时空   自从那天被康熙一顿刺激之后,空澄就又把自己遗忘了很多年的问题给拾掇了出来。   天帝究竟是为什么把自己给丢进这个世界的?好吧,当初说的是无意中让自己来这里度假,结果没想到冲击力那么大让自己被困在了大清朝,可是现在,她怎么越来越觉得不是味了呢?倒不是说天帝那家伙骗她,只是,似乎有什么事没告诉自己的吧?   空澄抬头望了望天,要不是头顶上有结界,她此刻真想凭着自己现在的修为到九重天上去闯一闯,把那个不负责任的陛下给揪出来!   空澄明白,纵然这里不是自己上辈子在历史书中看的那一段时间,但是有些基本的是不会错的,这里同样都是后世的一段历史,而自己正一脚踩进了史书中,空澄个人是非常有意愿好好的看着这一步步清史是怎样走下去的,尤其是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些野史。   但是!   有兴趣对野史是因为空澄非常明白,有些真实就是掩盖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之中的,虽然被加工了,但是一些基本的意思还是能够品味出来的。可这不代表着空澄对于歪史也同样感兴趣啊!什么是歪史?看到那些根据一些传闻或者YY杜撰出来的小说剧本没有?看见韦小宝空澄能够安慰自己这是野史,看见建宁空澄能够安慰自己这是史书的漏洞,但是,现在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的却是根据曹嬷嬷一家子杜撰出来的荣国府宁国府贾嬷嬷是个怎么回事?这里真的是一个确实存在的历史时空吗?啊?还是其实她根本就是被天帝那小心眼的扔进了梦魇里面一直在做梦?有这么不靠谱的史书吗?石头记,女娲补天,警幻仙境,绛珠草都出来了,天帝你耍人是不是?有她这么个退位女王半神之身摆在这里,你居然还给折腾出一窝子精怪神仙出来,这是个毛意思?   就算天帝你是打算在这个时空开动物园也不代表着她峯王就有义务给他看门子!   空澄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再次抬头看了看天,非常认真地考虑着再次将这个天空捅个窟窿的可能性,当了女王这么久,又不是她的子民,她可是真的不在乎死个个把人的!真要降罪大不了魂飞魄散呗,反正她早就该死了!   “咳咳,可别死,朕可不想再救你一回。”尴尬的男声在半空中响起,一身月白长袍的天帝陛下终于晃晃悠悠的出现了。   “说罢,这是个怎么回事?还是你早就想找个看门的,只是我恰好死的是个时候?”空澄拂拂衣袖坐下来,抬头瞪视着男子俊美的面容,私底下捏了捏手指,控制着想要挠上一把的冲动。   天帝非常有眼力见的向后飘了几步,可疑的态度对上此刻正在冒火的空澄,心中很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被她发现异样,随即就心头止不住的苦笑,自己找了这个女人多少年啊,没想到她倒是痛快了,几碗忘忧汤下去还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转世投胎的痛快啊,要不是这一次因为她灵魂回到十二国造成的一系列反应,自己也不会去查她身份,恐怕两个人就有这么错过了。不过,现在还不是让这人发现的时候啊,她自己的记忆,也要她自己去找回来才行,阴错阳差的到了这么个时空,希望她可别被刺激的又一头扎进轮回里啊……   咧咧嘴,天帝玉枢非常不确定的又向后面飘了一段。   “朕没骗你。”   “我知道,”空澄翻了翻白眼:“你只是有些话没说而已。”   “咳咳,你知道十二国的世界是我创的……”好嘛,连朕都不说了。   “然后哪里走上正轨之后,我就又造了个世界,其中放了点我觉得好玩的元素,组成了这个世界的命盘。”   空澄脸色一整,如果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以天帝那么不靠谱的思维,看他在十二国折腾的那些个天规有多鸡肋就可以想象这个新时空如果真是他创造的会有多么离谱了。再想想上次说的自己影响到了命盘的事情,空澄的脸色顿时一黑:“这么说,我还真就是活该被你扔进了这个时空出不去了?”   “咳咳咳”天帝一阵猛咳,当时他那时候还不知道空澄的身份不是,只是不乐意她就那么痛快的死了,想要她好好的‘度假’之后再回十二国给自己打工,毕竟千年的君主真的不是那么好找的,再说了,这女人心忒狠了,也不看看她死了之后,她那只麒麟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所以自己当时真的是想都没想就随手捡了个时空把人给扔进去了完事儿,谁知道那么好运就撞上了这个刚出生还没稳定融合的‘婴儿’啊,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大的力量,结果硬生生的改了时空的命盘,自己把自己套进了这个‘婴儿’的保姆角色,要等到‘小孩子’长大才能离开,难道这也能怪他?谁叫这女人当年不管不顾跑去轮回的?   天帝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年孤孤单单一个人委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发现其实自己还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顿时,腰也不弯了,脸也不怯了,语气也顺溜了,向前跨了一大步,这娃明显忘了空澄压根没恢复当年的记忆正处于火冒三丈的状态,张口就是:“也不能说是活该,只不过是命运罢了,峯王,你当初承诺的在这个时空待到稳定,那么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其实本来知道自己就是歪打正着了之后,空澄的火气已经快要没了,但是对上天帝这么‘无耻’的脸,空澄的火顿时又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合着我就是活该了,谁要你扔朕进这个时空的,是谁把本王封印在这个小院的?峯王?本姑娘早就自杀了,谁是你的峯王?   “很好,很好。”   空澄死死的盯了天帝半晌,突然间勾唇一笑,温婉的点点头:“陛下放心,空澄会等到回去的那一天的。”   不管后面还有什么不靠谱的事儿,她空澄接着就是!不就是渡个假么,她会在这里好好玩的,然后积极的回去十二国上工,等到了自己的地头,哼哼哼……   玉枢非常疑惑的看了看空澄的笑脸,心里嘀咕,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话说当年自己求着她和自己合建十二国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温柔娴淑啊?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直凉飕飕的,就是耳朵都在发痒,但是天帝非常光棍的高兴的点了点头:“嗯,你能想清楚最好,放心,只要你乐意,这个时空还是可以随你玩的,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儿,呵呵,石头记那东西看看就好,女娲也不会有这种闲工夫还计较世人的YY!”   自觉安抚好了空澄的天帝大人微笑着满意的走了,至于回到十二国之后将这些事情传达给尔雅那帮子老臣们之后,那些芳极国旧臣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神普遍都是带着同情,偶尔有几个男子还带着欣慰的眼神在远目,天帝一概将其放到了空澄的责任身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有什么样的臣子,天帝一点儿都没觉得这是自己的缘故,至于很久之后被空澄和下属们如何整的凄惨哈哈,那就是后文了……   至于现在,空澄则是静静的坐在洛园中仔细体会着天帝陛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信息,这么个新时空,这样一个新的命盘,还有变数众多的剧本合集,貌似,自己活动的空间又大了不少,既然确定不是正史了,或许对于那些即将步上命运的剧本,自己也能够掺上几脚看个乐和?   以前一开始是因为不在乎这里所以没兴趣搀和,后来是担心一不小心毁了这个和自己的故乡无比相似的时空而不敢动作,但是现在吗……   那个人不是已经告诉自己随便玩了么?   于是,空澄乐呵呵的抱起慢慢悠悠走过来冲自己伸出小手,可爱笑着的长华宝宝,轻轻的亲了一口,笑道:“长华,咱们给你阿玛找点事情干,好不好?”   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就要让人分担一下嘛,最快的莫过于看别人尤其是目前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更不开心了!空澄想到近几年慈宁宫里的那位明着暗着给自己找的不痛快,还有之前康熙用贾嬷嬷吓了自己一跳的手笔,于是空澄顿时弯了眼眸,抱着长华宝宝开始悄声细语了。   长华可不管被找麻烦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老子,反正从第一眼开始,宝宝就看这个男人很不痛快了,对于能够给他添堵,虽然是间接地,但是宝宝可是非常高兴且支持的,这不,正笑眯眯的弯着小酒窝和自家亲亲玛嬷欢快的嘀嘀咕咕么?总是惹玛嬷不开心的人,没有必要给予半分的同情!   长华宝宝眉眼弯弯,对于自家老子,那绝对是能够踩着绝对不压着的!至于父子关系是什么?哈,不知道宝宝他从一睁开眼睛就是被玛嬷养大的么?他可不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太子二弟,他,可是被皇阿玛舍弃了的孩子呢!爱新觉罗家的都是心眼极小的,你不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心眼的另一种解释就是情种!心眼小了,装的人就少了,不是么?可怜的康熙,被你儿子抛弃了呢,人家长华宝宝自始至终看进眼里的就空澄一个,不落井下石,你就该偷笑了! ☆、42前事   大封后宫之后,后宫里面呈现了短暂的欣欣向荣的景象,皇后贵妃相处和谐,康熙的日子过得格外的轻松。   尤其是当几个宫殿都有了主位妃嫔之后,康熙溜达的地方多了,就发现,呦,原来各个宫殿里面还藏着不少值得挖掘的乐趣呢,看看,这不就是在贵妃的宫里瞧见一个宫女么,康熙眯了眯眼睛,仔细的观察了半晌,当天晚上就点了这个宫女侍寝,于是,第二天,觐见皇后太后之后,众位妃嫔娘娘顿时袅袅婷婷的一个个都溜达着赶去了承乾宫,看什么,凑热闹呗。自己眼皮子底下爬上了个人,你说这从来都是温婉可人的贵妃主子恶不恶心?   与此同时,孝庄在慈宁宫里听到这件事儿之后却是乐了,还是非常乐,佟佳一族的笑话,那可好,她可就等着看呢。   “苏麻,去查查,那个奴才是个什么身份,以后看情况,也照顾着点儿。”   要说其实吧,孝庄本来对佟佳仪容的怨念没有那么深,毕竟顺治在的时候,她眼里就只有儿子和蒙古,所以孝庄所有的炮仗全都是一股脑儿的冲着董鄂氏去的,所以对于不声不响还被自己欺负的挺惨的佟佳氏,孝庄也就是打算着让她平平淡淡的淡出康熙的视线也就完了。可是谁知道呢,佟佳氏后来竟然发现了自己的手笔从而大闹了一出,虽然那一出儿基本上是对着空澄的,但是佟佳氏那一段时间和康熙增进的关系孝庄可半点没忽略,虽然传来的消息是佟佳氏对康熙爱答不理的,孝庄心里还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佟佳氏明白,没给自己添堵,可是后来无意中探查下去,孝庄的脸色却是越发的不好看了,你说为什么,还不就是佟佳氏死的忒慢了让孝庄怀疑佟佳氏那里有内线了吗?   有了疑问就得查,还要查得清清楚楚的,孝庄这么多年在宫里可不是白待得,经营之深令人难以想象,再加上顺治死了之后,那些包衣们也无意和孝庄作对,心甘情愿的被发掘了出来,顿时,当年顺治的布置顷刻间就大白于天下。   孝庄很清楚,在当年的那场政治博弈上,虽然儿子配上了全部的身家,但是不得不说,从政治角度出发,是自己输了,蒙古族的女人已经退出了大清的政治朝堂,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前朝,都已经今非昔比了。这不仅仅是顺治一个人的功劳,孝庄清楚,这是自从皇太极,经过多尔衮,再到福临,一连百年的安排,输在了三个和自己最亲近的男人身上,孝庄纵然不愤,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看看她都查出了什么?原来自己当年竟是一直都被顺治蒙蔽在了后面,原来自以为能够占到的‘敌对’地位却不过是儿子算计中的一环,那么自己当年那样殚精竭虑的争夺岂不是在儿子还有多尔衮的眼中都成了笑话,自己可不就成了个跳梁小丑?   董鄂氏不过是被推出来的靶子,顺治心中眼中的重点可不就是佟佳氏那个贱人?呵呵,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顺治对佟佳仪容不上心,可不是,上了心就被自己记上了号,哪能容许玄烨还活着,活的那么滋润,最后还被自己一手推上了帝位。   好啊,好啊,可真是好算计!凭着他自己的一条命,拼上了所有的时间,看看,看看,现在的江山可不就全落在爱新觉罗家手里了么?大清需要的只是成长起来的时间,用母子斗争作掩护,在不经意间就扭转了乾坤,将‘外族’驱离了政治中心。顶上个董鄂氏,自己的注意力就全在那儿了,那还会注意到其实生下来的孩子都是满足血统?满蒙联姻就这么成了笑话,自己就是灭除蒙古族地位的最佳的推手!   好一个佟佳氏,好一个被藏在后面的心头肉啊!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所以宁愿将所有的恩怨都自己一个人背了,福临啊福临,你真不愧是皇太极的儿子,爱新觉罗家的情种!   那一天,慈宁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被轰了出来,就连苏麻拉姑也只能站在门外。屋子里传来一声声泣血般的哭号,布木布泰所有的算计、骄傲都在一瞬间被打得粉碎,她谋划了一生,缺什么都没得到,夫妻离心,母子成仇,她的生命就如同一个木偶,总在戏剧中被掌控着牵扯来牵扯去,她活了一辈子,究竟是为的什么?   她是长生天都赞誉的五福俱全之人,她是大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儿,她是科尔沁最为骄傲的公主,可是如今呢,除了满头满发,满心枯槁,纵然身居高位,她又能做什么,她能带着这些荣誉服饰到了下辈子吗?死后不过一赔黄土,她整了一辈子,却落得满盘皆输,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获得如此辛苦,不得自由?   “苏麻拉姑,给我查,狠狠的查,为什么直到了今天哀家才知道这些事情,皇上知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佟佳氏那个女人知不知道,佟佳仪容是她的亲姑姑,哀家不相信她什么都没说!什么动作都没做!还有乌雅氏,也给哀家查,能够混到佟佳氏的眼皮子底下还活的好好的,苏麻,哀家要所有辱了哀家的人,全都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苏麻拉姑半个字没有的就照办,因为她知道,她的格格早就疯了,就在第一个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被哲哲弄没了之后,格格就疯了,如果能够让格格现在得到些安宁,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皇上已经长大了,不是格格能够掌控的了,看清了这一点,苏麻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反正总归格格说的狠,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只是可惜了当年的荣妃,如果她不是后宫中的第一个招眼的,或许……   苏麻拉姑叹了口气,收拾了一派杂乱的内室,就轻轻的拉上门出去了。   但是,苏麻拉姑做梦都没想到,真的查下去,竟然会是这么容易,而得到的结果,却是满目的心惊。   太皇太后病了,一病不起。   康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慈宁宫,看到面容苍白垂老的皇玛嬷,康熙的心不自觉的软了一下,纵然再多的不是,也无法掩盖这个老人的确对自己帮助良多的事实。   康熙孝顺的态度让深受打击的孝庄心中十分的受用,多方打击之下,孝庄还不想死,所以她需要给自己振作的理由,自己总有一些事情是做对了的不是?自己总归没有错待这个孙子不是?吵吵闹闹,她和儿子都已经吵成了仇人,孙子年轻又胸怀大志血气方刚,或许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儿的确是错了吧?没看皇上坚持的结果也不错吗?   “皇上,哀家老了,好多事儿都看不清,看不明白了,之前的那些事儿是哀家错了,哀家啊,赶不上你这个年青人了,皇上,玛嬷糊涂,以前的事儿就过去,好不好?”   自己的余生都指望着这个孙子,没得坏了所有的感情,孝庄的眼神迷狐,心可一点儿都不糊涂,精明的很!   听到这话,康熙感动吗?康熙一直都自以为孝顺,怎么可能不感动?但是原谅?开什么玩笑!真当皇上是这么好糊弄的呢?有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挽回的。你打了别人一巴掌还能说是打错了?没事儿了?怎么可能!   当皇帝越久,心也就越发的坚强。说白了,就是心肠越硬。康熙的确是感动了,但也仅止于愿意和孝庄再次恢复到演戏的地步,你说揭过这事儿就揭过啊,他康熙还没那么掉分!祖慈孙孝,你愿意演,朕也愿意演,但是要朕还和以前一如既往的对你毫无防备?   您在说笑么?   所以皇太后曾说,要是论演戏,没人能够比的上皇帝。   康熙一回到乾清宫,顿时开始指使梁九功。   慈宁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朕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梁九功。”   在梁公公要退下去的时候,康熙突然眯了眯眼睛,又加上了一句,让梁九功心中一惊,忙不迭的答应。   “你去找找阿布达哈,这事儿,或许没有那么复杂。”   康熙微微一笑,他可不认为额娘什么都不知道。看看额娘如今对长华宠溺的让自己嫉妒的模样,或许,其实这事儿挺容易的。   梁九功则是心头直冒冷汗,再次肯定了上次就冒出来的想法。   西苑的那位,看来果然是遭了万岁爷的猜忌,就连阿布姑姑都反水了啊,要不,杂家也给自个儿找条后路?   梁九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要说之前他还有和阿布套套近乎,拉拉关系的想法,此刻嘛,梁九功已经坚定了信念,就等着哪一天再得了万岁爷的心思,权势再次上涨了。连带着,被康熙自始至终都看重的阿布达哈,也在梁九功心中印下了不轻不重的印子。   虽说您是自小儿就跟着万岁爷的老人了,可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能总霸着这个‘红人’的地方儿不放吧?眯了眯眼睛,想想日后一提起万岁爷眼前第一红人时候的得意劲儿,让梁九功自小到大活的悠哉并且如鱼得水的那股子谨慎就顿时被抛到了九天云外了。   以后这位公公会干什么事儿,叹息,如果空澄知道的话,一定会给梁九功鼓劲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爱新觉罗家的都是阴谋家,而且还自以为是。 ☆、43包衣   梁九功的手脚还是非常快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阿布达哈找来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吧?那就说说吧。”没有半分犹豫的,康熙直接进入了正题。   阿布点点头,空澄这事儿不能自己做,也不能让长华宝宝做,自然麻烦的就是阿布达哈,只是并没有说明白是要做什么,阿布达哈秉持着下人该有的度,也就没问。此刻康熙问起来,得了空澄话的阿布倒是十分痛快的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不过是一些宫人们的走动,私底下的传话,没连没续的,听到康熙的耳中,不过是当年先皇和太皇太后对峙的一些旧账罢了,这是又拿老事儿来说了?康熙虽然听到了几耳朵关于乌雅氏的得意,却也摆摆手表示不在乎。后宫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手段没有外家支持?乌雅氏要是真的如同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淡然无为,那才是笑话呢!随后康熙的注意力就很快的转移到了另一件事儿上,既然太皇太后不痛快了,自然就要找人麻烦了,不过,虽然不能做的太过分,但是自己的女人也是要自己来拿捏的,康熙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怎么用乌雅氏继续和孝庄打擂台的上面,对于空澄的目的,却是根本没有想着往深处了再想一层。这也让知道后来反应的空澄非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当年似乎在自己眼前因为三藩世间而侃侃而谈,英气勃发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康熙就那么自信‘后宫不得干政’?要知道,皇家,可是没有小事儿的。   空澄算计着给孝庄添堵,   但是添堵也要找对方向。空澄可不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她眼中能看到的也绝对不是暂时的利益之争。当了太久的女王,就算是要找毛病,第一时间看到的也是政治皇权的弊端。所以,你不是想要让后宫平衡吗,空澄深深的清楚,在这样的封建王朝之下,后宫之于前朝的意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一个弊端很容易的就暴露在了眼前。   空澄其实也没让阿布做什么,阿布虽然是先帝留下来的人,但是并不算是顺治的暗部,她手里掌握的也不过是能够保护玄烨的一些人脉而已。但是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阿布达哈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佟佳仪容的死有蹊跷,但是,仅仅凭借一点点的推测,一丝丝的痕迹,并不能够找到确切的证据。比如后宫中那段时期的人士来往,比如佟家那段时期的动作,再比如,就是当年顺治为了保护好玄烨和掩藏好佟妃所做出的一些安排。   但是,仅仅是这些蛛丝马迹放在懂得的人眼中可就大有意义了。不明白的自然看不懂,但是别忘了,看这些小道消息的人是谁,那可是孝庄!孝庄自己安排下的事儿她自己怎么可能不清楚?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大多都是你的敌人,顺治的安排没找到的时候孝庄自然什么都察觉不了,但是找到之后呢,哪怕是一句半句的传话,这位母亲太后又怎么可能不懂自己儿子当年的苦心安排?和爱新觉罗一家子争斗了半辈子,他们的那些想法孝庄又怎么可能摸不透?   于是,这堵添得大发了,一下子就将一身荣华的孝庄给打垮了。更重要的是,激起了孝庄对于后宫的怨恨,还怕孝庄转移不了视线吗?不仅能够让她不再盯着自己,还能够牵制一下空澄想要挖出来的漏洞,一举两得的事儿,空澄做的事分外的得心应手。   这不,孝庄的视线此刻完全转移到了佟家和乌雅氏的身上,确切的说是包衣奴才们的身上。   空澄万分希望康熙能够发现的事儿,康熙并没有在意。反而是被添堵的孝庄才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儿而气的不轻。   说起来,空澄会注意到包衣奴才,还是贾嬷嬷的功劳。   没办法,谁叫石头记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呢,上辈子被自己贪看的书真成了历史,空澄呆愣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同时摸清了贾家的底细。还真就跟人们猜测的一样,红楼梦发生在清朝初年,这荣宁二府虽然因为从龙之功被封了国公,但是依然没变的就是,贾家依旧是奴才,依旧是包衣。   总说贾家其实就是曹家,可这真的到了现在,空澄无奈的叹气之余就发现,如果真的野史杜撰都搬上来的话,要给贾家曹家治罪,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那么书中所记载的两家的骄奢淫逸,四大家族就都是真的了?可是一个包衣奴才,就算是凭借着皇帝乳母的身份,也绝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势力,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更重要的是,纵横商官的人脉关系,这看着是抄家灭族的事情就真的那么容易?且看后面贾家的结局,可不就是重重下手,轻轻落下么?根基之深,难不成还真成了刺猬,难以下口?   空澄不信,如果真的是盘根错节,那么朝廷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存在,这样不上不下,上能通天,下则‘亲民’的势力正是一个朝代最为腐朽的根基。空澄不自觉的就跟着帝王的思路跑了,势力,包衣,势力,包衣……   空澄顿时呆了。   乌雅氏的事儿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引起空澄太大的注意,不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嘛?雍正真亏,摊上这么个极品母亲!但是后来想想,空澄又觉得不对了,这宫里,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子嗣!一个包衣女子能够在众多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爬上了高位居然没惹了忌讳,怎么可能?空澄绝对不相信下至三妃上至皇贵妃会容许一个奴才这样打了她们满族贵女的脸!还接二连三的生孩子?做梦去吧!可偏偏乌雅氏不仅仅生了,还都保住了!不说后来夭折的老六,但说就是被抱走的老四,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改了玉牒啊!就是女儿们,皇家的公主天生就是联姻的命,可你看看德妃的女儿们呢,得宠不说,居然嫁在了京里,这要是多大的荣宠啊!更不用说最后的最后,老十四的大将军王的称号,胤祯可是没进过军营的,可是被发配出去之后呢,不仅没被军营里的油条们收拾,还真似模似样的打了胜仗,半点子亏都没吃,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这样想一想,空澄忽然觉得就神奇了,德妃的手这是伸得有多长?就连大族们都没给砍掉?   乌雅氏也是出身包衣,而且还是名不经传的那种。   贾家曹家也是包衣,可偏偏就是大富大贵的那种。   乌雅氏后来一飞冲天了,长宠不衰。   贾家曹家说是被抄家灭族,最后却都是被轻拿轻放了,连点子根基都没动。贾宝玉没死,贾兰没死,薛宝钗肚子里还有一个,嫡系都在,金银又算得了什么?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哦对了,据说后世的慧贤皇贵妃高佳氏也是包衣出身呢。   还有最重要的,十五阿哥永琰,嘉庆帝的额娘,魏佳氏可也是包衣奴才啊。   乾隆的满族贵女的儿女可几乎一个都没活过三十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可就是摆在眼前了。空澄重重的叹了口气,自己之前还和康熙说过角色和眼界的问题,这些东西体现在后世上,可就再明显不过了。   这并不是歧视,而是事实。身在贫贱,眼睛看到的永远都是第一位的生活。而只有不为富贵所困的人,才有精力去追求荣华,去追求发展,追求长治久安。   奴才永远都是奴才,可在脑海里的观念根深蒂固,也就难怪清朝的没落了,甚至是如果终日里有人和你说看在当下看在当下,恐怕再圣明的君主也会耳濡目染的不会放眼四海了吧?   想明白了这些,空澄给孝庄添堵的料子有了,而掩藏其后的目的……却是完全被康熙忽略了。   孝庄第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孝庄纵然有心却也无力。   孝庄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出包衣们的联和。   孝庄腻味佟家,自然就是想着法的给佟贵妃添堵,乌雅氏是个明晃晃的借口,可是要借口乖顺的听你摆布,也要知己知彼不是?仔细调查了乌雅氏之后突然发现这丫头可是打从进宫可就从来没受过罪,养的白白嫩嫩的,似乎一进宫就是打着入选的旗号,这包衣家怎么这么大能耐了?于是再往下查,呵,包衣旗自从顺治那会儿就被联合在了一起,作为暗桩的存在,包衣本来就是满人的家奴,又怎么会向着蒙古人,所以孝庄和顺治斗了一辈子,慢慢的蒙古妃还是从后宫剪除了的原因正是包衣们,但是孝庄却还是不能揭出这些事儿来,因为她自己也同样借助包衣们、暗桩们干了不少的事儿,例如佟佳仪容的死,顺治的退位,董鄂氏的死,和赫舍里氏还有钮钴禄氏的谋划,桩桩件件都捏在了包衣们手里,孝庄气得发抖,   她动不了乌雅氏,包衣们既然让孝庄查出这些事情,就是一种要挟。此刻孝庄和皇上面和心不合,真翻出旧张来,孝庄就真的再也没有好日子了。包衣们可是手脚利落的很,愧对皇上的事儿,至今还没有直接插手的上过,真的查出来,也不过就是丢了几片枝叶,庞大的包衣家族可是不可能被剪除掉的。因此孝庄只要不得康熙的心,她就得认栽!不仅不能够动乌雅氏,还要给这个被推出来的,作为包衣们发达的领军人保驾护航!   还有比这个更憋屈的吗?   孝庄病了,真的病了。   她要做出一种态度,一种能够瞒天过海的,和当年顺治保护佟妃一样的态度。   于是,康熙的注意力飞快的被转移了,乌雅氏能够做什么?孝庄的不慈康熙早就有了预见,那么咱们祖孙就靠着吧,看谁给谁添堵!   空澄从门口撤掉水镜,慢慢的向院子里行去。   这件事儿,她已经不想管了。   长华宝宝却在一旁转了转眼珠,突然就明白了空澄为什么痛快的撤手了。眉头纠结成了一团,玛嬷果然还是很疼那个人的,唉!   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如果等到以后事发康熙再不能察觉到什么,那空澄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包衣之祸的伏笔,以后总有康熙后悔的时候! ☆、44热闹   空澄的确是不想管了,但是有些事情是早就吩咐下去的。别忘了,当初商量事情的时候,空澄要折腾的人,在长华宝宝的参与下,可是连康熙都算进去了,现如今,只整到了一个孝庄,长华宝宝可不会甘心。   长华宝宝说起来现在也只有四岁,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够以年龄来看的。早慧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没有标准。但是长华宝宝知道,他的记忆并不是和平常的孩子一样直到了两三岁还模模糊糊,只要长华宝宝愿意,甚至是第一次来到洛园那天的情形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小的时候,这些只是单纯的记忆而已,长华宝宝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随着空澄对长华的启蒙,长华宝宝再想起来的时候,曾经清晰不已的画面就成了他最珍贵的智慧。   长华宝宝是谁?他的母亲是后宫中的马佳氏,他的父亲是大清朝的皇帝,他如果还‘活’在众人眼中的话,按照玉牒计算,他应该是六阿哥,如果按照序齿算,他也应该是二阿哥。   但是他都不是。   他只是玛嬷的长华,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始,他记忆里就是玛嬷充满了淡淡香气的怀抱,和那双犹如子夜一般美丽宁静的眼睛。   他的生命里没有别人,只有玛嬷。   空澄也从未隐瞒过长华的身世。早慧的孩子易夭折,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大多反而是因为太聪明却缺少历练阅历而引发的心思重。小孩子最擅长的就是天马行空,而且爱恨分明。大人们有时候很难想象小孩子的脑海里会不会和走马灯一般光影流转,耗费心神。与其让长华自己猜测,还不如早早的就告知。空澄一直都相信,长华是个聪明的孩子,处理得到,他会走的比任何人都长远,也会走上自己最希望长华走的路。   通透、淡然。   长华宝宝从小时候就和康熙不对付,除了长大后的一点点疙瘩,还有就是康熙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复杂难辨的,甚至不如韦小宝的眼神透彻舒服。如果是一般的孩子或许会不搭理康熙,但是长华却明白,康熙的父爱更多的是建立在利益至上的,五分的利用,三分的愧疚,最后两分,才是阿玛对儿子的喜爱。   长华不是不难过,但是玛嬷曾经和自己说过另外一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其实比起那个外面的太子二弟,长华宝宝兴奋的看着玛嬷给自己准备的让那个皇爹嫉妒眼红的各种吃食,自己可是已经非常兴奋了。   不过,这可不代表着长华宝宝就这样放过了将自己抛弃的老爹,既然不能反目成仇,但是给老爹找找不痛快,添添堵,长华宝宝还是格外积极地,反正自己也捅不破天,没看玛嬷都对自己的行为听之任之么?   要说长华宝宝的确是得了空澄的真传,就看这一手将布置打的零散从而掩盖自己根本目的的手法,就深得精髓啊。   和阿布达哈嘀嘀咕咕了两个时辰,长华宝宝才笑眯眯的将阿布姑姑送出了门。   空澄好笑的点点长华宝宝的鼻尖:“高兴了?”   “玛嬷玛嬷,”长华宝宝顿时身子一扭拧进了空澄的怀里,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开口:“您说皇帝还不会被孙子恶心到?”   空澄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长华宝宝顿时乐了。   只是空澄在长华注意不到的地方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沉重,恐怕那个效果,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空澄的确没想到长华宝宝会出了这么个主意。当初两个人商量的是,如果孝庄没有察觉包衣的事情,正好让孝庄和康熙再接再厉的斗上一笔,也就足够康熙头疼的了。但是结果出乎预料的是孝庄虽然被整的更惨了,但是这一点上却没上套。   长华宝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计划破产呢?既然孝庄不出头,那就换个人。这几天的信息足够宝宝明白承乾宫里是有多么的热闹啦,那么就锦上添花吧,也让那位自大的老爹去看看女人们是怎么争抢他的!   长华宝宝的本意就是这么简单,想让康熙看到温婉的女人们背后的嘴脸。但是空澄却是知道,自从孝庄也加入了包衣那一边之后,形式已经发生了改变了。钮钴禄皇后、佟佳贵妃、乌雅氏、孝庄,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阵营,现在可正是一锅粥的时候,如果康熙真要掉进去了,想从那些女人们的斗争中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太子,也已经不小了。   空澄越发的皱眉。   但是有些事情是包不住的,看着圆滚滚窝在自己怀里的长华宝宝,空澄眼眸闪了闪,利弊权衡下来,空澄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轻轻拍打着要睡不睡的长华,有些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空澄的意思就是不插手了,按照她的想法,总归要躲过这一场麻烦,康熙怎么着也有一半的机会呢。但是有时候啊,这人要是倒了霉运,可真就是止也止不住。康熙,终究还是一脚踏进了半个真相里,惹了一身的腥。   阿布还是很疼长华宝宝的,按照宝宝的意思,就是捡上一天让康熙去承乾宫里见识见识。于是阿布很是尽责的办了,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不是?   康熙于是慢慢悠悠的晃了过去,说来也巧,另一边比康熙早了一步,皇后已经到了承乾宫中。   “呦,这又是怎么了?”钮钴禄氏抚着嬷嬷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就看到主殿里面正是一片狼藉,青花瓷的茶碗碎了一地,佟佳氏正坐在上面气的面色铁青浑身发抖,下面,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正面色淡然的跪在了碎片上,漠视着慢慢染红了的膝盖,眼神连动都没动。   钮钴禄氏眨眨眼睛,随即好笑的看着越发气愤以至于根本不搭理自己的贵妃,也不在乎失不失礼的问题了,她就是来看热闹的,这热闹也看了,嗯,至于佟妃藐视皇后的罪名就当成门票吧。   和一边的奶嬷嬷相视一笑,可不是,佟妃最近可真是不好过了,被打了脸就算了,天天有人来这里刺她两句,再大度宽厚的脾气也得炸了,更何况,这宫里真有那个女人大度么?佟佳氏的灾难全是乌雅氏惹起来的,她要是不找乌雅氏的麻烦,那都说不过去!可是最好玩的是,还真有那种不动如山的人,看看那张煞白的小脸哦,失血失的,啧啧,真是让人心疼,你说说,这乌雅家的人是怎么调教的,竟是这样淡然从容的态度,这吵架嘛,总得有来有往才发泄的出来哦,可是碰上这么个一声不吭的,噗,佟贵妃这是在找乌雅氏的麻烦呢,还是找虐呢?每每都是不声不吭的,可不是就像个镜子一样嘲笑着佟佳氏的疯癫么?看看,这乌雅氏也就是出了点血,可是佟佳氏碰上乌雅氏这么个不吭声的,可是已经快要气吐血了呢!   “妹妹快消消气吧,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虽说关起门来好说话,但是万一要是你被气个好歹,别说本宫这里心疼,就是老祖宗那里都没法子交代啊!”钮钴禄皇后毫不介意地上的碎片,娉娉婷婷的走到了里间,伸出手,拍了拍佟佳氏,看着她更加起伏剧烈的胸脯,弯弯唇角,眼中满是温和从容。   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错。   你是贵妃,论地位,可不就比皇后低么,本宫心疼你也是应该的。虽说关起门来打狗,可谁的宫里没那么一两颗钉子,这要是传了出去,贵妃的名头可就是臭到底了,更别说,虽说皇上喜欢你,可皇上可是个孝子呢,你这么欺负太皇太后喜欢的人,就不怕失宠了么?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让佟佳氏心里疼痛的恨不得晕过去才好,每个字都挑着佟佳氏的心窝子扎,软绵绵的声音,这杀伤力,可真是太大了。   她佟佳氏自从乌雅氏入了天颜之后,可就是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笑话了,今儿的事儿再由皇后传出去了,她就真不用做人了。   但是,皇后的话大家都听懂了,可是你能和皇后找茬吗?不能!佟佳氏还要努力平复下心情,诚恳的和皇后道谢,这是皇后的提点,是恩惠,你就是听明白了,也是要谢恩的,谁叫你是个贵妃,是个妾?   表面上看起来,承乾宫主殿里莺声燕语好不宁和,但是谁知道此刻的主殿就和炸药桶差不多?   佟佳氏挥手让人把乌雅氏赶紧扶了下去,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折腾这个贱人了。主要的,赶紧的把皇后请走才是,不然谁知道她皇后会不会又出幺蛾子来折腾自己个儿?   皇后自始至终都是一张笑脸,不过分也不尖锐,偏偏那张大度雍容的脸就让佟佳氏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才解恨。   就这么的又待了盏茶的功夫,看够了乐子,又不软不硬的‘安慰’了贵妃几句,皇后这才满意的起身,浩浩荡荡的离去。   身后佟佳氏是个什么颜色的脸,反正钮钴禄氏是没瞧见,但是她同样没瞧见的,就是在她走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转出了三个人,然后那位隐藏的主子神色不明的看了看承乾宫,提步就跟了上去。   他倒是不知道平日里这些宫妃们一天天的竟是过的这样精彩。康熙冷漠的提了提嘴角,眼神示意了一下,看着梁九功飞快的跑到前面去打点去了。康熙这才对阿布达哈开口:   “你去承乾宫看看,朕,就再到长春宫去凑凑热闹,别让人发现了,记住了?”   “奴才遵旨。” ☆、45真心   康熙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就到了长春宫,宫里宫外的奴才们早就被到了这里的梁九功提示过了,此刻都一个个的跪在地上,悄无声息。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没有朕的话,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有的奴才的面色苍白的叩首,他们其实并不是被梁九功给收拾出来的,而是皇后娘娘一回了寝宫就将所有的人都轰了出来,只留下了陈嬷嬷在内殿,显然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宫人们一个个的都在内心打鼓。听墙角这种事可是最考验人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的浑身颤抖的匍匐在地,心中为了茫然的未来惊恐不已。   康熙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又看了梁九功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不过还是没有减缓自己的脚步,无声的走动显示出了康熙深厚的功底,慢慢的向着内室前进,耳朵中逐渐传来钮钴禄氏和陈嬷嬷的悄声细语。   “嬷嬷,您看今儿这是怎么回事儿?”钮钴禄氏端着茶盏,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友情笑了起来:“呵,不管怎样,佟妹妹那儿可真是气得不轻。”   老嬷嬷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娘娘,您说,这佟贵妃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儿?”   “那件事儿?哪件?哦,你说的啊,本宫知道,只是,嬷嬷,无论是谁知道了,会有佟妃这么冷静吗?你看看她现在,也就是被乌雅氏那个性子给激的,别说是疯狂了,就是怨恨什么的,本宫可都没从那女人眼里瞧见,啧啧,被剥夺了生育的权利,她要是真知道了这么回事,本宫可不相信她本能沉得住气!”   钮钴禄氏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寒,‘啪’的一声将茶盏掷到了地上,胸前剧烈的起伏了几分,半晌,抿着唇,眼中竟是闪现出了泪花。   “唉!”老嬷嬷看着自己自小奶大的孩子,心疼啊,放□份,伸手拿着帕子细细的擦拭着钮钴禄氏的脸颊:“主子,别哭,咱们还有机会,那位虽然去了,可还给您留了个皇后的位子,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没了孩子也好,以后皇上的孩子都是您的孩子,只要看顾好了,怎么着您也不会没了下场!”   “至于佟贵妃那里,或许她还是不知道的吧?您说得对,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那样的残缺,只是乌雅氏是个不简单的,竟然抱上了太皇太后的大腿,太皇太后当初那么支持皇后,去没想到竟在最后翻了脸,可见这次选了个好拿捏得,主子,您可不能和那位置气,说句实在话,咱们,斗不起啊!”   钮钴禄氏毕竟是钮钴禄氏,一会儿的功夫就又逼着自己强硬了起来:“嬷嬷说的对,嬷嬷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乌雅氏就算是爬上来了,顶天了也就是个嫔妃,总也碍不着我的眼,我犯不着和太皇天后去打擂台。只是嬷嬷,您说佟佳氏这么折腾乌雅氏是个什么意思,您可别说太皇太后那里不知道,那位的态度可真是玄乎,罢了,那也和咱们无关,只是,本宫担心……”   “您担心什么?”   “嬷嬷,说实话,您不觉得皇上的态度很是奇怪么?怎么偏偏看上了乌雅氏?就算是她态度从容好了,但是一个宫女啊,哪怕平时能够在皇上的眼前晃一晃,您觉得,以皇上的脾气会这么明晃晃的就打了佟佳氏的脸么?那可是皇上的亲表妹!一进宫初封就是贵妃,这个风头可真是太大了!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本宫可真看不出乌雅氏有什么让人惊艳的。还有啊,你说佟佳氏这么折腾乌雅氏却还不给个痛快,还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成天的看着添堵,嬷嬷,本宫看不透,若说佟佳氏知道自己的毛病了嘛,还是有可能的,可是……”   陈嬷嬷的脸色猛的一肃:“娘娘您是说……”   两人比划了一下手势,钮钴禄氏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若真的是那么打算的,那么佟佳氏,以后我们还是防着点吧,心机深沉,心性沉稳,她的心恐怕就大了去了。”半晌,又咬咬牙:“哼,借腹生子,那也要看人家乌雅氏乐不乐意!”   之后两个人有对宫里的众多女人评说了一番,但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也绝对想不到,门外有一个人眼眸深沉的盯着门半晌,然后缓步离去。   一路气氛压抑的回到了乾清宫,一甩袖,康熙大步进了内殿。   “梁九功,把人都给朕轰出去!”   梁九功顾不得身上的冷汗,麻溜的提着袍子就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阿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梁九功一脸苦哈哈的蹲在殿外,那张脸已经皱巴的快要滴出黄连汁来了。   “怎么了?”   “哎呦喂,我的阿布姑姑,您可是回来了。”梁九功顿时眼睛一亮,噌的就凑了过去,“您不知道啊,主子从长春宫回来就把自个儿关了进去……”梁九功瘪瘪嘴,甚是委屈。   “挨骂了?还是挨罚了?”   “要是那样就好了,起码主子发泄出来了,咱家皮糙肉厚的,能让主子宽心就是挨板子又有啥?”   阿布顿时皱了皱眉,看着此刻悄无声息的大门,里面的确听不到一丝声响。这是气大了?   “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吧。”阿布点点头,“皇上,阿布达哈求见。”   “……进来。”低沉压抑的声音半晌才从里面传了过来。   “阿布姑姑,您千万小心。”梁九功低声提醒了一句,得到了阿布的点头,就轻轻的推开了殿门。梁九功这话说得可是真心实意,他现在并不希望阿布进去被折腾了,毕竟,这屋里屋外的,奴才就两个,要是阿布达哈出了事儿,顶上去的可不就是他自己?所以啊,这话说的一点子虚假都没有。   阿布一进去心就是一沉,她知道,皇上这一次,是真的火了。   殿里面干干净净的,既没有碎片,也没有文具,皇上就那么低着头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阿布达哈,眼眸深沉无比,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身子直挺,宛如一个绷紧了的弓弦。   太压抑了!   “你回去后,都看见了什么?”   阿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回皇上,佟贵妃回了寝宫之后,就躺在了榻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屋里的嬷嬷丫头都被轰了出去,娘娘的心情看起来十分糟糕,甚至奴才猜测,娘娘发泄的时候,已经有些疯狂了。”   康熙蓦地冷笑了一声,“你说里面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是。”   “她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们呢?”   贴身丫鬟?阿布达哈一愣,旋即想了想开口:“回皇上,奶嬷嬷被娘娘打发到了外面,娘娘进宫的时候带了四个丫头,只是娘娘说了,毕竟是宫外的,规矩什么的都不是体面的,就打发到了教养嬷嬷那里,后来娘娘也就再没提过,听说是在那里出了些差错。”   ‘她是个心机深的,心思沉稳的……’   ‘被剥夺了生养的权力……’   ‘折腾乌雅氏,还留着做什么……’   ‘借腹生子……’   ‘她的心可大着呢……’   ‘如果她知道了,绝对无法忍受……’   猛地一拍桌子,康熙脸色阴沉的瞪着桌面,咬着牙开口:“阿布达哈,真给你三天时间,给朕查,仔仔细细的查,暗卫暂时借给你调动,朕一定要知道,这宫里究竟还有什么事儿!究竟是谁那么狠毒,让朕的妃嫔竟然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权力,你不必顾忌任何人,回去后和额娘说一声,这些天,就不用回去洛园了!”   “怎么,你不敢?”康熙看着底下一动不动的阿布达哈,心中突然就凉了好几分。先是太皇太后插手朕的子嗣,这一次,竟然直接下了狠手,康熙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没有人可以对他的子女下手,没有人!   阿布被康熙阴冷的声音冻得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冷静的回到:“回皇上,自从阿布达哈跟了您开始,您就是阿布达哈的主子,阿布没什么不敢的!”   “很好,那就给朕查!”   “皇上,奴才有句话,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儿了。”   “呵,呵呵,阿布啊阿布,好奴才,真是好奴才,怎么,你也想到了是不是?”康熙冷笑了半天,然后才开口:“放心,朕既然让你查,你就放心大胆的给朕查,朕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阿布,你以为,朕小时候经历的还少?若是没有额娘的庇护,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阿布走出乾清宫,眼眸一片清冷,她没有想到,长华的一个恶作剧竟然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后宫里的**永远都是杜绝不了的,但是,只要不摆上台面,就永远都不会触及到皇帝。阿布总是想着,皇上受的苦够多了,为什么不能让他放心一些?轻松一些?但是,查吧,如果能够让皇上早一些认清现实或许也是好的,只是,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这样,皇上,小主子,奴才真心的希望您不要对那些女人绝望,否则,这个冷冰冰的后宫,可还有您安心的地方?   皇后,赫舍里氏,那个真正在皇上心里烙下了印记的女人,如今,竟是给了康熙最终的一刀么?   一旦看清了后宫女人们心狠手辣的面目,康熙,又要以怎样的态度和她们周旋相处?   是,太皇太后的确是看着佟佳氏不顺眼,但是,自从佟太后死后,太皇太后为了后宫的平衡,也不会轻易的对佟佳氏出手。那么,除了赫舍里还会有谁?一下手就绝了女人最大的依仗,这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她的儿子?   还有钮钴禄氏,斗了一辈子,又哪里知道自己早在一开始就满盘皆输了?身为赫舍里最大的敌手,她既然容不下马佳氏,又怎么可能容下你?马佳氏作为明面上的人不能动,可是钮钴禄氏,却是从踏入这座紫禁城开始,就注定了再也得不到子嗣!   三天后,康熙看着满满当当的几页纸,脸色由浓黑渐渐的转变成了铁青,然后就是无尽的苍白。   后宫里,还有干净的人吗?   康熙突然很想问一句和当年他的亲生额娘问过空澄的,同样的一个问题:   这个皇宫,真的能容下美好的东西吗?单纯、真心,是不是永远的都是奢侈品?   康熙突然起身向着慈和宫走去,他突然非常想见见那个走过了荒凉冷漠的女人,她的心中,可还有真心?   赫舍里氏,狠心到绝了他最重要的子嗣,这就是真心?   钮钴禄氏,呵呵,就算是手上染了血又如何?除了让自己狼狈不堪她又得到了什么?   佟佳氏,这个自己最看重的亲人,她的心里又是怎么看自己的?她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时候是不是就开始恨他了?所以她费尽心机查出了被赫舍里藏得极深的乌雅氏,用自己的名声来让她上位,自己是不是也就是这个价值?用赫舍里准备的棋子来对付赫舍里的儿子,如果真的借腹生子,就是最嘲讽最狠厉的报复!   这个皇宫,除了自己,究竟还埋葬了多少人?康熙突然觉得荒凉,第一次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感受,皇帝,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个觉悟,或许从现在才开始! ☆、46峯王   康熙在慈和宫中待了整整一天,再次出现的时候,眼中却是多了一抹清冷,还有寂寞。空澄知道的时候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但是阿布似乎也有了心事,空澄起初并不在意,只是后来却引发了长华宝宝的强烈反应,却是空澄预想不到的。   空澄并不清楚长华在阿布那里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连续一个月的噩梦,长华宝宝急速消瘦下去的小脸,让这个仅有四岁的孩子迅速的由婴儿状态蜕变成了日后那个俊美青年的雏形,削瘦的面颊,原本圆鼓鼓的大眼睛拉长成了狭长的凤眸,虽然依旧是黑白分明,却开始揭去了那层天真的面纱,黑色的眼珠,逐渐变得深邃而光华四射。   慧极必伤。空澄第一次清清楚楚的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重量。抱着长华每夜里喃喃私语,看着那双眼睛里面迅速开始成长起来的灵魂还有坚毅清透的性格,空澄第一次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酸。仅仅四岁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空澄曾经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但是现在看来,只怕他都不会放过他自己。   只是空澄不知道的是,长华毕竟不是康熙,他的身上从未被责任禁锢,长华宝宝心中总有那最深处的东西,是他永远都不会舍弃的信念,而那个地方,就只是一个人,那就是空澄。这个自从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的女子,已经成了长华毕生的信念,经过日日夜夜的照顾关系,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长华宝宝的灵魂之中,不可拔除。   噩梦终于不见的那一天,长华宝宝躲开了空澄,曾在那扇不是门的大门栅栏前直挺挺的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嘴角竟是挑起了一抹讽刺嘲笑的笑容,伸出双手虚空挥握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身离开。   “阿布达哈,我不管你究竟有着什么心思,但是若是再在我和玛嬷之间挑拨,儿子和奴才,你会知道究竟哪个在那个男人的心中比较重!”   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姿态再度蹲到了阿布达哈的面前,轻轻耳语,面上带着暖若春风般的笑容,这个孩子成长的迅速,竟是可以说是妖孽的速度。   “玛嬷。”   长华宝宝手里拿着一卷卷轴,然后迈着步子小跑到空澄的身边,只有这个时候的长华,才是最轻松幸福的!   空澄疑惑的看了看格外兴奋的长华宝宝,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宝宝手里的东西上,瞳孔猛地一缩,然后不可抑制的从心中松了口气。   “你看到了?”   长华宝宝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小手举高,脸上丝毫没有偷拿东西的负罪感,一张笑脸可爱的笑着:“玛嬷,和孙子说说呗?”   空澄无奈的笑笑,然后抱起轻了不少的小娃,伸手拂开那一张卷轴,一幅连绵不绝蓬勃大气的画卷顿时展现在二人的眼前,长华宝宝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呆楞的用手指的画轴,呵,感情这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不能偷看。   摇摇头,空澄淡淡的开口:“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那么兴奋。”   “呵呵,呵呵。”长华尴尬的抓抓辫子:“那不是看玛嬷藏得那么严实,又是文字或画卷,才猜的嘛!”想了想,长华宝宝神秘兮兮的追问道:“玛嬷,老头子知道这事儿吗?”哼,绝对要比他先知道!   空澄愣了愣,然后开口,语气依旧平稳无波:“你阿玛要是听见你这么叫他,又要揍你了。”说完之后顿了顿,然后回答长华的问题:“他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不过,他从来没有问过。”   虽说康熙和空澄之间的母子之情或许没有虚假,但是毕竟两个人一开始就都留了底线。康熙也紧紧守着这最后一道底线,他从未问过空澄的力量、来历、身份,因为康熙知道,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够在他心里占有绝对的甚至超过自己的地位,空澄是特殊的,这就够了,康熙身为一个帝王不需要有一个最明显的感情漏洞。   但是长华宝宝却不同,空澄虽然不在意,但是长华的眼中却是明显的闪过了一道阴霾,速度之快让空澄都以为是错觉,空澄再看时,长华宝宝的脸上依旧是得意的笑容。   “呵呵,玛嬷,那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算了,你愿意要就给你了。”空澄的视线转到了画卷上,上面的画面共有三幅,每一幅都仿若仙境,无论是气势还是里面的人,都姿态昂然。   “这里是我以前的国家。”空澄伸手指着最中间的那副空中俯瞰图,层云之下,宫殿楼阁,街道市井,堪称波澜。   长华宝宝仔细的看着那每一分每一寸被空澄画下的景致,然后心中一动,伸手指着那层峦之上,位于云海之端的一座华美威严的殿宇:“玛嬷,这是哪里?”   “鹰凖宫。”   空澄静静地凝视着那片熟悉的景致,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那是这个国家的皇宫,芳极国的都城是蒲苏,位于云海之上,山峰之顶,高及上天,就是鹰凖宫。”   “玛嬷?”   空澄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温和宁静的面容,伸手摸了摸长华的小脑袋,然后伸手一一指过那三幅图画:“这是蒲苏城,这是芳极国的全景,这一幅,呵,这里的都是芳极国的朝官。”花园之中,几个看似年轻的男女正如孩童一般追打嬉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似乎是五百年大庆的时候,他们几个在尔雅的撺掇下,开始满院子的打赌乱窜,记得最后就是子瑜被整的最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穿了女装,更可悲的是,竟然被侍从们认为是尔雅的未婚妻,而后的半年,尔雅都是在东躲西藏之中度过的,那一年的鹰凖宫,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都几乎不为过。   “他们居然都这么年轻?是新进的官员吗?还有皇帝呢,都不管吗?”   空澄摇摇头,笑道:“他们可都不年轻,那个世界与大清不同,皇帝是由上天决定的,一日为王,便直到退位之前均是神籍,以此之下,百官都是仙籍,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王上若是失道或是退位,便只有死之一途,百官只有返还仙籍,才会开始正常的生老病死。长华,不要用这里的规则来衡量那个世界,那是一个对于大清来说无法想象的以百年为计数的朝堂。”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长华的眼神有些迷离,无知觉的呢喃着这八个字看向空澄。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说的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身为王和朝官,自然如此,但是,长华,世间万事皆有定数,有生有死,有出有灭,天地规则,轮回往兴,时间的推移正是规则的演变,花开花落,朝朝不同。长久的治安相对的自然是更大的动乱,没有破碎就不会有团圆,也就不会有进步。没有一成不变的世间,这是时间所决定的真理,没有一个王可以坚持永久,累了,倦了,用尽心力了,那就是圆满的终结。所以,长华,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不要忘记时间,不要停留在过去,走过一生,长华,长长久久,从容雍容,我,希望你能够安定。”   长华的眼神渐渐的清明起来,黑白分明的眼阔更加的坚定,咧嘴一笑。长华没有做出什么承诺,而是转脸又看向最后一幅画:“玛嬷,您还没说呢,皇上在哪?这样的宴会,皇上怎么可能不出现?”   空澄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听进去了,就会有收获,这就够了。   “皇上不在这里,不过,她也看着呢,你不觉得,如果皇上下去了,肯定会被欺负吗?”事实是,那个时候的她,正和峯麒站在望星阁上,看着下面的一片混乱,好吧,托了峯麒的福,那天,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   不过,那个时候的峯麒究竟是想和自己说什么呢?空澄不再纠结着一点,他若是不说,就不说罢,那是他的选择,与自己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始终眷恋着先帝的麒麟,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的麒麟,不知道,这是这个国家的幸运,还是他们两个人的悲哀。半身,就如同一个诅咒一般,寂寞了千年,她,真的受够了。   当年的承诺,她做到了,给他一个盛世不衰的天下,用自己半生的业绩换取五十年的安宁,那只麒麟,有足够的时间再去找一位继承者了,他们,终于两不相欠!   空澄的眼神渐渐的变得更加的清冷、淡漠,有些事情,即便自己再努力,也不过如此,那么,放开,就是最好的结局。   “玛嬷,您,是帝王吗?”   空澄静静地凝视了长华半晌,蓦然点点头,笑了,被掩盖于冷清之下的风华,第一次从被放开的心间升腾而起,宁静的眼眸中充满了智慧和极光。   “吾乃芳极国已逝女王,峯王峯澄。谥号:宁和。” ☆、47不同   洛园中,空澄正拿着一本山海经指给长华,空澄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会被困在这里多久,但是空澄并不希望长华的一辈子也被拘束在这座皇宫中,四书五经虽然也有讲解,但是空闲的时候,空澄就会拿着一些游记传说什么的说给宝宝听,毕竟经史子集已经被太多的王朝用来巩固政权,固然思想上有一定的教化,但是其实真正的民族精神的精华,在空澄看来,更多的隐藏在了几千年下来依旧被人们认可的那些口口相传的字里行间。所以,每每都可以在洛园中寻到这么一处风景。   飞扬的梨花雪下,一个小小的孩子依偎在女子的身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女子的面容,一喜一惊,而女子则面容平和,眸光淡淡,只是声音却有着不同的婉转,轻盈悦耳,严肃恭敬。   阿布总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名不副实的祖孙两个,然后就会觉得心都变得柔软了起来,那是一种最最逍遥的干净。   空澄突然抬起头来,皱了皱眉。   “玛嬷,怎么了?”长华顿时也冷了面容,对打扰到了他们的事情带了一丝的厌恶。   空澄摇摇头,想了想,突然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长华:“长华,这是多少年了?”   长华宝宝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空澄会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还是认真地回答:“玛嬷,近二十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   “这样。”空澄站起身,伸过手:“来,和我看看去。”   这样一个日子,空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有些激动,虽然早就有了觉悟这里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一片天地,那一份历史,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几个突发的事情,大的命盘还是依照着固有的轨迹在缓缓的转动着,直到今天,空澄知道,历史终于开始张开了它锋利的爪子,有些事情,也要开始了。   活了两辈子,千年之上,她也依旧记得当年被口耳相传的那一段风云,而这个时候正是那个孩子的降生,空澄突然就有了一种感动,一种对于历史的敬意,一种对于自己生命的叹息,她终究还是走了过来,走过了时间,然后站在角落里,看着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实话说,她累了,所以当年才会不顾一切的赴死,但是上天给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她此刻有了一种冲动,她正踩在历史的车轴上,她突然很想看看这片天地,会从现在开始,走出怎样的轨迹。   长华不知道为什么空澄的眼眶有了一瞬间的湿润,但是,依旧伸手紧紧的握着空澄,无论发生了什么,长华都早就认定了这是自己的位子,他会站在玛嬷的身边,一辈子。   牵着长华缓步走到了门前,阿布站开了些,随即有些担忧的看着那扇栅栏。长华没有见过,但是阿布是见过的,每次走到这里,空澄的神情虽然总是淡淡的,但是越是这样,看着拿到无形的屏障,阿布总是想哭,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空澄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黯然。   空澄伸出手,缓缓的向着大门靠过去,长华宝宝则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从出生起就没有在出过洛园,说不好奇是假的,此刻长华的眼中有了一种灼热。   空澄的手在距离栅栏还有一个指尖的位置停住了,没有触碰结界,自然就不会再有人看到结界散发出来的光芒和波纹。空澄突然笑了一声,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罢了,阿布,你先带长华出去。”   “长华不出去!”长华一愣,然后猛地嚷道。他是想出去没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将空澄一个人丢下,是,就是丢下。长华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栅栏,就是这个东西将玛嬷和这个世界分隔开的?长华仰起头,一字一句坚定的开口:“玛嬷,长华陪您,只要有您在,长华就在!”   空澄一愣,低下头仔细的看着小包子。长华宝宝说的坚定,但是毕竟还是稚嫩,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流露了出来,看看那紧紧抿着的小嘴,绷着的脸蛋,瞪得溜圆溜圆的眼睛,空澄看得出来这孩子一脸的委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空澄这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五岁了,小小的身子似曾相识,虽然眉眼之间有着那个男人的影子,但是这张截然不同的脸上,却是完完全全的昭示着两个灵魂,长华,不是玄烨,空澄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了这一点。   伸手摸摸小包子的脸蛋,空澄笑了:“那玛嬷要出去,宝宝出不出去?”   长华眼中登时吐露出一抹欣喜,只是喉咙间的哽咽还没有下去,值得狠狠的点着头,拉着空澄的手就大步的向外走。   “等等,等等!”空澄哭笑不得的抓住这个激动的包子,这个样子自己可出不去,时机,时机,魂淡天帝,到底什么时候才是自己能够出去的时机!   空澄看了看结界,摇摇头,对着长华开口:“在这里等,还是和我回去?”   “和玛嬷回去!”长华毫不迟疑的开口。   空澄走回竹屋,关上门,叹了口气,看了看小包子,知道这孩子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走了,只得摸摸小包子的发顶,感受到那柔软的发丝,空澄突然觉得头疼,这孩子,好在康熙这阵子都没来,看着已经枝繁叶茂的黑发,空澄十分不确定如果就这么出去,康熙会不会被自己的儿子气到吐血,剃头令啊,自从看了那副卷轴之后,这孩子就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半瓢头,直到现在也有将将快一年的时间了,这满头的黑发估计是谁看谁头疼!   “呵呵。”长华一看空澄的表情就知道自家玛嬷是怎么回事了,转身蹬蹬蹬的跑到了柜子边,小身子一扭一扭的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个小帽出来了,然后摸摸黑亮黑亮的和空澄一样的长发,小包子欢乐的叫道:“玛嬷,帮孙子绑绑!”   空澄无语的看着赖皮的小家伙,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包子的脑门:“你是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吧?总是拼散着头发四处蹦跶,是不是早就等着我给你梳头发?”   看着小包子傻乐傻乐的模样,空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坐在一边,耐心的给这包子编辫子。然后想了想,摊开手,一抹鲜红欲滴的玉佩就出现在了掌心,摇摇头:“喜欢吗?”   小包子猛点头,空澄又有点气闷的又戳了戳小包子的头顶,早就打算给这孩子,但是这样子就好像自己输了气势,空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孩子气,就又戳了戳这个皮厚黑囊的包子!   空澄将包子弄到一边,转身躺到了榻上,对上小包子有点担心的目光,安抚道:“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小包子伸手握住刚刚编到自己发尾的玉佩,绷紧了小脸,点了点头。   空澄笑笑,就闭上了眼眸。在长华紧紧的注视下,一层银色的光芒带着明显的冷香,逐渐弥漫了整座竹屋,长华紧跑两步,趴在床前,心砰砰直跳,生怕一个不注意,空澄就不见了。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体会过玛嬷和自己的不同,哪怕是听着玛嬷的故事,也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幕,长华也是第一次明白,玛嬷,不是凡人!不是自己可以触碰的到的普通人!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存在,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长华无法想象,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的玛嬷,一直抱着自己长大的玛嬷,总是保护着自己的玛嬷,如果哪一天不见了……   淡淡的银色雾气中,一个朦胧的身影从空澄的身体中飘出,眨了眨眼睛,空澄落在了地上,看了看随着自己转移的小包子的不确定的眼神,空澄招招手,笑了:“还不过来?”   “吓到了?”   长华小包子脸红了红,然后闷不吭声的点了点头。   伸手抓住玛嬷的手,长华顿时眼露惶恐的看着空澄:“玛嬷!?”   空澄惊讶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安抚小包子:“没事。长华,玛嬷没事,灵魂是没有温度的,这很正常。玛嬷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咱们出去看看。”   长华使劲的握了握被他攥住的冰冷的手掌,感受着比平日里更为浓烈的那股子冷香,知道玛嬷不会做伤害自己的决定,长华努力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惶惶,然后绷紧了声音开口:“长华不怕!”   没关系,玛嬷还在。闻着缠绕着自己的冷香,长华的心神逐渐的放松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松开了紧握的手,蹬蹬蹬的又跑回了那个柜子,开始翻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长华宝宝就抱着一柄长长的油纸伞跑了回来,撑开之后,踮着脚奋力的将伞举到了空澄的头顶:“玛嬷,不怕!”   嗯?空澄哭笑不得的看着挡在自己头顶的描绘着江南风景的纸伞,自己虽然是灵魂,但是并不是鬼魂吧?然后又渐渐的微笑了起来。似乎当年自己去见临终的佟佳仪容的时候,天气似乎比这时候还要毒辣?   看着小包子固执的模样,空澄叹了口气,眼眸柔和的抱起了小包子,看着小包子腾地一下红了的脸蛋,空澄问道:“还要给玛嬷打伞吗?”   “要!”   再度出来的时候,阿布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打伞?抬头看看虽然明媚但是已然远离了夏日的阳光,阿布仔细观察了一下空澄,脸色突地就是一变。她突然想起,似乎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只是当初的玄烨,幼年的康熙也只是一味的担忧空澄,但是相比较长华,康熙的无所为就更加显得淡漠、无情。   阿布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去的两人,想着乾清宫里越发冷清的帝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阿布姑姑,长华就只是玛嬷的长华,除了这个身份,长华什么都不是。”   曾经小小孩童的稚语还留在耳畔,如今,却更为的鲜明。   长华不是玄烨,永远也不会是第二个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自作主张的给自己修了个假期,嘻嘻,现在开始更新,要评论啊,看着文章下面的评论那么少,雪眸都想哭啊,太少了,呜呜呜,都不要霸王我啦~~不然虐给你们看!! ☆、48恰逢其时   虽然空澄很想看看未来的雍正的出生,但是毕竟那里并不是她能随便取的,现在的承乾宫说不定怎么热闹呢,所以空澄也只是打算远远的望一眼就好了。而且此刻将要出生的婴儿也并没有开始他帝王的一生,整个皇家的气运也并没有背负在他的身上,出生也不过是和普通的婴儿一样罢了,所以,想通了这一点,空澄索性就不急了,抱着长华在宫中开始慢慢的走动。   长华宝宝对自己经历的比如一眨眼就换了个地方的事情也只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等到对上空澄柔和的眼神,长华又笑咪咪的侧脸蹭了蹭自家玛嬷的面颊,然后撑着伞,开始兴奋的转动着头颅。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飘飞在眼前的如絮般的梨花瓣,长华宝宝兴奋的看过去,透过花瓣,就是满园的颓废,散落的石头,杂乱丛生的野草,长华宝宝转动眼珠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漆红斑驳的亭柱掩在了层层茂密的野草之中,就是那亭顶,也有一棵嚣张的柳树苗在随风摇动。   “这里是西苑,你皇玛法的时候修建的,不过后来你皇阿玛即位,这里就荒废了。阿布曾想整理,但是我嫌吵闹,就停了。现在人们称这里是西凉园,对了,宫里曾经风言风语的紧,据说这里闹鬼呢。”空澄也是玩味的看着这一副破败的模样,虽然口中的语气淡淡,但是明亮的眼眸能够看出空澄其实也不是没有兴趣的。   长华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皱了皱眉,然后还是小声的问道:“玛嬷,为什么后来老头子即位了就把这个院子荒废了?”如果他没记错,老头子就是玛嬷教养大的,也就是说,登基之前,老头子就知道这里住着玛嬷,为什么还会任由这里荒废掉?   后来出来的阿布闻言也是一愣,仔细想想,似乎那时候皇上就是突然就不去了西苑,之后才是因为佟太后的事情,让皇上忘记了这里,那么一开始,是什么原因?   空澄看了看阿布和长华,叹了口气,摇摇头:“是我太急进了,以为你皇阿玛当时就算不理解也会认真的记住,但是我想岔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一直接受着正统满洲教育的孩子,有些事情不能理解也是应该的。说起来,他那时候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的思想冲击太大,需要时间去领会,但是没想到后来就发生了你皇玛法病重的事情,所以也算是碰巧了。”   满族和天下,民族和国家,有些事情当时自己的确是没想好,玄烨只是一个有着早慧的孩子,没有帝王的眼界和心计做基础,不能理解那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   长华宝宝眼中有着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心下决定回头要将这个事情弄清楚,也就不再问了。   不过既然提起了这件事,空澄旋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看了看一脸乖巧的长华,问道:“长华,想不想见见你额娘?”   长华眼珠转转,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   空澄直接抱着长华慢悠悠的向着钟粹宫走去,一路上,皇宫的景致让长华看的目不转睛,在空澄淡淡的柔和的声音的讲解下,长华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一会儿要见的亲生额娘。   钟粹同钟萃,意味汇集精华、精粹的意思。   钟粹宫初名咸阳宫,据记载,明嘉靖十四年(1535年)咸阳宫改名钟粹宫,咸阳门改称钟粹门;隆庆五年(1571年)又更名,前殿为与龙宫,后殿为圣哲殿。清初又复改称钟粹宫,一直沿用至今。 明代前期此宫为嫔妃们的居所,明隆庆年间钟粹宫为太子所居,到清代又成为太后及后妃们的生活区。   也因此,历经两朝,钟粹宫不仅有着女子的景致典雅,同时又有着皇家的雍容大气,可谓是一座美轮美奂,高贵不凡的宫殿。   荣嫔被康熙指明居住于此,就可以看出康熙曾经对这个女子的宠爱和看重。但是,马佳氏亏就亏在当初太过得帝王看重,尚未长成就被后宫权位者携手扼杀了,荣嫔生有五子一女,但是孩子的夭折早就耗尽了这个女子所有的心力和精华,如今只剩下一子,不仅仅让这个女人过早的退出了女子们激烈的争夺,更是让康熙对她的所有期待付诸东流。孝庄和赫舍里的目的达到了,这个出头鸟,马佳氏做的再称职不过。   长华牵着空澄的手站在宫门外,对上空澄歉疚的视线,宝宝笑了笑:“玛嬷,孙子没事儿,就是看看,孙子知道轻重。”   六阿哥已经死了,甚至以后成活下来的阿哥们也不会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六哥,长华不可能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这是他被抱给空澄之后就注定的命运。   空澄摇摇头,蹲下来,摸摸长华细嫩的脸颊,开口道:“长华,你错了,玛嬷不是因为这个,你要知道,就算你不和你额娘相认,总归有一天,她可以知道你的存在,她是你的额娘,就注定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你们是母子,这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抹杀的,上天不会夺走你的母亲,你明白吗?”   长华可爱的笑了:“玛嬷,孙子明白,孙子会好好长大。”   空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知道就好,玛嬷并不是让告诉你这个,玛嬷要告诉你的,就是长华,你以后的路看似平稳安定,但是也注定了要比任何人都辛苦。”   空澄抬头看了看那座恢弘大气的宫殿:“长华,知道吗,越是表面光鲜靓丽的东西,内里的不见光的东西就越是复杂阴暗。这个世间是平衡的,有多少光亮,就会有多少不明。你不是阿哥,但是你永远都脱不掉身体里爱新觉罗的血液,只要你活着,无论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还有牵挂在这里,就注定了你逃脱不掉皇宫的倾轧。”   “这里住着的,是你的额娘,还有你从未见过的弟弟。长华,知道为什么皇家都注重多子多孙吗?因为一个帝王要承担的太多太多,他们的一辈子注定了要争斗不休,算计不止。而这些东西,永远都不知纸上谈兵可以做到的,不经过血腥杀伐的锻炼,永远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界和觉悟。皇宫注定了争斗,因为这是身为皇家人永远不可推却的责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是最具有帝王魄力的灵魂血脉。”   “长华,你皇阿玛虽然答应了玛嬷,不会托你进这趟浑水,但是,这也只是明面上的约定,他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但是你要知道,真正的自由,永远都是建立在力量之上的,弱小不是理由,生死有命,弱小在命运面前,它就是一种原罪!”   “你活着,就注定逃不开着一切,哪怕不要皇位,不屑争斗,但是只要你额娘在这里,你的兄弟在这里,你被卷进去,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要和我说离开,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够离开,空口无凭,逃避,不是解决之道。”   “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长华,你的路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光明,但是也同样难走。玛嬷希望你一生平稳安康,所以,你就要有力量来证明自己,你要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不被卷入你不喜欢的世界,拒绝,需要力量。所以,你喜欢游记,可以,但是,你可以不参与那些心计,决定之上的,就是你要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算计,只有掌舵者才不会被风暴所掌控,你能明白吗?”   想要不被人掌控,那么就掌控别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简单纯粹。掌控别人,并不是意味着入局,而是要有凌驾于棋盘可以掌握他人命运的力量。如同高手交锋,所谓的同归于尽或是一死一伤,盖因力量不足,生死,只要有绝对的力量,那么,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杀与不杀,永远是赢家的权利,在力量面前,阴谋才会无所遁形。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对于命运的自由。   这个孩子虽然聪慧,但是平稳的生活,对于日后的憧憬,让长华对于危险的灵敏并不够,空澄抱着长华出来的时候,就想要借助胤祯的出生来提醒他,但是转身走向钟粹宫的时候,空澄突然发现,这里,或许更适合长华看清楚现实。   牵起长华,慢慢的走进宫殿,隐身术早就笼罩了两个人,长华在这座华美的宫殿中第一次见到了生下自己的那个女人,美丽但是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沧桑,怀中抱着一岁半的胤祉,脸上是一种略带着担忧的慈爱。   长华仔细端详着这两个和自己最亲密的人,盯着女子半晌之后,眼神复杂的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孩童。   “那是……弟弟?”   “三阿哥,胤祉。”   空澄以为长华想要看看弟弟,于是不自觉的就松开了紧握的两手。却被在下一刻又让长华紧紧的抓在了小手中,空澄有着一瞬的惊愕,低下头对上了长华润润的眼眸,空澄却见到了一种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感情。   “玛嬷,长华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幸福。”   在空澄以为长华会因为那对母子而感动、黯然的时候,长华却发现,自己的心里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反而在空澄放开自己的手时,那种突然空了的恐慌让这个孩子立刻死死的又握住了空澄的手,一分一秒的都不想放开。   空澄之前的话,长华并没有全部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这座皇宫的理解。那对母子,失去了庇佑,也只会无奈的被卷进争斗之中,无可奈何的悲哀。   长华不会忘记,空澄虽然话中有着警告和慎重,但是更多的,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中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一种担忧和企盼,长华知道,这是空澄对自己的保护,无论那些话语中有多么的严峻,但是对于玛嬷来说,也只是用来激励自己进步的作用。玛嬷希望自己能够保护自己,这才是玛嬷最终的目的。   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   这,才是最为深切的爱护。   比起那些被玛嬷抛下的同为皇阿玛儿子的孩子,就是有额娘又如何,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长华淡淡的又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牵起空澄的手,转身离开。或许这也是他最不希望玛嬷知道的,他长华,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可爱、乖巧。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长华,这是玛嬷给自己的名字,那这辈子,自己就永远都是玛嬷的长华。   脱不开皇宫没有关系,正如玛嬷教训的那样,只要有绝对的力量,那么,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掌控自己。   他长华从来都不姓爱新觉罗,他也不屑于老头子的所有,额娘,弟弟,见到了,他也并不在乎。他所拥有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是玛嬷给了自己的一生,给了自己所有人都不能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爱护。生杀夺予,只要保护好玛嬷,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   空澄低头看了这个小小的孩子一眼,或许这孩子并没有发现,那一瞬间从心底并发出的冷肃之气,就连她都要心惊。空城不禁苦笑,对于仪容,对于玄烨,自己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在教导,所以他们后来的那些行为,其实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唯有长华,才是自己真正教养的孩子,用了心思的继承人,但是,貌似自己教育的太成功了?这个孩子小小的身上,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凛冽的气势,如果以后没有这孩子能够开创的天地,那么长华,会有多寂寞?   被牵着向着承乾宫走去的时候,空澄突然抱起了小娃,点点长华的鼻尖:“不是说了给玛嬷撑伞,你扔哪去了?”   “呃……”闷头赶路的长华转过脸来想了想,顿时垮了一张小脸蛋,他忘了,真忘了被扔哪了。   空澄眼中露出一抹无奈,然后开口,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长华,知道吗,在胤祉之前,你还是有个弟弟的,但是玛嬷没有救他,所以他已经没了,你怪玛嬷吗?”   长华一愣,然后眼中露出一抹担忧,飞快的回道:“怎么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尖锐,长华红了红脸,然后认真的开口:“玛嬷,您只是恰好救的是长华而已。”   您没有任何的义务去救我的那些兄弟,只是恰好被第一个送到您那里的人是我而已,那么我的兄弟,又对您和其他的外人有什么分别?   空澄非常确定自己从这个孩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蓦地,空澄笑了,这两句话,就被长华记了一辈子。   “长华,你记着,你是被我选中的孩子,仅此而已。”   “只要你不让我失望,你就永远都是我的长华。”   这句话,空澄对三个人说过,空澄淡淡的笑着看着怀里眼神激动的孩子,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并非是恰好。   空澄的眼中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长华,只因为是你,所以才能够留在我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被炸出来的孩纸,雪眸非常兴奋的表示,原来其他作者们交给雪眸的这一招这么好用啊,不过,雪眸真的不是恐吓啊,留言就是动力,虽然雪眸也知道大家都在看文,但是亲眼看到亲们的留言还是会让雪眸非常感动和激动的,所以,雪眸是真的不希望留言再这么少下去了,毕竟如果思路打结,那么大家的鼓励就是最好的卡文良药了,这对每个作者都是一样滴!所以,不要霸王啦,难道雪眸的文就那么没有让大家闲聊的**么??   还有,关于长华,的确是空澄或者说是雪眸深思熟虑之后才选中的。这一点大家之前也讨论过啦,一个不在九龙,或是说不在命运之中的皇子,才更有颠覆历史的价值,不是吗?而且,嘿嘿,雪眸很喜欢长华这个名字呢,这也是一个原因啦! ☆、49解惑   到达承乾宫的时候,宫里宫外已经是一片热闹了,不用说,看着还在不断赶过来的妃嫔们,空澄和长华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肯定是康熙到了。   不过,长华皱了皱眉,问道:“玛嬷,老头子这是做什么,巴不得死人吗?”   空澄抿嘴笑了,可不是,这如果是一般的女人,就说乌雅氏此刻的身份,还有包衣的出身,这么招眼,不说给自己个儿招祸,就说后宫的那些女人,甚至是孝庄都不会容得下她,但是,可惜了,乌雅氏还就不是一般的人。空澄细细的瞅了瞅来了的那些人,果然,小赫舍里氏也派了宫女过来了,就是不知道,小赫舍里氏的禁闭,什么时候能够解除了。   空澄低下头,摸摸长华的发顶:“放心,胤禛和乌雅氏都不会有事。”   “胤禛?”   “是,爱新觉罗·胤禛,你这个弟弟的名字。”空澄看了看,说道。   长华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指比了比:“保清,保成,胤祉,胤禛。”长华眨了眨眼:“还是长华的名字最好听。”   空澄摇摇头,含笑道:“是胤褆、胤礽、胤祉、胤禛。长华的名字的确好听。”   “玛嬷,您还没说呢,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没事?”   “还记不记得上次你折腾的那事儿?”空澄叹了口气,那次没事儿,下次再有事儿就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了,乌雅氏,成长的可不慢。   “孙儿记得。”长华脸一肃,随即又露出了笑容。他绝对不会忘记上次自己没用的做噩梦的事情,不过,想到那次每每都被玛嬷抱着入睡,长华又笑了,就像玛嬷说的,有些事情过去了,成长了,就够了。   不过,长华怨念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似乎玛嬷很喜欢自己以前肉肉的模样?可是为什么后来自己怎么吃都养不回去了?   空澄好笑的将那胡乱倒腾的小爪子拽了下来,有点了点长华的小鼻子,看到这包子讨好的笑容,算了,上次的事儿只要这孩子不会留下阴影,就够了,教训了康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真的成长了,善恶是非的观念,有时候,只有自己体会了,才能把握住人性的底线,毕竟每个人的逆鳞都是不一样的,这孩子,如果真要纠结于那点子算计,只怕以后成就有限,不过幸好没事了。摸摸小包子,或许回去之后,这孩子就可以练武了。   “上次的事情我之所以会同意你折腾,不仅仅是希望你皇阿玛能够看清后宫,不至于以后被伤的更深,你皇阿玛是皇帝,他的心,只会随着时间而越发的坚硬,若是日后有什么人能够让他伤心,除了你们这些儿子之外,就是最早进入他心里的这些女人了,一起熬过的情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只是随着下面孩子们的长大,女人的心,也是会变的,得不到丈夫专心的爱,她们,会变得让人想象不到的疯狂。”   想到险些被自己覆灭的芳极国,第二座大山,五百年的岁月,不是那么容易翻过去的,当年的自己,不就是险些翻了车,不过,空澄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最后能得了个宁和的谥号,也归功于此吧,再无所求,再无所希冀,不过安稳宁和罢了,芳极国能够走上千年,也正是如此。毕竟王若没有了执念,只要等到自己累了的那一天,后面的七百年的第三座大山,就形同虚设了。   “不过那些说起来也是碰巧了,你不过出了个点子,谁有想得到上次竟是真的成功了?也是出乎你预料之外的,本来不过是想要算计承乾宫,谁承想皇后那时候会参了一脚,以至于最后将整座后宫都卷了进去,只能说你皇阿玛太不幸,选的时间实在是巧了。”不然怎么他一去就碰上皇后了?空澄想到这里也觉得好笑,上次想的时候至少康熙有一半的几率是碰不上那场风暴的,谁知道就……呵。   “其实我本来的想法就是乌雅氏,我希望你皇阿玛能够发现这个女人的特殊,这样以后或许能够波及的人少些,至少他们这些势力此刻也不过刚刚成型,再久了……没想到你皇阿玛还是绕了开来。”   “乌雅氏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包衣奴才,她值得玛嬷这么重视?”长华瞅着热闹的承乾宫,突然眼睛一亮:“玛嬷您是说的包衣?”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长华看着空澄点了头立刻低下脑袋开始思索,然后脸色渐渐的白了,谁家没有包衣?包衣才是这个朝廷最无孔不入的,如果……   空澄叹了口气:“记得我和你说过你皇玛法?”   “是,玛嬷您说过,玛法其实才是大清最重要的存在,当初……难道?”长华瞬间就想通了这点,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前面:“难怪太皇太后会输的那样惨了,而且,玛嬷,是不是太皇太后也因为这个,所以不得不……所以乌雅氏那个女人反而是最安全的!”   “没错,你玛法的思虑很远,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和太皇太后的博弈用到了包衣的势力,而且即便在他离开时候,也想到了用包衣的势力反过来制衡太皇太后,这样,才能给你皇阿玛成长的空间,不然当初你皇阿玛被你玛法保护的那么严密,你以为曹嬷嬷会那么容易就被太皇太后安插进去给皇上做奶娘么,还有贾家,又如何从这里面脱身,而且沿袭公卿。”空澄摇摇头:“包衣奴才反而封了公卿,如果不是因为又用,爱新觉罗家的这些爷们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们。能够在稚龄登基,然后短短十年就成长至此,多尔衮或许有他的功劳,但是不得不说,福临,是一个天生适合当皇帝的人,为了大清葬送了一辈子,值得吗?”   “如果这些是玛法的愿望,那就值得!”长华肯定的回答,因为他也同样,如果是为了他自己的愿望,哪怕牺牲了天下所有的存在,都值得!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天下负我,为什么我不能覆了天下?   “乌雅氏很幸运,在这个关节被推出来上台,如此在各家势力都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没有皇子支撑的时候,包衣的身份反而让她如鱼得水,自在无比,更何况,包衣们可是连先皇后都算计进去了,只怕赫舍里做梦都没想到,她苦心积虑留下来的棋子会在以后成长到什么地步,为人做了嫁衣还沾沾自喜,赫舍里怕是会被气死了。”   “错了玛嬷,”长华包子突然笑眯眯的抬起头:“是被气活,赫舍里可已经死了。”   空澄顿时气结,这个包子!气的戳了小包子脑门一下,然后又笑了。   随着承乾宫里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空澄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吁了口气,还好,还好,那孩子顺利出生了。想到唯一限制自己的就是不能弄没了这个空间稳定之前的几个皇帝,空澄愤愤的咬牙,天帝。你要是敢让这个孩子不是胤禛,我宁可自杀回去咬死你!   “好了,我们走吧,你这个弟弟恐怕会被你皇阿玛格外看重了。”知道小包子不会吃醋,空澄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   “你觉得这个孩子和你皇父可像?”   长华的眼眸闪了闪,随即又笑了,这些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抻了抻玛嬷的袖口,长华指了指另一边的树后:“玛嬷,你看那个是不是保成?”   空澄一愣,然后看过去,一个身着浅黄外杉的漂亮肉包子正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承乾宫,弯弯的眼睛中欣喜之余透着一抹明显的暗淡。除了一点点的婴儿肥,这个孩子,似乎单薄的可以。   空澄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也是上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刚出生的婴儿同样虚弱的不行,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竟然还是这样?   “玛嬷,阿布说,前一阵子,似乎保成见喜了了。”   天花?空澄愕然,这个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身体……不,不对,这不是天花。这个孩子没有得过天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空澄的眼睛暗了暗。   “保成消失了多久?”   “似乎是……四个月。”   四个月吗?似乎时间够用了。空澄点点头,牵着长华走到保成的跟前,摸了摸这孩子的脑门,然后将晕过去的保成抱了起来。   “玛嬷?”   “他的身子太弱了,你要是不想被你皇阿玛惦记上,就和我送他回去吧。”空澄已经知道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孩子,究竟还是遇上了那些事儿,想到后世传言的这孩子被废的诸多原因,空澄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没有给小宝那个消息,这个孩子还会走上那条路吗?   空澄不知道,正如她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因为自己而如此,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自己一样。命运总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鸡和蛋的问题,有时候,并没有必要追究,结果,就是最后的现实。   空澄摸了摸这孩子带了些苍白的脸蛋,想了想,终于还是下了这个决心。   既然除了那几个重要的人不能动,那么只要这个人不再是必要的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深究他之后的事情了吧?如果胤礽真的因为那个原因被废……空澄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然后低头看了看紧紧跟着自己的长华包子,眼中露出了一抹慈爱,这个孩子,或许不必那么孤独。   “长华,要不要有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问个问题啊,就是十二国的那些个捣乱的,要不要来清朝? ☆、50火种   自从老四出生已经过了不少的日子,长华那天看过太子之后阴着一张小脸气呼呼的回了洛园,这样因为捡到伞而错过祖孙二人从而先一步回了西苑的阿布非常惊讶,尤其是看到后来虽然一脸平静但是眼中却有着明显笑意的空澄之后,更是疑惑万分,这个总是以主子的情绪为目标转移的小家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理解错了,吃醋了呗。   空澄好笑地摇摇头,傍晚的时候坐在长华的床头,摸摸小家伙半湿的脸颊,心头有一丝的好笑还有心疼,这孩子,竟是这样倔的脾气。他不懂,这么多年了,真正让自己上了心的其实就只有这包子一个,就连康熙和仪容都没有被她看重,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那个小小的以后麻烦多多的太子?她只要看着这几棵支撑大清的‘柱子’不在关键时候倒下就好,至于照顾,她空澄还没那么大的度量把自己给折腾进麻烦里面去。   自己本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但是人呐,又怎么能够是独居的?所以自己才有了长华,长华呢,越长大,就会越发的寂寞吧?自己在这孩子的心里总是长辈,虽然说起来无情,但是太子,的确是一个合适的玩伴,当然,这要在是那个人‘功成身退’之后。   今儿宫里正忙忙呼呼的招呼着四阿哥的百日礼,佟佳氏终究还是打上了四阿哥的主意,把孩子给抱了过去,只是她不会没明白,这个孩子无论是乌雅氏还是康熙都绝对不会给他,一个皇帝母族的贵妃,如果再有了儿子,对于现在这个早就立了鼎的大清,只是祸,不是福。有了一个大阿哥给太子添堵已经可以了,磨刀石,不需要两块!在认清了这些女人的面目之后,康熙不会给佟佳氏这样的尊荣,一个直臣,一个和自己遭遇很像的,可以让他经常看看的儿子,而不是臣子,这,就是康熙的私心。   闹腾了不少日子,终于慢慢回过味来的长华宝宝最近总是脸红扑扑的,不是冻得,纯粹就是羞得!每每看到自家玛嬷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长华宝宝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然后在空澄不注意的时候,又扭着小身子慢慢腾腾的蹭到了身边,就像个撒娇的猫儿一样,总是能让空澄会心一笑。   不过空澄的打算可不会耽误,长华宝宝还有一个非常值得骄傲的特点,那就是只要是他玛嬷希望的事情,长华宝宝总能够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着玛嬷赞许认可的目光,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长华宝宝恐怕早就倒腾着自己酸痛的小腿一蹦三尺高了。练武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开头的时候总是最痛苦的,明明浑身难过的直皱眉了,长华宝宝还总是想要对着空澄眯着眼睛歪着嘴巴的想乐,好吧,空澄的确是被他惹笑了,不过不是因为欣慰,而是这孩子这一脸扭曲的表情实在是世所罕见,太逗了!   空澄摇摇头,不顾这小子的挣扎,三下两下的就将这个白面包子给剥干净了丢进了水桶里,苦辣辣的药水险些让长华宝宝呛出眼泪来。   “玛嬷~~”小包子可怜兮兮的叫了出来,还有半个月就是他的六岁生日了,此刻这个五岁多的包子正一脸小模样的撒娇,呜呜呜,又被玛嬷给剥干净了,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这么没用了!   “一个时辰。”空澄看都没看小包子一眼,淡淡的开口。逞能吧,差点就把小身子给弄伤了,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健康可不是给这个包子祸害的,早产加上体恤中毒的身子,真以为自己的血不值钱吗?确实,当年小包子刚抱过来的时候空澄用了雪露给小包子去了毒,但是没人知道,空澄因为心疼小包子总是孱弱的身体,一狠心就喂了小包子自己的精血,空澄虽说退了位,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依旧被保留了神籍,只是觉得修行了这么多年,至少仙人的血还是有些分量的。没想到就真的让小包子的身体慢慢的好起来了,空澄的眼睛闪了闪,然后无视小包子哼哼唧唧的声音,想了想,又取出一些药粉慢慢的撒了进去。   “呜~~”长华这次是真的欲哭无泪了,本来这水里也还不算难受,他也就是借这个这机会撒撒娇,但是空澄这些药粉加进去之后,长华包子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惨了,浑身上下不止酸痛胀痛,更是痒痒的好像有蚂蚁在爬,小包子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开始努力的和那些感受对抗,一个时辰啊,呜,可怜死了~~   空澄看着小包子立刻停止了撒娇的动作,皱着眉头开始一声不吭的练功,唇角含笑的点点头,这才是长华的聪明,闹归闹,但是真要是正经起来,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有毅力,识时务。   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空澄又看了看浴桶中的长华,开始转身向外走。   “怎么了?”   “回主子,韦大人在外面求见。”阿布恭敬的开口。   哦?空澄扬了扬眉,然后心中好笑,那家伙也知道担忧啊:“行了,让他进来吧,顺便你去告诉皇帝一声,就说韦大人不堪冷落,来找小家伙玩了。”   “是。”阿布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韦小宝就鬼鬼祟祟的进来了,弯着个腰,探着个头,一张脸在这里四处转悠,明显的有些胆战心惊。   空澄弯了弯唇角,这个小宝,是被长华整怕了:“别看了,长华不在。”   “呼~”你爷爷的,那个小魔头不在,吓死我了。韦小宝夸张的抹了抹汗,愤愤的哼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昂首挺胸的样子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空澄不知道他对小魔头的痛恨!   “呵呵,呵呵。”对上空澄的眼眸,韦小宝尴尬的笑了两声,再次转了转脑袋,终于确定那个小家伙是真的不在,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呼,好险啊~”   “下次和皇上一起来就是来,有他在,长华的注意力不会在你身上。”   想到这对儿针尖对了麦芒的父子,韦小宝顿时也是一乐,呵呵,小玄子也是够可怜的,生了个小子就是来报仇的,真不知道上辈子这父子俩是个怎么回事儿。   端起杯子猛的喝了口水,韦小宝非常舒服的眯了眼睛,然后砸吧砸吧嘴,问道:“伯母,小魔头去哪了?”   “屋子里呢,放心,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看着韦小宝炸起的模样,空澄弯了弯眼眸,淡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还好还好。”夸张的拍拍胸口,韦小宝转了转眼睛,慢慢的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伯母,长华还好吧?”想到外面的热闹,韦小宝眼中划过一抹幽暗。   “放心,没事。”空澄摇摇头:“这个皇宫自来就是如此,长华,没那么多情。”甚至是冷漠都不为过,但是生在世间,这样的性子,只要心中有了足以支撑他的意念,冷漠的人,反而会活的更为自在、洒脱。   韦小宝笑着点点头,自小在那样的地方长大,他对于人性是最为清楚地,韦小宝没有文化,但是他有一颗足够通透聪慧的心,所以他可以过得比任何人都自在、快乐,这不是傻,而是一种大智。   皇宫是个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了,韦小宝恐怕比康熙都要更清楚这样的皇宫是个怎样的存在。   “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说。”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嬉笑怒骂、装疯卖傻,唯有眼前这个他从第一眼就开始仰望的人,韦小宝知道,如果天底下还有哪个人可以让自己完全相信,那么就只有空澄了,站得太高,所以空澄对任何人都不会有所图,她不屑,也不会虚伪。这就是真正的‘高人’。   “你明白了就好。”空澄早就知道韦小宝的来意,当年的那两个字促成了今日的局面,空澄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中究竟占了多大的分量,这样的历史究竟是自己推动的还是本该如此,但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   韦小宝苦笑两声,摇摇头。他明白了又如何,当年因为真正见识过火统、枪炮的威力,在天地会内部又听到了那些饱学之士的推断言论,韦小宝不得不担忧小玄子,他知道小玄子对这些其实并不看重,但是事实是,这些东西未来真的是最有可能威胁到天下的存在,韦小宝着急却无可奈何,最后在双儿的指点下,韦小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东西一股脑的捅到了空澄的面前,但是没想到的是,空澄会给自己的就只有两个关键字。   “火种。”   什么是火种?韦小宝不明白深意却也对字面意思了解了。既然空澄让他等,他就等吧。随着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立皇后,立太子,韦小宝渐渐的心中有了点点的明悟,直到后来终于和那个小太子照了面,韦小宝顿时明白了空澄的意思。   康熙的思维随着帝王的时间而越发的不可动摇,他们能够期待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小的孩童,这就是能够在日后掀起燎燃火势的最为珍贵的火种!   四个月的时间,韦小宝拐着这个小太子出了宫门,游历市井,接触天下,甚至冒险将这个包子带进了青木堂,看着小太子越发严肃深邃的目光,韦小宝的心中愧疚之心越发的明显,最后甚至都不敢再见这个叫做‘保成’的孩子。   让一个指令的孩子接受这样的责任,是他韦小宝的无能!   韦小宝很想知道,要是以后真的成了祸事,太子,又会何去何从?以他对小玄子的了解,那样固执执拗的脾气,那个孩子会不会……   “伯母,我,是不是做错了?”韦小宝看着紧闭的竹屋,他知道长华就在里面,这个孩子有着空澄的庇佑注定了未来的长平,那么那个孩子呢?又会如何?   太子,呵,看似风光,看似风光啊!   空澄垂了眼眸,淡淡的开口:“长华,已经见过保成了。”对上韦小宝猛然亮起的眼睛,空澄微微一笑,点点头:“放心。”   这个孩子,不会没了下场的。   想到韦小宝说的要出门的事情,空澄看了看平静的茶水正映衬着蓝天白云,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五台山么?   “小宝,如果不愿意就离开吧,你和皇上的情分,已经够了。”   韦小宝推门的身形猛地顿住,浑身一颤,背过去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然后大步迈了出去,只是在门口对上阿布达哈的时候,那一脸的无奈被这个女子看了个正着。   为什么?   阿布的眼眸平静的看向院子,那个女子依旧是一脸平静无波的模样,想到韦小宝眼中的挣扎。阿布垂下了眼眸,终于知道,在这个女子的心中,只有长华,没有康熙。   没有了小桂子,小玄子会有多寂寞?   但是阿布永远都不会认识到,小玄子不会永远是小玄子,他真正的身份,是帝王,是,千古一帝。   帝王有朋友吗?这个问题,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误会只会越来越大,天知道,爆发的时候,会是谁倒霉。   皮埃斯:昨天雪眸陪着妹妹逛了一天的街啊,你们能想象么,让一个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穿着高跟鞋逛了足足一天的商店是怎样的折磨啊啊啊啊,更杯具的是,雪眸又被紫外线晒伤了,呜呜呜,整日不出门的女人伤不起啊,雪眸痛恨防晒霜! ☆、51活着   韦小宝跑出了京城,至于会不会回来,空澄知道他怕是难回来了,长华听说了这件事儿后则是玩味的一笑,笑容中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被空澄看到了狠狠的弹了弹脑门,就又委屈的一边儿扎马步去了。阿布很长时间都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目光偷偷的看着空澄,眼中竟是有了几分凄凉和坚定,空澄对此不置可否,倒是长华皱着眉头打量了阿布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不希望玛嬷为了这些琐事劳累,他倒是真想将这个宫女给赶出去。   五台山?空澄倒是笑了笑,康熙会这个时候想到去查五台山,不知道慈宁宫的那位又给他什么刺激了,说起来,自从乌雅氏被封了嫔之后,这皇宫里的日子是越发的热闹了,自己就是不出门,都能听到不少的笑料。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自己的日子就局限在了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每日里都是如此的平静无波,好像自己的心依旧和当初一样,死了,淡了,没什么在意了,累了。空澄时常想着,如果不是每每总该蹦出来的那些记忆,是不是自己此刻就好像梦里一般,迷糊不知所谓?   就这么一日日的过下去?   一转眼都到了康熙十八年,空澄无奈的看着那扇明晃晃的栅栏,很是慵懒的瞪视着,她想出去了,就是禁足都有个放风的日子,这座紫禁城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乌烟瘴气的,空澄在这里一待三十年,早就没了逛逛的兴致了。郁闷的叹了口气,就是当年被尔雅死盯着在鹰凖宫的时候她都能偷偷的跑下山,怎么现在退位了倒是越发的气短了?空澄的手指毫无规律的敲击着桌面,目光无焦距的看着青绿青绿的茶水,水面晃晃悠悠的,倒映着不断变换的云形,层层叠叠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地面的断层……   地面的断层……   空澄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依旧清澈的茶水,身子猛的直了起来,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心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焦躁,空澄索性站起来,甩开衣摆在院子中慢慢的踱起步来。   层层叠叠的紫色华裙荡漾出美丽的凤纹,宽大的衣摆顺直的垂在手边,空澄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院中飞扬的梨花瓣,猛的转身向着栅栏走去,飞扬的裙摆划出肆意的弧度,一如此刻空澄难得一见的神情,犀利、清冷。   果然。   虽然依旧固执的遮挡着出路,但是……空澄弯起唇角看着密密麻麻荡开的波纹,这结界,不是错觉,的确是,弱了。   空澄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慢慢的,低低浅浅的笑声也如同这灵动的界纹一般流泻开来,轻灵悦耳,仿若玉石撞击一般,清脆的直入人心。   缓缓的抬起头,空澄的眼中迸发出灼人的亮度,唇角微微翘起,再不见了平日里的冷清,这个女子,好像夏日里的骄阳一般,骄傲,雍容。再度伸手摩挲着结界,空澄的眼神不禁看向了望不到边界的天空。   天帝,你总该放我出去了,虽然还要等一段时间,但是……呵呵,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你将我囚禁于此,硬生生的让我这个已死之人再度的活了心,动了情,你可想过,本就是一国之王的我,若是回了芳极,又怎会屈人之下?莫不是办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也好,总归还有时间让我们慢慢的考虑日后,若不是今日的发现,这样激烈的感情,我也不会发觉原来我早就活过来了,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平下心情过日子,原来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一次次的在脑海中反复的那些记忆,空澄的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将这个时空属于自己的责任尽完,然后回去。天帝,如果这是交易,我,应了。   刚刚发现快要出去的那颗心逐渐的退去了平静,空澄收敛起一脸的张扬,淡淡的再度凝视着同样恢复平静的结界,心中洒然一笑,果然,自己还是不够沉稳啊,一次试探,就让自己完全的暴露了。   但是,能得如此机会正视自己,正视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空澄无奈的叹了口气,人情难还,自己欠的这次机遇要还给谁?貌似提醒了自己的,就是那飘来飘去的云朵吧?是在提示着这个时空的灾难么?   自己身在皇宫,这次大难也躲不过去,那么,便还了吧。   既然这个时空给了我一次机会正是生命,那么,我便还你一次生机,平复动荡,何如?   “玛嬷!”长华脚步匆匆的从院子的另一边跑了过来,一张脸绷得通红,小手一把抓住了空澄的广袖,着急的吼道:“玛嬷,您怎么了?”   长华如果不是刚才正在练功不能间断,一定就在第一时间奔了过来。为什么玛嬷竟会笑了,笑的那么的肆意,从未有过的明媚,透着一丝的感悟、了然。   长华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的玛嬷。玛嬷从来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即便是对自己的爱护,也都深深地蕴藏在那双如同星夜般的眼眸中,笑,也是淡淡的,仿若清水一般清冽的浅笑,从未有过如此的张扬,仿佛变了个人般,好像一下子挣脱了桎梏,长华眼中有着恐慌,牢牢地注视着脸上还残存着激动痕迹的空澄。   空澄笑笑,弯□摸了摸长华的发顶,然后开口:“放心,玛嬷没事,只是突然想通了些东西而已。”   长华牢牢地窝在空澄的怀里,空澄没有办法,只得宠溺的笑笑然后抱起小家伙慢慢地走回去。   “玛嬷想通了什么?”   “玛嬷只不过发现,原来玛嬷还活着而已。”   “活着?”长华的眼眸骤然紧锁了一下,声音中有着颤抖。   空澄安抚的拍拍小家伙的后背:“长华还记得那幅画么?那个叫做芳极国的地方?”   “玛嬷是那里的皇帝……呃……女王?”   “是。”空澄被‘皇帝’囧了一下,然后不自在地笑笑:“玛嬷是芳极国的前任女王,那里和这里不同,那里的王都是被上天指定的,直到再也没了王的气度,才会有下一任王的诞生。王若是退位,便没有了退路。我执政日久,累了,倦了,所以我跑到了蓬山去自请退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王竟是被他们那样的看重,宁和,这个谥号,我,呵……”笑容中有着几分苦涩,空澄摇了摇头:“我以为,从我退位,任性的就连功绩都放弃的时候,是注定惹恼了上天,我以为,我会死,会魂飞魄散,我那时候是十分期待的,活的太久了,真的,一个人,也累。”   但是,空澄没有想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没有办法拒绝的就到了这里,这个和她上辈子那么像的地方,有着她眷恋的历史的气息,有着她不舍得家乡的气味。她被算计着在这里待着,被关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中,看着历史慢慢的前进,日升月落,竟是一下子就三十年。   三十年不长,相比千年来说,它不值一提,但是,三十年真的很久了,久到她可以忘却的所有记忆都一遍遍的变得清晰无比,久到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那么的思念十二国的气息,让她在今日里,仅仅是一个能够踏出洛园的时机,就方寸大乱,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过去的总要过去,她真的放下了,不在意了,没有峯麒,没有压抑,她竟然就那么活过来了,千年磨灭的属于那些人性的东西,居然又都醒过来了?   她可以一如千年前那样张扬肆意的笑着,她从没有那么清醒的意识到,她曾经是一国女王,那种深刻到骨子中的自豪、骄傲、尊贵,从不曾被舍弃,她,不是凡人,不是!   空澄的声音里依旧有着激动的痕迹,她慢慢的说,长华就仔仔细细的听,一点一点的记。不同的是,有一个名字在长华的心中深深的烙下了刻痕,让长华在以后,甚至很久之后,都对那个名字,无法释怀,一见就坏。   峯麒。   长华默默地握了握拳头,狠狠的给这个人记了一笔。   “那么,玛嬷,您可以走出去了?”长华为着这个消息高兴,同时眼珠也在滴溜溜的转着,心中怨念着,为什么此刻自己不是那个不能跑的婴儿?不然就可以霸在玛嬷的怀里了,他绝对不要被玛嬷留下,绝对!   空澄摇摇头:“还没有到时候,不过也快了。”想了想之前的发现,空澄皱了皱眉,看着长华开口:“长华,从今天开始跟在玛嬷的身边,记住,一步也不要离开。”   长华乖巧的点点头,突然有别别扭扭的说道:“那个,玛嬷,晚上……”   空澄一下子就笑了。拧了拧长华宝宝的小脸,眼中有着戏谑。   长华顿时红了一张脸扭过头去,好吧,他自己就是玛嬷养大的,还有什么好主意的,搬过去就搬过去,哼,想到晚上又可以和玛嬷一起睡,长华终究还是抵不过诱惑的弯了一双凤眼,笑的可爱极了。   “对了。”长华猛的抬起头又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玛嬷会一下子这么要求,难不成……   “好了,不要乱想。”空澄看着一下子眼神犀利起来的小包子,心中有些心疼,这孩子究竟是对他皇阿玛的偏见有多深?   什么?长华听完之后顿时瞪眼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上满是愕然。   地震!? ☆、52地动   保成,或者说是胤礽,按照以往的习惯,上完早课之后,就规规矩矩的分别去慈宁宫和慈和宫请安,这是他六岁之后就开始的,虽然一开始很不适应,心里甚至偷偷的委屈了,但是慢慢地,随着太皇太后的开解,小太子也明白了,这是皇阿玛的安排,就是为了皇阿玛高兴,自己也要好好地。只是,小太子有时候很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用去给皇后请安?算算日子,保成很是疑惑,似乎自从德嫔有了四弟之后,皇阿玛就和自己说没事儿就不用去长春宫了。保成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还是乖乖的听了。   保成一出生就没了额娘,所以心里面,保成对于那些皇阿玛的女人,尤其是皇后还有贵妃,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甚至是有些濡慕的,他曾经偷偷的看过佟妃母抱着小小的四弟的样子,那种温柔让保成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皇阿玛可下朝了?”   “回太子,看时辰,皇上该是已经到了乾清宫了,太子殿下可要去?”   小太子摇摇头,肃着一张小脸道:“不必了,传下话去,让御膳房收拾些点心送过去,就说是儿子的孝心,让皇阿玛和众位大臣们垫垫。”   “嗻!奴才这就去!太子不必太过担忧,皇上得了您的孝心,定是会高兴的!”小太监笑嘻嘻的捧了太子一句,这才转身飞快的跑了。   保成的眼中此刻流露出一丝单纯的笑意,没有了额娘,但是他还有皇阿玛,这就够了。   看着马上就到了眼前的毓庆宫,小太子的眼睛更是弯弯的,他现在刚刚开始入读,还不用像日后那样一上学就是一整天,此刻在皇阿玛的安排下读完早课就回到了这个由康熙亲手布置的宫殿,小太子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又经历了一次往日的阵仗,小保成将宫女太监们撇到了一边,便开始细细的又将自己的寝宫游历了一遍,摸摸这里,再看看那边,想着皇阿玛是如何细细的吩咐下去的,想着皇阿玛是如何的为自己操心的,保成猛的住了脚步,然后随后就冲着身后喊着:“去,将今天学的书籍取来。”他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心血,他,会成为皇阿玛最骄傲的儿子!   “嗻。”小太监和宫女对视了一眼,就匆匆的跑到了书房去给太子殿下取书籍和文房四宝。   宫女则是缓步走上前施礼道:“回太子爷,皇上吩咐,请您回来后先用些粥品免得伤到,奴才们一直放在小厨房里面炖着,可要端过来?”   太子一听顿时就是一乐,自己和皇阿玛都是一样的心思,顿时小手一挥:“去吧。”然后又瞅瞅其他的两个宫女太监:“你们也一起去,看着有什么吃的,也都给孤一并拿过来,就放在院子里吧,孤换身衣服再去。”   宫女们顿时福了福身子,一个跟着大宫女去取吃食,小太监则是去安排桌椅,留下一个宫女小步的跑去了内殿,去取太子要换的便衣。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保成,爱新觉罗·胤礽也从未想过,只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过就是一会儿他只有一个人站在屋里,一瞬的黑暗过后,就是,天翻地覆。但是很多年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儿,保成依旧会笑的十分得意的刺激自家六哥,看着六哥恼羞成怒的模样更是高兴的不行。   如果不是一个人,他就不会被困在了毓庆宫。   如果不是因为太小了无法自救,他就永远都不会引起那个人的怜惜同情。   如果不是一个人,他这辈子都恐怕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玛嬷的存在。   如果不是赶巧了,到死,他都不会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六哥,一个不是亲人的亲人。那么他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保成不知道,但是就因为这样巧合了,他一个人被埋在了毓庆宫里,所以他见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不像玛嬷的玛嬷,还有一个脾气超级差,独占欲超级强,爱喝醋爱生气的亲六哥。   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保成明显的感觉到了地面的倾斜,然后惊恐的抬起眼睛望去,伴随着耳边轰隆隆夹杂着哭喊声的杂乱,他清楚地看到那漆黑高悬的屋顶一瞬间带着冷冽的气势狠狠的向下砸了下来,越来越近,他甚至都来不及哭叫,就见一片漆黑猛的遮到了眼前。   “……他怎么还不醒?老头子就教出这么一个胆小鬼?”   “……连个皮儿都没破,真不知道他昏个什么劲儿!”   “玛嬷,咱们回去吧,孙子想吃点心了,咱们就把他丢这里吧,反正老头子就快来了……”   这是谁啊,这么冷血,想把我丢这儿,哼,小爷才不会让你得意呢!保成耳边絮絮叨叨的传来一阵阵的同音,怎么听怎么刺耳,大脑晕晕沉沉的还没有开始工作,保成的小脾气上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判断的那个男孩子说的就是自己,干脆就扭了扭,一头扎进了一个泛着香气的软软的怀抱。   “好了,长华,别闹。”一个淡淡的带着点点无奈的女音响在保成的耳边,紧接着,一个从未感受过的冰冷却带着奇异的温柔的手心慢慢的摸上了保成的额头,然后那个好听的女子声音轻柔的开口:“醒了吗,保成?”   保成?   小太子猛的睁大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眼神柔和的看着自己,白皙的面容上是淡淡的清冷,但是那双直直看入自己心中的眼睛里,保成看到了这座皇宫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慈爱。   下意识的伸手揪住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衣襟,看到女子一愣,随即就又安抚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保成瘪了瘪嘴,突然觉得六年来,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只是看着女子淡然温暖的目光,就想要放声大哭。   “喂,我说你抓够了没有,快点放开玛嬷!”   保成这才发现,在女子的身旁正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气呼呼的瞪着自己,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凤眸,干净漂亮的小脸,还有那一副倔强的模样,保成第一时间就判定了,这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明明眼中有着关心啊,装什么样子?于是保成顿时起了小心思。   “你眼睛有问题啊,哪里有你的玛嬷,这里除了个漂亮姐姐就什么都没了,切,什么眼神!”   长华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得溜圆,伸出手颤抖的指着依旧窝在空澄怀里好不悠闲的小人儿,气得直哆嗦:“玛嬷,这就是你让我看到的太子,这就是大清的太子?我看老头子不是老眼昏花了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他就不怕皇玛法起来一把掐死他!”   空澄也是很惊讶,这两个孩子这是怎么了,平时都是很稳当的,怎么一见面就掐的这么厉害?看看怀里这个同样瞪着相似的眼睛嘟着嘴的娃娃,空澄抿了抿唇,强力抑制住心头的笑意:“保成不怕?”   怕什么?保成疑惑的瞅了瞅空澄,眼角余光瞄到了四周的模样,顿时一愣,脑中的记忆终于开始清醒的呈现出了之前的画面,一张笑脸瞬间变得刷白。   “是地动。”空澄淡淡的给了小娃答案,然后将这孩子放到了地上,站起身开始观察着已经坍塌了的四周。   “……我……没死?”   “你死了那我是什么?”长华不顺眼的又瞪了这个人一眼,哼,要不是因为他,玛嬷才不会现出身形呢,不知道这次又会劳累玛嬷多少,不过看样子,似乎玛嬷是打定了主意要管了。   空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上长华担忧的目光,弯了弯唇角:“放心。”   该说保成不愧是康熙一手教养出来的,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了镇定,虽然心中依旧有着害怕,但是这不妨碍他正常的思考。   老头子,玛嬷。这两个人是满人,又出现在皇宫中……   皇玛法……   保成猛地一愣,顿时直愣愣的看着一旁的长华,那样熟悉的凤眸,和自己有着三分相似的五官……   顾不得脚软,小太子一下子蹦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长华的衣袖,紧紧的盯着这个男孩。   “你是谁?是哪个阿哥?”   长华一愣,顿时眼神复杂的看了保成一眼,然后笑了笑,只不过笑容让保成有些发凉。   “你见过我?皇宫里可没有我这样的阿哥!”长华说完之后突然又猛地收敛了笑容,对着空澄低沉的开口:“玛嬷,老头子来了。”   空澄牵起长华的手握了握,依旧是冰冷的温度却让长华一下子就安稳到了心底。   空澄又将目光移向了保成,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问道:“怕不怕?”   保成一下子愣住了,木然的看了看空澄的身后,那里留着一丝被缝隙透过来的剪影,有着坍塌后的宫殿的形状,还有两个孩子亲密的挨着的模样,唯独没有一个身形修长的女子,没有一丝的影子。   保成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看了看淡然自若的长华,又看了看空澄平静无波的面容,想到从这个女子怀中醒过来时的那冰冷的温度,那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保成就这么露出了一张笑脸,白嫩嫩的模样看的长华直在一旁磨牙。   “不怕!”   空澄的眼中缓缓的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几个人耳边同时响起了康熙时近时远的呼唤,有着声嘶力竭,有着不可抑制的恐惧。   长华是真的不在意了,先是孩子气的瞪了保成一眼,然后对着空澄露出了一个更为可爱的笑容。   空澄放下心来,然后闭上了双眸,微微握了握拳,清冷悦耳的声音带着身后的内力直直的传达到了康熙的耳畔,让这个已经红了眼睛的帝王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保成没事。”   “额……娘……”   康熙明显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传到了三个人的耳里,长华不屑的撇撇嘴,冷哼了一声。保成则是明显的被震到了,呆愣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身前的一身华服的女子,那样高贵清冷的气质,那样不带着温度的真实……   空澄也被这似乎久违了的声音愣了愣,旋即微微弯起唇角,轻盈的风带着弥漫的冷香还有漫天的梨花雪羽纷纷扬扬的洒遍了整座皇宫,蔓延了那一座仰望着天下的紫禁城。   “玄烨,额娘再帮你一次。”   天灾不可免,**有可为。这片历史不曾辜负了我,那么我便回报这天下一次。   愿以我心愿,使此天地不起**,不获瘟疫,愿以我之修为,化灵花梨落,不为功德,只轻身健骨,人力汲汲,共渡灾日。   “玄烨,三月之内,京师无灾异,无霍乱,无天疾,你,好自为之。”   “玛嬷!”保成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身影渐渐的随风消散,顿时脱口而出的惊叫出声!再回头,满室竟是只余下一片凌乱,就连长华,都无寻踪迹。 ☆、53不见   康熙听到那句轻柔的话之后就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呆在了原地,任由一旁的梁九功怎么呼唤都没了反应,直到保成嚎啕大哭的声音从废墟中传了过来,康熙这才身子猛地一震,眼眶发红的吼道:“保成?!”   “皇……阿玛……呜……玛……”   嬷字还没有喊出来,康熙精神一紧立刻在外面喊道:“保成!记着,你是大清的太子,是天下的表率,不许哭!”   小太子一下子被康熙吼蒙了,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哽咽着开口:“保成……保成不哭……”   康熙在外面紧紧的抿着双唇,脸色严峻的看了看这片废墟,然后明显地发现了,毓庆宫的正中央有着一块明显的突起,保成的声音也恰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还等什么,来人,给我小心翼翼的挖,挖不了的用手搬,记着,朕要太子不损一丝一毫的出现!”康熙相信有着空澄的保护,既然额娘已经说了保成没事,那么就一定不会有事,只是在挖掘的过程中,如果再碰到地动……康熙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已经飘扬四散了的梨花雪羽,他知道,额娘已经不在里面了。   还好,上天总归是眷顾着保成的,至少在康熙颤抖的将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保成一把抱进怀里的时候,毓庆宫终于在一丝微弱的余震中彻底的坍塌了,康熙抱着小太子被一群人簇拥着猛地后退,烟尘过后,康熙望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太子寝宫,声音阴冷的开口:“去慈宁宫!”   两宫皇太后都因为安全问题被聚集在了一处,康熙抱着已经倦急睡着的保成进去的时候,正对上了太后关切紧张的目光,康熙的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扭过头再看着孝庄紧绷着一张脸的严肃的神情,两双眼睛对视,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郑重,康熙的心里蓦然就踏实了下来,不得不说,康熙终究还是对孝庄有着感情的,这个坚强的女人曾经一手将自己扶上了帝位,无论她之前做过什么,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后盾。   “儿子给皇玛嬷、皇额娘请安,儿子不孝,让皇玛嬷、皇额娘受惊了。”   孝庄仔细的观察了半晌康熙的神情,慢慢的点点头:“这和你无关,身为皇帝,也终究有力所不及的地方,这是上天的旨意,你能够稳住局势,不见丝毫慌乱,已经很好了。哀家和你皇额娘这里不用你担心,保成也是,吓坏了,唉,你去吧,不过也要注意身体,你记住,你是大清的皇帝,无论发生什么事,只有你站住了,只有你不倒下,这个天下,才会获得安定,你明白吗?”   “是,孙子明白。”康熙慎重的点了点头,任由苏麻拉姑接过了保成,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但也是转瞬就不见了。   “皇帝放心,哀家会照顾好保成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既然能够活下来,日后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太后慈和的摸了摸保成的小脸,笑了笑,看着康熙说道。   康熙看着因为动作而移动的袍袖,看着太后手腕上露出来的珠串,心中顿时大定,对上太后了然的目光,看着自家皇额娘点了点头,康熙立刻接口道:“有皇额娘照顾,儿子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劳累皇额娘了,是儿子不孝。”   “你也不用说不孝不孝的了,没有的事儿!”孝庄摆了摆手,又看了看太后,转回目光看着康熙:“哀家刚刚听说外面似乎有些热闹,哀家也没兴趣过问这些,只是皇帝,眼看着者地动就过去了,京师里如何救助百姓就是你的责任,绝对不允许这个时候出现漏子,你应该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才是最考验大清的时刻,百姓们的眼光,就全都看你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玄烨,天灾纵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却是**啊,偷摸抢盗,瘟疫病疾,如果这些发展起来……大清危矣!就连皇宫,都会成为死亡的牢笼,该断必断,皇帝,你要慎重!”   康熙的心猛地一凛,对上孝庄犀利的目光,康熙猛的垂下头:“孙子明白了,孙子告退!”   天灾……**……   “皇上,禀皇上,九门提督就见,说是有重要事情禀报!”   “你说什么?”康熙一脸震惊的看着脸露欣喜的九门提督,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竟是不可置信的惊颤。   “回皇上,京师里面倒塌房屋无数,但是在京师众官的安抚下,百姓们非常安定,而且听闻这里的灾难后,四周临近的乡县均自发的涌入京师河北地区救灾,药材医者均源源不断的涌入,各大家族均没有漠视不管,各州府已经开始囤积粮食上告,准备发往京师听候调遣,受灾百姓已经全部被救出,京师各医馆主动接受伤患,场面非常稳定!”   这是大福啊,历朝历代那个皇帝能够有如此的功绩,有如此的百姓,九门提督激动地脸盘通红,目光红热的看着高居之上的帝王,满是憧憬!   康熙只感觉自己的血仿佛一下子轰的一声都冲到了头顶,看着下面激动的大臣,颤声问道:“可还有其他的情况?”   “皇上圣明!”九门提督狠狠的磕了个头,然后开口道:“奴才们也是进宫前听闻的,现在市井中均流传着传闻,此次地动并非帝王朝廷之过,乃是真龙出世,盛世降临的预兆!凡历朝盛世,均有异象将出,此次地动乃是京师地带承受不住大清龙气所致,灾后的梨花雪就是天启!此刻方圆之中,已不闻灾后异气,四九城中满是清冷发人深省的冷香之气!州县的百姓们自发涌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朝圣,希望能够沾些大清的福气,皇上,大清盛矣!”   康熙脑袋轰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女子淡淡虚无的声音:   “玄烨,额娘再帮你一次……”   “玛嬷!”   “皇阿玛,你救救玛嬷,玛嬷不见了,消失不见了!”   “皇阿玛,玛嬷的手好凉,比保成的手都要凉……”   漫天飞舞的梨花雪羽,康熙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抱着小小的,只有三岁的重病的自己的那个女子,清冷、真实,那曾经就在自己眼前飘散的魂体再次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额……娘……”   “万岁爷,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啊!”一声惊呼,康熙目光转动,看到了一脸惶恐的梁九功,是了,自己打发了九门提督出去之后就一直呆坐在乾清宫中,诺大的乾清宫就仿佛一座巨兽一样,吞噬了自己所有的亲情。   康熙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额娘了,似乎自从怀了老四就不曾见过了?是被后宫里的人寒了心,还是不愿意面对敢于算计自己的长华?那明明不是长华的错,自己只是正巧在承乾宫碰到了皇后,才一触即发……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到这里了?三个月?半年?一年还是一年半?   “皇上?”阿布惊讶的看着冲进来的一脸慌乱的皇帝,赶忙上前行礼。   “阿布!阿布达哈!”康熙一把抓住阿布达哈的肩膀,死死的盯着阿布的神情:“阿布,朕的额娘呢?额娘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在外面,不去里面伺候在这里做什么?”   阿布达哈几乎要被康熙的追问问蒙了,好半晌,阿布才回道:“回皇上,奴才……进不去。”   “进不去?什么叫进不去?”   阿布扭过脸,手中紧紧握着那片翠绿欲滴的玉叶:“皇上试试就知道了。”   一层结界,打不开的结界,眨眼,便是两个天地。   长华微冷的声音猛地从里面传了出来,一下子冲进了康熙的脑中。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老头子,你这是第几次后觉后悟?玛嬷的心血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额娘两个字也不是让你空口白牙直接说的,你走吧,玛嬷没法见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没法见朕?什么叫没法见朕?康熙的额角冒起了青筋,下意识的就忽略了长华之前的话语,死死的握着双拳,最后一转身,带着阿布达哈和梁九功离去。走到了西苑门口,康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濡湿的眼眶,一转身猛的跪了下来,这个跪天跪地的天子,第一次在这里跪了下来,口称额娘,声声带响的磕了三个响头!   洛园中看着康熙表现得长华,再一次把小牙咬的是咯吱咯吱的响,该死的老头子,别以为这样就会让玛嬷见你,有我在,你别想再见到玛嬷,别想再在玛嬷心中留下半分的痕迹!累的玛嬷为你操劳?哼,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想都别想!   转过身咚咚咚的跑进了竹屋,长华静静凝视着已经入睡的脸色还带着些苍白的空澄,脚步放缓,轻轻的摸了摸玛嬷的额头,将自己小小的脸颊轻轻的贴在空澄的脸侧,仔细感受着空澄的温度,好一会儿,才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不动声色的爬上炕,将自己整个塞进了空澄的怀里,眷恋的握着空澄的手,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玛嬷是他的,老头子想都别想!   空澄缓缓的睁开了那双如同子夜般璀璨的眼眸,仔细的看了看长华,最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将小包子的身子紧了紧,然后才闭上眼睛睡去。   如此,她总算是还了这个时空的因果,再不相欠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华咬牙切齿的低吼:永远都是后知后觉,康熙,乃还可以再无耻些么?? ☆、54不平   慈宁宫里难得的就剩下了孝惠和康熙母子两个,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硬的照看着保成的皇帝,孝惠除了叹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清楚那个女子和康熙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但是很明显的,康熙似乎对那个女子有了很深的误解,无论是哪个方面,孝惠知道自己也只能将将管好自己,而且那母子两个也不是自己能够插手进去的,但是……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孝惠真的很想提醒康熙一句,你,不要后悔才是。   “皇额娘,您说,朕把长华给送过去,是不是错了?”   想着自己被关在外面,康熙的脸上显出了几分难堪。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甚至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这样委屈。他知道额娘没事,否则长华那小子不会有心情在一旁编排自己,但是那是他的额娘,为什么不见他?没法见?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总是眼中充满自信的女子会让自己狼狈到那番天地,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出手,额娘又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毓庆宫?   当年的那个小小的孩童已经长大了,作为一个在阴谋算计中成长起来的帝王,若要让他毫无缘由的去相信一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的存在,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有谁还能做到?一手教养自己长大的额娘?能够交给自己帝王之道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和自己一样?   康熙缓缓的握紧了双拳,任由指甲深深的嵌到了自己的肉里。似乎自从佟额娘的事情开始,慢慢的,好些事情就开始不对了,如果长大的代价是失去额娘,那么……   康熙苦笑了一声,他似乎别无选择。   不会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不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这样的康熙注定了孤寡一生,挣扎凄冷。   孝惠慢慢的看着熟睡的保成,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这个帝王,比起他的父亲要更为的固执。福临从小受了太多的波折,经历了太多的起伏,所以那个人成长的迅速而且视野开阔。仅仅是十年的谋划就断开了孝庄一辈子的心血,哪怕他走了,都注定了要皇宫里的这些人依旧生活在阴影之下。   但是康熙不同,他接手的是一个已经奠定了基业的朝堂,他所要做的就是开拓开拓在开拓,他的眼睛只要看着眼前就足以在动荡中完成他毕生的功绩,不用瞻前顾后,不用算计到身后。他只要按着自己的想法一步步的走下去,这个天下注定会由动乱走向安稳。   只是,这样的基业真的好吗?孝惠不知道。福临为了大清,付出了太多太多。那么玄烨呢,他又要舍弃什么才能得到这千秋的功绩?那个女子曾经说过,玄烨,注定是要明载史册的,那么,不亲子嗣,不尝亲缘,难道就是代价吗?   长华又有什么错,竟成了你愤怒的对象?你不去怀疑自己就要怀疑长华?还有保成,这个孩子是那样的亲近你、濡慕你,但是康熙,你看到的真的是保成?如果这孩子以后长大之后发现了原委,你要他情何以堪?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一步步的酸甜苦辣,就是人生。既然搭不上手,那么就看着好了,既然不甘于平淡,那么就博斥一番,总也不负此生了。”   孝惠很想再去那座院子看看,但是她知道根本不可能。这个宫里的孩子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又会有几个平淡的?   那个女子就站在了所有人都仰望不及的高度,冷眼看着宫里的喜乐悲欢,就是长华,都无法将他拉下神坛。不过,孝惠苦笑了一声,这才是应该的吧,毕竟那个人对于长华是真的好,好到让人嫉妒的程度,这是康熙无法做到的,掺杂了利益的亲情,永远都无法长久,不是吗?一如孝庄和先帝,一如佟佳仪容和康熙,一如这宫中的子子辈辈。   利益就像一条鱼线,牵扯着所有的是是非非,逃掉固然可喜,疼痛亦是甘愿。   “娘娘,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嬷嬷求见。”   一声细小的回报从帘外传来,康熙和孝惠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请嬷嬷进来。”略微沙哑的男声从室内传来,小宫女猛的打了个哆嗦,她没想到皇上居然在里面。   苏麻拉姑眼中也只是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就肃着脸走了进来,方要行礼,就立刻被康熙拦住了。   康熙的脸上有着一抹自嘲:“嬷嬷快请起吧,若是真要如此,朕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苏麻拉姑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旁,腰板挺得很直,视线巧妙地扫视了一下一旁熟睡的小太子,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然后抿了抿唇开口道:“老奴来此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给皇上。”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请说。   苏麻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皇上带着太子移居乾清宫,太子毕竟还小,有些事情只怕累到了老主子,皇上日日教导,总归比长于妇人之手是要好的。”   没等康熙反应,苏麻拉姑就继续说道:“今儿一早上,老主子就说要看看咱们这住了多年的皇宫,一时兴致好了,就说,倒了便倒了罢,总归是上天的意思,正好有些旧景也该删删减减了,也免的一种风言风语的,不说给那些小奴才们提供了笑话,也让外人说我们大清不端重,也不必拘泥于先帝留下的东西了,总归是过去了,这西边的景致,也合该换换了。”   康熙顿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老奴岂敢说这些,老主子早就注意到了那天的异景,虽然有着市井的传言不好明着打压,但是老主子说总是依赖别人总归是不好的,万一若不是祥瑞可不就害了皇帝了?去旧除新倒是个好的办法,就这么办吧!”   “太子毕竟是受了惊的,合该向长生天祈福,毕竟谁都不知道那天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万一有什么说不清的,就不好了。”   说完该说的,苏麻拉姑就告退了,她也不过是趁着主子午睡的时间跑了一趟,会不会让自己都吃了挂落,这也说不清啊。   康熙眼睛登时红了,他是不忿空澄的偏心,不忿空澄不再像之前一样和自己亲近,但是却也从未怀疑过空澄对自己的好,若说空澄会算计自己,他信,但是若说空澄会害自己,这就是康熙的逆鳞,谁碰谁倒霉!   他和额娘之间已经因为太皇太后生了多少的事情,竟是到了现在,太皇太后都不肯放过他们母子吗!竟然还想插手到保成身上,竟是也要他们父子离了心不成!   欺人太甚!   孝惠从顺治年间一路走过来,对于孝庄的手段再也熟悉不过了,闭了闭眼道:“皇上,带保成回去吧,最好是随时有人看着。”想了想,又将手上的珠串退了下来,套在了保成的身上,唇角弯弯的:“这是哀家借给孙子的,你可不许独吞了,日后还要好好的还给哀家!”   “皇额娘?!”康熙是真的惊讶了,他知道孝庄不会让他们父子好过,但是也不至于下黑手吧?   “皇上!你要知道,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而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子嗣!尤其是听话的子嗣,你明白了吗?”   空澄的事情自从先帝的时候就成了孝庄不可不拔的一根刺,能够找到机会反击,她,怎么可能放过!   “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后宫里的事情,永远都说不清!”孝惠眼中露出一抹苍凉,然后仔细的看着康熙开口:“上次你检查后宫,哀家知道,但是,皇帝,你真的上心了吗?”   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查清楚的,牵连甚多,根基颇深。孝惠突然就明白了当初空澄的用意,想到如今安安稳稳的待在永和宫的那位,再看看已经带到了保成身上的珠串,没有被空澄拒之门外的长华,安安稳稳活下来的胤祉,地震中没有出事的保成,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的被串联到了一起,孝惠突然就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她终于明白了那个女子的心埋藏的有多深,竟是连康熙身周的人都庇护到了,不是不见,而是已经做到了能够做的,够了!只是,眼前的这个皇帝,却是半分都不知。   如果当年肯有人这样的保护着自己……   “玄烨。”   看着皇帝猛然僵直的身子,看向着自己的不可思议的眼神,孝惠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她第一次叫出这个皇帝的名字,不同于小时候的三阿哥,而是这个耗费了那个女子太多心血的皇帝。她又叫了一声:   “玄烨,你,真的懂你额娘的心吗?”   你真的懂那个女子苦心孤诣的为你谋划了一辈子安平的心意吗?照顾了你所有需要的结果,竟是被你误解不解至斯,空澄她,到底是值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哦呵呵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空澄谋不平了,看到康熙憋屈瓦就高兴,哦呵呵呵~~   千古一帝被瓦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咳咳,请大家务必记住,这是同人啊同人,连野史都靠不上边儿的YY,不要较真儿哈! ☆、55后薨   正如孝惠所想,后宫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康熙上次处于极怒之中,无论是查出来的,还是看到的,都是极为表面的东西。康熙被孝惠责问,心中有着憋闷、有着无法理解的困惑还有质疑,但是太多的事情想不通了,康熙有太多的事情放不□段去询问空澄究竟是为什么,索性就干脆放下了,然后将目光定在了后宫这些妃嫔上。   他知道这些女人不单纯,早就知道了,他自己不就是被女子教养大的么,又怎么会轻视这些人。只不过,在他心里,他后宫的这些人始终是没有太皇太后的那份见识的,更比不上空澄的谋算,即便知道了这些女人的心不单纯,他也就只是冷了心,就当是养这些玩物吧,他也不曾在意。但是此刻,太后亲口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后宫里没有那么单纯。康熙很想不相信,但是面对皇额娘的目光,还有最近的烦心,康熙需要找个事情转移下注意力,琢磨琢磨。同样的,他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康熙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所以有了决断之后,他就立刻吩咐下去了,查,不止是查这些年的,从自己出生开始,通通的查干净!宫里来来往往的这么些人,有些老人依旧还是先帝爷那会子留下来的,说不定就能查到什么意外,而且此刻康熙不想见到孝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个老人有口难言,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查吧,既然你照着孙子的心窝子上插刀,孙子礼尚往来,也就不用顾忌您的脸面了不是?   于是一系列的变化开始在皇宫中悄无声息的变化了起来。这一次,康熙是抱着必清的心思的,索性就不动宫里的眼线了,干脆将自己培养了许多年的暗卫拉出来,是该到了练练的时候了,毕竟他自己也清楚,这宫里有太多的事情是说不清的,一张嘴不知道吃了多少家的饭,康熙可没兴趣在自己身边埋上隐患,既然要查,那么谁都不能避嫌!   这不是个小工程,一来好多事错综复杂,一环套着一环,或是受到人的限制,比如说死了,或是受的时间的限制,许多线索都湮灭了,根本就不好查,另一码就是这些暗卫还是太天兵了,毕竟许多的事情都是口口相传的,想从牙缝里面敲出东西来,还是不相熟的,哪里是容易的,于是一道旨意下来,宫里暗地里鸡飞狗跳了两年,也还是迷雾重重。   但是有一件事可谓是让后宫里的女人们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大快人心。那就是,在康熙二十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长春宫里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哭声,皇后,薨了!   佟佳氏的手立刻就是一抖,要说姐妹情谊,那可就是笑话了。但是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佟佳氏对钮钴禄氏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下面没了希望,上面又只能靠着皇帝,谁叫你外家弱了且还不招太后惦记呢,这个皇后可是当的前所未有的兢兢业业,除了自己这几个宫里的老人时不时的和皇后拌上几次,这个皇后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让人满意。钮钴禄氏终究还是知道了康熙上次检查后宫女人的原因,从那时候起,这个女人就时刻战战兢兢地,生怕哪天就没了下场,对康熙可以说是尽心的不能再尽心,她的日子可以说就是眼看着的好的,竟是说没了就没了,听听宫里这些都是什么传闻,皇后是劳累过度积劳成疾,佟佳氏面色苍白的看着外面长春宫的方向,这已经是第二位皇后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钟粹宫里荣妃则是面色白了一下就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她倒不是幸灾乐祸,毕竟慧妃当年和自己再不对盘,也是没有对自己的孩子下过死手的,而且自从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了之后,相反,这个女人无论是抱着什么心态,对自己的孩子至少还是有着善意的,那么此刻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到也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干系,要说荣妃为什么竟会如此激动,因为她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儿,顿时急急忙忙的收拾换衣快步向着宫外走去,去长春宫,不不不,其他领头的姐姐们都没到,她做什么去做出头鸟,这么多年难道她还不能让自己聪明些么?她这是要去延禧宫啊,她要去找纳喇氏,皇后薨了,孩子们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她的小三儿不说,但是纳喇氏的可是长子,也要回来守孝吧?   康熙的确是个狠心的,除了正常的教育,这皇宫里除了后来的几个,老大和小三儿都被送出了宫,养在了大臣的家里,虽说平日里也能见到几面,但是那可是自己的孩子啊,那个做娘的不想着孩子长在眼前,在外面哭了累了都没法子心疼啊,马佳氏越走越快,一转眼就到了延禧宫,抬头却正好看到捂着嘴泪流满面的惠妃。   “这是怎么了?”荣妃惊讶的看了,忙上前搀住纳喇氏,虽然说不上亲近,但是这两个女人真的还就没有什么厉害关系,算是宫里比较亲近的了,更何况此刻可是都看着呢,马佳氏就是做也要做出亲近的模样来。   怎么跑到宫外哭起来了,马佳氏绝不相信惠妃会对当年死命打压她还害她丢了一个孩子的赫舍里氏还有钮钴禄氏有什么好感。   转眼一想,惠妃,也算是宫里难得的个贤惠人儿了,能叫她这么激动……马佳氏猛的也红了眼睛,颤颤巍巍的开口:“这,这,莫不是……”   惠妃笑着点了点头,又马上用帕子捂了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顿时马佳氏也顾不上这是什么场合了,眼一眨,眼泪顿时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啊,她的命根子啊,她和纳喇氏不能比,马佳氏顿时嚎啕大哭,她忘不了自己是如何的一夜夜惊醒,她已经失去了太多,这最后的一个,她已经绝对不能再舍了。   至于其它的宫殿主位们怎样,这些后来上位的虽然面上都眼露哀戚,可又有哪个是省心的?担忧的知道自己上不了位,已是不管不顾了,反正纵观后宫里面的这些女人,位份高的也都没有个好说话的,该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皇上不可能空降个皇后下来,于是女人们安心了,哭去吧。永和宫里却是一片安谧,乌雅氏摸摸指甲,问道:“可打听清楚了,确定皇上的确是前天晚上去了长春宫?”   “回主子,这事儿错不了了!”耿嬷嬷乐呵呵的回道:“后边儿的人早就传过话来了,说是皇上之前漫步无意中到了那里,见到了小赫舍里氏,虽然没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皇上出来之后就去了长春宫是错不了的!”   “那依嬷嬷看,那位,可是要得意了?”乌雅氏说着眼中露出一抹强烈的恨意,她不允许,决不允许!   “主子放心,那位动不了!”耿嬷嬷心疼的看着小主子的样子,叹了口气:“那位的事儿也不少了,但看上回就查出了不少,皇上对那位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事儿了,只要太子好好地,那位,就不会上位,您别忘了,四阿哥再怎么也不是她的儿子,皇上心里的数儿准着呢。主子现在最要紧的是稍安勿躁,这两年看起来,似乎宫里已经有了些风吹草动的,这是奴才们也说不准的,主子现在只要拿稳了,就没人动得了您,关键的时候您可得稳住!”   乌雅氏眼眸一闪,她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否则包衣世家里也不会独独保她出来争头了。现在正是力量积聚的最好时机,她是不会乱的,否则,不说皇上会不会察觉他们的动作,就是慈宁宫的那位,恐怕拼着鱼死网破,也不会再让她给折了面子!想了想,乌雅氏吩咐道:“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算了,该乱的时候索性就一起乱吧,水要浑了才好摸鱼。那位也不可能一直容忍着咱们,那可是个疯狂的主儿,当年她能把自己的儿子都搭进去,时间长了,也保不准她还会不会再在乎那一点子脸面。嬷嬷,手里的那些消息您看着就慢慢的放出去吧,皇上恐怕心里也不踏实,既然如此,桩桩件件的,可和咱们这一系都没关系,谁不知道我乌雅家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太皇太后,佟太后,赫舍里皇后,呵呵,这些事情也够人忙一通了,说起来啊,这皇后钮钴禄氏,死的,可真是个时候!”   混乱的时候千头万绪的,人们往往只会注重结果,怒火攻心之下,谁有心情细细的揣摩,这就是把自己从这些污糟事儿里面摘出去的最好的时候,乱吧乱吧,太皇太后,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本宫的,看不起包衣,哼,本宫就叫你死不瞑目,失了儿子再失掉孙子,本宫看你还有几年好活!   这孝顺二字也是有先后的,皇上可是个孝顺的,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死在自己的祖母手中,而且死的痛苦无比……   呵呵,呵呵。乌雅氏从来都是淡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疯狂,康熙,既然你夺了我的儿子,那么你也别想好过!绝不!   钮钴禄氏,你说本宫要如何谢你,死的如此的及时?   作者有话要说:活该康熙倒霉,他要是知道杀了钮钴禄氏会引起这么多的事情,虽然那些事儿也是康熙想知道的,但是猛的一个‘馅饼’被德妃扔下来,康熙,乃可别被噎着!   皮埃斯:雪眸月末要去HK旅游,雪眸没出过远门啊,大家给点建议吧,带什么?注意啥?有去过HK的没? ☆、56奏折   康熙手指颤抖,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御案上的红皮奏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打击。   他看到了什么,赫舍里氏给佟佳氏还有钮钴禄氏下了绝育药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虽然不忿那个女人控制自己的子嗣,但是想想承祜,想想难产去世的那天,康熙也就放下了。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不只是佟佳氏还有钮钴禄氏,但凡承祜出生之前的那些女人还有孩子,一个个的火死了或夭折竟然都有她的影子?就是那个臭小子出生的时候,看着她大着肚子一脸悲戚,却不曾想到,出手的虽然是太皇太后,但是推波助澜的仍然是这个‘贤惠大度’的皇后!   他自以为的相扶相持不过是那个女人为家族谋权的依仗,他深念不忘的夫妻情深不过是巩固地位谋害子嗣的奠基石,就连他一向精明的皇玛嬷都着了那个女人得道,成了棋子,那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夫君在她的眼里又是什么?   继续往下面看去,康熙愤怒的一把掀了桌子!   “辛者库,卫氏!”   原来如此,他说为什么竟会无意中碰到那个女子,他还以为是巧合,果然啊,够巧合的!那样神似的面容,那样相近的气质,就连身上都同样带着淡淡的香味,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额娘也会为生活所累,所以呢,他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寡廉鲜耻!康熙啊康熙,现在你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那个人的儿子,是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儿子!   “来人!”   康熙红着眼睛等着梁九功半晌,突然凄凉一笑:“去,把八阿哥交到延禧宫去,告诉惠妃,既然朕当初没保住她的长子,现在,朕还她一个儿子!”   “嗻!”梁九功弯了弯腰,然后又抖着声音问道:“皇上,那卫氏……”   康熙一想到这事他那个自诩贤良温恭的皇后给自己设的套,而且自己竟然还钻进去了……顿时一阵的恶心:“辛者库的东西是能够随便放出来的吗!”   梁九功心里一咯噔,他顿时明白了,这位卫氏,是完了。   康熙死死的瞪着被他一把掀翻在地面上的奏折,半晌,终于又捡了起来。   “德妃,乌雅氏。”   那张一眼看过去平凡却无法掩盖其风韵的女子,那个会默默陪在自己身边轻言浅笑的女子,那个哭得昏过去,然后偷偷的跑去承乾宫看儿子然后被毫不留情的拖回去的女人,那个虽然面容不像,不比卫氏,却更符合自己心中企盼的女人……   短短的几个字,顿时让康熙如遭雷击。   竟是连这些都是假的!   一目十行的看完,康熙坐在椅子上,狠狠的揉着额角。心中苍凉,该说不愧是赫舍里氏么,无论是自己,还是佟佳氏都被这个女人算计的死死的!如果佟佳氏知道恶心了自己那么久的女人竟然是赫舍里氏的作品……   赫舍里氏……康熙紧紧的盯着奏折,一行行的看下去。   终日打燕反叫雁啄了眼?原来自己错怪了钮钴禄氏,原来害了赫舍里氏的不是慧妃……   当年错过了孩子的慧妃,又如何会选在这样的场合害死赫舍里氏!她会对任何人下手,唯独不会对孩子下手!想着每每看到小孩子时钮钴禄氏柔软的眼神,还有死前那平静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神。   康熙的手掌心里慢慢的流出一股股的红色,他,竟是又被算计了吗!   小赫舍里氏,太皇太后!   害死了赫舍里氏的竟然是那个从来都疼爱她不行的皇祖母!何其可笑!   小赫舍里氏竟然就用一句话,一根针就让这个女人,她嫡亲的姐姐命归了黄泉地府!   这样的后宫里,究竟还有什么是真实的?这座皇宫终究还是容不下纯粹,容不下纯真。   当年佟佳仪容的感慨终究还是一步步的在这座皇宫中反复的上演。   纯粹不代表纯真,单纯的人在皇宫中与找死无异。   空澄曾告诉佟佳仪容,守好自己的心,不要对错的人错付了真心。但是天下之大,各人繁几,又有谁数的清真的人,真的情,真的心?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走出这个时空的一页页历史,一桩桩性命演示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百态情思。   康熙不想再看了,再看下去,他怕他会控制不住的将整座皇宫付之一炬,他怕他会忍不住冲进慈宁宫里质问那个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想要的,她已经有的,那个女人,大清最尊贵的女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玩弄着皇宫于手掌之间,将自己这个孙子,流着她的血脉的孙子,置于何地?!   康熙不曾想到,短短半个月,竟让自己瞬间天翻地覆。   不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康熙猛地睁开眼睛,飞快的翻起了奏折,他终于想起来当初他究竟在疑惑什么了!   飞快的将厚厚的一叠纸翻了出来,康熙飞快的浏览者,指尖敲击着桌面。   为什么当初长华的算计会那么容易就被执行了?要说阿布达哈宠着长华,康熙能够理解,但是,别忘了长华是谁抚养大的,是他额娘!额娘会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可能?额娘为什么没有阻止?如果额娘早就知道了宫里的这一番波澜……   康熙死死的盯着桌面上的一叠奏报。   “你们再说一遍是怎么查到的?”   空挡的乾清宫里没有出现半个人影,但是冷漠机械的声音还是缓缓的传了过来。   费时两年都查不到一丝半分的痕迹,短短的半个月就像是雨过后的蜗牛一样争先恐后的都钻出来了?康熙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看着那些详细的调查,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明亮。   最后,康熙将目光投到了最开始的那几个字上:   德妃,乌雅氏。   康熙的眼眸深邃的好像一个黑洞,手上动作不停,开始飞速的翻开了下一本红色的奏折,这本奏折里记载的均是先帝时期的事情,康熙有一个想法急需确认,然后……康熙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究竟是昏庸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额娘当年的一番苦心白费?   康熙努力的忽略看着那些一条条一件件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时候产生的心痛。   皇阿玛的大婚,   佟佳仪容的进宫,   董鄂氏的进宫,   皇额娘的失宠,   自己的出生,   佟额娘的冷宫,   小八的出生,   小八的死,董鄂氏的死,   太皇太后和太妃们权利的架空,   皇阿玛的死,   自己的上位,   自己上位后安稳的后宫,   佟额娘的死……   直到自己大婚,这大清的后宫里面再没了蒙古女人说话的地位……   皇阿玛爱的从来都不是董鄂妃……   小八的死是皇阿玛眼睁睁的看着的……   自始至终活下来的几个兄弟……二哥,自己,五弟……没有一个是满蒙联姻……   佟额娘是被皇玛嬷给毒死的,受尽折磨而死……   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给皇阿玛看过一眼,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曾让皇玛嬷上心,自己从小到大都被额娘庇佑着长大……   那些事儿,那些摆在明面之下的事儿……   包衣们就像是无孔不在的,就是皇玛嬷,要做什么事情也只能依赖这些根植在大清之下的奴才!   所以自己得以在皇阿玛的‘忽视’下平安长大,所以皇玛嬷可以悄无声息的和皇阿玛对持后宫,所以自己登基后,后宫可以这样平稳,所以太皇太后再想要扶持蒙古也不得不在着一股紧紧掐着她的喉咙的奴才们的对峙下让自己稳妥的长大……   所以,她德妃可以毫无顾虑的和佟佳氏叫板,可以安心的稳坐钓鱼台看着后宫你死我夺!   额娘不曾制止长华,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清这一点,可笑自己竟然被这个女子牵着鼻子走,和太皇太后打了擂台!   太皇太后!蒙古!此刻在康熙的眼中,什么后宫,什么女人都已经不再重要的,那一层层被掩藏在记忆之后的真实,正将康熙以往的信念坚持,冷酷无情的皇阿玛,慈和的皇玛嬷,甚至是可怜的那些太妃们,所有的所有全部冲击的粉碎无存!   康熙绝对不会忘记自己刚刚上位的时候,那帮子太妃们是如何的刁难自己!如果不是她们,如果不是……   康熙猛的站了起来,眼神空洞的看着奏折。   ‘玄烨,有些事情永远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的皇阿玛,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你,记住这一点!’   额娘,如果您说的真的是……   是不是如果没有蒙古,无论是自己,还是佟额娘……   皇阿玛……   “报!”   “启禀皇上!”梁九功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猛的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   “皇上!五台山传来消息,敌兵偷袭,韦大人,下落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没有空澄,如果康熙不是怀疑空澄的用意,恐怕乌雅氏就真的将自己从这一团乱麻中摘出去了。话说,雪眸开文的本意其实不过是想给多尔衮还有顺治翻案,究竟为什么会写到现在这个摸样,望天,天意不可违啊~~   再次声明,这是同人,大家不要较真! ☆、57错言   “回主子,刚刚从乾清宫传来消息,韦大人在五台山受到敌袭,兵官们赶到的时候除了几个洒扫的小和尚,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这一天同样的消息几乎是一瞬间传遍了整座皇宫,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反应,比如慈宁宫的混乱中夹杂的低泣,比如慈和宫中的一声叹息,后宫妃嫔们不在意的红了眼眶,毕竟谁不知道这韦大人是万岁爷身前的第一得意人儿啊,赶紧着,就是高兴也要掉眼泪不是?更何况此刻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永和宫里,乌雅氏只是愣了愣,就摆摆手转身进了佛堂,没掉眼泪,没红眼眶。   乾清宫里是一片死寂。   康熙呆愣愣的坐在上面,直直的看着下面跪着的阿布达哈,嘴唇抖动着,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布低着头又咬字清晰的说了一遍。   她不会忘记刚才康熙那瞬间死寂的眼神还有落寞的神情。阿布知道韦小宝是去五台山做什么的,这样的事情至关重要,但是阿布达哈同样无法相信,韦小宝竟然真的因为空澄的那句话而离开了,一句话没有,他就没想过皇上会如何吗?无论是小玄子,还是等待着他的消息的爱新觉罗·玄烨,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选择离开!   阿布从来都不相信韦小宝是真的被敌人掳走了,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一直以来暗中被韦小宝称为‘姑姑’的长辈,阿布达哈非常清楚,韦小宝和天地会的关系,她没说,就是因为认可了韦小宝在康熙身边的位置,但是现在,这是明晃晃的在她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一直都是被先帝爷留下来守护着皇上的,如今伤了皇帝的人是因为自己,阿布达哈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更何况,韦小宝身上还背负着寻找先帝爷的重任,阿布达哈绝对不能忍受这样子的背叛!   阿布达哈一直都很怀疑,那个女人究竟有没有心。她对任何一个人都很好,无论是佟太后,太后,皇上,甚至是身为奴才的自己,阿布达哈曾经一度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主子!但是慢慢的,阿布终于发现,那个女人之所以态度雍容,之所以可以平静从容,不是因为在意,而是不在意。那个女人的心冷得可以!正是因为不在意,所以即使自己做错了她也不在乎,即使自己有了形如叛主的行为她也只是点了自己几句,她看向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沉稳的,冰冷的,即使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康熙!所以她能够一句话就让康熙痛得透彻心扉!   阿布疯狂的嫉妒着那个叫做长华的孩子,为什么他就入了那个女人的眼?为什么自己无论怎样做都惹不起那个女人一丝半点的波澜?她的眼神总是像着垂暮的老人一般的宽阔,但是阿布冷笑,即便如此,又有谁肯信?   一直仰慕的人竟是连半分眼神都不愿意分给自己,自从那场地震之后,阿布达哈再也没有见过空澄的面容,西苑再度荒废成了鬼园,就连孝庄都已经不再分给那个地方半分眼神。   阿布叩了个头,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回皇上,主子在韦大人离开之前的确是这样说过的:‘小宝,如果不愿意就离开吧,你和皇上的情分,已经够了’。韦大人当时脸上的表情很是挣扎,奴才不敢有半分欺瞒。”   康熙觉得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过梦幻,刚刚他才从后宫、前朝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现在又听到了这些?   是不是很可笑?   如果那些奏折上面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皇阿玛竟是恨错了?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么董鄂妃的身份就非常值得思虑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能够成为皇帝不过是皇玛嬷的一次试探而已,但是他却从未想过,原来害得自己幼年失怙的人就是她这个女人!   他同样一直以为,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自己,哪怕额娘真的气狠了不理自己,但是额娘才是真正心怀坦荡为自己着想的人,因为自己身上实在是没有额娘可以贪求的东西,结果今天竟然就有人告诉自己,这也是错的了?在最关键的时候,狠狠的挖了自己的心的,是额娘?   他不信,他绝不相信。他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那是自己的额娘,没有人会比亲娘更爱惜自己了,哪怕自己混账,哪怕自己不孝!他每次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三岁的时候是,登基前是,佟额娘死的时候是,找到皇额娘的时候也是,就连被算计的对后宫所有的人都失望了的时候都是!   康熙猛的离开桌案推开门冲了出去,一步不停的冲去了慈和宫,他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清楚,一定要!   “皇帝怎么来了这里?”孝惠惊讶的看着身形狼狈明显形容有着几分憔悴的康熙,随即眼中露过一丝叹息,韦小宝这孩子她是知道的,孝惠伸手拉过眼睛红红的皇帝,叹了口气:“皇上,小宝看着就是个有福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皇额娘。”张开口,康熙都没想到如今他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嘶哑中带着恐惧。那双漆黑的凤眸直直的盯着孝惠半晌,然后又缓缓的将视线移到了太后的手腕上,伸出双手托住了太后的左手腕,一阵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康熙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露出来的莹白如玉的香珠串子,看着太后保养得非常好的容颜,淡淡的道:“皇额娘,您是怎么认识额娘的?”   太后一愣,眼中闪过了几分不确定的疑惑和担忧,但是面对此刻急需安抚的康熙,孝惠还是挥挥手让宫里的人都下去了,然后才开始讲述自己和空澄的相遇。   那个地方原本是佟佳仪容怀念先帝的地方,只是被太皇太后察觉了之后就再也没去了,反而引起了自己对于敖包的记忆,孝惠每每想到这些都会觉得平静而且幸福,那个女子帮助了当时最为孤单的自己,是她,给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   “哀家当时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带着你的”孝惠抱歉的拍拍康熙的手:“毕竟哀家不是你的亲生额娘,而且哀家离家日久,就越发的明白父母对于孩子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厚,哀家不愿意阻了你和佟妃之间的相处,但是……”想到强硬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孝庄,孝惠又有什么办法。   “是你额娘点醒了我,所以后来我才能过得如此的平静。”   ‘这个孩子注定是要经历坎坷的,那么在此之前,多给与他一份关爱,不只是对他的仁慈,不也是对你自己的救赎?还是你真的愿意就这么过一辈子?人生在世,总要有些盼头,你不知道将来如何,但是如果你迈不出这一步,那么现在死去又和将来死去有什么分别?’   ‘这会是个孝顺的孩子,你,不会后悔的。’   “皇额娘……”康熙愣愣的开口:“您的意思是,额娘早就知道朕的存在,她知道朕以后会过的艰难?”   “你额娘很疼惜你,皇上,有空多去陪陪她,她,太寂寞了。”   她早就知道朕是皇上?还是早就知道太皇太后根本没得选择?她迈不出洛园,她的确寂寞。在佟额娘不能过去,皇额娘也不需要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待在那座院子里,冷清度日?   康熙很想大笑一场,但是眼睛实在是干涸的厉害。   康熙想着上次来慈宁宫的时候,有小宝,有阿布,当时自己就很难过,为什么额娘明明能够早作安排的保住皇额娘的命,那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为什么?   康熙又想,当初自己病重的时候,是额娘来救了自己,她曾言是受人所托,受谁?皇额娘还是皇阿玛?   额娘从来都不意外这皇宫里的任何事,她从不允许自己提及皇阿玛,那么为什么她不说清楚,让儿子糊里糊涂的过了这么多年?   额娘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吗?就连天灾她都知道,她知不知道皇阿玛的下落?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知不知道其实韦小宝的身份?所以其实她让韦小宝离开不是因为怨恨朕?   她是那样的在乎长华,甚至为了长华拒绝了皇宫里所有的安排,拒绝了在保成出生的时候照顾那个孩子,为了保护那个孩子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不同,他当然知道那天保成见过了他的六哥,她甚至为了长华留下了如此长远的后路,那么朕呢?朕又在她心里算什么?   就连皇玛嬷都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康熙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皇阿玛不知道额娘的存在!否则为什么会没有同皇玛嬷一样想要除了洛园?   越是荒凉僻静越是无法引人注意。   如果皇阿玛是为了保护洛园,那么额娘又是为何眼睁睁的看着皇阿玛落到了那步田地?   阿布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再度浮现在了康熙的耳边,折磨着康熙的神经,让他已经混乱不堪的大脑彻底的瘫痪。   “她,究竟是冷漠到了何种地步才可以无视这所有的皇宫荣华?”   康熙从来不曾过问过空澄的底线,也不曾知晓空澄曾经是如何的眼看浮华,他永远都只是猜测、臆测着对自己有利或是有弊的那一面,对于空澄,太过在意,太过看重的结果就是越走越远。   曾经,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康熙,从不敢于去问的真相,而今,竟成了压垮他和空澄之间维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所有的相遇都成了刻意,当所有的未知都成了算计,当所有的引导都成了漠视,当所有的在乎都成了臆测的害意。   这个世界竟是一下子从青天白日换做了黑白视野,康熙的视线越发的模糊,他哑着声音道:“梁九功,宫里所有的一切暂时都交由太皇太后处置,吩咐下去,朕,要出宫!”   他不确定再在这个皇宫中待下去他会不会冲去洛园问个清楚,他更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冲动之下将所有的事情都向最痛恨西苑的太皇太后和盘托出。   他需要解释,需要一个将所有的黑色都渲染成金色的解释!   他要问问皇阿玛,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他要问问韦小宝,为什么额娘的一句话就让他决心远离!   康熙永远都不会知道,空澄不说,不代表她不会回答,他也更不会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又是怎样的大快人心!   阿布达哈的眼中曾经闪过一抹后悔,梁九功的眼中曾经雀跃的亮了一下。孝惠在康熙走后曾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因为相信康熙对空澄的感情而没有再解释一番空澄的用心。   当然,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上演,洛园中,空澄抱着长华,看着越来越单薄的结界,终于又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会后悔死的,瓦发誓! ☆、58埋骨   康熙甚至是来不及交代一下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宫,除了大致猜到一点点的太后,就连太皇太后都对康熙的行为一头雾水,孝庄当然知道这些时日康熙都在忙着什么,就是因为清楚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孝庄看着手里交托后宫的手信,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苏麻,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   “老奴不知,但是,主子,皇上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啊。”苏麻是真心待康熙的,所以即便这对祖孙怎么闹腾,康熙都没有迁怒到苏麻拉姑的身上,孝庄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更加的待苏麻实诚。   孝庄苦笑着摇摇头:“那个孩子大啦,哀家早就看不明白了,哀家竟是到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手中早就有了那么一批人,他和他阿玛很像啊,福临……”孝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歪在了榻上睡过去了。苏麻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家格格说,其实夹在中间,苏麻拉姑反而是看的最为透彻的一个,这宫里唯二的两个明白人,一个是太后,另一个就是苏麻拉姑,只是博尔济吉特氏比苏麻要幸运,至少她不必如此为难。   苏麻拉姑当然猜到了皇上出去是做了什么,早在皇上开始动手查的时候,甚至是早在二十二年前苏麻拉姑就料到了这一天,爱新觉罗家的三代男人为了如今的局面苦心积虑如此之久,即便是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够大白于天下,不能够让那些男人们正正当当的站在记载的最高点,但是他们曾经背负的所有的一切,至少,他们的后人们应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所以,从皇太极一直等到康熙,苏麻拉姑非常清楚,无论是先帝(皇太极)还是福临,都不会允许那个男人所有的污点在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身上得以证实,那将是整个家族的悲哀,那个秉承了先帝遗志,真正的付出了一生的人,多尔衮这个名字,迟早会被后人们铭记在心。   没有人会明白,第一次看到那个嘴角边挂着肆意张扬的笑容的少年时,苏麻拉姑其实正在敖包,跟着自家的格格等待着当年的四贝勒,那个科尔沁的期盼,但是万人丛中,苏麻拉姑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少年,白衣箭袖,身姿挺拔,还有那随着日后的时间消磨而变得越发的沉默的唇角,当年是如何的洒脱写意……   而在皇城之外的官道上,康熙却是拼了命的想着五台山赶去,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张的面容,正如影子一般催促着他越发的急促……   韦小宝……佟额娘……董鄂氏……皇阿玛……还有……   额娘!   “爷,咱休息一会儿吧,您的身体受不住啊!”梁九功在后面一脸的焦急,猛烈地风灌入口中呛得他猛咳不止。   康熙此时怎么听得到这些,他只知道只要向前他或许就能找到答案,只是越发多的想法在脑海中不断的奔腾,康熙自己都疑惑,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或者说……   “你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答案?”   康熙从未想过竟然如此容易就见到了他想要见的人,然而面对面前这个已经模糊了容颜的老僧的询问,康熙疑惑了,也迷惑了,他究竟想知道什么?   老和尚的面容退去了当年的锋利。此刻竟是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一般,那样浅淡的笑容竟是让康熙觉得熟悉到了惊恐。曾几何时,他也在额娘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笑容,这样相似有不同。   眼前的男人虽然笑着,眼中却有一抹永远都无法拭去的悲哀遗憾,而额娘的眼中,却是释然,那是一种仿佛暴雨清洗过后的明澈,但是,康熙紧紧的抿着嘴唇,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次看到额娘的那样的笑容,他都会觉得一番格外的心中空荡,眼前的老和尚是谁?呵,除了那个让他所有的认为都天翻地覆的阿玛还能有谁,他的遗憾,他的悔恨都是因为他那无法拒绝的一生,那么有着如此相似笑容的额娘又会有着怎样的来历?一个能够那样犀利的教导帝王的女子,如此的不平凡,她……怎能不是帝王?!   福临仔细端详着康熙,然后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看清啊。但是,够了。”福临不过是已经去世的皇帝,他的责任已经到此为止了,既然继任者能够很好地完成了皇帝的责任,那么那些由后宫或者说是人情带来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该管的了。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老和尚突然笑了:“你放心,那小子活得很好,玄烨,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问清楚的,毕竟臆测总归不是事实。”   康熙的眼中猛的一松,就仿佛是一团乱麻中被理出了一丝线头,他紧紧的盯着老和尚,然后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至于你剩下的两个疑问。”福临想了想,又道:“该是谁的,你就去问,该是我要解答的,我不会逃避,但是有些问题貌似还是当事人比较清楚,那小子告诉我,你叫她‘额娘’?”老和尚突然笑了:“这是你的机缘,我虽然未和她见过,但是也知道,既然连你额娘她都能淡然处之,想必也是认可了你的,你要好好想想,莫要错怪了,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应当应分的,人要懂得惜福,你明白吗?”   “……”康熙脑中一直嗡嗡作响的模糊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他最在乎的,最在意的,莫过于这三件事。康熙点了点头,直直的看向福临:“朕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真相?”老和尚反问了一句:“什么是真相?”继而又摇摇头:“你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不过是无法接受罢了。身为君王,你该明白才是,你要知道,我们背负的不只只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名声,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要为这个天下负责,为了朝堂负责。当年的满清,当年的大金汗,满蒙一家,但是玄烨,对于当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对于你的皇玛嬷,你又了解多少?”   “呵呵,你的皇玛嬷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走到现在。你能想象当时她的地位吗?在哲哲大福晋之下,偏偏只有她才是维系科尔沁最重要的一环,轻不得重不得,如果她是如同宸妃一般的性子,也断然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不得夫君的宠爱,空有庞大的后援却成为哲哲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女子,她的智慧让整个大金都视若鸡肋,玄烨,你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子在当年的汉臣中有多大的凝聚力,而我的身上依然流着蒙古人科尔沁的血脉,纵然打下来的江山是大清的,可是日后又有哪个皇帝能够坐得安稳?”   “身为一朝君主,我们的时间很短,但是身为皇帝,坐在这个位子上,只要我大清,我爱新觉罗的血脉不绝,那么我们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布局,来挣脱蒙古的桎梏,玄烨,你恐怕忘了一件事情,我知道你疑惑的是什么,但是你记住,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能够指责多尔衮,唯独你不能,这个世间任何人都能够评论那一段历史,但是爱新觉罗家的人绝对不允许侮辱那个男人!”   老和尚目光灼灼的看着康熙,缓缓开口:“皇帝,你,知道多尔衮是由谁教养大的么?”   当年由满蒙打下来的天下,无论是人心还是形式都不允许科尔沁退出这个争霸天下的舞台,但是满族人不甘心,不能够任由这个天下任由一个女子来分割,顺治帝年幼,谁都无法拒绝那个女人插手朝政,满族的女儿从来都不是闺秀,同样能够得到尊重,那么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科尔沁人的插手?当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当她面对宗室们不赞同的眼神时,她除了让自己的娘家强硬起来以保证自己的地位根本别无他法。所以这是一个逼得两方进退无路的局面。除了多尔衮,无人能够阻止蒙古的入朝。   方法或许卑鄙,但是同样的,多尔衮不仅赔上了自己所有的清名,更是用挫骨扬灰的狠绝给福临留下了转圜喘息的空隙。再没有人会知道,其实当年的福晋并不是没有孩子,其实多尔衮并不是一无所出,而是一出生就被藏了起来,被当时的大金汗王,真正教养多尔衮长大的帝王——皇太极藏得没有一丝风声。同出自蒙古,那个女子爱多尔衮爱到了骨子里,所以甘愿一辈子和夫君漠不相见。   孝庄死都想不到,多尔衮有了个女儿,就是她恨到了极点的小玉儿的女儿,同为科尔沁的女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嫁给了阿哥,另一个就只能面对姑侄同嫁的悲哀。那个一出生就背负了所有使命的女孩,就是让她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的董鄂氏。   一个朝代的建立,不仅仅是弥漫在战场上的硝烟,更是在掩盖的历史下,牺牲了三代人所有的努力,才换来如今的局面。   一辈子有多长,福临不知道,但是他的眼中永远有着无法掩去的疲惫和倦怠。他在二十年中经历了太多人一生都无法想象的事情,生命,或许有时候不能够用时间来衡量,但是恰恰在时间之后,才更能体会一生所有的辛酸。   为了这个局面,宸妃死了,八哥死了,皇阿玛死了,十四叔荒芜了一辈子的幸福,董鄂氏也义无反顾的跳进了皇宫这座蒸炉,如果不是自己保不住四儿……他的一辈子是用太多人的一生堆积而成的,但是,也到此为止了,至少,至少玄烨还是在的,这,就够了。   “你,走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为了这个大清苍白了一辈子,至此,他与那里,再不相欠了。   不想再面对那些是非,福临死了,老和尚还要慢慢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回来了,实在是对不起大家,出去了七天,结果回来之后雪眸就头痛肚子痛几乎浑身都痛,昨天一天几乎都是在迷糊状态,没有更文。但是现在好了,还有榜单追着,大家放心吧,雪眸不会消失的,保证! ☆、59经年   辛酸,还是委屈?康熙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那是一种被抛弃了之后想哭却无法哭出来的难受,他是大清的皇帝,他执掌着天下四海,但是又有谁知道,其实他在某一方面是一个穷人,当一个人穷的只剩下权势之后,你说,他是可喜还是可悲?   他和孝庄从来都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亲和,他的皇阿玛即便是知道了不是看起来的那样漠然却也不要他,他不是皇额娘的亲儿子,他没有可以与之并肩的女人,他的儿子被把持在皇权之下,他从心底里真正想要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可以依赖的额娘,却同样有了长华……   如果向皇阿玛说的那样简单,他最想问问的就是,额娘,既然你当初就知道这一切,知道皇阿玛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为什么却不告诉他?任由佟额娘疯癫了半生,任由他怨恨了三十年?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一直以来都误解着皇阿玛,那么……   康熙的眼中突然有了几分恍然。   如果当年的他们知道皇阿玛的心意……   想到最后佟额娘望向西苑的那一抹目光,他知道,那是佟额娘第一次见到皇阿玛的地方,是不是如果当初没有绝望,现在他就不会是如此的孤家寡人?如果没有了那样失怙凄冷的童年,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这样惦念着那个如同水中月的女子,那个让自己看不清摸不透的,额娘?   康熙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寺庙中,眼中的焦距茫然的落到一块大石上,却没有记起,韦小宝不过是刚刚从这里失踪,而这座寺庙也早就不复之前的繁华,四处散落的砖瓦还有清晰的弹痕昭示着危险的气息,五台山下,依旧有着隐隐绰绰的身影在漂移……   “玛嬷!”长华皱着眉头匆匆的从后院赶了过来,眼中露出明显的严肃和不赞同,趁着那张白皙细嫩的漂亮面容,让回过神来的空澄眼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明显的笑意。   洛园一如既往的美丽宁静,少了许多人的叨扰,这座隐在皇宫中的院落真正的让不出尘世的祖孙两个感到了意外的清静宁和。   经过了几年的锻炼,已经十岁的长华已然彻底脱离了嫩包子的模样,虽然样貌依旧没有完全张开,但是那狭长的凤眼,微翘的薄唇,瘦削颀长的身材已经开始露出了端倪,一下子从小豆丁的模样拔高到空澄肩膀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目光。   长华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家不听话的玛嬷的模样,不顾空澄无奈的眼神探手摸上了她的脉搏,一边细心的查探着空澄的气色,直到确定这人完好无缺,长华才轻轻的松了口气,拧了拧眉,最后无可奈何的一撩衣襟坐在了空澄的旁边,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的自己喜欢的点心,那双严肃的凤眸才终于柔和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瞧了空澄一眼,薄薄的唇角挂上了笑意,语气中有着无奈和喜悦:“玛嬷,孙子只是担心。”   空澄摇摇头,眼眸中露出浅浅的笑意:“无碍,我知道。”同样的无奈的眼神,此刻空澄却不是投向长华,而是看向了那个‘破落’的大门:“那个家伙还有分寸,我不会有事。”   长华眼中划过一抹懊恼,愤愤的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瞪了门口半晌,才颓废的开口:“你说它怎么这么挑食?”随即又恼怒的道:“玛嬷,你看着,等咱们出去了,孙子一定要把这大门给拆了!”   空澄闻言好笑的摇了摇头,心中有着成算,望了望天,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大门挑食,而是上边那位的风格。   自从上一次从毓庆宫回来之后,空澄就发现自己的力量不仅仅恢复的缓慢,甚至还在不自觉的流逝,因为上一次帮助了康熙救济灾民,力量使用过度,空澄甚至是有一年的功夫几乎都无法下床,让长华几乎急红了眼,差点就冲出去直奔太医院。   空澄虽然也奇怪但是慢慢的就发现,其实力量流逝一直都是存在的,于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赶巧了力量透支太大,灵魂离体太久才会造成现在这样一时几乎重病的效果,想明白了,空澄好不容易才安慰住了长华,然后两个人开始仔细的寻找源头,才发现,原来力量并不是凭空消失,空澄很是无语的看着那个一闪一闪的结界,这才发现,原来是它的问题。   力量失去太多,回复的又慢,再加上还有个偷食的,造成的结果一下子让空澄很是哭笑不得,明明自己本身并没有问题,但是很可惜,这不是个真正的身体,空澄的身体早就在退位的时候一并消散了,现在的身体只能说是力量凝聚出的载体,所以很明显的,空澄在失去强大的力量之后难得的虚弱了一次,要不是深知自己和天帝的关系,空澄都要怀疑这其实是天帝陛下看不过去自己不爱惜力量才给自己的惩罚了(瓦能说空澄真相了一次么?)。   走几步就会瘫软,力量动用超过一定的界限就会陷入昏睡。空澄非常不适应这样‘柔弱’的自己,尤其是自己那因为力量不足而稍显苍白透明的面颊,深深地刺激了长华,无论空澄怎样解释,长华对于空澄没有丝毫说服力的表现就是死死的瞪视着空澄的面容,然后扭头开始进入了疯狂练功的阶段。看的空澄是又欣慰又心疼,那时候长华还不过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力量决定一切,这句话虽然不是万能,但是在这个世界,它对于长华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保命符,所以空澄沉默了,只是暗暗控制着长华的底线,只要不伤到他的小身子,空澄干脆就随他去了。   接下来,皇宫中的风起云涌都没有丝毫打扰到这对祖孙。空澄仔细着长华的身体学习,长华同样也紧张着空澄的言行举止,只要稍有不对,长华宁可抛弃自己的这张小嫩脸吧嗒吧嗒掉几滴眼泪儿,也坚决要把空澄给劝回去床上休息,这举动着实让空澄头痛了好一阵子,只要看看无意中被空澄埋到梨花树下的写着天帝陛下的小纸人,就能知道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空澄过的是有多么的憋屈和抓狂了。只要自己稍稍顿顿脚步,呼吸重了一点,都会被长华包子非常严肃的给请回屋子里,偏偏空澄对于小包子的眼泪没有一星半点的抵抗力,好吧,总之,这几年,这祖孙两个虽然关起了门,这日子依旧过的是很精彩就是了。   最精彩的一天,就是一年前,长华终于在日夜不停的训练后迈进了灵术的门槛,能够吸纳天地灵气之后,长华第一个兴冲冲的奔进了屋子里,拉着空澄就跑到了那座‘贪吃门’前,一张小嘴几乎激动得要合不上了,空澄非常好奇的看着这包子难得的失态,要知道这几年下来,无论是因为练武还是因为文化课的修炼,长华性子中的稳重、厚实也在一股子想要照顾自己的坚持下越发的明显,平时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这包子可是总绷着一张脸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直到看到长华小心翼翼的探向结界的手,空澄这才恍然大悟,继而就是感慨甚至是辛酸。长华想要修行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虽然交给了长华方法,但是却是抱着让这孩子修身养神的目的的,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凡人之躯,不是仙籍,想要踏入修行的门槛究竟是有多难,十二国中不是没有地仙、凡仙,但是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大劫,失去了几乎所有,才能够体会生死一线之中的那一点点的天机,才有所成就的,空澄绝对舍不得长华走上这样的道路,所以也只是交给了他‘体悟、坚持’之后,就放手不管了。但是现在,这孩子居然真的走近了这道门,虽然距离修行之路还差得远,但是空澄看着那一丝丝艰难的聚集在长华指尖的天地灵气,空澄的眼睛第一次湿润了,她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样坚持下来的,就算是一个有着最大的毅力的天赋者想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集中精神体会天地都会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这个孩子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信念才能忍受那种枯燥、痛苦、疼痛的?   这并不是虚话,想要感受天地灵气,就必须要精神高度集中,成年人集中力也不过短短半日便会疲惫劳累不堪,更何况以年计日?   空澄猛的弯下腰抱住了长华明显空荡荡的衣袍,这孩子竟然瘦了这么多。   “玛嬷?”   “长华,”空澄慢慢的凝视着长华急切的眼神,然后笑了:“放手吧,你现在还不够。”   “为什么?玛嬷,您不要失望,长华还会更努力的,现在只是力量小了点而已!”   “不是这个缘故。”空澄摇了摇头,然后看看闪烁着的结界:“你现在能看到它了?”   “嗯。”长华努力的点着头,他终于能够看见了。   “这个结界不是用来考验你的,长华。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方式来度过每一段路程,这是属于玛嬷的功课,放心,这真的不会伤害到玛嬷,如果不是上一次玛嬷自己不小心,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空澄叹了口气,真的,也怨自己太过大意,如果不是地震的时候力量透支,只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发现结界的问题。是自己太自负,也太大意了。   这个教训,她空澄记下了。   空澄摸了摸长华已然厚实的头顶,那乌黑亮丽的长发让空澄弯起了眼眸。   “这个结界是有人故意布下来了,也只是能够吸收玛嬷的力量,所以长华,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我们彼此都在,这就够了,长华一样可以好好的照顾玛嬷,至于属于玛嬷自己的问题,长华也要相信我,是不是?”   这是空澄自长华懂事起第二次看到这个孩子哭。第一次的时候,这个孩子因为算计了自己的父亲而承受不住那样大的压力在自己的怀里嚎啕大哭,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只有四岁。时隔多年,空澄又一次看到了这个孩子的眼泪,只是咬着下唇,低着头,那一颗颗的泪珠就滚滚的沿着长华的脸蛋流了下来。空澄叹了口气,默默不语的将这个孩子抱进了怀里。   长华太聪明了,所以他明白无论自己怎样努力,至少现在是绝对不可能赶上空澄的力量的,所以他什么都做不到,依旧只能看着空澄每天安静地坐在一处,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随意走动。之后的日子里,这个孩子才开始真正的长大,不仅仅是在身形上,而是心智和气质,直到现在,已经十岁的长华,站在空澄的身前,一身纯白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铺泻在身后,飞扬的凤眸,沉稳的眼神,还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空澄笑笑,长华,果然不负此生风华。   “玛嬷,那个人快要回来了。”抿抿唇,长华皱着眉头努力忽略自己心头上的一丝起伏,他有着很不好的感觉,但是却说不上是为什么。   空澄一愣,继而摇摇头:“那是你的阿玛。”   长华不赞同的看向空澄,对于空澄总是想把自己和那个老头子拉近的想法,长华是真的觉得头痛无比。   但是长华却不会知道,只要他还活在这个地方,哪怕他不想,无论是他的出身,还是他本身的才华智慧都不会让他与这个皇宫彻底断绝了关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真正的放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的接纳,只有接受了,正视了,才会有了解,才会有释然,那个时候的放手才是真正的无牵无挂。   空澄的眼中有着笑意,难得的坏了次心眼,她不打算提醒长华这一点,就让他和康熙耗着吧。   有些事情,总要经历了,才会有真正地成长,而长华的人生,她空澄可以给予引导,但是却不可以干涉,总归,长华有他自己的一生要一步步的走出来,这才是真正充实的生命。一如当初的康熙,一如当初的佟佳仪容。   有太多的事情,其实只要多看一眼就能够有所不同,而人生最珍贵的地方,就是无法重来的的教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说如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殊途同归的。   一如当年,空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教导了玄烨,至于顺治和康熙,那毕竟是属于他们的羁绊,空澄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插手,沉默,有时候不是漠视,而是一种态度。   长者,可以扶着你行走,但不能抱着你走过一路。   可惜,这个事情,空澄明白了,但是,康熙不明白。   五台山下,康熙的思路彻底被一群尚未撤退的乱党打断,来不及深思当年空澄的深意,就在尘烟弥漫中掩藏了一地的暴戾。   康熙铁青着一张脸拿着手中被缴获的火统,一转身就飞身上了马,对着残余的侍卫还有梁九功开口:“回宫!”   与此同时,空澄站起来的身形也猛地一顿,半晌之后,对上长华隐藏着焦灼的眼神,缓缓的摇了摇头,只是余光看向了院落之外,那座皇宫正殿坐在的方向。   “长华,你阿玛,要回来了。”   如果注定要越走越远,放下,就不仅仅是说说就算了。 ☆、60纠结   有些事情太过巧合,这倒不是算计,而是天意。   康熙千头万绪的跑去了五台山,见到了已经出家的顺治帝,从那里得到了大清立国之后的种种真相,同时也理清了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压力,无论是来自后宫的繁琐,还是来自友人的背弃,亦或是经过数年的沉积而在康熙心中越发深厚的对空澄的不信任,一条条的,康熙看的很清楚,也很明白。顺治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是谁的问题就去问谁,康熙犹豫了太多年,他无法让自己真正的放下对于空澄的那一份眷恋,更加不允许有任何的误会存在两人的中间,所以他在老和尚走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想想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的,而他,又是如何才和额娘走到现在的地步的?   如果康熙真的能够从此正视过往,那么心平气和下来,他就一定会发现真正的真实。但是,似乎上天也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一群乱党,不仅仅再次挑起了玄烨和韦小宝之间的纠葛,狼狈之下康熙手中紧握着火统的怒气更是再一次冲击掉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因为康熙突然就记起了一件事儿,一件当年他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梁九功。”   “奴才在!”   康熙眼神幽暗的看着这太监,语气幽幽的开口:“朕记得,你当初说过,送亲回来的时候,小宝曾经将一个木盒递去了西苑?”   “回皇上的话,是这么回事儿。奴才时候还问过当时韦大人的府上,说是送给夫人的礼盒又被退了回来,里面是韦大人在云南那儿的的新玩意儿。”   “新玩意儿?呵,他倒是想着额娘!”猛地一甩手,金属制的火统‘碰’的一声砸到了墙上,康熙的眼神冷到了极点。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情分够了。什么叫做情分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些年,一个是自己最亲近的额娘,一个是自己最贴心的兄弟,可是他们回报了朕什么?是无视!额娘情愿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去救皇额娘,那么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告诉朕?额娘早就说过了西洋的那些玩意儿,可是为什么后来在韦小宝找过去的时候却是伸手推了回去?额娘啊额娘,您当初究竟知不知道小宝的身份?知不知道那只火统的来历?知不知道儿子今天几乎命丧它手?!   如果当年您多说一句,哪怕就是隐晦的点上一句皇阿玛的心意……儿子知道您的心不在这里,可是佟额娘是您一手调教的,您又何至于让她到了那步田地?   儿子最痛心的莫过于幼年失怙,在这皇宫中饱尝了人心冷暖,身为皇子却几乎连无父无母的孤儿都不如!为什么您竟然一瞒儿子就是三十年,难道您真的不清楚一个父亲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吗?您从不忍心拦隔儿子和长华的接近,可是,儿子在您的心里又算什么?您的不说是因为您的通透,您自以为的为儿子好,可是却硬生生的让儿子走上了一条绝路,上无长辈扶持,下无臣友相伴,您尚且对长华留有万分余地,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走上了孤家寡人的绝路,您的扶持莫过于冷漠了些!   天地之力尚且与您同在,您为什么当年就不伸手帮帮先帝?   康熙猛的一拳砸到了桌子上,伸手就要挥掉桌上的摆设,但是突然,康熙僵住了,他愣愣的看着安置于书桌一角的玉盘,仿佛恍惚之间又见到了当年那红彤彤的糕点,由烫、又辣、有清爽,有甘甜。   “万……万岁爷?”梁九功战战兢兢的看着康熙阴晴不定的模样,最后竟是一下子摔坐在了椅子上,连忙膝行几步,紧张的看着皇帝的神情摸样。   乱了,什么都乱了……   康熙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养心殿里已经只剩下了短短的几率阳光,康熙恍然的看着一地的狼藉,摆摆手:“朕累了,告诉军机处。明天准时来见朕。”   他已经完全不想再去计较那些事儿了,也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是大清的帝王,他的感情永远要蛰伏于责任之下的,唯今最要紧的,就是解决火统的问题,至于之前在五台山上的想法,罢了,现在自己如果冲到洛园,康熙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真的和空澄闹翻,但是他依然愿意相信,无论他心里有何种的推测,额娘,从不曾真的有害自己的心思,额娘,不过就是冷淡了些,话少了些……他,依旧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所有的思绪,有些事情,还是放放吧……   “皇上,阿布姑姑在外面求见,说是问问西苑的事儿,您……”   “这事儿以后再说。”康熙立刻挥了挥手,看在梁九功的眼中已然颇为不耐了:“以后朕不想在听到有关那里的事儿。”暂时的,康熙要集中精力考虑火器营的问题,额娘,容儿子再过些日子再去看您……儿子现在,真的没有勇气……   “阿布姑姑,皇上请您回去。”   “梁公公,您可有说,是主子传了话过来?”   “姑姑,您可进去洛园了?”梁九功看着阿布猛然煞白的脸色,嘲讽一笑:“那位心中真的有皇上吗?竟是连姑姑您都不见?皇上说以后不想再听见那边儿的事儿了,阿布姑姑,既然您已经这么些年都不在那里服侍,还是回来照顾皇上吧,那位,不是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了吗?”   空澄站在洛园中,慢慢的看着天上飘来荡去的云朵,半晌才开口:“皇上真的是这么说的?以后再也不见了?”   “玛嬷……”长华眼眶发红,双手紧紧的握着,如果不是他此刻出不去,他真想好好的冲去乾清宫抓住那个老头子问个清清楚楚。   空澄叹了口气,摇摇头,唇角露出了几许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淡淡的,终究带着些苦涩:“既然他已经有了主意……火器营……长华,日后若是得空,就帮帮你二弟吧。”   她本来是听到了康熙遇袭的消息,想着将韦小宝还有火统、热武器的事情都交代明白,空澄自然知道康熙的心里不好受,只是如果不是康熙自己个儿想开了,别人的解释恐怕只能让这个帝王越想越发的偏激,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所以空澄只不过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开口的时机。纵然空澄心中淡漠,但是,有些事情如果是力所能及,空澄有何至于不开口?   事在人为,也要那个人肯听才能有所为。但是……   空澄露出一抹苦笑,命运,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让她看到了一丝转机,却又在最后固执的沿着原有的轨迹走了过去。   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是在命理之外的,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就是长华。   空澄的身形被这个世界的命盘所羁绊,当康熙出事的时候,空澄已经预料到了一些事情的开始。既然那个人不想听自己解释了,那么现在空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她没有想到,事到最后,长华的命路竟然开始有所模糊。   自己终究要离开这座皇宫,哪怕无法离开这个时空,她也已经待倦了,想要四处走走看看了,那么长华要怎么办?如果离开的时候长华不在自己的身边……   阿布,不要让我失望,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   空澄摸了摸长华这个孩子同自己仿佛的黑发,淡淡的笑了。对于这个孩子,她给了他生命,就绝对不会再度妥协!   皇宫的另一侧,阿布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这是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她住过的屋子,却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在?   只是,阿布摸了摸手心里的玉佩,她依旧还是想要回去,回去那个小小的院落,哪怕自己心中有着太多的复杂的感情,但是阿布很确定,自己是真的想要看着那个女子,哪怕是那样淡淡的无波的眼神,阿布爱看!   只是,皱眉想了想,阿布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梁九功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作为小主子身边的老人,梁九功……   阿布达哈苦笑,安静的坐在绣墩上,心中有着不平,有着委屈,有着怨恨。曾几何时,他也曾在一界之隔的地方对着梁九功如此说话,但是如今,进不去洛园的却是她!她的心不忠她知道,但是既然主子您都不在意了,却为什么不允许阿布进去?长华只是个小孩子,比起他,阿布更有用!   阿布达哈死死的咬住嘴唇,想着曾经的几次,那个孩子看向自己的冰冷轻视的眼神,再联想到今天梁九功不同的神情,阿布猛的站了起来,然后看着窗外,缓缓的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人看见,就会发现,那个方向,不是慈和宫,不是乾清宫,更不是洛园,而是……   作者有话要说:呼唤爪印,呼唤留言,啊啊啊啊,看着雪眸可怜的留言数目,好想哭啊,呜,都霸王我,小心不给糖吃,哼╭(╯^╰)╮ ☆、61二十二年   慈宁宫。   孝庄笑眯眯的听完了康熙的说辞,神色颇为和蔼的说道:“这些国家大事啊,皇帝决定就好,玛嬷已经不中用了,这些事情啊,可是不想操劳咯。”   康熙闻言心中一惊,只是面上依旧神色如初,仔细的看了看太皇太后的脸色,最后发现老太太是真的没有异议,康熙随之垂下眼眸,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嘴上却恭敬的答道:“既如此,孙儿还要多多仰仗玛嬷的提点呢,这样的话,玛嬷以后可千万别说了,这不是折煞孙子吗。”   孝庄顿时眉开眼笑的摇摇头:“好啦,哀家说过就算啦,皇帝有事情就去忙吧,不用整天惦记着哀家,哀家啊,还有许多人照看着,你就忙国事去吧。”   康熙点点头告退。   苏麻拉姑眼中闪过一抹不解,端来一碗**给自家格格:“主子,您若是……”   “若是怎么?”孝庄看了苏麻一眼,然后拍拍她的手:“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哀家又怎么会不了解他。”语气一转,孝庄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的笑意:“你啊,总是关系则乱,放心吧,皇帝啊,这事儿不用哀家操心。”   “怎么,还不明白?”孝庄看着皱着眉头的苏麻,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外,看着天上那悠远的景象,叹了口气:“苏麻,你还记得皇帝是怎么继位的吗?”   苏麻拉姑想到当年的那一番风波,顿时脸色一白。   “汤若望此人,即便哀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说当年的事哀家的确是承了他的情,虽说哀家不知道为何玄烨最后会忽然和此人有了接触,但是后来若不是此人的威望犹在,或许……哀家一直想不通,为何当年福临会和那个人走得如此亲密,不过单是看现在皇帝的作为,可见,福临当年所想,确实要比哀家深远得多。”   “既然主子都说皇上对汤若望同样礼遇,又为何……”   “又为何到现在才想起洋人的那些玩意儿急着建造火器营?”孝庄笑了一声:“所以哀家说你不了解皇帝。玄烨比起他父亲,要更为的任性也更为的骄傲。福临可以苦心孤诣的忍耐那么多年,就为了如今的局面,苏麻,你说句实话,你可在玄烨身上看到此点?”孝庄摇摇头:“他虽然看似随和,可骨子里……你觉得‘名正言顺’对于玄烨来说有多重要?在这样一个皇帝的心里,你觉得,汤若望是更像恩臣还是……污点?”   “所以啊,哀家不急。”孝庄笑着又走回了屋内,看着苏麻说道:“哀家不急。哀家会亲眼看着皇帝是如何的嫉恨上火器营,一如当年除了鳌拜之后汤若望的冷遇,现在可犯不着和皇上拧着,哀家啊,可是有更重要的事儿。皇帝那个性子,哀家是知道的,他不过是一时的不服气罢了,时间久了,皇帝的目光总会转回到大清的土地上来的。洋人的东西,若是皇帝不知道其厉害方好,若是……你切看着,日后啊,定又是一番风波。”想到这里,孝庄的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得意而又充满了讽刺。   孝庄深深地了解一个帝王的忌讳,带到日后康熙腻烦了,忌讳了,这个火器营可就不是保命的,就是催命符咯,沾者即死,怕还是好的。   只是,孝庄却万万没有想到,日后虽然一切的确如她所想,可这一把火却是烧到了她最为想不到的人身上。一语成偈,一语成灾。   当然现在的孝庄可不会在意这些,她正想着别的事儿,一个让她只要想想就会万分舒心的事儿。   更重要的事儿?苏麻惊讶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对于之前说的那些事儿,其实苏麻并不是太过在意,她只要格格和皇上好好地,苏麻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不过,此刻苏麻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联想到前两天先后见到的两个意料之外的人,苏麻突然觉得有些心颤,莫不是……   “稳住!”孝庄不满意的看了苏麻拉姑一眼:“你就是不相信哀家也要相信那两个人,既然他们两个都来了,那么就说明,没有问题,你慌什么?!”   苏麻拉姑飞快地低下了头,眼中露出一丝苦涩,看样子太皇太后这一次是真的等不及了,但是皇上的意思又岂是两个奴才能够摸得准的?虽说这些年下来,就是有眼睛的,知道的,都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家主子几次三番的挑拨,可是皇上确实是和西苑那里有了芥蒂。但是,主子恐怕永远都不明白,有了芥蒂并不代表着皇上就能够真的放下那一份亲厚的感情,主子怎么不想想,皇上就连主子自己都能够容忍若斯,那一位,又怎么会真的和皇上离了心,冷了情。   当初睡在慈宁宫会在梦中抓着自己叫额娘的孩子,长大了,也不是说变就变的。   主子,这一番怕是要失算了。主子怎么就不想想,这么些年过去了,西苑里的那位却依旧好好的,别说玄烨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就是福临,难道他精明若此却会不知道那位的存在么,既然连顺治帝都默认了那个人的存在,甚至就连佟佳仪容还有孝惠都在有意无意的帮衬着,那位重要性又岂不是可想而知?   只是,苏麻拉姑却无法说出一言。只因为她知道格格过的有多苦,她又有多么需要一个理由来发泄这些苦闷。福临不在了,佟佳氏也不在了,多尔衮已经被挫骨扬灰,就是皇太极,到死都不曾真的看格格一眼,格格的这些恨又要冲谁发泄?   西苑,如鲠在喉,不灭不快。   康熙二十二年五月,康熙帝下令建造火器营,命令在京官员协同造办。   毓庆宫中,太子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眼睛就是一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白皙俊秀的痞子的面容,愤愤的咬了咬牙,已然十岁的太子握了握拳,冲出了寝宫。   慈和宫中,孝惠转动着手上白皙冷香的珠串,眼中微微露出一抹担忧,最为为数不多的从两朝走过来的人,孝惠,了解康熙比苏麻拉姑更甚。不过,太后静静地凝视了手腕半晌,最终还是释然一笑,无论如何,有她在,皇帝,就不会有事的,是吧?想着这些,太后走到窗边,遥望着宫中西边的方向,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康熙沉默了半晌,最后起身带着太子来到了一座荒废的院落,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在胤礽疑惑的神色中,康熙牵着儿子的手,慢慢的踱步到了梨树前。   不等康熙开口,树形一闪,久违的洛园终于再度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只是对上空澄疲惫苍白的面容,康熙的眼中猛地一震,胤礽清楚的感受到握着自己的大手剧烈的颤抖了开来,疑惑的看向前,胤礽看到了他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的人。   “六哥!”   长华和康熙都是一愣,但是转瞬,俊美的少年就眼含愤怒之色的转过了目光,几乎是低吼出声:“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出不去,同样的,又有谁能够进的来?如果不是出不去,如果不是……长华愤愤的握着双拳,想到之前这个人让阿布传来的话,还有阿布微冷的声音,如果不是玛嬷真的没有办法,有何至于让那个奴才误会至此!他绝对不相信康熙的态度和那个奴才没有关系。但是这个人这又是来做什么?   “好了,长华。”终于从脱力中恢复过来,空澄无奈一笑,目光透过身前的几人看向那无形的结界,反而心中有了些微的欣喜,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似乎这一次脱力之后,力量恢复的速度变快了,那就说明,呵,那就说明结界已经接近饱和,而她终于可以摆脱这幅难堪的局面了,她现在已经不是期待出门了,只要能够让她摆脱这幅孱弱的不像话的身体,不用总是被长华盯着,她就愿意少念叨天帝那家伙几次!   将目光转向身前不言不语的康熙,空澄微微凝聚了一下目光:“皇上有事便说吧。”   康熙的身形猛地一震,心中顿时泛起无言的酸涩,对上空澄了然的目光,康熙几乎难堪的想要扭过头去。曾几何时,他既然和额娘到了这步田地?没有事他就不能来看看她了吗?可是,怪谁呢,康熙苦笑,额娘说的半分错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事,他根本就不会在这些日子踏足这里,他,竟是不孝至斯!   康熙低头,然后又慢慢的看向了空澄:“朕决定组建火器营。”   空澄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又看了看康熙,空澄继续开口:“当年小宝给我看那个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说。”空澄盯着康熙骤然变色的面容,垂下了眼眸,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如果那时候我说,你,可会听?”   康熙张了张嘴,眼中满是深沉,他明白额娘的意思,但是……康熙看了看手边的胤礽,开口道:“胤礽,和你六哥去一边说话吧。”   空澄抬手制止了长华想要上前的举动,她知道这孩子肯定不会有好话说,微微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有事,去见见你弟弟,记得我告诉你的,长华,那是你的亲人,你要记住。”   长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胤礽,看都不看康熙一眼,扭头离去。   康熙面色深沉的看着远去的那个长发飘然的少年,紧紧的抿着唇角,半晌无语。   空澄想了想,却是先开了口,声音虽然清冷,却是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怀念和释然:“皇上,你可还记得,登基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   如果不是那一次的谈话触及到了这个孩子的底线,玄烨不会选择突然的消失了几个月,甚至是让空澄都来不及布置,就深深地陷进了朝代更替的漩涡中,至此,母子两人终于出现了第一道分割线。佟佳仪容的事情接踵而至,让人反应不急。   国家,天下,国土,敌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是,又何尝没有不可取之处?用之以臣,凡为我所用者,必是天下所取,凡窥我疆土者,必奇物待之。有用无用,不过是一件可以取舍的东西,番邦,外臣,洋技,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空澄的那些话,玄烨不会想要去接触汤若望,日后,又有谁能预料到起伏跌宕?   今天,空澄依旧说了这些话,只是眼前站着的,却不再是当年八岁的稚童,而是饱经坎坷心思复杂的帝王,又会如何作想?   康熙只是问了空澄一句话,只是一句,没有等来空澄的回答,这个皇帝终于还是冷心而去。   “额娘,您当初既然已经预料到如今的局面,却为何没有,助我阿玛一把?”   康熙永远都不能释怀的就是感情,永远拒绝的,也是感情。一个帝王,又有几分真心?早年得不到的,不是没有,而是错过,这让康熙又怎么能够原谅?   既然额娘此刻都能为我如此计之长远,为何当初就不曾,不曾告诉我一下?   皇额娘,佟额娘,甚至是连建宁您都不介意帮忙筹划,为何,却让朕自幼失怙,甚至是,误解了皇阿玛一生?   康熙走了,不止带走了来不及和空澄交流的胤礽,甚至,连长华,都没有留下。   “长华,记得告诉你阿玛。”空澄默许长华离开的时候传音说道:“帝王的手,执掌天下,容纳万物,理应张开。不要因为一时的忌讳而忽视了长久的利益。皇帝,从来都不是靠畏惧之心成长的。”   火种,会不会覆灭,端看此次一博罢了。   若是连自己的子嗣都无法相信……空澄仰头看着天空,此时的洛园又一次剩下了她一个人,畏惧之心么……不畏惧百姓臣民却畏惧神兵利器……   空澄冷冷一笑,皇帝,也不过如此。   十一月的紫禁城脚步匆匆,前脚康熙率着满朝文武仪仗摆开的去祭祀孝陵。后面,一道小心翼翼的身影就进入了慈宁宫。   “你确定,阿布达哈已经将六子带出了紫禁城?”   “回太皇太后,奴才肯定。六爷似乎是一直都有事情想要和主子说,只是之前忙碌于教导太子还有火器营的事情,才不得空。阿布达哈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六爷就暗中跟着大部队离开了,这似乎也是主子交代的,说是总归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总不能,总不能……”   “他是看老六的头发不顺眼吧。”孝庄冷哼一声,随机不再言语。   “哀家记得,小三儿是最近才和太子走的近的?大阿哥也不要总是苦读,身为大哥,总要是照顾弟弟们的,太子既然有心了,那么小四儿也就偏劳他了。”   “太皇太后圣明。”   “你可确定好了,这宫里面……”   “太皇太后放心,主子是不会关心那里的,奴才虽然不才,可是这些年也看得清楚,那位可是让主子伤透了心了,不然六爷也不会被主子带出来了。”梁九功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什么韦小宝,什么阿布姑姑,以他看,和那位掺上关系,就没一个好的!   孝庄满意的点点头:“你做的不错,放心,哀家记得,以后不会少了你的。”   “这宫里啊,早就该重整一番了,总是有那些破破烂烂的在,这不,连上天都看不过眼了,天火难为啊,梁公公,传下话去,就说哀家说的,不必惊慌,就当是看了一场烟火,这宫里啊,总算是干净了。”   “嗻,奴才遵旨!”   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夜,紫禁城突然燃起焚天大火,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此后,天降白雪,铺天盖地,又有惊雷降世,恍若墨龙横空,纵贯天地。四九城中顿时一片惶然。   康熙快马加鞭的向回赶去,身心麻木的踉跄到火海燃尽之处,皇宫西边,一片灰飞烟灭的场景里,直愣愣的跪着一个少年,墨发染灰,几近苍白。双目相对,只见少年通红炽烈的眼眸中竟是凄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康熙,若我玛嬷有事,我长华在此发誓,定与你,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终于把这场大火写出来了,呜呜呜,可怜的长华,心疼ing~~ ☆、62生死重逢   京城中此刻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不是因为乱党叛军,而是来源于那座众人仰望的紫禁城,皇宫。即便是从门前走过,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抑。据说,皇上在孝陵之行回来后就是一场大病,然后太后太皇太后同时病重,一时间,似乎整座皇宫的风向都变了,曾经的美轮美奂全部笼罩在了一种说不出的冰冷之下,也只有最为细腻之人才能隐隐的察觉出这其中不经意中流露出的痛彻心扉。   天劫?还是天罚?   虽说从上头传下来的风声是净化污秽,但是,从京城中的边边角角走过,总归会听到隐隐烁烁的言语,那样小心翼翼,偏又带着兴奋的神情,无不说明了天家的说辞,无论是怎样的都已经流为了市井的笑话,反正老百姓的日子照过,火也没烧到他们身上,所以,在百姓们看来,小小的伤筋动骨之后,反而在这样沉闷的京城中隐隐有了一丝古怪的气氛,甚至可以说是——热闹。   不过,这些事情总归和几个人没有半分的关系,至少在那几个头戴毡帽的人心中,是没有半分波动的,偶尔有风吹过,才会露出那纱帷之下隐隐讽刺的唇角,相视几眼,两男一女迅速的扭转身形,飞快的消失在了匆忙的人流之中。   “呼,闷死了。还要带着这个破玩意儿到什么时候?”郁闷中带着气愤的声音传来,男子一脸嫌弃鄙夷的伸出两个手指拎起了这个无比‘丑陋’的帽子,同时摸了摸自己白净无瑕的面孔,嘴角一撇,眼中竟是有了几分的委屈。   看到他这幅摸样,衡阳顿时俏脸一冷,重重的瞪了某人一眼,同时容毓也摘下帷帽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个敏之,性子还是这样的皮。   “走了!”衡阳冷冷的开口,仿佛能掉出冰渣一样的声音从口中吐出,迈开大步向着楼上而去,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如同冰雕一般的女子眼中竟是反常的含着一抹热切和难以言喻的感情。   容毓无声的点点头,唇角弯出一抹温润的弧度,神情看似舒缓,可是只有那略带急切的步伐能够看出,这位看似谦和有度的公子其实同样的激动。   “切!”敏之不懈的撇撇嘴,哼,还装,明明都那么激动了,怎么这两个人还是保持着面瘫的表情,哼,也就是主上大度,能够容忍你们两个人,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个这么着急的过来?眼珠子转转,敏之嘿嘿的笑了两声,脚下一动,顿时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了二楼,腾身一个飞跃,迅速的超过了两个人,没办法,功夫好就是让人眼红啊,敏之得意的冲着后面两人扬了扬下巴,啪的一伸手,顿时毫不迟疑的打开了身前的房门。   下面的两个人顿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别人发现,迅速的用各种方法冲到了房门外,三个人向里面一望,顿时,无论是冷傲孤绝如衡阳,还是稳中强硬如容毓、敏之,三个人竟是同时红了眼眶,声音是不由自主的颤抖哽咽:“主上!”   房间布置的极为简单,以至于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到站在屋子正中的女子。依旧是那身紫色翩然的长裙,依然是泼墨如画般的长发,还是那样的眉,那样的眼眸,那样熟悉的淡然温和的神情,女子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身形挺直的就站在那里,真实的无法在真实,这,竟是阔别了四百多年的重逢,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这个女子,还是,那么的让人眷恋。   门外的三个人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看着,怎么也看不够,就算是泪水弥漫也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这是他们的王啊,就是死了、没了,也依然使他们认定的王!   “主上!”原以为依照性子,第一个忍不住冲进来的会是最为活跃的敏之,但是此刻,空澄看着几个大步猛的跪在了自己身前的男子,终于忍不住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动容和水痕,随即,就是了然的笑容。   “蓝卿。”   “臣蓝卿叩见主上。”跪伏在地,恭敬的趴伏下挺直的腰背,任由自己的长发铺泻满地,蓝卿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究竟是有多久了,自己终于又听到了这个声音,这个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不是容毓,不是天官长,只是蓝卿,可以一直站在主上身边的臣侍——蓝卿。   空澄一动不动的任由这个男子行着如此卑微的礼节,然后默默的弯下腰,摸了摸男子的长发,声音优雅而从容:“我收到了,蓝卿。”   “是的,主上!”重重的叩了头,蓝卿抬起头来和空澄对视,看着那一如既往的美丽的黑色眼眸,蓝卿终于又露出了那一抹熟悉的笑容,满足而又安心。   扶起自己的太宰,空澄慢慢的将视线移到门外,那一男一女依旧在那里站着,不动不言。只是不同的是,女子的眼中是满满的泪水和依赖,而男子……   空澄苦笑一声,觉得或许今天之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不会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了,有多久了,自己竟然又在司徒敏之的脸上看到了那种满是讽刺的冷漠的笑容?   许是发现了空澄毫无遮掩的苦笑,衡阳呆了一下,然后无言的看了身旁的大司马一眼,随即飞快地低下了头。   司徒谦仔细的端详着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女人,才发现,原来无论自己装的有多么的若无其事,可是在终于见到的那一刻,心中翻涌而出的思念却几乎在一瞬间将他压翻,脱口而出的‘主上’不正说明了自己对她的眷恋?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个女子,发现了那双眼睛中自己从未见过的,似乎是一闪而过的纵容和……亲昵。司徒谦抿了抿唇,收起总是吊儿郎当的表象,低垂着眼眸缓步走到了空澄的身前,声音平静而冷漠,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死在我手中?”   空澄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质问,蓦然回想起两人当初的约定,顿时一阵哭笑不得。   紧紧的控制着胸腔之中蔓延开来的酸涩和喜悦,空澄忍了又忍,才淡淡的笑了,神色自若的回道:“朕,没有失道。”   双目对视,司徒谦冷漠的眼眸渐渐的变得灵动了起来,终于,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那张脸又在一瞬间回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脸的愤愤不平:“你不守信用!”   空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这让司徒谦顿时又是一阵的不自在。   “对不起,我失约了。”   后面顿时传来低低呜咽的哭声,空澄看了看司徒谦,然后绕过他,静静地走到了不肯抬头的女子身前,伸出手,然后又放下,空澄低低的叹了口气,顿时让对面的女子失去了声音,默默的僵在了原地。   空澄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感情,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看似冰冷,但是其实比任何人都更要依赖自己的人,低低的道歉带着说不出的叹息:“对不起。”   对不起,那么任性的选择离去;   对不起,一言不发的就抛弃了你们;   对不起,曾说要和你们一起走到朝政的尽头,却终究是我先一步放弃……   再多的理由也不是自己离开的借口,没有任何的原因能够填补这么多年独自行走的空白,她失约了,她没有带着她的臣子百姓走向自然的毁灭而是选择在最辉煌的时候离去,将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摔得分崩离析……   她,终究太过自私……   空澄将头慢慢的靠在了衡阳的肩头,感受着怀中的人猛地一震,空澄闭上眼眸,淡淡的重复。   “抱歉。”   身后,两个不同的男子同是扭过了头去,他们不想去回忆当突然失去她时,他们是如何的不可置信,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又是如何的痛彻心扉,太多的人都随着这个女子的任性而永远地消失了,过去的时间再也追不回来,一同淹没的,就是那一段沉浸在黄土飞扬中的记忆。   史书上不会记载这个朝代的千年,只会写着四百九十九年的历史。他们的所有都成了悲伤的陪葬,心若成灰,又要怎么将记忆中的辉煌、快乐、痛苦延续下去?   “……还会离开吗?”低低的声音带着嘶哑问道。   空澄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温柔的摸了摸睁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子,一如初见时的不染纤尘。   空澄低低的笑了,然后带着几分期许的开口:“衡阳,记得吗,没有不会死去的时间,我也如此。”   ——“衡阳,没有不会死去的时间,我也如此。所以注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永久的王朝,无论是多么繁盛的朝代,终究会随着时间一同老去,有始有终,有新生,又死去,生命不息,轮回不止。这,才是我们努力活着创造生活的意义。”   ——“因为我们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活的满足、开心,你说是不是?”   当初的少女听到这段话后就沉默的选择跟在了她的身后,而如今,少女已经历尽了时光的洗礼,变得丰满而含蓄,再听到这样的话语……   “ 韩暮,字衡阳,原芳极国大司寇,见过主上!”   骄傲的女子再次低头跪伏在了这个‘女王’的面前,承认了她的地位,同时,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存在。   “我不是麒麟,但是我愿以我毕生之力,伴你身侧,供你驱使,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不仅仅是将大纲调整了,甚至就连十二国同人都给列了个大纲,呜呜呜,太辛苦了!!! ☆、63消息   扶起衡阳,空澄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种释然的笑意。不是没有愧疚,只是能够得到原谅,空澄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身份天差万别,她也依旧只是个人。   衡阳的眼睛再度变得沉稳、寂静,理所当然地站在了空澄的右手边,然后抬起头看向对面一面无表情一微笑点头的男子。   空澄和司徒对视一眼,敏锐地发现了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唇角顿时弯了弯,司徒敏之眼角抽了抽,别扭的转过头去,嘀咕道:“不要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你。”   蓝卿顿时控制不住的低下头去,不让敏之看到自己唇角的笑意。   空澄了然的笑了开来,点点头:“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司徒狠狠的瞪了蓝卿一眼,哼了一声,然后面上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懒散的弯了弯腰:“前芳极国夏官长司徒谦,见过主上。”   空澄的笑容顿了顿,转身走到屋内显而易见的一张木榻上,看着转身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个人,眼神慢慢的恢复平静,淡淡的开口:“是他送你们过来的?”   蓝卿皱了皱眉,然后看了看身边的两人,点点头:“是。”   天帝……   空澄现在已经不想再去猜测这个任性的不下于自己的人的用意了,指了指一边的简简单单的几把椅子:“都坐下吧。”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空澄看着空荡荡的房顶,过了好久,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三个人同时神情一凛,随即有放松了眼神,该说不愧是他们的主上么,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司徒谦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他放浪的模样,微微倾斜着身子,不在意的笑笑,开口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几个占了便宜,不过是用一世的代价就能够做了这样长途的旅行,呵呵,不亏。”   蓝卿也是笑着点头,柔和的嗓音带着点点的放松:“主上不必担忧,天帝陛下的要求就是在回去的时候,我们几个必须重新投胎方可,毕竟主上就是灵魂穿越,若是我们和您回去的时候带着身体,难免会打乱十二国的因果。”   “一世的记忆,无所谓。”衡阳冷冷的声音简单的响起,那双清澈冰冷的眼眸中满是不在乎,她从不认为没有了记忆自己就找不到主上了,像主上如此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不会默默无闻,而她只要灵魂不灭,就一定会再次被主上吸引,转世轮回不算什么,自己大不了再找一次就是。   空澄的眼中闪过一抹愕然,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竟是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带着浅浅的纵容和暖意,眼神看向蓝卿:“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说服他们几个的?”竟然只有三个人穿越了过来,空澄从来都不相信,尔雅那只狐狸会乖乖的留守,放弃满足他好奇心的机会。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衡阳的眼中既然也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意。司徒谦的脸上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看着空澄道:“主上何不猜猜。”   空澄的眼神淡淡的扫视过眼前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王上来说,按理说都不会被如此轻易的放走,联想到这三个人的性格,空澄默默的垂下了眼眸,纤长的眼睫在眼下谱写出一曲弯弯的弧度,她竟是忘了,道理,何其简单。   “在我之后,有多少年的空白期?”   蓝卿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五十年。”   五十年啊……空澄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悠远。五十年,于仙人而言不过转瞬即逝,但是与百姓来说,已经足够让他们彻底的忘记自己的上一任王,在不安和变迁中开始患得患失。   空澄认真的看着几个人的眼睛,开口:“很辛苦吧。”   辛苦恐怕都无法形容他们的身心。一个是自己最贴身照顾自己生活起居,还有宫寝日常的天官太宰,一个是掌握着天下兵马布局,犹如横刀之势的夏官司马,除非是一个真正胸怀旷达,智慧成熟的王,否则,又有哪一个初初登基毫无根基的新王会信任他们呢?一朝天子一朝臣,用臣自当用可信之人,无论哪一位君主,初掌天下,在局势未明之前,恐怕都不会将自己的安全交给如此不熟悉的人吧,更何况……空澄心中不知是该苦笑还是欣慰,凭着这几个人桀骜不驯的性格,对自己的依赖程度,又岂是一个青涩的新君能够驾驭的?所以,如果今天这三个人如果不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恐怕……他们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而与此同时,王若想尽快的掌握朝政,冢宰的人选当为重中之重,而尔雅那个狐狸又怎么会授人以把柄?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和他一手创造的天下被别人践踏?所以,尔雅绝对不会让君王猜忌反而会令其无比重用信赖……想到那个总是和自己对着干的男子,似乎那样温文尔雅却又有着一双精明的蓝眸的面容正慢慢的变得模糊,仿佛正在从自己的记忆中消散一般……   “主上。”蓝卿看着似乎已经明白了的人,任由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复杂和水色,幽幽的开口:“主上想的不错,尔雅大人的确选择了留在新朝。”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开口,蓝卿的语气缓慢而且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尔雅大人任芳极国冢宰一千一百二十年,而后退还仙籍,三日之后,病逝。”   似乎没有看到空澄猛然震动的眼神,蓝卿又继续的开口:“芳极国前任太师,何嘉字梓竹 ,于宁和女王薨逝后,退去仙籍,隐居泉乡,平静一生。”   蓝卿突然微微一笑:“主上,白绸让我给您带句话,既然他是您亲手选定的大司徒,那么作为芳极国地官长,他会亲自守护着您曾经亲手爱护过的这一片土地,这一方百姓,然后一笔一笔的记录下来,他,会等着您回来向您复命。”   空澄猛的站起了身,死死的盯着面带微笑,眼中却充满了酸涩的蓝卿,蓝容毓,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值吗?空澄此刻胸口憋闷,很想不顾一切的将面前这几个眼露疯狂的人给揪起来好好地问一顿,但是,握紧了双拳,空澄死死的抿着双唇,猛的闭上了眼睛。   “……我会回去。”半晌,嘶哑低沉的女声传来,空澄抬起头看着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两男一女,微微的露出了笑容:“我会回去,回到芳极国,还有你们。”   “我,不会再失约了。”   “是,主上。”三个人齐齐的站起身,行礼。清一色的动作让空澄几乎僵直了唇角,对上司徒谦满是笑意的目光,空澄缓缓的舒了口气,终于放下了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犹豫不决的念头,她,终究还是属于十二国,属于芳极国的土地。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这一点。   如果,眼前的三个人就是天帝的最终目的,那么,不得不说,空澄,认命了。   井然有序的四九城中渐渐的回复了繁华和热闹,时间总是会冲淡所有的谈资,无论是好与不好,即便是一如三个月前的那一场大火,新的一年过后,也如同灰尘一样落在了众人记忆的角落,不再成为流动的风波。   “你确定要走?”紫禁城最高的地方,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神情阴郁的盯视着下方,语气阴沉不定,但是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那暴戾的身后,是属于男子独有的悲哀和挽留。   不过,这些都与少年无关。少年俊美消瘦的脸颊上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淡淡的看了康熙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慈宁宫的方向,意味不言而喻。   不远处突然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身形急切的少年猛地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之中,看到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年长的少年,胤礽顿时不管不顾的开口:“六哥,孤不许你走!”   长华挑起一边的唇角静静的等待着来人的靠近,然后不慌不忙的开口,语气中是满不在乎的疏离和冷漠无情。   “太子慎言。这宫里的六阿哥可是您的亲弟弟,草民不才,可当不得如此称呼。”   “爱新觉罗·长华!”康熙愤怒的咬牙,目光灼灼的瞪着少年一脸凉薄的模样,那头碍眼的长发正随风飘扬,一如少年怎么样都不会停留的心:“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草民!如果他是草民,那么他们又是什么?   “皇上。”长华眉眼疏冷,远远看去,那样无为的神情竟是似乎和谁重合在了一起,或许该说,不愧是她教养大的孩子,竟是与她如此的想象……   “莫要忘记您当初的承诺。虽然玛嬷不在这里,但是,”长华的口一张一合的吐出了让康熙猛然骤痛的字眼:“君无戏言,我,这辈子都和你爱新觉罗家没有半点关系!我的生命,从来都不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长华说完,看也不看脸色如何苍白的太子胤礽,扬起衣袖,转身大步离去,将这阴暗的皇宫毫不留情的抛在了身后。   “六哥,您不在意我和皇阿玛,难道您连三弟也不管了吗?”   “……他的人生自有他自己负责,而我,长华,永远都只有一个亲人,永远不变!”   长华茫然站在京城的街头,仅仅只有十一岁的年纪,少年的神情挺直的让人几乎有落泪的冲动。只是快要入夜,行人匆匆,长华突然不知道,他之前在宫里一直都住在西苑,而进出了皇宫,没有了玛嬷的身影,他又要何去何从?   “呵,果然是个倔强的小子,难怪主上放心不下。”一个满是戏谑的声音出现在长华的耳畔,长华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男子,蓦然竟是觉得有些眼熟。   “要不要和我走,会有好事发生哦~~”男子的语气充满的诱惑,满是笑容的眼眸直直地看到了长华空荡的心底。   突然,长华冷漠的瞳孔猛的一缩,平静的眼神骤然犀利了起来,尖锐、急切,满是隐晦的墨色。   男子猛然大笑出声,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他知道,这个小孩儿一定会跟过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掩藏在帷帽之下的,那在这个时空犯有杀头死罪的——浓密黑亮的长发! ☆、64可期   感受着身后那夹杂着迫切忐忑的冷厉气息,司徒敏之非常恶趣味的笑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会带着这小孩儿绕圈子其实是嫉妒了,嫉妒这么多年竟然是他陪着主上,而不是作为臣子的他们!   不过,司徒敏之心头突然浮起几分不好的预感,这小孩是不是也太沉得住气了?都已经绕了这么半天,他就不问一句?司徒敏之皱皱眉,然后不再多想,开始向着几人下榻的客栈走去。   长华的眉眼渐渐的随着接近的距离舒展开来,眼中显露出一抹激动,直到客栈的大门近在眼前了,终于再也不会错认那一息熟悉的毫无遮掩的气息,长华猛的一跃而起,毫不顾忌前方带路的男子愕然的眼神,两步就窜上了客栈的二楼,竟是完全无视了楼梯,伸手猛的荡开了二楼的窗子,直直的窜了进去。   “这……这……”司徒敏之的嘴角猛地抽了抽,然后又低下头轻笑了两声,也飞快的奔进了店内。   这是一件极为朴素的客房,长华的视线飞快的扫视着屋内,知道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期盼的影子,十一岁的少年甚至来不及奔到近前,就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声音嘶哑的吼道:“玛嬷!”   空澄站了起来,轻轻叹息一声,走到长华身前,揉了揉少年柔软的长发:“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呦呦,竟然哭鼻子啦~”司徒谦不着调的声音调侃的从门口传来,和屋内的蓝卿对视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蓝卿好笑的摇摇头:“主上,可要传膳了?”说完目光转动看向微微一愣的少年:“主上可是等了很久了。”   长华紧紧的握住自家玛嬷的手,眼带审视的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眼中微微闪过一抹惊愕,随即就是沉默的点头:“麻烦了。”   司徒敏之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几分兴味,这就迫不及待的宣誓主权了?看向空澄,发现自家主上眼中难得的噙着笑意的看向自己,顿时司徒谦兴奋了,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就是自己去欺负这个小子,主上也不会有意见了?   蓝卿对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而不见,转身就要出去,韩暮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冷的道:“我去。”   蓝卿看向韩暮,发现衡阳眼中的坚持,随即不再多言,只是转头看向空澄:“主上?”   “去吧,不必留手。”空澄笑着点点头,既然她已经从那个皇宫出来了,那么便不必再顾忌康熙等人,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再来纠缠,也没必要留情,虽说痕迹暴露会有些麻烦,但是,她于此,可不是要过束手束脚的日子的。   衡阳顿时眼中一亮,竟是有了几分孩童般的欢喜。   空澄好笑的摇摇头,看向一直不看自己的司徒谦,竟发现这连尔雅都刺不透的厚脸皮竟是红了几分,顿觉好笑又好气。虽然感念他们对自己的看重,却也心疼他们的不自信,如果千年的陪伴都比不上几十年的算计的话,那么她空澄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些,又如何值得他们舍弃这一辈子从十二国追到大清?   突然觉得手下的力道突然紧了紧,低头就发现长华的眼中露出了几分了然的深思,知道这孩子还是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空澄对上长华抬起头询问的视线,含笑点了点头,就见这孩子眼中蓦然露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想必也是发现了屋外的几个人,终于明白司徒谦留下这几条尾巴的用意,顿时挑了挑眉毛将反击送了回去,顺便送上几个不屑的眼神表示鄙视,这两个人,竟是真的扛上了。   居然想到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来试探自己在玛嬷心中的重要性,真是幼稚之极!   该死的小鬼。司徒谦眉毛跳了跳,顿时反唇相讥,哼,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跟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哦,没断奶的小毛孩!   “主上?”目送衡阳离去,蓝卿回头发现又对上了眼的两人,转头看向空澄。   空澄笑笑的摆摆手:“这是好事。”   蓝卿顿时明白了自家主上的意思,默默的给敏之送上一抹同情的视线,唇角露出同样的笑意,果然还是当年的主上,这和冢宰大人一模一样恶劣的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长华,过来。”   “玛嬷。”长华乖巧的走到空澄身边,看了看,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自家玛嬷的身边。   空澄抬头正好对上司徒谦灼热的眼神,司徒谦顿时一囧,撇撇嘴:“臣不会和小孩儿计较的,主上大可放心。”   “哼,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你!”   蓝卿摇摇头,顺手站到了空澄的右手边,衡阳也默默的坐在了空澄的对面,于是,等大司马回过神来的时候,留给他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座位,要么,离空澄最远,要么,就是长华的身边……司徒谦顿时黑了一张脸,看看衡阳,呃,这个大冰块他惹不起。再看看蓝容毓,人家本来就没坐下……   还是空澄打断了这份诡异的气氛:“好了,坐下吧。”然后看看长华:“长华,你认识几个?”   长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注视了三人半晌,指了指韩暮:“孙子认识这位大人,芳极国秋官长,大司寇韩暮,韩衡阳。”   衡阳和蓝卿同时一愣,司徒谦撇撇嘴:“你不会是看她是女子才认识的吧?”来到这里虽然没多久,但是几个人已经了解了不少这个时空的规则,比如那让人无语的男尊女卑的制度,要知道当初若不是蓝卿的阻止,这女人早就不知道把几个女的给砍了。毕竟跟着空澄多年,衡阳最看不惯的就是不会自尊自爱的女子。   蓝卿倒是想了想,说:“不知道殿下是从哪里知道的臣等?”   长华一愣:“殿下?”   空澄弯唇一笑:“既然都到了这里,朕也早就不是芳极国的王上了。”摆摆手止住几人冲动,空澄的声音平稳从容:“芳极国总有属于它自己的命运,不是我们可以操纵的,我想,你们会追随着我至今,也不只是因为我是那‘女王’的缘故吧?”   “主上?”   “我依然是你们的主上,这点毋庸质疑,只是不再是芳极国女王了,‘宁和’女王已经死了,你们不也是自称前芳极国臣属吗?”   “是,臣……属下知道了。”蓝卿轻呼一口气,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只要依旧被您所肯定,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地位,都无所谓。   “您是我承认的王。”衡阳毫不犹豫的开口。   “哼,啰唆!”司徒谦挑挑眉,只要这女人不是想要毁约,他才不在乎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空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只要称呼他长华即可。”   长华也点点头,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是不想再听到任何和那里有关的字眼了。   蓝卿的眼眸越加的柔和:“主上,不知道为何长华少爷认得衡阳却不认得属下等?”   “玛嬷曾给我看过一副画卷,所以我认得她。”   司徒谦顿时皱紧了眉头,看了看空澄,他是不相信主上会忽略掉自己和容毓,那么,就是有什么原因所以自己没出现咯?   “你们一向都站在我的身后,”空澄的声音淡淡的带着柔和:“有我的地方,自然你们就存在。”   蓝卿顿时将目光投向了长华:“不知道少爷是否在主上的身边看到了何人?”   长华眼眸顿时露出了一份犀利,同样淡淡的声音听的出里面的压抑。   “峯麒。”   “那里是望星楼。”韩暮脱口而出,随即脸上现出一抹了然,难怪,难怪画里面看不到这两个人。   蓝卿摇摇头,苦笑一声,这可不是自找的。   空澄想了想,又问:“你们几个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虽说知道天帝不会毫无准备的就把几个人扔来这里,但是现在看来,可见是早有准备啊。   蓝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道:“能够和主上接近几分,属下感到万分荣幸。”   长华也猛然露出恍然的神色,他说怎么不对了,这几个人的模样可不就是和画卷中大有不同么。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长华那是最感兴趣的,可不就是那些长长地五颜六色的头发?   韩暮,画卷中应该是一头深蓝色长发,仿若初阳一般的橙色眼眸,本应该是柔和的眸光却在画卷中冰冷凌厉无比。   蓝卿还有司徒谦长华都未见过,但是但看着两人的绝世之姿,想必也不会让人失望。   蓝卿看出了长华的好奇,淡然一笑:“容毓原本是白色长发,银色眼眸。”是为白子,原本应该是被天地唾弃的存在,但是幸好……   长华挑挑眉,看向玛嬷,眼中闪过一抹柔和无比的暖意,然后又将视线投向司徒敏之。   “敏之啊……”空澄眼中露出了几许笑意,想到当初闹出的笑话:“敏之原本是浅黄色的长发,蓝紫色的眼眸。”如果不是无法转变,又是这样一身傲然不逊的气质,怕是真的会被人认作麒麟了。   司徒张了张嘴,刚想反驳,眼珠一转,又笑了起来:“属下再不济,也比那家伙要自在的多!”   蓝卿韩暮同时了然的摇摇头,平日里这两个人就是不对盘,因为外貌的问题,早就不知道大打出手了多少次了,此刻时过境迁,竟还是这般的斗气,真是让人感慨万分。   空澄同样也想到了当初总是被司徒谦激的跳脚的某人,扭过头,摸摸长华的头顶,笑着开口:“是子瑜。”   长华顿时想到了当初在画卷中惊艳的那个人,唇角露出弯弯的笑意。   空澄看着围坐在自己四周的几个人,不禁有了些期待。如果有他们的陪伴,或许,接下来的那些年,并不是那么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谁考了驾照了,为什么就那么难呢,雪眸真的是不喜欢开车啊,赶鸭子上架果然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么,早晨五点半起床,雪眸不是坚持早睡早起的孩纸啊~~~ ☆、65接受   已经过了三天,长华还是有些不习惯。总是两个人的生活突然插进了三个人,而且还是和自家玛嬷无比熟稔的姿态,长华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三个人理所当然的站到空澄身后的时候心中那顿顿的不舒服的感觉。他没有告诉玛嬷,就算玛嬷不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依旧固执的守着两个人以前的日子,不曾让外人靠近一分,但是现在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那些人靠近玛嬷,但看玛嬷同样自然的动作神情,就知道那样的亲密不是短短的时间可以磨合出来的。想到没有过自己参与的那属于玛嬷的千年,长华默默地扭过脸去,紧紧的握住了掌心,以后的日子,他必不会再错过。   蓝卿看了看门口的少年,眼眸中闪过一分赞许,然后低头看着静静喝茶的主上,笑了:“主上,会不会太快了?”   空澄抬眸看了这人一眼,眼中有着压抑的笑意:“你不也很赞同?” 随即又摇摇头:“那个孩子不是这么脆弱的,给他时间,他会成长的非常出色。蓝卿,你记住,他是我选中的孩子,独一无二。”   蓝卿笑着点点头:“属下明白,属下很高兴。少爷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无法接受而迷茫,但愿他能够明白主子的心意。”   “他会明白的。”空澄唇角噙着点带你的笑意,那是自己的长华,又怎么会让自己失望?他的生活可以以自己为重心,这是他的意愿,空澄不予置评。但是,长华的生活中却不能仅仅有自己,太过狭隘的圈子会毁了他一身的骄傲,空有聪明智慧却不晓世事人情,终究只会落得慧极必伤的结果。   通透,才是恒久之道。   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你不能不了解,唯有掌握,才能置于其上。   门口的少年突然站直了身体:“准备好了?”   司徒敏之洒然一笑:“还有什么惦记的?”   长华理也不理这人的挑衅,转身向屋内走去:“玛嬷。”   空澄定定的注视着长华,看着这孩子眼中毫无动摇的坚持,刚到唇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淡淡一笑,伸出手:“我们走吧。”   长华愣了愣,抬头看着已经站在空澄身后的蓝容毓还有守在另一边的司徒敏之,然后又低头看了看空澄伸过来的手掌,蓦地,长华似乎明白了什么,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渐渐的闪烁出了如同星子一般的光芒,黑白分明的眼眸退去了陈黯,再抬头时,已然如同年幼时的清澈、明亮。   紧紧抓住玛嬷的手,长华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胸腔的笑意,渐渐的弯起了唇角:“我们,走。”   空澄笑着点了点头。司徒谦一旁轻轻的哼了一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双眼睛中同样充满了笑意和欣慰。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功夫,因为侧身而过的时候,突然轻飘飘的传来了一句让司徒谦几乎抓狂的话语。   “果然玛嬷还是最疼我的,你说是不是,老古董?”   出门在外,不同于之前刚到这个时空的顾忌,正大光明的行走在路上的时候,司徒谦终于再次体会了一把郁闷到死的感受。   狠狠的抓了一把再次挡在眼前的白纱,司徒谦嫉妒的看着一旁一身清爽的骑着马的衡阳,终于彻底的体会到了满清的‘残酷’。   “该死的,究竟是谁规定的一定要剃那劳什子的秃瓢头!”   要不是这混账的发型,他堂堂前朝大司马,一国夏官长至于像个女人一样被层层的白纱包围着吗?啊?虽说他司徒大人的确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为了避免大清的女子们疯狂的痴恋勉为其难的遮掩一下面容也未为不可,但是!但是那也要是他大人愿意啊,可现在竟然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是被迫的像个没出过门的女人一样不能露面,呀呀呀呀,为什么来的人没有卓青那个家伙,他司徒谦发誓,下次再见面,一定要把那个人狠狠的套上一次女装!   这叫有难同当!   至于为什么只有他那么受罪,司徒谦恶狠狠的看向身后的马车,蓝容毓那个狡猾的家伙竟然以身为贴身侍从不能够远离主子的理由该死的窝在马车上不出来,自然不用遭受这份罪,至于长华那个不可爱的小孩……   长华注意到了那满是怨念的视线,挑挑眉,顿时露出了一抹再可爱不过的笑容,竟是连很久都不露出来的酒窝都笑给了司徒敏之当安慰奖,张了张口,无声的吐出了三个字,顿时气得司徒谦几乎吐血而亡。   “老头子!”   无论是哪个朝代,不好养的男孩总有做女孩打扮或是留有一些女孩子特征的习俗,长华才将将十一岁,即使没有剔除鬓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所以,长华只要有一顶帽子就可以完全掩盖住他的浓密软软的发顶,比起只能将‘花容月貌’掩藏在帷帽之中的司徒谦,自然是自在的不得了了!   “主子,咱们去哪?”主上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犯忌讳,无奈之下,这几个人改口称“主子”。   马车内,主仆二人停下交谈的声音,空澄好笑的摇摇头,看着蓝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无奈的开口:“去帮帮敏之吧,在这样下去,恐怕他就要忍不住了,倒时候添了麻烦,不还是要你去收拾。”   蓝卿顿时笑弯了一双眼眸,躬了躬身,一打帘出了马车,对上衡阳看过来了然的目光,蓝卿眼中的笑意更甚,看样子,衡阳也是看了好久了。   “敏之,主子有话,你可以摘掉帷帽了。”   司徒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虽说别人看不见,不过随即就能清楚的看到那颗脑袋明显的垂了下来:“算了,虽说此刻到了郊外,但还是注意些的好,谢过主子了,敏之无事。”   “噗。”蓝卿顿时再也忍不住的扶着马车就笑了起来,堂堂芳极国夏官长竟然被一顶帽子给弄得如此委屈,谁信?   “蓝容毓,你笑什么!”   韩暮的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冰冷的开口:“司徒敏之,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要以为主子纵容你你就得意忘形,若是真的再这样,我看你还是现在就去投胎的好!”   这些时日因为找到了主上,他们的确是放松了不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无视自己的责任,可以放纵自己的神经,就连这么一点小事儿都要劳烦主上操心,连自己的本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司徒谦可是负责守护主上的夏官长,如果不能恪尽职守……   “衡阳,放松!”空澄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带着点点的无奈。   “主上,衡阳说的没有错,是属下们太过懈怠了。”蓝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们来是为了守护自己认定的主上,若是反而给主上招惹了麻烦,拖了后腿,那么他们还不如不来。   马车停了下来,韩暮下了马,快步走到马车跟前,长华挑眉看着这一个个面色严肃的人,耳朵一动,转过身去扶出下来的空澄。   空澄看了看这两个人,再看看茫然立在不远处的司徒谦,那颗低垂的头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   “我不说,是因为我了解并信任你们,如今如果你们只会被自责淹没而不知道恢复自我的话,我看,你们确实还是提早去找天帝的比较好。”空澄淡淡的开口。   看着几个人的身子同时一震,空澄闭了闭眼睛,第一次开口说道:“我累了,所以我才会跑去蓬山退位,这与任何人都无关。或许任性,但是你们应当很早就明白,没有长长久久的王朝,任何的开始都注定了它的结束,我的动作并不是一时而起,我以为你们早就发现了,最后的几年,我,是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空澄看着天空,似乎又回到了那曾经在鹰凖宫的日子。   “没有度过千年,将你们永远的留在了九百九十九年,或许是我的胆小,因为我并不清楚,继续走下去,已经无心朝政的我,是会因为失道而死,还是会将芳极国陷入更长久的混乱之中。作为一个王,我需要对我的国家负责,当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已经走到尽头的时候,与其让你们跟着我一起背负我的罪责,倒不如先走一步,我抛弃了你们,史书上也不会有九百九十九年的芳极国,但是我不后悔,我可以留下足够的时间给你们一个安定的日子,五百年的功绩换来五十年的不衰,朕,不亏。”   空澄仔细注视着面无表情的三个人,淡淡的笑了:“已经说出口的抱歉,我不会再重复第二次,我也不会因为愧疚就推翻我之前的作为,我尽了我力所能及的所有,纵然我自己的人生,甚至牵累到了你们的人生都留下了一个永远的缺口,不在圆满,但是,做为芳极国的女王,做出当初的约定,朕,无悔。”   所以不要自责,更不要茫然失措,你们也一样做的很好,将安稳交托到了下一任的峯王手中,朕,谢谢你们。   “……所以其实我可以用法术遮掩住这该死的头发而不必戴帷帽吗?”愤愤咬牙的声音猛的从不远处传来,司徒谦红着一双眼睛,攥紧了手中的帽檐,似乎在恼怒自己的失策,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尤其是长华那个小鬼!   “哼!”韩暮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不正常的司徒一眼,向空澄行了一礼,然后就走回了自己的马身边,翻身上马,等待着主上的命令。   蓝卿则是无奈的笑笑,抬头看着空澄,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一抹愧疚:“臣……”   空澄转身走进马车,留下了一句很是理所当然的话。   “所以我才是女王,而你是我的属下。”   你不是主子,所以有了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哭笑不得的再次面对主上特色的安慰,蓝卿笑着摇摇头,眼中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轻松,和长华点了点头,跟上了自家主子的脚步。   长华弯唇一笑,低头挥动马鞭,再看前面的那一男一女,突然觉得,其实这几个人,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咬牙切齿的瞪着家乡历史,为毛自家要处在当年大宋的交界边缘,这么多国的足迹,谁记得清啊啊啊啊 ☆、66故人   一路向南,几个人并没有拖沓,沿着风景线,经过了河北,进入了山东地界。   芳极国属于寒冷之地,虽说并不是没有夏日,但是毕竟比不过总是温润细雨的南方,更何况,此时已经四月末五月初了,济南正值含苞待放的日子,一片明媚的绿色,让总是神情恹恹的几个人一时竟是流连忘返,欢喜不已。   空澄此时正坐在一个精致的凉亭里,几个人一时贪玩,索性就买下了一处小宅子,毕竟这几个人不说长华身上从西苑带出来的金钱,就是另外三个人身上也不乏珍稀贵重之物,再加上还有个统筹精明的蓝容毓,虽然看起来似乎是‘赤条条’的来了外面,可是这几个人可也都不是会被金银所困的俗人。微微眯起眼看着外面难得面上挂上笑容的衡阳,空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平日里总被司徒谦嫌弃的‘一身寒冰’的女子,此刻难得的放柔了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一触一触水面,看着那些灵动的亲近自己的锦鲤一甩一甩尾巴的和自己玩闹,总是紧绷的情绪舒缓了太多,这个心灵本就纯净的女子眼中唇角都挂上了纯然的笑容。   “真是辛苦你们了,要跟着我这么个任性的主子。”看着端着点心迈步走到自己身边的蓝卿,空澄蓦地发出了一声感叹。嘴上说着辛苦,但是身子却是慵懒的倚在了桌边,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没有半分的歉疚和不好意思。   长华眨眨眼睛,看着玛嬷难得活泼的一面,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边,伸手去过点心就吃,多次的经历告诉他,这种时候,还是沉默为好。   蓝卿显然是很是习惯了空澄好不虚心的恶趣味,轻笑一声,点点头:“主子知道就好。”   “哦。”慢吞吞的答应了一声,空澄突然笑了:“这么看起来,还真是委屈大管家了,唔,就罚你今天中午多加一盘金丝虾饺如何?”   虾饺,皮薄似水晶,馅馅味美,本就是难得的美食,虽然做法简单,但是真要做好了,可要是很费一番心思的。而这金丝虾饺就明摆着是折磨人的活计了。   这本来就是当年在鹰凖宫的时候被空澄折腾出来的东西,所谓金丝,可不是一般的金色馅料,而是采用宫中花亭中难得的一颗老桂花树,取出每朵花中最新鲜的一瓣,揉成花汁,添加上明亮的花蕊,细细的揣摩,知道彻底融合在一起,在用绣针挑着好似缝纫一般,嵌入到饺子皮的边陲,整套功夫下来,可谓是费心费力又费眼,端端是折磨人的活,整个天下,也就只有芳极国的这位女王会弄出这么个法子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折腾自己的一众大臣,可谓是当时一绝,令其他几国的王们垂涎叹嘘不已。   蓝卿顿时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眼中满是无奈的情绪。   长华也露出一副同情的模样,虽然他并不清楚这‘金丝虾饺’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但看一旁不远处司徒敏之狠狠的抖了好几下,池塘边,韩暮韩衡阳顿时青白了一张脸的情况,在联想以前在洛园的时候,每当自己调皮后,玛嬷惩罚自己的那些个刁钻的法子,长华顿时脸上一阵扭曲,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露出怜悯同情。   蓝卿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一躬身到底:“属下遵命。”然后又抬起头道:“既如此,怕是午饭要推迟些了,主子还要担待些许。”   空澄看了一圈的众人脸色,满意的点点头,眼中露出了几许熟悉的笑意:“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请他吃饭,晚些,更好。”   “玛嬷?”长华脸色一阵古怪,然后皱了皱眉,莫不是……眼神投向衡阳,衡阳肃了一张脸,坚定的看了回去,她很确定,京城的那些尾巴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就是那位康熙爷再神通广大,也断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他们的踪迹。   摸了摸下巴,司徒谦抬头:“这么说,是‘故人’?”   长华拧了拧眉,回到济南来找他们的人,他可不觉得会有哪个,毕竟宫里的认识的就那么几个,没可能比那个皇帝……   长华猛的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阵明亮的光芒:“玛嬷,您是说……”也就只有哪个人了,要说能够找到他们,怕是皇帝都及不上他!   空澄笑着点点头,看到长华眼神猛的犀利了起来,安抚的将人拉住:“放心,没事。”   “可是……”   “你阿玛是你阿玛,他是他,两个人本就不同,更何况,若是他真的站在皇上那一边,你觉得,当初他还会走吗?”   “不是玛嬷你让他……”   空澄顿时好笑的敲敲少年的头:“你玛嬷哪里有那么神通广大!除了你们几个,你觉得还有谁会那样信我?我不过就是点出了他的心思,为的不过是他对我的一份感激,若不是他自己早就下了决定,那个男人,不比你皇阿玛心思少。”   “看样子,这位客人还是一位值得欢迎的啊~~”司徒谦满含深意的笑了,眼中有着不变的冷酷和好奇,能够让自家主上如此看重的人,他倒要看看有何等的才能!   韩暮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指,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默不作声的一步步走到空澄身后站定,一双寒目定定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蓝卿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有客人来访,总不能失了礼,属下这就先去准备些茶点,主子放心,不该端上来的,属下是绝对有分寸的。”说完又是温润一笑,施施然离去。   这是做什么?空澄满是无奈的看着颇有了几分火药味的三个人,想要说什么,就见自己的袖口被拉了拉,扭头一看,正对上长华可爱的笑容。   “玛嬷,这毕竟是大家的心意,您还是不要拂了吧。”长华眯了眯眼睛,对于终于能够和自己‘同仇敌忾’的几个人,心中顿时是万分满意。   韦小宝,自从自己一出生就总是在自己眼前和那个老头抢夺自家玛嬷注意力的‘痞子’,哼哼哼,真是,好久不见。   空澄叹了口气,她怎么就忘了,和小宝最不对付的人,可不就是自己身边这位吗?随即却又宠溺的笑笑,这样也好,有斗志总比平凡着要强,要知道,老虎还总是需要磨爪子呢,小宝啊,真是希望你的皮,够厚才好呢,别说伯母偏心,毕竟这里的,才是自己人,不是吗?   “小宝啊,你要去哪?”   “就是就是,我不管啊,不管你去干什么都要带着我,总在屋子里憋着,闷死了!”   “小宝,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最近总是不开心。”   “是啊,小宝,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们说说,就算我们帮不了你也可以和你分担一下啊。”   “不会,不会是皇帝哥哥追来了吧,啊,啊呀,糟了糟了,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不想被抓回皇宫啊!”   “闭嘴!”韦小宝大吼一声,然后郁闷的看着霎时间憋着嘴巴不出声的建宁,郁闷的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小玄子现在可没心情来追捕老子!”   “小宝啊,”双儿和阿珂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宝,是不是你又看上了哪个姑娘啊,要不要……”   韦小宝一听这话,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去见的人,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猛地一跳而起,脸色铁青的一把捂住了双儿的嘴。   “嘘嘘嘘,不许说了。哼,要是真被她知道,哇,她是不会怎么样,她身边的那个小魔星可真不是好惹的,一个弄不好,你老公我就要‘翘辫子’了!不许乱说了,听到没有!”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乱猜了!”韦小宝泄了气一般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了半天:“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不是要了老子的命嘛!小玄子你是不是脑子抽筋了啊,这样的事情你也居然能够允许它发生!哼哼哼,幸亏老子有先见之明,提前走了一步,不然此刻没准京城里面倒霉的,恐怕就还要算上一个老子!”   “呜呜呜,我要怎么去啊,喂喂喂,你们也都坐下、坐下,你们说,我要怎么去?”   苏荃看着脸都皱成一团的小宝,安慰的拍了拍小宝的肩:“小宝,你还有我们,不要那么担心,你究竟是要去见谁,让你这么多天都心下难安?”   “大老婆,”小宝委委屈屈的靠上去,蹭了蹭,这才开口:“你们老公我要去见的,就是救过你们老公不知道几次的,就是最后一次逃跑也是她提醒我的,大恩人,知道吗,都不许胡说了,都帮我想想,我要怎么去?”   “就是那个提醒你离开朝廷的人?”双儿想了想,又问:“小宝啊,我是不是听说过她?啊,对了,是不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特别厉害的夫人?”   “特别厉害?很凶吗?”沐剑屏不解的问。   “凶?”小宝拔高了嗓音,然后嘿嘿一笑:“伯母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怎么会凶!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其实很温柔的!”   “而且还很漂亮是不是?”阿珂没好气的道。   “嘿嘿,你怎么知道,不愧是我最最漂亮的夫人!”   “小宝,你还没说呢,她怎么个厉害法?”沐剑屏眼睛亮亮的,满是好奇,一个又漂亮又厉害的女人,哇,想想就很遥远啊。   小宝想到这里,突然禁了声,严肃的看了自己的几个夫人一眼,他想起了当初那个女子对自己的话,自己最聪明的,不就是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又怎么会得到她的允许接近皇帝?   韦小宝心中有着得意,有着失落,但是还是开了口,以从未有过的正经口吻说道:“你们知道就行了,伯母永远是我韦小宝最敬重、最敬仰的长辈,其他的,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许日后透露一句,不然你们夫君就是配上这条命,都赎不轻这罪,你们知道吗?尤其是你,建宁,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当初伯母的帮忙,早在吴三桂求亲的时候,你的命就没了,所以,她是你的恩人,你记住!”   “小宝,真的有这么严重?”苏荃为空澄的身份心惊。   小宝定定的看着自己吗最聪慧的妻子,叹了口气,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是爱新觉罗·玄烨的额娘,是教导康熙皇帝长大的人,是保护着小玄子平安稳妥的活在后宫中的女子,你们说呢?”   小玄子,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逼得伯母出了洛园,弃你而去。你究竟知不知道,伯母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又为你付出了多少?   一个孝字,皇上,您,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觉得四人组会用什么‘招待’小宝?   呵呵,主控其实好可爱的,吃醋什么的,最值得期待啦~ ☆、67狡猾   衡阳自打站在空澄身后之后就没挪动过地方,说她死心眼也好,说她孩子气也罢,她就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看,能这么快就入了主上眼的人是谁!   这不,本来垂着眼眸的视线猛然间抬高了,看到衡阳的动作,就是一直在和长华瞪眼的司徒顿时阳光明媚的笑了,这是来了?   于是,抽空去开了个门的蓝卿正端着几个食盘向这边走着,身后跟了个面容白皙俊秀的青年,身量不高,身形瘦弱,但是偏偏行走间十分轻巧,那张白面团儿一样的脸上,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虽说不上精致,但好在精巧,滴溜溜一转,立刻让人知道了,这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司徒更高兴了,这样的人有趣儿,可比那些一本正经的有才华还板着的人要好玩儿的多!扭头看了空澄一眼,正对上空澄墨一般的眼眸,里面有着点点的笑意,司徒谦看到自家主子微微的点了点头,顿时悟了,这样的人,可不是正对了主上‘蔫坏’的脾气?   幸亏此刻空澄不知道司徒是这么想的,否则的话,肯定第一个把他给丢出去,‘蔫坏儿?’她不过就是以前爱看个乐子怎么了,明明都是尔雅的主意,凭什么说她?   蓝卿笑容柔和的走进亭子,稳稳的放下托盘,空澄和长华一看里面的东西,顿时笑了,除了几样儿后来吃过的风味独特的点心,有一个碧绿碧绿的盘子,上面正放着一个个红如樱桃般的小东西,这玩意儿可是在宫里面吃惯了的,能不令人‘怀念’么?不过看蓝卿越发温润的神情,长华默默的扭头,他敢以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的‘人品’打赌,这盘子点心,肯定又升级了。   “小宝。”   韦小宝站在台阶下,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人,眼中满是激动,直到空澄的话落了地,这才一个机灵顿时反应过来,一撩衣袍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头嗑的是砰砰响。   “奴才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噗!”司徒谦顿时一个忍不住的就喷笑了出来,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空澄,眼眉一挑:“大胆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污蔑主子!”‘的清白’……后面三个字在蓝卿的怒瞪下又吞了回去,但是看看空澄更为无奈的神情,是个人都知道了这家伙的话是什么意思。   韦小宝的汗噌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是看见了几个围着空澄坐着的人,但是绝对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是下属而不是客人,尤其是现在说话的男子,虽然笑着,但是身上自有一种威压,紧紧是这样都要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命苦,到哪里都有人欺负?   “好了。”空澄摆摆手,解去了韦小宝的窘状:“小宝,还是快起来吧,说的都是什么话,不说你自己不是满人,现在连大臣都不是了,好端端的,喊‘奴才’做什么,还是你想念你的一等‘鹿鼎公’的爵位,又打算回去了?”   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韦小宝吭哧吭哧的爬起来,苦着一张脸开口:“您就别打趣我了,都出来了,我可不想回去被小玄子‘抽筋扒皮’。”   心有戚戚焉的看向空澄身边的几个人,好吧,那个小魔星就不用说了,正满眼‘坏水儿’的盯着自己,韦小宝小身子抖了抖,颤颤巍巍的看向另外几人,然后就是眼睛一亮,二男一女,都是气质出众的,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哇哇哇,这都是美人儿啊~~   蓝卿皱了皱眉,然后和司徒谦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眼中的惋惜,好可惜啊,难得这么个‘怜香惜玉’的人在,若是能看到‘子瑜’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可就好看了。   空澄看见两人的神情,暗暗摇头,小宝早就看过了,不过当时那张脸长在康熙的身上,实在是有够‘惊悚’啊。   “这是蓝卿,是我的贴身侍从,也是我们这几个人的管家。”空澄开口道:“女子是韩暮,另一个人是司徒谦,都是我的下属。”   韦小宝瞳孔猛地一震,旋即低下头去,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   空澄这几句话的力量太大了,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实力告诉韦小宝,韦小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回复了平静,苦笑着说:“您这手实在是太狠了。”   空澄放下茶盏,笑笑开口:“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告知了空澄自身的实力,这是一种交心,也是一种威胁。无论韦小宝以后还和康熙是不是联系,他都注定了无法再告诉康熙一丝一毫的关于空澄的真实,否则的话,他又要如何自圆其说自己和空澄的亲近?   所以啊,事情有时候知道多了不是个好事儿,聪明人想来懂得‘识时务’,像韦小宝这样被迫被绑上了维护空澄的战车,韦小宝实在是郁闷之极。   愤愤的吐出一口气,韦小宝开口:“你爷爷的,小玄子自己干的事儿,凭什么老子给他收拾,您放心吧,小宝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空澄看着已经颇有些‘破罐子破摔’意味的人,轻轻一笑:“你不要埋怨我,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我相信,你,因该看明白了。”空澄看着韦小宝缓缓的开口:“小玄子可以和小桂子‘推心置腹’,但是康熙,却永远不会对臣属生死相契。”   韦小宝迎上空澄的眼神,蓦地淡淡一笑:“是,多谢您,小宝知道。”   只要他还是韦小宝,那么小玄子永远都可以和他做朋友。小玄子毕竟太过孤单,他会陪着他,帮着他,只是作为朋友,不是下属,不是臣奴。   “不后悔?”空澄也笑了。   “不后悔。”韦小宝心中稍稍为那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肉痛了一番,随即肯定的点头。   长华轻轻的哼了一声,心中颇为唾弃,那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的?   韦小宝这时候终于有空闲将目光转到了一桌子的吃食上了,待得看到那一盘红红的熟悉的东西,顿时砸吧砸吧嘴:“伯母,您管饭不?”   空澄含笑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司徒谦和长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些等你回去的时候都带着吧,现在,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韦小宝一听顿时乐了,笑呵呵的扫视了一圈桌子上的东西:“这些盘子也都带回去?”   空澄一脸的哭笑不得:“随你。”   “好啊,伯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空澄倒是没说什么事,就先问了这个。   韦小宝想了想,又偷偷看了看一直冷着一张脸的韩暮,缩了缩脖子:“那个,反正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打算回扬州,呵呵,呵呵。”搓了搓手,韦小宝实在是吃不准真要说实话会不会被衡阳一掌劈了,所以只好这样含糊其辞,但是他也确信,空澄听懂了。   空澄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点点头:“这件事儿由你来做,倒是好的。”   “您知道?”这下倒换韦小宝不安了,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怎么说伯母您也是个‘女子’吧?   反倒是空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皆为营生,若是在你的手里,我相信,她们会过的好些。”   这天下百般职业,总有其无奈和价值所在,或平平淡淡,或名扬千古,活着的时候都不过是为了生存,又有什么可忌讳的?   韦小宝顿时笑了:“伯母英明。”他自小在那种地方长大,又何尝不知道那里女子的苦楚?但是正因为知道,才更想做些什么,他是为了活着,那些女子也是为了活着,他,必不会让她们难过。只是难得伯母同样如此豁达,韦小宝对于之前的事,终于再也没了半分的芥蒂。   只是空澄又突然一笑,看了韦小宝一眼:“你可知,这天下对于皇帝,最难掌控也最重要的,是什么?”   韦小宝一愣,摸不准空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挠了挠脑袋,想了想答道:“民心?”   蓝卿眼睛一亮,然后又静静的沉浮了下去,只是司徒谦和衡阳都看了他一眼,看到蓝卿眼中的释然,方才松了口气。   他们终究再也不是芳极国的君臣了,有些事情,该放下了。   空澄点点头又摇摇头,伸手摩挲了一下茶盏,淡淡的道:“是消息。”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站得太高了,反而不如触手可及的实物来的要实用。   为君者,当耳聪目明,所谓的民心,永远是那高高在上的尚方宝剑,可以衡量功绩,却永远不能成为治世的手段。   韦小宝的眼睛猛然就亮了。   空澄笑笑,对于韦小宝眼中的激动无奈,她真的不是为了皇帝着想,而是……   长华皱了皱眉,看了司徒谦和韩暮一眼,发现司徒谦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而韩暮的眼中似乎还难得的有了几分笑意?他们都不担心玛嬷还会继续为老头子操心吗?   蓝卿微微动了动唇,几个字飘出:   “为我所用。”   长华恍然大悟,对上玛嬷戏谑的视线,呵呵一笑,看看韦小宝那‘感动’的模样,咧了咧嘴,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还真是,差得远呐~~   作者有话要说:韦小宝走了之后,司徒谦看着那轻快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自语道:嗯,果然好用! ☆、68砚儿   拒绝了韦小宝一起南下的提议,毕竟那么一大家子人一起走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不说这几个主控看韦小宝是各种不顺眼,长华包子在发觉某人身边带着婴儿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扭头拉着自家玛嬷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的几个人包括被拉着走的空澄都是一脸的无奈宠溺的笑容。   这孩子,直到现在都对这些事情这么敏感啊~~   于是,韦小宝就一个人鼓着包子脸在后面看着,一边冲着自家儿子嘀嘀咕咕什么小魔头霸道,什么他真是太可怜了,没人要啊什么的,一边眼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只听到声音的长华顿时扭曲了一张俊脸,只恨不得给那个家伙一颗钉子让他定在那里罚站。   回到院子之后,司徒谦挂着一张欠扁的笑脸凑到了长华跟前:“呦,这么大了,我们的小殿下还在吃醋啊,用不用拉根绳子拴上主子?”   蓝卿满眼含笑的站在空澄身后:“主子?”   空澄摇摇头,她养大的长华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激怒的。   长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绳子太不雅观了,不过玛嬷是不会再把长华弄丢的,倒是你……”长华漂亮的凤眼眨了眨:“怎么,敏之可是羡慕了?”毕竟你们可是被丢下的那个啊~~   衡阳皱了皱眉,看着那边已经迫不及待的打起来了的两个人:“主子,您教长华了?”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蓝卿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但是眼中多了一抹慎重,看着那一边动作顿了顿的两个人,也抬起头看着空澄。   空澄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几个:“很想回去?”   可惜她也不知道,知道自己一定会回去,但是她同样知道,天帝的话不是假的,毕竟已经和这个时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了,那么在这个时空稳定之前,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的,毕竟,她虽然想清楚了自己的归属,但是这个有着她曾经熟悉的痕迹的时空,她又如何舍得看着它步向毁灭?   不过,也并非没有丝毫的线索可寻,空澄神秘的笑了笑,她早就发现了,这个时空似乎非常有意思的囊括了很多不寻常的事儿,比如京城里依旧逍遥的那位曾经的‘贾嬷嬷’,比如刚刚挥别的‘鹿鼎公’,再比如宫里活蹦乱跳的‘六阿哥’……或许,这才是这个时空不稳定的真正的根源,而自己无意识的,就和这些东西没有选择的交织在了一起。   “总会回去的,不过……”空澄毫无负累的笑道:“你们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些无聊?”   蓝卿一愣,随即了然一笑:“主子已经在谋划了不是,还是耐心等等吧。”   衡阳也是叹了口气,然后那双总是无动于衷的眼睛终于有了丝丝的动容:“主子,您的报复心理不要太强。”   报复?空澄无意识的摸了摸发梢,她没想着报复,不过就是,发泄一下郁闷而已,不过,似乎自从这几个人来了之后,她自从进入七百年之后的那股子倦怠期终于过去了?   毕竟,总是闲得无聊看风景也是会腻的,总要做些什么才好。而且,她在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她还有长华,还有这几个跟随自己的人,哪怕只有一天,她也要保证他们的所有安稳!   门外突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几个人一愣,这时候会有谁来?衡阳眸光一闪:“我去看看。”   “玛嬷。”长华一个轻跃到了。   司徒敏之和蓝卿对视一眼,咧嘴一笑:“我说长华,不是我说你,你也未免太过紧张了,你那个老头子还没这么容易就找到我们。”   空澄笑笑,看了看长华:“不要这么紧张,放心。”   “不过怎么衡阳这么慢?不会是被迷晕了带走了吧?”司徒谦一脸的坏笑。   “司徒敏之,想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我不介意听听你的遗言!”冷冰冰的女声随即传来。众人一愣,尤其是司徒谦,更是夸大了脸上的笑容,一脸的兴致勃勃。   郁闷啊,他们竟然从那个冰块声音中听到了郁闷,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也似乎是当年刚刚见面的时候,这个女子被主上整蛊了那么几次吧,然后就是尔雅大人都没办法让她变脸了。   太难得了!   一众人的望眼欲穿中,一身冰蓝色的女子在前面面无表情的走着,只是众人的视线稍稍落后了一下,那个女人一直宝贝着的剑,似乎歪了那么一下下?   “小宝叔叔让我来找婆婆,说是婆婆会送我回家,你们谁是?”   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脑袋突然从衡阳的身后探了出来,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众人,随后眼中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稚嫩的声音隐隐带了哭音,小手一抖一抖的抓着衡阳手中宝剑的另一头:“都……都不是么?呜……砚儿……砚儿会听话,不要卖了砚儿……呜……”   看着紧闭双眼,克制住冲动的衡阳,蓝卿隐隐抽搐着唇角,温和的问道:“咳,衡阳,你从哪里捡回来的小孩儿?”   好不容易弄明白了缘由,司徒谦眼巴巴的瞅着死死揪住衡阳不放的包子,肩膀抖了两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趴在桌子上面狂笑。   “婆婆……哈哈……婆婆,笑,笑死我了……韩……韩暮,你……哈哈,韦小宝真是太绝了!”   空澄无奈的揉着额头,眼中露出几许歉意的看着衡阳……怀里的孩子,难不成让她对一个孩子解释自己是如何活了这么久还面容不变的?或者在解释之后干脆让孩子改口叫‘老祖宗’?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的,固执的认为韦小宝说的‘婆婆’就是‘婆婆’,找不到婆婆,就乖巧的紧紧挨着衡阳一动不动,真是……   蓝卿倒是十分好奇:“砚儿,你看这个‘姐姐’都不理你,你怎么就觉得她是好人呢?”蓝容毓觉得无法理解,这个被韦小宝报复似的丢过来的小孩儿是被绑架的没错吧,那为什么不喜欢总是笑着的自己,反而紧粘着一身寒气的衡阳不放?或者是年岁最小的长华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夏舒砚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一动不动的衡阳,然后再紧了紧手中的袖子,嫩嫩的小嘴脆生生的开口:“因为砚儿被卖去的地方,那些人都笑的好奇怪,嗯,比叔叔你笑的还要‘诡异’,砚儿不相信你!”   长华突然脸色古怪的扭动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唯一的一次长途跋涉经历,然后更为隐晦的看了面容姣好的蓝容毓一眼,再想想韦小宝那家伙可能会去的,能够碰到这个包子的地点,顿时眉头可疑的跳动了一下,干巴巴的开口:“砚儿,你被卖去哪了?”   空澄看了看一脸扭曲的长华,垂下眼帘想了想,顿时脸色一整,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盯着蓝卿的视线,摇摇摆摆的离开了这个凉亭。   身后,就听砚儿清脆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嗯,那里有好多和蓝卿叔叔一样漂亮的人,虽然都没有蓝卿叔叔好看,笑的也没有蓝卿叔叔好看,唔,砚儿记得小宝叔叔是去那里谈生意才看到砚儿的。”夏舒砚歪歪头,看着对面蓝卿突然黑了的俊颜,向后缩了缩,然后继续说道:“那里似乎是叫绿珠馆,小宝叔叔说是男人们‘高兴’的地方。”   韩暮突然睁开了眼,看了看已经完全狰狞了的蓝卿,唇角可疑的勾了勾,淡淡的问道:“这话是你想的?”   夏舒砚顿时眉眼弯弯一脸崇拜的看向终于搭理自己了的衡阳,乐呵呵的答道:“哇,衡阳姐姐真聪明,你怎么知道这些话是小宝叔叔交给砚儿的?”   爆笑声顿时毫不客气的响起,鼓动咕咚一声,司徒敏之毫无形象的摔下了石凳,狂吹着地面笑的不能自已。   “韦小宝!”蓝卿的声音终于开裂,温润不在,一声怒吼顿时传遍了这座小小的三进的宅院。   已经走到了花园外的空澄轻柔的勾起了唇角,想起了分别时小宝红红的眼眶,呵,被蓝卿升级了的点心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吃下去的啊,不过,这三个人也终于适应了清朝的生活,很不错,不是吗?   扭头等着长华追上来,空澄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夏舒砚,自己,是不是又遗漏了什么?   “玛嬷。”长华微笑着站到空澄身旁,眼角眉梢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激动。   空澄笑笑继续迈步离开:“长华,下一站去扬州,如何?”   长华挑了挑眉:“听说这一次的科考,探花林似乎和贾家结了亲家。”   “小宝那里,会有收获的,放心。” ☆、69夏家   空澄眼角抽搐的看着砚儿和衡阳泪汪汪无语凝噎的模样,好吧,确切说是夏小包子一个人抽抽噎噎的站在家门口不肯离去的模样,空澄无视掉了衡阳难得的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同时也忽略掉了司徒敏之仿佛狐狸一般抽搐的笑容,她只是在心中又将一个名为‘天帝’的小人儿从压箱底的角落里再次毫不留情的拖了出来并且狠狠的抽打了一万遍,外加咬牙切齿的诅咒了半天!   空澄现在终于承认了,她当初就是想不开了才会跑去黄海蓬山退位去的,不,她就是点儿背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在退位的时候被那个难得‘尽职尽责’的天帝大人给抓了包然后才会如此报复自己,将自己丢在了这个时空,不说困在了那个小院子里几十年,就说从顺治开始就在她眼前晃的那几号人,空澄就已经绝对的预见了日后她的生活的精彩程度!本以为只是日后多了几个打发无聊日子的人物,毕竟无论是‘曹嬷嬷’还是‘贾嬷嬷’都是很有意思的品目,可以增加些趣味性和娱乐性,但是!空澄扭头看了看那一汪瓦蓝瓦蓝的大明湖,在扭过头瞪着那明晃晃的‘夏府’半晌,空澄就算再不想承认,是,没错,这个世界姓夏的多了去了,但是,空澄现在无比的肯定以及确定,这个夏府绝对就是自己最不想承认的那个!别问为什么,两个字,直觉!   空澄再度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泪包子,直到把小包子看的一个猛扑再度埋进了衡阳的怀里,空澄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十分郑重的考虑着现在‘杀人灭户’的可能性!比起石头的等级,某个可能在几十年后出现的荷花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利器!证据?证据就是即便过了千年过了两辈子她空澄都对此记忆犹新!这就是绝对的证据!   “呃……玛嬷?”长华难得的看着自家玛嬷脸上的慎重之色,再看了看一脸幸福的某‘小孩儿’,眼中划过一抹深思,能够让玛嬷这么看重,这个孩子,真的有那么大的发展‘潜力’?   在心中愤愤的抹了一把脸,最终空澄还是遏制住了心中的‘欲·望’,毕竟,考虑到把自己困在这个空间的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的不稳定性,空澄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日后那些‘人形兵器’的杀伤范围,还有自己有可能再度被这个时空因此延长的受困时间,空澄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玄烨,如果你真的把某个人教成了‘剧本’中的模样,你额娘我发誓,就算你投胎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不过,看着眼前的小包子,那双眼睛之中偶尔划过的‘狡猾’之色,空澄非常怀疑,究竟是怎么样的结合才能让他未来的‘女儿’创下如此的丰功伟绩?   “主子。”再一把把夏舒砚从自己的身上拎出来然后丢出去,衡阳迅速的闪到了空澄的身后站好,身上控制不住的散发出冷气。   回复了正常的空澄好笑的看了一眼避之唯恐不及的自家姑娘,再瞅了一眼眉眼弯弯的夏舒砚,皱了皱眉:“既然你已经回家了,那么我们就走了。”   “请等等。”一声夹杂着几许狂傲之气的男声从里面传来,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唇角含着一抹笑的缓步而来,面上不见急促,颇有几分闲适自得。   司徒谦眼中划过一抹讽刺的笑意,上前一步,站到了空澄的左手,同时蓝卿默契的勾起了唇角,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空澄,温润却疏离的笑容挂了上来:“夏老爷?”   男子看了看被保护在中央的空澄,又看了看围绕着她的几个出色地男子,眼中飞速的划过一抹轻视,摸了摸夏舒砚的头顶,点了点头:“正是夏某,多谢夫人送他回来,不如进来喝杯茶,如何?也好让夏某聊表谢意。”   “不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告辞。”空澄淡淡的开口,言语中仿佛并没有介意男子的语气。   司徒谦瞥了一眼被无视的蓝卿,挑了挑眉。   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他们动气,真是,不够看。   蓝卿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文尔雅,长华撇了撇嘴,腹黑。   “爹。”小包子伸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袖,抿了抿小嘴。   空澄突然就开始理解了,原来狡猾并不等同于聪明,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嗯,这个教训要牢记。   夏老爷笑了笑,开口想说什么,但是面前猛的寒光一闪而逝,夏老爷浑身猛地一哆嗦,再低头,就发现自己颈边的衣领整整齐齐的缺了一角,剑气凛然,犀利精准,眼中顿时满是恼怒,再抬起头,正对上目标女子冷冽仿佛千年寒冰一般的目光,女子手中的剑纹丝不动,但是,又有谁不知道刚刚是谁的动作?   韩暮站在所有人的最后,和夏老爷中间隔着至少三个人,如此远又狭窄的距离,夏老爷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压下心中的恐慌,开口毫无客气:“看来夫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若是连着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啧啧,你能活下来还真是祖宗庇佑!”司徒谦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感叹的语气可是个十成十啊!不过抬起来的目光嘛。看看此刻僵硬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父子两个就知道了,要知道,这三个人中,只有司徒敏之才是真真正正的‘武将’啊,一国大司马,还挂着叛军首领的头衔,怎么想,都不会是没有爪子的狐狸吧?   空澄突然一笑,看着长华看过来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扼命之应龙’,这个称号,可不是作假的啊~~   再度看了僵持住的父子两个一眼,空澄淡淡的目光一扫而过,转头离去。明明是那样平静的视线,但是在夏舒砚的心中,比起自己父亲以往的自傲,那样毫不在意的注视,才是注定的真正的高高在上吧……低下头去,夏舒砚终于记起了送自己过去的时候那个叫做‘韦小宝’的男人说给自己的话,如果不是那样,或许自己根本不会做出现在挑衅的动作?   “小子,到了那边记得乖乖的,不要耍小聪明,那位婆婆,可是不可以小看的,知道吗?”   是不可以,而不是不能。   那种绝对站在顶峰的目光和气度,只是看着,认识到了,就根本无法兴起抬头的念头。   夏舒砚第一次意识到了身份的高低差别,再度看了依旧没有缓过来的父亲一眼,小包子垂下了头,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夏家……   空澄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日后有了怎样的推动作用,如果她能够预知到因为自己这次的行为,甚至是一个目光就造成了自己怎么都脱不开的‘悲剧’的话,相信她此刻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以绝后患,可惜啊,空澄,不知道啊~~   “玛嬷,您刚才为什么……”   “嗯?”空澄看了看长华疑惑的目光,明白了之后,默默扭脸,难道她能把自己上辈子的事情拿来解释什么叫做QY?   “不,只是觉得那孩子日后或许会是个麻烦。”空澄只能这么解释。   “呵。”蓝卿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身上寒气越发浓厚的衡阳,朗声道:“您不是才说无聊吗?”   “去扬州。”短短的三个字从衡阳口中坚决的吐出,顿时惹得司徒谦一阵发笑。   “好,去扬州。”空澄笑着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已经快要和自己一般高的长华,愉悦地问:“长华,要不要‘报仇’?”   “你皇阿玛最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分忧?”   长华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蓝卿和司徒几人也快步围了过来,面上都是满满的兴趣和期待。   空澄黑色的眼眸深邃无比,眼中满是笑意和智慧。   “你皇阿玛找不到我们,但是,呵,小宝的目的地可是在明确不过了,此刻心急如焚的他,长华,你觉得他若是见了小宝,会不会问起我们?”   “有些事情,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去,总比自己说出来,效果要好得多,你乌库玛嬷,可是最看重的,就是你阿玛的孝道了。”   顿时,早就熟知了自家陛下之前的所做作为,并且深谙自家主上性格的两个男子,非常痛快的笑了。   孝庄,你几次三番的算计我,这事儿,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走了,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哦,我空青湛,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玄烨,这一次,你会选择继续容忍吗?再早就知道了孝庄的为人之后?你缺少决裂的机遇,那么,这个条件,不如我来给?   有些人,总是要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有些事,不是想揭过就能够抹杀的。   她可以不计较玄烨的犹疑,她能够理解身为皇帝的年轻和不易。   但是唯有一件事是空澄无论如何都无法放过的,即便那时候自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但是……   玄烨,如果你连长华都从我身边隔离,那么,我们的母子情分,也,不过如此而   作者有话要说:能相信么,雪眸单是上传就费了半个多小时啊啊啊啊,**你个万年小受,诅咒你一辈子被压翻身无望啊啊啊!!! ☆、70质问   有些事情,其实只是需要有人开个窗,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无比的明亮。   比如虽然韦小宝在宫里的时候早就发现了空澄和康熙之间的波澜,但是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相信这两个人会弄到这般地步,甚至是需要用死亡来隔绝曾经的母子情分。韦小宝一直都很清楚康熙是有多么的在意空澄这一位额娘,但是……   尽管他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是还是在自己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彻底的放开了。没错,小玄子始终都是皇帝,那么他又能要求一个皇帝什么?他知道,如果不是空澄刻意的露出风声,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发现这位的踪迹,所以在决定去见空澄的时候,韦小宝已经打定了主意,不问,不想。虽然最后依旧被看似‘威胁’的答应了不会向康熙透露消息,但是从长华偶尔寒澈的眼神还有空澄平静之下掩藏的丝丝的失望,韦小宝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好吧,韦小宝承认,最后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个恶作剧,他不过是想着膈应一下蓝卿罢了,摸摸似乎还有着苏麻感觉的嘴唇,韦小宝狠狠的吸了口气,升级了的点心,啧啧,那个蓝容毓根本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狐狸!   不过,那个小家伙应该不会给空澄带来太大的麻烦吧?   应该吧??   韦小宝不确定的死死瞪着眼前的这一团包裹,努力控制住自己将他扔出去的冲动:“这真是他们送来的?”   双儿好笑的看着韦小宝一副如临大敌般的模样,手脚麻利的在韦小宝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飞快的拆开了那一层蓝色的棉布,然后叹了口气:“小宝,看看吧,就是一些点心还有一封信。”   韦小宝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一巴掌将点心给扫到了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封信。   “你爷爷的,明知道老子不认识字,还写信?”   话是这么说着,韦小宝依旧还是眼神复杂的伸手拿起了那封厚厚的信封,然后一边小心查看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尚未发现的‘埋伏’,一边了然的发现果然里面是那个‘小魔头’熟悉的杰作,厚厚的一叠,没有一个字,歪七扭八的线条下,是韦小宝这种粗神经才能够看懂的信息。   “小宝?”   看着韦小宝越皱越紧的眉头还有越发阴沉的神色,几个老婆都纷纷的围了上来,轻轻的安抚着韦小宝的情绪。   “小宝啊,我们还要不要去扬州?”沐剑屏虽然年纪小,但是她的聪明通透却一点也不输给苏荃。   闭了闭眼,韦小宝控制不住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恐怕我们还要再耽误一段时间了。”想到信中说出的信息,韦小宝知道,如果不去见上不死心的康熙一面,恐怕以后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毕竟是自己先选择了离开而且还没有解释,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离开时之后没多久就又出了空澄的事情,而且……韦小宝眼神暗了暗,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能让小玄子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空澄为他所做的一切,必须要有人去告诉他!至于那个人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想到小魔头长华越发凛冽的气势,韦小宝狠狠的一抖,能够把长华逼到这个份上,小玄子啊,你就是再难过也是活该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到了两个月后被康熙带着船队堵到了一座岛上,韦小宝看着一脸胡茬,就算是干净整洁的外表也无法掩饰住那眼睛中的疲惫的时候,韦小宝发现,自己心里除了幸灾乐祸之外,更多的,还是真正地体会到了当初空澄说过的那句话,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羽翼尚未丰满的小皇帝了,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已经是一个确确实实大权在握的皇帝,纵然他依旧还有着玄烨的一面。   ‘他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会是你心中的小玄子。’   “朕已经有了十一个儿子。”康熙定定的看着眼前依旧一脸笑容的韦小宝,淡淡的开口:“胤礽已经是个合格的太子了。”   韦小宝点点头:“他从来都不会让你失望。”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成了胤礽,而不是保成。   “朕身边有那么多的人,但是,”康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还是走了。”   “额娘没死,对不对?”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问我?”韦小宝无奈的开口:“你知道我什么都不能说。”   “阿布达哈说,是额娘提醒你走的。”   “是。”   “当初也是额娘先一步救了皇额娘。”   韦小宝沉了沉眼色,点头。   “那么你告诉我,”康熙抬起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暴虐和狠厉:“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她教养大的孩子,可是她最亲近的人却不是我?明明知道我最需要什么,却还是抛弃了我?就连皇额娘都在她的保护之下,可是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留下,甚至……要求你离开!”   “……我以为,最相信她的人该是你,可惜,不是。”半晌,韦小宝低哑的声音传来,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凉凉一笑:“皇上,你从未想过,你是个皇帝,而我们,根本不可能陪你走下去吗?”   “为什么保护太后?”韦小宝嘲讽的抬头直视康熙:“我以为你从一开始就明白,就连我这个小混混都能明白的道理。”   “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你,毫无犹豫的依赖你而活的人,不是博尔济吉特氏太后,还能是谁?”   “比起无法走出洛园的她而言,你是一个皇帝,你需要的不仅仅是教导,更需要来自朝堂内外的支持,所以,我会被允许出现在你的身边,再无法做得更多的情况下,在一开始就选择了给予太后最严密的保护,直到你羽翼丰满。玄烨,小桂子可以是小玄子的朋友,但是韦小宝,永远都无法和皇帝兄弟相称!”   “得到什么,就意味着要选择舍弃什么,我以为接受她的教导的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如果不是认同你,她不会委屈自己任由太皇太后挑拨而忍气吞声,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她不会费尽心机早在几十年前就保护好真正对你有用的太后,如果不是想要为你留下最后的一丝亲情,她又怎么会同意收养长华从而彻底卷进皇家而不得自由?之于先帝……呵,为了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事情去责备她,爱新觉罗玄烨,你有什么立场,你,凭什么!”   “你相信阿布达哈甚过相信她,即使是明知挑拨的陷阱还依然在太皇太后的满意下任其为所欲为,疏远她、戒备她,甚至最后还想要隔离长华,小玄子,我竟然第一次发现你是这样的冷血和无知,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感激伯母提醒我离开,因为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小玄子,而是一位再也没了判断力的被权力倾轧束缚的帝王!”   因为在乎,所以看不清,看不长远,这是所有人的弊端,太过渴望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自由,而是束缚。   无论是皇室,还是皇位,对于康熙而言,都是如此。   司徒谦有一句话说到了空澄的心里,但是除了他们几个,就连长华,都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他们,终究还是凡人,距离仙神,毕竟太过遥远。   长生不死,虽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的确可以令人的眼界开阔。   空澄和康熙,从来都不是一类人,这一点,在此刻,分外清晰。   十二国的王,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空澄轻笑一声,第一次愿意承认,她,早就不是普通人了。与康熙相比,用自己的需要来衡量他一个普通人,自己,还不是一般的糊涂。   “玛嬷。你……对他是不是很失望?”   曾经以为会的事情到头来才发现,她,对那个当年会在自己怀里才能安稳睡着的孩子或许有过期许、希望,但是,原来并没有过期待和期望。   韦小宝看着面前脸色灰白的人,一瞬间有过不忍,但是最后还是咬咬牙扭开了头去。想到那个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即使离开了还依然再为这个皇帝打算的心思,韦小宝对于自己的斥责就再也没了半分的犹疑、后悔。   这个人,小玄子,确实欠揍!   哪怕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安生日子,韦小宝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提醒着这个人,只要他清醒过来,就会发现,他从来都不曾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只是默许自己的逍遥日子,小桂子,就永远不会消失。   想到这里,韦小宝就不得不承认皇宫里的那个太皇太后的可怕,即便从未见过空澄,却依然牢牢的左右了康熙的思路,否则,他又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韦小宝不禁眯了眯眼睛,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哼,没有一个安分的!   康熙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扼住了喉咙,急促的喘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从未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真实’竟然是如此的割人,自己曾经自己为是的安慰着自己相信额娘不曾伤害自己的那些理由,那些高高在上的仿佛施舍一般的理由、借口,如今看来就像是一张张急速变动的脸谱,无不在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和懦弱无知!   眼前无所觉得飞速的转过一张张的面容,皇阿玛、皇额娘、保成、长华、小宝、阿布达哈,康熙朦胧的发现,原来除了额娘,所有自己需要的,都早就摆在了自己的眼前,然后自己就仿佛是最残忍的孩童,在得到了想要的之后就立刻忘恩负义的推开了那双温柔的手,然后不知满足的无理要求着更多!   额娘是个人,从来不是个会满足自己所有要求的物品!而他和额娘,所求所想的,也慢慢偏离了最初的默契,然后,越走越远,终究形同陌路。   自己曾在回宫后对着荒无人烟的西苑痛哭,曾对着长华那张绝望淡漠的面容心痛,但是……康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此刻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明明眼睛红肿的要命,却依旧干涸如初。   韦小宝看着康熙,问道:“在你面对着你所否认的那些人时,呵,小玄子,我问你,对着你的那些个儿子还有嫔妃,对着你的皇宫,你,真的想念她吗?”   康熙终于后退了几步,猛地握紧了双拳,想到慈宁宫中的那个人,再也无法质疑半分。 ☆、71试棋   长华随意的将看完的信纸扔到了一边,唇边挂上了一抹极具讽刺的笑容。司徒谦顿时眉头一挑,呵呵一笑:“怎么,是不满意还是不满足?”   长华慢慢的呼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了瞪大眼睛等着看自己笑话的恶劣男子一眼:“我只不过是在庆幸。”   司徒谦眨了眨眼睛,毫不客气的伸手拿过那封信,一点儿也没有窥探别人**的不好意思,反正给康熙添堵,他怎么找也想看看乐子不是。   “噗!咳咳!”   “六阿哥薨了?”诡异的高声猛的传了出来,在宽阔的水面上一下子传出了老远。   “司徒敏之,你做什么!”冷冷的呵斥声从船舱里面传出来,衡阳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某人极度古怪的神情。   连忙抹了抹嘴,司徒谦笑呵呵的看着一脸冰碴的女子:“主子醒了?”   “哼!”   “呵呵,呵呵。”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司徒敏之眼睛一转,连忙将手上的消息递了过去:“韦小宝传回来的消息,康熙已经回京了,呵,据说是因为他最宝贝的‘六阿哥’夭折了。”眼角看着面上无动于衷的长华,司徒谦怒了努嘴,最后泄气的叹了一声,真是,不好玩。   “胤祚没了?”空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司徒谦连忙从船舷上跳了下来,空澄看了看司徒谦,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长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也不过如此。”   “主上早就猜到了?”蓝卿手中端着茶盘同样跟了出来,温和的冲着长华点了点头,看到少年不经意的弯了弯唇角,这才放下心来。   空澄走到长华身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眉眼柔和了下来,然后摇了摇头:“既然老四已经活下来了,那么下一个孩子……玄烨对那些事情并非没有察觉,乌雅氏的位置太过为妙了,想要完全掌控后宫,平衡下佟佳氏和太皇太后的势力,这个孩子,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司徒谦皱了皱眉,依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皇宫竟能整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反倒是蓝卿想了想后,低头一笑:“呵,如此说来,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对上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蓝卿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带着几分的戏谑:“至少主上在宫里的时候没有封公卿,不是吗?”不然恐怕鹰凖宫也不会这么平静。   空澄莞尔一笑:“若是如此,恐怕我也挺不过去七百年的那一座大山,但是你们就够闹腾的了,若是后院失火……”空澄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太麻烦了!”   “呵。”司徒谦此刻也明白了。   “这么看起来,天帝虽然有时候不厚道了些,但是至少在这方面给我们倒是减少了不少麻烦。”十二国的制度注定了即便后宫有所倾轧,也不会像是大清一般混乱,至少,不会闹到现在连骨肉亲情都利用无视的地步。   长华眉头皱了皱:“这么简单?”   空澄看了看长华,唇畔带出柔和的笑容:“或许你阿玛的确是想要有补偿你的意思,但是毕竟,那个孩子不是你,日子久了,反倒不如顺水推舟,老四是乌雅氏的亲生骨肉,却偏偏被抱到了佟佳氏那里,你觉得乌雅氏会甘心?这时候再添上一个意味不明的老六,你皇阿玛摆明了是想着要后宫彻底决裂,然后好借此看清各个势力的底细,佟妃代表着你阿玛的母族,乌雅氏代表着包衣势力,大阿哥二阿哥也已经长成了,还有太皇太后,你阿妈若是想要四平八稳,就必须保证所有的势力都不能拧成了一股绳,老四既然归到了佟佳氏下,那么顺水推舟,老六的死不就正好成了最后压死骆驼的契机?不仅仅让所有的党派明朗了起来,而且打死了老四尴尬且进退不得的出身,不是亲的,佟佳氏不会全力以赴的成为党派,乌雅氏包衣势力也不会靠向胤禛,如此一来,保成的位子稳了,后宫的水清了,太皇太后和佟佳氏都有了忌惮,短时间里,如果不想重蹈老六的覆辙,剩下的那些阿哥们也不会太过出格,一举多得,你皇阿玛又何乐而不为?”   “胤祚,胤祚,注定了要成为这个时代的奠基石,他和你不一样。”长华点了点头。   空澄的眼神愈发的清澈,那个帝王终于成长到了这个朝堂所需要的地步,心,也愈发的冷了。   “这是他从那孩子生下来就开始盘算的?”衡阳语气越发冰冷。   “投石问路。”司徒谦摸了摸杯子的边缘,惬意的抿了口茶水:“我猜,他也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空澄点了点头,或许玄烨已经发现了包衣的问题,不然老六根本就不会存在,发展到现在需要这个孩子送命才能达到制衡的地步,恐怕,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要怪就怪,那个皇宫,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毕竟还是大清初期,各家的实力都没有经过争斗削弱,正是如日中天的地步,现如今各个皇子也已经长成了,难免嚣张了些。但是,但看现在就能这般势力,只怕日后,真的会演变到历史中九子夺嫡一样的惨烈。   “可惜了……”   “?”   空澄笑着将一杯茶塞进长华的手里,眼中是点点的叹息:“保成还好,至少如今还有你皇阿玛护着,就是胤禛……那个孩子可惜了。”   “有了那么个实力不凡而且心也不小的亲额娘,啧啧,只怕六阿哥的死,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皇帝肯定不会亲自动手,那么也就只有……”司徒谦眼中流露出嫌恶,夹在养母和生母之间,康熙的心,未免太过自私了!   “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自己。”长华淡淡的开口,倒是见怪不怪了。十年的时间,当然足够自己看清那个老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空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仔细的观察了长华,见他是真的不在意,也就算了。   不在意,就不会受伤。无论是怎样的感情,只要上了心,总有一天会对那个人绝望。   不在说皇宫里的那些事儿,反正有了韦小宝的刺激,只怕玄烨回了皇宫,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会让他原本的清扫变得更为火爆狠厉,毕竟再次意识到自己和孝庄的冲突,在这个本就爆发矛盾的关头,绝对不弱火上浇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日中天的帝王,和固守势力的太皇太后,空澄淡淡的垂下了眼眸,不要怪她心狠,若是真的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   她毕竟是王,可是不会温和的手段报复啊~   “长华。”   空澄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摸了摸那头柔软的发丝,眼中露出了点点的期待。   “要不要换个名字?”   “玛嬷?”   收回手,空澄的眼中有着释然:“是我的错,如今看来,你做的没有什么不妥的。我早就说过你不再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了,所以,”空澄看进长华猛然雀跃的眼眸中,笑道:“长华就作为你的字,玛嬷再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随玛嬷的姓氏吗?”长华顿时抛却了以往的沉稳,黑白分明的眼中有着属于孩童的欢喜,经久不见的小小的梨涡再度浮现,看的众人顿时好笑不已。   空澄一愣,然后点点头:“空紫宸,帝王之初,极北之尊。”空澄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眸,笑叹:“虽然你不再是皇子,但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玛嬷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站在人格的顶峰,凡尘浮华,尽不如星尘内敛,雍容自若。长华,你记住,真正的王者,不是那一把椅子,也不是那幅员辽阔的天下,而是为我主,为我能,为我用,不惧、不祛、不弱,坦然对视,自在从容。”   “是,玛嬷!”长华坚定的点了点头,紫宸吗?少年看着女子清淡的笑容,握了握拳,恍若子夜般的眼睛划过了明亮的肯定。   而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几个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均发现了各自眼中了然的笑意,尤其是司徒谦,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想当年,自己就是这么被这个女子的道貌岸然骗了,才会从此以后死心塌地的为她做牛做马啊,啧啧,主上的功力越来越深了,连这么小的娃儿都不放过,以后就算是回了那边,怕是,也不会寂寞了~~   不过,能够令如此骄傲的人都折服,从灵魂开始死心塌地,该说,真不愧是他们自豪的魅力主上吗?   蓝卿眼中满是笑意的看着眼前的‘祖孙和乐’的场景,开口道:“主子,扬州到了。”   哦?空澄转头看向不远处繁华的地方,眼中顿时盈满了笑意。   “韦小宝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来,这么看,我们还有许久的时间玩玩啊。”   “毕竟是我们先到了,”衡阳难得的开了口:“算算时间,那位探花也该回来了。”   长华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光芒,看着空澄:“玛嬷,您怎么看?”   空澄想到自己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就开始好奇的那些事儿,弯了弯唇角:“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荣国公的长女吗?不知道,来早了是不是来巧了啊。 ☆、72发现   林海虽说是衣锦还乡,但是毕竟真正到任的日子还没到,所以这中间的空档正好足够他熟悉并安排一些事情了。比如——宴客。   新科探花郎又是金陵四大家族贾家的女婿,虽说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排过了筵席,但是到了扬州任上,这喜宴的名头也着实的让林海松了口气,不用找借口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借此机会融入官场,这上任之前的一些事儿可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不小心照顾不到那位地头的心思,暗地里给穿了小鞋的话,林海苦笑一声,事到临头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从京城来的,空口白牙的利益瓜分者,就算是身后的背景再大,也不过就是个挨打下菜儿的。当官,不过就是两张口罢了,虽说有些对不起妻子,借了名头,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林家一门也颇为清贵,乃是早年有着从龙之功的,不过老家毕竟是姑苏,扬州虽是不远,无奈林海家中父母早逝,纵然书本网,此刻也是鞭长莫及。   站在门前,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儒衫,再想想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林海在心中频频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入了官场,还要维持那死要命的清高做什么!如此想来,看着不远处又来的华丽的轿子,林海再度扬起了几分温润儒雅的笑容,悄悄地将一丝丝苦涩藏进了心里。   皇上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这时候,可绝对不能有懈怠。   “倒是个识趣儿的。”司徒谦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从主子那里软磨硬泡来的纸扇,眉眼间竟是洋洋自得。   “犹有不及。”冷冷的开口,看着林府门前虽然是长袖善舞但毕竟还是稍显青涩的男子,衡阳又看了一眼身边同样一身温润举止雍容的蓝卿,顿时转身离开,既然该看的都看了,那么她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一个林海,就算是以后有用,此刻也没必要浪费她的心思。要知道此刻主上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想到这里,衡阳的脚步越发的快了。   蓝卿弯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情,相交这么多年,他可是第一次从衡阳口中听到这么明显的赞扬啊。心中同样放心不下空澄,蓝卿看了看身负‘重任’的司徒谦还有长华,点了点头,同样快步离去。   司徒敏之晃了晃扇子,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长华,问道:“是你去还是我去?”   长华想了想:“你去。”他明白,自己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虽说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的能力,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亲身经历的,而此刻林如海就是摆在眼前的绝好的例子,无论是为人处世的态度亦或是试探应对的举措,都是自己稍显不足之处,只是,毕竟林如海也不过比自己稍强一些,若想真的有所进益,还是需要对比。   更何况,有了老狐狸在身边不用,他要找谁给自己演‘戏’?毕竟直观的看,才能更好地学习体悟不是?   扬唇一笑,司徒谦毫不在意自己被推出去的样子,他是喜欢闹,但是不要忘了,最为深沉可怕的,也就是这位‘大司马’了,否则这位当年的叛军首领也不会被空澄看重而留下性命了。所以……   “要好好看啊,长华小子。”   不说这边司徒谦怎么接触林如海,长华怎么学习。倒是空澄那边,直到蓝卿衡阳找来的时候,某人正对着意外发现的东西正在愣神。   手心里胡乱摆放的几个土石头,空澄心中满是起伏不平。   到了扬州就将几个人都派出去,其实并非是空澄对林如海真的如何看重,毕竟千年下来,她见过了太多优秀的人,一个区区的凡人,还勾不起空澄太大的兴趣。不过是觉得总是被蓝卿跟前跟后的,空澄难得的又爆发了当年的‘叛逆’,这人啊,就是见不到的时候想着,真的朝夕相处了,空澄有巴不得没人跟着自己能够得些自由了。所以难得的把人支出去,空澄想了想,干脆就在扬州城里开始闲逛,一步步的,慢慢的就走到了郊外去。   其实一直以来,空澄对于这个时空的一些事儿都抱着玩儿的心态,并不怎么在意,遇到了就参与,遇不上就擦肩而过。但是真的一个人静下心来的时候,那些‘阴谋论’就开始冒头了。   有一件事儿空澄始终都有疑惑,。她可以理解满族皇族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就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从皇太极到多尔衮,从顺治到康熙,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十二国那个君权神授无可置疑的地方,皇太极和多尔衮,皇位和摄政王,空澄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凭借着当朝四贝勒的实力,另一个却还是努尔哈赤真心宠爱的小儿子,这两个人,真的就那么心无旁骛的联手为了大清奉献了自己?看看这紧密的对蒙古势力的布局,多尔衮居然一丝一毫的对福临的打压都没有,空澄很确定,孝庄和多尔衮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愫在,那么,多尔衮究竟是要怎么样的信任爱护,才能将自己的所有的后代血脉都赔进去只为了维护皇太极儿子的统治?   董鄂妃,多尔衮独一无二的血脉,就彻底葬送在了一座皇宫中,多尔衮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相信,即便在真正的自己上辈子的历史时空中,或许多尔衮同样忍辱负重,但是,绝对不会像这个时空自己所查探到的那样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毫无二心。   对此,空澄非常好奇,一直以来,对这个时空的违和感在短短的一段路中竟是达到了顶峰。   天帝那家伙说的简单,这个时空是个新生儿,但是……莫名其妙的,空澄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新的时空,莫非多尔衮是由皇太极养大的么?皇太极那么高瞻远瞩的在一开始就削弱了弟弟的竞争意识?而且据空澄所知,似乎初清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的清楚,教导玄烨的时候,那孩子眼中的疑惑也是明明白白的。似乎,在皇太极的时候,有一段历史被彻底的模糊掉了,那么,为什么?   若说在宫中的时候见到韦小宝是一个巧合,但是,又怎么解释贾嬷嬷的事情?并非是对于包衣手段的疑惑,而是……空澄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林海的那个宝贝女儿,可不是凡人来着,这,在一个没有上层力量支撑,没有完整的天界统治体系的存在的时候,又是怎么来的?警幻仙境,绛珠仙子?   呵,笑话!   天帝,似乎瞒了自己不少的东西啊……他真的那么好心会把蓝卿他们送过来?就为了陪自己?还是在自己已经想通了打算回去十二国之后?   “姑娘,前面就是落叶寺了,可要买一炷香?”   空澄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打断了自己思索的人,一个普普通通满是风尘的老妪,面相说不上慈善,但是丝丝的纹路之间却是非常的朴实。   “落叶寺?”   “姑娘?”老人家眼露疑惑,然后了然一笑:“是了,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老妇可是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人儿。这落叶寺是扬州城外专门为了普通人家祈福而设的,毕竟大家都没什么积蓄,能够有这样一个上香的地方,总归是安慰些。”   空澄点了点头,视线扫过摊子,不过四四方方的一块布,用简易的竹架子担着,上面零零碎碎的摆了些手工的东西,有珠串,有符纸,有燃香,还有一个角落摊着几块土疙瘩。   看到空澄的视线落在那里,老人家伸出手拿起几个石头,沉声道:“这几块是我从山里面捡回来的,寺里的方丈说是有缘之物,要我摆在这里。姑娘要不要看看?”   有缘之物?   空澄笑笑,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有趣:“老人家说的可是落叶寺的方丈?”   “是老方丈,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这些农家”老人家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沧桑,“不过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啊,老方丈已经去世几年了,现在落叶寺的主持是从别的地方云游来的。”   空澄接过石头的手一抖,死了?空澄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被耍了。摩挲着手里的石头,仔细的看着,感受着那无形中的纹路,莫名的就觉得十分熟悉,仔细看了看形状,有数了数还摆在摊子角落的几块同样的石块,上面似乎也有着非天然的刻痕,在心中比划了几下,除去多余的磕磕碰碰造成的笔画,空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就是一呆。   于是直到衡阳神色紧张的寻了过来的时候,空澄依旧保持着一脸的呆相,愣愣的瞪着手心里的东西。   “主子?”   神情恍惚的抬起头,空澄的语气有些难得的飘忽。   “衡阳,林如海的先祖似乎和皇太极关系不浅,是吧?”   不去管一边老妇人紧张的神情,空澄蓦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头,对着赶过来的蓝卿开口,语气少见的有了几分的生硬:“容毓,告诉敏之和长华一声,我们三个,去姑苏!” ☆、73塙麟   虽然早就了解了十二国和这个时代的不同,无论是文化还是汉字,但是,空澄坐在窗前扬起手接着射入的阳光仔细摩挲了一下被握在手心里的那几个字,明显不同于这里的任何一种文字只属于十二国的国家名字的文字,抿了抿唇,空澄拒绝去想以后可能会有的不愉快的事情,脑海中划过天帝的面孔,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石块,走了出去。   “主子。”蓝卿和衡阳转过身看着终于从屋子中走出来的自家主上,脸上毫不掩饰的划过一抹担忧,只是对上主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又纷纷低下了头。   “林家找到了?”清冷的声音传来,空澄此刻并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衡阳点了点头:“主上,属下已经查到了林家族人的居住地,经过查探,林海一家虽然不是作为族长的存在,但是却是当年最接近皇太极的将领的后人,林家族长一支也只是因为当年的林家先祖无力打理家事才传下来的。林海的祖宅保存完好,并没有任何人擅自进入。”   “林海先祖乃是前明的饱学之士,被皇太极救了之后弃武从文跟随在了身边。”   空澄想了想,看向蓝卿:“他们的坟墓可还完好?”有些东西或许无法宣诸于口,但是相应的,也不会有人舍得彻底湮灭,总会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令其留存下来,或许有些不人道,但是,陪葬品的确是一个能够解开她的疑惑的地方。   芳极国前天官长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随即肯定的点点头:“的确是十分简陋的一座坟墓,但是,完好。”   空澄的唇角露出了几许危险的笑容,突然开口:“你们来之前,峯麒如何了?”   “不,算了,或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看到两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的模样,空澄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她或许可以相信一下天帝的人品?毕竟,自始至终看起来,那个君王从不放过的人似乎是她空澄,而不是芳极国的那只麒麟。   几个人沉默的先后走出了客栈,转眼就来到了林家的祖宅,轻而易举的就走了进去,看着这座古老朴素却不乏美丽的江南宅邸,空澄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直到现在,蓝卿和韩暮才真正见识到让自家主子一向淡定的容颜变了色的是个什么东西,也让这两个人也同样瞬间白了一张脸,联想到之前空澄的疑问,蓝卿不可置信的看向衡阳,在衡阳越发冰冷的眼眸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顿时沉了一张脸,担忧的目光转向一旁静默无语的观察着四周的空澄。   空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神来,一直以来深沉如墨的眼神开始渐渐的变淡,唇角无奈的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们已经失去了对我的信任。”   “主上?!”   “我解释过了,我会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并不是因为愤恨,而是因为疲惫,或许有着对天帝的质疑,但是我更想的,是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你们留下一份安稳。或许,我和他之间因为没有结束,从而有着无法释然的羁绊,但这些早就不是他还能影响我的理由,我希望你们明白,我或许会因为无法掌控局势,或许会因为未知而有所不安,但那只是一种人之常情罢了,认我为主,或许我并非是无所不能的,但是也请相信,我不会置你们于不顾,而这,就是我绝对不会退缩的理由,可以吗?”   空澄淡淡的叙述,并没有多么起伏的语气,但是字里行间却是柔和了所有的女性的坚定与温柔,宁和女王的强大,或许就在于此吧……   蓝卿怔愣了半晌,突地笑了一声,带着说不清的感叹:“果然敏之说的没错……”对上空澄稍显疑惑的目光,蓝卿自在的开口:“我们的主上啊,就是最擅长用语言诱惑人心的拐骗犯!”   空澄定定的注视了自己的臣子半晌,蓦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开始向着或许是书房的方向走,留下一句满是遗憾的话:“其实我只是在不满现在无法揍到天帝而已。”   完整的资料或许并非局限于文字资料,于是,在空澄对着一整面墙的书籍皱眉的时候,衡阳和蓝卿同时分散开来从其他的地方开始了查找,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存在偶然的意外,既然能够见到完整的可以拼凑出十二国地图的石块,那么,在空澄的到来之前,这个刚刚成型的世界一定有着什么被他们遗漏了的地方,或许,这才是天帝会将空澄特意丢过来这里‘度假反省’的原因。   空澄并不在意是否会被算计,毕竟没有力量也就没有辩解的理由。但是对于某人一句话都不解释的状况,特别还是在自己并非没有能力知道的前提下,空澄顿时在心中阴测测的笑了几声,天帝,咱们之间的账单,可是越来越长了!   “主上!”蓝卿只不过是惊讶的半晌,就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手中托着一个打开的包袱,衡阳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了过来。   “卷轴?”   “这是在主卧室的床榻下发现的,里面的机关……可以说是精密。”蓝卿看着衡阳点了点头,衡阳顿时扭头去了主卧室。   空澄则是细细的查看了一下,就伸手取过了一个精巧的镯子,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上面细密的纹路,蓦地舒了口气,眉眼柔和了许多,点点头:“蓝卿,打开那副卷轴。”   蓝卿虽然疑惑为什么主上似乎更加在意那个手镯一样的饰品,但是也没说什么,信手铺开了洁白整齐的纸卷,这是……画?   空澄顿时笑了:“果然如此。难怪。”   蓝卿则是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画上的女子,好吧,女子身上繁复美丽的衣饰一看就知道是十二国的风格,不过,蓝容毓细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脑海中还是没有对照的人物:“主上?”   空澄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已经回来了的衡阳:“怎样?”   “回主上,的确是按照十二国的技术建造的密阁,不过……”   “那是巧国的风格,对吧?”空澄叹息了一声,之前在位的时候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塙麟,自己也不过是感叹了一句绝世无双的风华,只是时隔多年再度重逢,以这样的方式……空澄轻轻触碰着画面上那一张空白的面容,或许,她们两个,才是如此的相似……   蓝卿的视线转移到了空澄一直没有放下的镯子上面,然后抬起头:“主上,莫非这个就是……”实在不能怪他一开始没有想到,这真的是太惊悚的真相了。   空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金环:“巧州国的宝重,当然,这个是仿制的。”   “那么……这个女子……”   “巧州国被遗忘的麒麟,塙麟。”   “被遗忘的麒麟?”蓝卿顿时和衡阳同时惊呼了出来,这怎么可能?这样的称呼!   “我的意思是,”空澄的眼中露出了点点的笑意:“除了蓬芦宫还有记载之外,她,已经彻底湮灭在所有的史记之中了,看来,她当年所做的,比我还要更为决绝。”   “主上?”   “我也是萌生了退位的意志之后才被允许看到这些的。”想到当初玉叶那悲伤而又带着期望的目光,空澄摇了摇头,或许玉叶是希望她不要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当初自己对此只有疑惑,并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她们都用了最‘自私’的方式成全了自己背弃了国家,所以……都被流放到了这里?空澄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幅画卷,然后将疑惑埋在了心底。   “还记的黄海之民们世代传送的歌谣吗?”   “是说的创世之初的那些?”衡阳想了想,回答。   “没错。”空澄点了点头:“那么你们又想没想过,最初的十二国是什么样子?呵,刚刚经历了变革,经历了从毁灭到新生,百姓,没有经过引导的百姓,真的,就那么容易的接受了这样的天纲?”   空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庆幸:“我至少要比她幸福。”   “至少我得到的指示麒麟的质疑,而身为麒麟本身,被天纲否定,被君王背弃,她,比我要坚强太多。”当初看到那份被加密的资料的时候,自己唯剩下的是感慨和震撼。现如今,则是佩服。虽说自己和她同样做了如此的选择,但是身为王,自己的责任不容许自己做出另外的事情,但是,被所有,甚至几乎说是被天下都放弃了的她还能拥有如此的胸怀,这,是自己永远都做不到的。   “我用五百年的功德换来了你们五十年的平稳,因为有你们,所以我才能够不放弃。但是,塙麟,流落民间,曾被当做新王拥立,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最忠心她的臣子才是新王,而她却要面对天下人的质疑和臣子的驳斥成为麒麟,一只被所有人否定了过往和未来的麒麟,哪怕只是一时的无法接受,她,也几近崩溃窒息。”   “不可能。”衡阳顿时开口:“麒麟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是血麒麟呢……”象征着杀伐和决断,会带来乱世的血麒麟?   “本身就意味着战乱从而不惧血腥的变异麒麟……象征着不详还有……” ☆、74折腾   “新生。”空澄肯定的接下了蓝卿断断续续的话语。   “所以她做了和您一样的选择?”   “麒麟无法向王一样选择自绝,所以,她用她能够有的所有的祥瑞和生命力换取了十五年的平静,十五年,用她的鲜血浇灌,足够新的麒麟成长出世了。”   “芳极国至少还留有四百多年的记载,但是……”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这只温柔的麒麟彻底的消失在了巧州国的历史中,当时的人们不会想要记住它,而后世,更是没有机会记住它,哪怕是它的族人。   接下来的时间,空澄三人都不在焦急,知道了历史真的是在之前出现了拐点,也就按下心来细细的开始挖掘或许对他们现在又用的信息,无论是当年塙麟的存在还是之后可能带给他们的有关这个时空的消息,都令这三个人兴致勃勃。   同样的,利用这一段时间,空澄也终于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或许她还是低估了那座皇宫给她的影响,至少如果不是因为心绪不稳,她也不会在这一段时间里失了方寸,现在想来,她竟是从一离开洛园就没有了往日里的镇定,仿佛在被什么追赶着一般的失去了一颗平常心。   无论是红楼梦还是石头记,终究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演绎,确定了这个时空没有另外的力量干涉之后,若是日后林黛玉真的走上了那条路也不过是人情世故导致的意料之中罢了,自己竟然因为这些事而失了方寸,匆匆的赶来了姑苏,此刻,空澄竟是想要好好的嘲笑自己一番,真是,离了朝政的勾心斗角,自己怎么就越发幼稚了呢。   “主上?”蓝卿看着手上唯一的完整的画卷,里面那个笑意柔和的女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身份,绝对没有人会将这个眼中露出丝丝凌厉之气的人当做最为善良柔弱的麒麟。   “烧了吧。”淡淡的开口,明白了当年的真相,空澄说不上是为自己准确的猜测而心惊还是为了这个被皇太极在最后选择彻底埋葬的麒麟叹息,毕竟不是真正的半身,所以在朝政和女子之间选择了朝政的塙麟,终究还是掩藏在了层层的幕后,困住了自己,也模糊了一代人。   无论是皇太极还是多尔衮,亦或者是林家的这位默默守候的先祖,都因她而改变了命运,但是终究,四个人,均落得了求而不得的结局,麒麟所求的,不过是一颗最为真诚的心,而这里的三个人,卷入了历史的漩涡,却都没了这最单纯的东西。   得其所求之一,求而不得万一。   被藏起来就以为是独占,却恰恰,那最见不得人的一面,正是真正的伤了塙麟的心。   她,也不会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所以火化成灰,随着麒麟的死去而彻底灰飞烟灭,才是真正的、彻底的解放。   “你们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顺治给算计了?”解决了这些,空澄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恐怖的笑容,顿时令蓝卿和韩暮惶恐的低下了头。   她就说怎么福临那小子那么放心把儿子交给她呢,原来是早就有了塙麟的铺垫了啊……   随即,空澄又想到了那个折腾自己的康熙皇帝,似乎,这爱新觉罗家,和她们十二国,是如此的不对付啊……   林海,又名西林觉罗氏,如海,反正你也是玄烨那孩子的死忠,不介意多劳累些吧……   蓝卿看着自家主上突然黑化了的笑容,心中默默的为被主上惦记上了的人拘了一把同情泪,至于衡阳,则是眉眼柔和的看着空澄,没有一丝的异议。   扬州。   “哈,苏大人果然明智,那个林海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借着贾家起程的,在这扬州还想着逞官威,呸,也不看看自己嘴巴上长没长毛!”   “没错没错,哈,不过是蛰伏几个月罢了,此刻他政令不通,消息不灵,可不就和那瞎了眼的耗子一样?等到回头皇上追究下来,这‘圣宠’可就……哈哈,喝,喝!”   苏大人微笑着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志得意满的自得。   林府。   “林海初到此处,还要劳烦公子亲自动手,真是……”林如海惭愧的摇了摇头,然后又微微笑道:“想必经过此役,公子的功课也该大成了吧?”   “呵呵,那小子如今可是卯着劲儿的干呢,放心吧,在主子回来之前,这小子一定会帮你把这里的活儿给结了。”   “呵呵,长华公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智慧,更难得一片孝心,可喜可贺啊。”林如海微微眯了眯眼睛,要说一开始对眼前的男子还有怀疑的话,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林如海只能叹息,他虽然年轻,但也颇为自傲,以他的眼神看来,这几个人,绝对不会是奸佞之徒,毕竟,如此高傲的人,想必是不屑于做哪些阴暗营生的。   圣上保佑,能够得这二人相助,虽说是互利互惠,但是,呵呵,天助他也啊~~   该说不知者幸福吗,如果林如海知道了司徒敏之尤其是长华和他那位‘圣上’的关系,恐怕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长华终究还是没算计过司徒谦,被揪了下来实地教学。对于林如海来说,与其一点点的试探耽搁时间,不如将话敞开了说让林如海自己判断。所以司徒谦非常干脆的就将长华往林府一扔,摆明了就是拿林如海当课题,既教学又考试,他自己还能看看戏,何乐而不为?   “呵,回来了。”司徒谦眼中一亮,微微支起慵懒的身子,看着一身嚣张白衣的长华,冷冽之气满身的回来。   “呦,这是怎么了?”司徒敏之顿时一喜,能够让这小子生气,哎呀,有戏看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林如海想了想,然后面上又带上了继续稳妥的笑容:“看样子公子收获不小啊。”   长华郁闷的看了看眼前的大小两只狐狸,抿了抿唇,伸手将几本密账就丢在了林如海的身上,然后往椅子上一坐开口:“祖母什么时候回来?”   “噗!”司徒顿时呛了一口,无奈的看了长华一眼,好吧,知道这小子改不了称呼,但是能不能别挑自己喝水的时候说,祖母,脑海中浮起一张皱皱巴巴的菜皮脸,然后和自家主子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花容月貌一对比,司徒谦暗自翻了几个白眼,喂,空紫宸,你确定你不是故意?   长华挑了挑眉,一脸嫌恶的看着司徒敏之,真脏!   再度翻了个白眼,司徒谦咳嗽了两声:“还有三天。”   长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够了。”那些个败类,绝对不允许脏了玛嬷的眼。不过,长华鄙视的看了司徒敏之一眼,真以为他乐意把玛嬷叫老了吗,虽然玛嬷和祖母是一个意思,但是……谁叫只有满族才会称呼玛嬷?   “公子,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林如海仔细看完了几个小册子,笑着开口,这个计划基本是他们两个人策划的,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呵呵,不能怪他激动啊,不仅能够釜底抽薪的彻底摸清楚江南盐道,更重要的是能够建立起足够的威信和人脉,以后,才更好的发展啊,妙,实在是太妙了。   司徒谦晃了晃扇子,笑吟吟的看向长华:“现在就看你的本事了,这次可不能这么张扬了,就是不知道主子的本事,你,学会了几分?”   想到当初玛嬷教会自己这个绝技的时候自己的兴奋,长华握了握拳,唇角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几本小册子既不是账簿也不是行贿证据,而是江南盐道明面上还有暗地里的各处据点详细,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招釜底抽薪,等到那几个人回过神来,任是你势力再大,财产再多,可是江山已经易了主,呵呵,到时候,可就好瞧了!   快!狠!准!   该说不愧是主上调教出来的吗?虽然康熙那个皇帝让自己看不顺眼,但是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主上,还真不是一般的成功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司徒谦留守,林如海和长华是忙的脚不沾地团团转啊,接受据点,熟悉脉络,该清的请,该收的收,该挪的挪,几张不同的面容,同样的两个芯子,长华和林如海是将盐道给搅和的天翻地覆!你不是蛰伏吗,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最底下的这群人吗,可是恰恰真正具有行动力的,就是那些平日里不被当人看的奴才们,林如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偷天换日,长华憋足了劲儿的要赶在三天之后把自己清理一新,顿时,行动力超强的两个人闷头开始了‘发大财’的行为。   于是,等到空澄三人迈进林府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虽然瘦了但是明显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了的长华,还有原本笑容温文尔雅却在见到空澄的那一刻毫无形象的掉了下巴的林如海林大人!   唔,还要忽略身后司徒谦狐狸一般满足的笑声,今儿的天儿真好,不是吗? ☆、75收尾   “咳……咳咳,这位……”,看着眼前容貌美丽的女子,仅仅是端坐就给他一种极致的压抑之感,林如海一张俊脸转眼间是红了青,青了白,在一众人好笑的目光中扭曲成了一个极为搞笑的模样。   “我名空澄。”空澄看了看就连长华都是一副挑高了眉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笑了,也不再难为林如海,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然后开口:“或许你可以称我‘夫人’。”   “主子?”蓝卿的神经狠狠的动了一下,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空澄,衡阳则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默不作声的站到了一边,司徒谦则是一脸玩味的表情和空澄对视了半晌,眼中流光闪过,然后将视线又调转到了蓝卿蓝大管家的身上,精致的扇子在手掌心拍了拍,轻笑:“我说蓝容毓,这样子挺好的,不是吗?”   ‘还是,你希望咱们主子在这边给你找个主君?’抿唇不语,这句话却是明明白白的直达某人的心里   蓝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看了看空澄那双含笑的眼睛,叹了口气,然后憋屈的扭过头去:好吧,是他想多了,清白什么的,在自己主上眼里,根本就没斤没两啊!   林如海眼中有着一丝好奇,看着这群人终于对某一件事儿达成了一致,这才整顿神情,起身深施一礼:“下官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见过空夫人,之前有劳长华公子还有司徒兄相助,林某才能够顺利接手一方,诸多帮助,林某铭感于心,此生不忘。”   “林大人请起。”空澄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虽说是相助,但毕竟是双方互益的事情,相信林大人心中也清楚,我们不会平白找上你,所以,不知道林大人对于此,了解几分?”   林如海顿时洒然一笑:“该当如此,毕竟,林某初临扬州,夫人也并非扬州人氏,会找上林某,自然是有所期待,林海不才,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相帮一二。”   “无论如何?”   “明人不说暗话,司徒兄如此光明磊落的行事,若是林海还看不清诸位的人品,恐怕就真的要辜负夫人的期待了。”林如海眼中闪耀着自信还有骄傲,从司徒谦找上自己开诚布公的说要参与,再加上如此半个多月的行事,若是自己还如此不能识人,不能相交,怕是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空澄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比起套交情,拐深度,对于心性玲珑的林如海而言,反而是一清二楚的利益相交更能加深彼此的信任。   既然给出了帮助,那么就要回报给相等的关系,在各自都欣赏的情况下,这种合作,才是最为合适的。   “既然如此,看样子,这段时间不只是林大人收获不浅,看样子,我们也是收获颇丰啊。”   “主子放心,等那小子到了之后,绝对会为这充足的资料而自惭形秽、痛哭流涕的!”张扬的扇了扇扇子,司徒敏之笑的非常邪恶,他对于那次精彩的夏府之行可是‘满意’非常啊,不让韦小宝付出相等的‘代价’,又怎么符合自己的个性?   想必,以他被康熙奴役的精力,会很满意自己日后给他留下的庞大家业的吧?   “记得留口气,”空澄想了想日后的行程,看了看桌子上的账册,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还是很有用的。”在某些馊点子——损人利己的时候。   “林大人。”空澄看了看林如海,突然想到当日里在济南时韦小宝的那一张苦瓜脸,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知道林大人对于长华的身份,可是有所猜测?”   有些时候,与其千方百计的隐藏,倒不如坦然行事,林如海也好,韦小宝也罢,都是聪明人,而对于这种聪明人来说,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好利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忠心。   有头脑不愚忠的人,才是最好的猎手,而空澄,只要当一个猎头,就好。   江南的情报网若想建立,单靠韦小宝,怕是耗时耗力,而且在林如海眼皮底下,还想要林如海帮忙,那么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将林如海也笼络进来,自家事自家知,既不违背对朝廷的忠心,又能够有一股势力为他所用,不只是为了官职,更是为了他身后的林府,林如海,都绝对不会傻到将这股势力拱手让出去。但是,想要合作,就需要有有分量的筹码,那么,长华的身份,不仅仅构成了这个节点,更会让林如海放心坦然相交,利益加上情意,那么,江南的这一块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至于空澄自己的身份……   看看林如海惨白了整整三天的脸色,最后对着自己一躬到底的礼节,那句‘夫人’再出口时,就不仅仅是恭敬了……   看着渐渐模糊的扬州城,空澄淡淡一笑:“果然,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最省心了。”   “主子,贾府的事情,不提醒他要紧吗?”蓝卿想到后来偶然见到的那位贾敏夫人,还有林府那群下人,皱了皱眉,若是因此而耽搁了主子的事情……   “林如海既然放任了,就说明不需要注意。”那个林海,的确如长华所说是个狐狸,若是真有麻烦,只怕在林府就开诚布公说了,和蓝卿衡阳不熟,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忌惮,但是,林如海和长华司徒谦相处起来,可没什么顾忌啊。   “主子,信送出去了。”衡阳来到空澄身边:“不需要告诉公子吗?”   “长华现在没必要知道。而且……”空澄看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眼中越发的清澈了起来,既然到了这里,她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那封信,并不是很大程度上为了长华。   林府中,林如海看着那寥寥数笔的信纸,心中叹服的同时,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那个女子,是真的有着帝王之母的智慧和胸怀,比之慈和宫里的那位,这一位,才是当之无愧的养育了一代帝王的母亲!   四阿哥,胤禛……如果你知道还有这么一位祖母的话……   空澄微微笑了起来,既然这个时空已经给她添了那么多次堵,那么在不改动重要大事儿的情况下,空澄可是十分乐见这个时空更加热闹的啊~~   “主子,我们快到南京了,那里可是四大家族的老巢啊,那几首诗,还真是狂妄!”司徒敏之的眼底有着淡淡的讽刺,不过是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居然就敢这么吹嘘,盛极必衰,不说小心翼翼的守着小日子,这么出来,明摆着给帝王立威扫荡的靶子啊。   “贾史王薛。”衡阳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长华,想要去看看吗?”空澄自从想通了之后,对于这个时空里的那些不符合常规的人物就已经没有那么介意了,所以,如果长华不是很想看的话,空澄倒是并不想进入此刻的南京,毕竟此时还并不到日后衰落到了极致的时候,现在进去,有很大的机会会和那些人碰面,对于麻烦,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处的麻烦,空澄敬谢不敏。   “如果不进城,玛嬷,端午节咱们就要在路上了。”长华从来都很看重这些能够让他更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和玛嬷亲人关系的节日,所以……   “唔,既然如此,”空澄笑着看向蓝卿和衡阳、敏之:“好久没有一起过节了,咱么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吧,然后……长华,这一段日子,虽说你已经脱离了京城,但是该有的警觉,你还是应该掌握,大清此刻的形式,顺便参照咱们接下来的路线,由你来安排吧,如何?”   长华的眼中登时溢出极度的自信和骄傲,点头,一头长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是,玛嬷!”   司徒谦和衡阳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眼中的笑意。   长华这小子终于也有被主子上套的时候啊,大清的问题,一个朝代当前该有的警觉……哈,就是康熙都无法做到,否则又怎么会三天两头被主子牵着鼻子走?这个问题,即便是他们掌政千年,也只能说是对自己的那一份指责了如指掌,长华如此自信,噗,日后可有好戏看了,主子,想要打击长华,您,太坏了!   幅员辽阔的土地,难以计数的民族,各个地域之间的冲突摩擦,经济的潜力和内涵,消息贯穿于其中的作用,军事上的利弊长短,整块格局之中的国家冲突,官职之上的缺漏,真要大检查一次,恐怕整个国家所有的官员上下联动都要数年的时间,而今……   蓝卿虽然不如那两位官员了解这些……摇摇头,看着主子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的模样,长华公子啊,自从离了扬州,果然,还是,太!嫩!了!   痛并快乐着,希望经过这一次,对于主子真心的疼爱,他能够有个确切的认识啊~~ ☆、76训学   “怎么,他还没有从书房出来?”空澄讶异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问着一边的蓝卿。   “长华这次,似乎是了些其他的想法。”蓝卿回道:“方才进去的时候,正趴在书桌上对着地图呢。”   “哦?”空澄勾起了唇角,她就说,长华可不是那种禁不起打击的人,不至于因为一次的自大就让自己闷在屋里不出门,这么说,看样子,长华已经想通了。   “既然这样,蓝卿,除了每日里必须的东西,咱们也就不需要打扰长华了。”空澄微微一笑,“难得他这么快就又有了干劲儿,就由着他玩儿吧,反正,咱们日后的路线还是需要他帮忙的。”   “可是……”蓝卿犹豫的望了望房门,转身跟上空澄的步伐:“长华之前一直惦记着花市,如果不提醒的话……”他记得之前长华听到了金陵的花市之后可是眼眸狠狠一亮呢,如果这么错过了……   “这是他的事情,”空澄突然转头看向蓝卿,眼中有着狡黠的流光:“因为自己的过失而造成了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担啊,总是依赖别人,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呢,蓝卿~~”   蓝卿一愣,随即就轻笑出声,早该知道主子会有的反应了不是吗,呵,长华,自求多福吧。   于是,等到长华再度出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空澄还有司徒谦笑意盈盈的脸,还有……随风飘散着余香空荡荡的金陵城。   “花市结束了?!”   “自然。”空澄看了看一脸怔忡的长华,意味深长的开口:“长华,时间不会配合你的回应,你,明白吗?”   “……”   “呵,也是幸好你小子出来的早,马上就是端午庙会了,再过些日子,你可就真的要欲哭无泪喽~~”司徒谦眉眼弯弯的看着长华,怎么看,那唇畔的弧度都绝对不是安慰!   “是我大意了,玛嬷。”长华低下头,站在空澄身前,语气低沉。   空澄没有回应长华的认错,只是看了看身后的屋子:“都整理好了?”   “没有,”长华抬起头,明白的开口:“孙子认识到之前的鲁莽之后,就开始从新的规划了可能有的出现问题的方面,然后……”长华瘪了瘪嘴:“孙子已经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凭借一人之力妄想掌控细节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孙子之前根本就没有重视这方面的信息,所以就连基本的大局观也很难以做到,这几天也不过是在总体上有了个大致的思路,其他的,孙子还远远没有能力认识到。”   空澄看了长华一眼,带着司徒谦迈步进了书房,几天未见,但是书房虽然凌乱,也并不是毫无条理可言,空澄和司徒谦对视一眼,一人走向书桌,另一人则是随手捡起了瘫在了各个角落的稿纸,一时间书房里只有淡淡的安静,长华站在门口,等着两个人的评语。   渐渐的,空澄弯起了唇角,虽然声音依旧平静,但是隐约却可以窥见几丝愉悦的弧度:“怎么想到的?算了,你能做到这些,就说明扬州的那些东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又摇摇头:“虽然离开了京城,又有了之前的扬州的小成,但是,长华,你要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在此之前你能够有一颗谨慎而平常的心,因为担心会做不好所以会格外谨慎,因为从京城离开情绪放松所以让你的思维眼界都更为开阔,有了这些,你才能够在盐道一事上把握全程。但是,长华,如果放松和成功成了你浮躁大意的缘由,那么,你的进度也就仅限于此了,你,明白吗?”   “是,玛嬷。”长华抿紧了唇,眼中却是露出了笑意:“孙子不会让玛嬷再担心了。”   “你小子可是让主子费死了心思了。”司徒谦斜看了空澄一眼:“我记得,就是被你护在身下几十年的青岚也没有这种高规格的待遇啊。”   空澄一愣,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时候顽皮日后却越发温柔的男子,脸上第一次如此明显的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看着愣愣的眼中闪过复杂之色的小少年,司徒谦不怀好意的轻笑了一声:“放心,直到我们离开,你家那一亩三分地都是好好的。”   “我可不会多谢你。”空澄蓦然一笑,她知道这人是故意刺激长华,但是,也没必要阻止不是吗,而且,憋到现在才告诉自己父亲母亲弟弟们依旧安稳的沉睡在那里,这个人,别扭的可爱。   “长华,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必须的,而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握住手中最重要的,你明白吗?选择,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远离它。”   “是,长华记下了。玛嬷,那些……”长华的眼中重新浮现出坚定,看着空澄手中的东西,眼中隐隐露出几许期待。   “一个朝廷若想要掌控安稳天下,各个机构才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战争时代还是和平时期,百姓的生活永远都只有那一种——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这些的保障,就是各个机构的最基本的职能,汇总出来的数据,反映这些的信息,就是国家最应该注意的地方,也是安稳的所在,比如武力,比如经济,比如民族地区差异所造成的贫困富庶,比如周边环境所带来的交流贸易。”   “站在顶端的帝王,需要掌控大势,掌控最可能的局势,一次做出应对,然后由上及下,由大及小,推断出合适的政策还有应对。”   “长华,做的不错。”空澄晃了晃分局明确的几页大纸,虽然有所缺漏,但是大的方面,还算是不错。   其实任何事物都是层层递进的,有最概括的,就有最详尽的,最直击问题的或许不是那些表面的文字,但是从这些字里行间能够得出的信息,如同金字塔般层层推演下去,就是最迫切的真实。   所以,仅仅是吸取了盐道一次的经验,就能够划分出如此清晰的思路,长华,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真的让人惊艳了。   “假以时日,你会比你口中的那个老头子强的。”拍了拍长华的肩膀,司徒谦笑嘻嘻的晃了晃手中的路线图:“当然,首先,我们要先逛完这些地方才行。”   能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作出最合适的弥补,同时还不忘理解主子的话中的深意,结合之前的问题作出能够解惑并更深入理解主子提问的行程路线图。司徒谦摸了摸下巴,如果此刻站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这个少年,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将主子从皇宫里偷出来吧?   长华低低的笑了,伸手推开司徒谦的爪子,扶住自己最重要的玛嬷,一脸轻松的向外走去:“时候不早了,玛嬷,我们去吃饭吧。”   其实有时候长华还是很幼稚的,比如将自己的目标盯在了某皇帝身上。   同样是玛嬷教导出来的,而自己比老头子要强,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能证明两人在玛嬷心中地位的事实呢?   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空澄对此只能是无可奈何的笑笑,就放任了。   或许是见多了麻烦,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这五个人是过的说不出的舒心,尤其是芳极国的三位,更是眼睛时刻带着极大的兴趣去一个个的将与众不同的特色去逛了个遍。   司徒谦致力于观察这庙会中形形色色的乐子,蓝容毓则是一头扎进了这座古城所有的精致的食物中抬不起头,而衡阳,作为一个女性,即便性子再过冰冷,也无法掩饰她眼中的好奇还有看到那些精巧玩物时候眼中的愉悦。   对于另两个人来说,空澄享受着这满是历史气息的文化,其实说起来,在某些风土人情方面,芳极国是与满族统治下的大清是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的,空澄乐于发现这其中的不同,并为之喜悦、怀念。而对于长华来说,只要能够陪在自己最喜欢的玛嬷身边,和玛嬷一起轻松的笑谈,对于他而言,这就是最舒服的生活了。其实无论在哪里,只要能够感受到空澄身上的那一种宁静、淡然,长华都能够让自己由内而外的觉得平稳、宁和。   “哎,听说了吗,前几天薛家大爷得了个儿子呢,可把薛大爷给喜的什么似的。”   “哎呦,你那可不新鲜了,我跟你说啊,就是昨晚儿上,听说薛大爷家去了个和尚,说是让薛大爷保重呢,说是薛家不宜有女,要薛大爷万分小心。”   “这和尚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刚得了个儿子,他就去说这些!”   “听说,后来被薛二爷给轰出去了呢!”   坐在一个小吃摊上,空澄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些话头,突然笑了:“长华,小宝到了扬州了没有?”   “他溜得比兔子还快,早就从外面回来了!”   “那好,你告诉他,这金陵里有好玩儿的,让他和林大人通通气,可别错过了。日后,可是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好多事情雪眸此刻写一半的问题,比如林府,比如金陵,雪眸是打算先比划着,等到日后剧情开始再详细说明,现在要是不说,以后有什么变化也就更不好解释了,不是? ☆、77预谋   之后的日子,五人将逍遥日子是诠释的再完美不过了,一路向南,然后转到西北的方向,湖北荆州,浙江杭州,虽然在这两个地方发生了一些些有意思的小意外,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空澄等人的兴致,转到了西藏地区的时候,因为空澄的一时兴起,五个人又深入到了草原,去寻找那草原上最忠诚的动物。   1678,康熙17年,葛尔丹即位,次年,维吾尔族被其收收在手中。   其后的日子,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为实现统治蒙古诸部﹑割据西北的政治野心﹐在俄国政府的怂恿支持下﹐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进攻喀尔喀蒙古﹐并借口追击土谢图汗部余众﹐进军内蒙古乌朱穆沁﹐与清政府发生直接军事冲突。   这时候的空澄几人,已然在年前就结束了游历中原的路途,此时正居住在高高的天山之上,有滋有味的看着这几年来韦小宝陆陆续续从江南发过来的密报。   “看样子这位皇帝还真是不死心啊,现在这种局势,他都能够抽出时间来跑到那边去,啧啧,也亏得韦小宝那小子挺得住,说起来,林如海也够辛苦的了,不仅要应付着京城里那一帮子不省心的,还要应付着韦小宝给他惹来的额外的‘大麻烦’,真是,可怜呦~”   司徒谦一边往嘴里不停地塞着零食,一边毫无同情心的在幸灾乐祸着。   “少说两句吧,也就是长华不在,不然你们两个还打算打一场?”   “就算那小子出关了,也照样输!”司徒谦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回嘴,蓝卿摇摇头,不再说他。   “你也就这一把年纪可以炫耀了。”冷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衡阳给了司徒谦一个鄙视的目光,这人仗着一把年纪的修为,每每都是得意洋洋的打输了长华,不知羞耻。   眯着眼睛,司徒谦一边开始回信,一边懒洋洋的回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小子自己找蹂躏,衡阳,我可不记得你会有这么大的同情心。”   “玄烨又做了什么?”   空澄刚刚去查看了一下长华的进度,自从进了天山不久,长华的修为就开始控制不住的上涨,不得不进入闭关,修行不同于一般的练武,期间有丝毫差池,都不是现在的这个时空可以轻易解决的麻烦,所以时不时的空澄就会进去看看,在长华的身边,也只有空澄能够毫无顾忌的靠近了。也因此,每每看到那张毫无防备的脸,空澄的神情就止不住的越发的柔和。毕竟,即便是自小将他照顾大,这种信任,也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主上。”几人行礼。   在这天山之上,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于是也就索性不在伪装,怎么舒服怎么来,对于三个人而言,空澄永远都是他们认定的女王,而对于空澄而言,若不是还有长华在提醒着她,这一望无际的冰雪,还有几人的神情,经常会让空澄恍惚觉得错置了时空。   “那位皇帝可是悠闲得很啊,葛尔丹都快打到他家门口了,那家伙还有心思下江南,虽然是秘密的。”司徒谦晃了晃蓝色的纸张,然后递给了空澄。   “韦小宝是怎么打算的?”空澄一边看着上面的消息一边问道。   “自然还是按照主上的意见来啦。”司徒谦顿时露出了一脸的狐狸笑容:“这几年那小子的脾气还不清楚吗,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给那位皇帝找了麻烦啊。”   韦小宝这几年确实是给康熙郁闷的不行,明知道自己这一大家子人都在躲着他,你说你知道老子在什么地方就行了,干嘛非跟见老婆似的非要将老子挖出来不可,又不会有糖吃,每次还劳心劳力,不知道老子每次都躲你躲的辛苦啊,老子现在这么费心费力的给你暗地里面解决麻烦,你还总是不识趣的时不时的找老子的麻烦,小玄子,这么看来,不给你添堵都对不起东躲西藏的老子!   于是,在林如海的掩护下,韦小宝做事是越来的越大手大脚,同时藏得也是越发的滴水不漏,你小玄子不是疑心大吗,那就急死你,看不见老子就不确定是不是安全?你怎么不看看这几年你过得是越发的顺风顺水?着急?睡不着?吃不下?活该!   “辛苦如海了。”空澄只要想想这次的前后,当即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康熙又跑去了江南。在这种即将和西藏开战的时候,身边有着一个既有钱又有能力还不确定是不是确实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消息机构,若是不能够亲自确认一下,他这个皇帝自然是寝食难安。   “林如海那小子,主上,别看他总是一副苦哈哈的模样,其实他心里不知道玩儿的有多欢实呢!”司徒谦撇撇嘴,对自家女王对于林如海的看重有些不以为然:“能够有能力和皇上玩躲猫猫,那老小子心里不知道多得意!更别说韦小宝虽然给他惹了皇帝这么一大尊麻烦,可也没少给他帮忙,不然光是这些年来京城江南两边动作,他那个巡盐御史,哼哼,可就有得做了!”更别说保下他林家的独苗血脉了。   “你自己不还是很欣赏他?”蓝卿好笑的看着司徒谦,摇摇头,这个人是不是忘了什么叫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这是在夸林如海还是在贬低自己?   “接下来怎么办?”衡阳开口打断了司徒谦的哼哼唧唧,当年建这个消息网虽说打着是为康熙分忧的旗号将韦小宝和林如海拉上了船,但是到头来,还真是为那个皇帝操了不少心。   “放心,我知道分寸。”空澄笑着安抚着衡阳,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归处是十二国,只是既然身在这个时空,如果不折腾折腾这些事儿,也着实无聊啊。   “接下来?”司徒谦和蓝卿对视一眼,均发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司徒谦顿时抖了抖已经写完的回信,嘿嘿笑了几声:“接下来,自然是让韦小宝那小子高兴高兴啊,有机会去看看自己的老相好,相信他会很高兴的,不是吗?”   哼,若是葛尔丹自己,那是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在侵犯了众多利益的情况下扯开大旗和早就立定中原的大清对着干的!毕竟就他那个地理位置,若是蒙古族也一同起来包抄,再加上朝廷的大军,他不等着被包了饺子还有什么办法?但是……若是三面只有一面有敌人呢?   俄罗斯早就对土尔扈特虎视眈眈了,雅萨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葛尔丹来说,敌人的地盘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   既要顾及着北边,还要稳定蒙古各部的人心,康熙啊康熙,你确定还有力气和我葛尔丹对峙?别忘了,这草原可是我们的地方,又岂容得你来指手画脚?   好吧,如果真的要是照着葛尔丹的意见,他的计划的确算得上完美。但是,司徒谦弹了弹手上的信纸,挥手招来送信的雪鹰,嘿嘿一笑,韦小宝当年的那次英雄救美,不知道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呢?小宝啊小宝,既能和老相好重逢,又能满足你赚银子的欲·望,呐,可不要让你的小玄子失望啊~~   听说俄罗斯那边虽然在对大清的垂涎上是一致的态度,可是,内里可不是那么和平呢,一个是雄心勃勃的弟弟,一个是充满智慧的姐姐,浑水摸鱼,是要搅浑了才有漏网之鱼啊,他们想要的就给他们呗,不就是好酒好肉嘛?何至于等着打仗,相信那些贵族们口袋里的钱可不会少啊,面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不是吗?   左右逢源,挑拨撩拨,小宝,这可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刻啊。   蓝卿哭笑不得的看着自从雪鹰走了之后就笑得异常诡异的司徒谦,这真的还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左将军?   “我说,你是不是收敛点儿?”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没了长华陪我,你不知道我要多努力才能给自己找乐子吗?”   “天寒地冻外加后宅失火就是你的追求?”衡阳瞥了司徒谦一眼:“敏之,羡慕韦小宝的艳福就直说,这里还有好多年可以待,主上不会介意为你主持一次婚礼的。”   “噗!”蓝卿顿时低头闷笑不已,再看看司徒谦抽搐着的嘴角,再度埋下头去。   “……主上,”司徒敏之干巴巴的转过头,努力让自己无视空澄眼中同样泛滥起的笑容:“康熙这次去扬州带上了两个人。”   空澄扬了扬眉,表示自己的好奇。   “老四和……老八。”说到这儿,司徒谦又是嘲讽一笑:“林如海的女儿可是刚过了满月呐,主上。”   或许外人看不出什么,但是早就熟悉康熙的这一群人又有哪个不明白的?虽说巡盐御史的女儿才刚刚出生,可是再过十三年之后呢,那时候,诸位阿哥,可就不是如今这般的青涩摸样了,此时就已经认识到了林如海在他们皇阿玛心中的重要地位,待到羽翼丰满的那一天,这些阿哥们,可会再放弃这林如海‘眼前’‘唯一’的骨血?尤其是,这孩子的母亲还是姓‘贾’的时候?   德妃,四大家族,包衣,这些势力,也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到时候,那一场风云之后,又有几个人能够,逃脱而出?   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了一声,皇家无亲情,这位皇帝,可是将其演绎的淋、漓、尽、致! ☆、78无题   “主上,看样子韦小宝那个小子在俄罗斯那边是混的如鱼得水啊。”一脸鄙视的捏着信纸,司徒谦的语气颇为哀怨。   衡阳淡淡的横了他一眼,虽说对此人的装模做样是一贯的鄙视,但是,衡阳同样向空澄看去,在这个山上,冷冰冰的,她也有点腻了。   一群劳碌命。蓝卿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摇摇头,顿时得到了某人大大的哼声。   你天官长一辈子都是服侍人的命,你当然不嫌无聊!   敲了敲桌子,空澄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既然都这么有斗志,那更好。   “敏之,小宝虽说智计过人,但毕竟还是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撤出来的时候难免会遇到麻烦,既然如此,你就下山吧,虽说那边也一样寒冷,但是,都是些罗刹鬼子,其实,挺‘好看’的。”   司徒谦的眼睛随着空澄的话越来越暗,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又猛的亮了起来。   空澄笑着点点头,不是自家的人,用不着心疼,你想怎么玩儿都行,记得把小宝捞回来就成。毕竟那么好用的人才,毁了多可惜。   司徒谦撇撇嘴,就不行任他自生自灭?   如果你愿意去扬州陪某个皇帝打太极的话,我是没意见。   冷血!   谢谢夸奖。空澄含蓄矜持的笑笑,神态极为优雅从容,   “哼!”司徒谦哼了一声,转动脖子,突然眼睛一亮:“主上,你说康熙会不会来?”   “他和葛尔丹势必要对上,”空澄点点头,“以玄烨好强的性格,他一定会来。”不过,空澄捏了捏手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似乎,不是很成功?   “嘿嘿,这就好,这就好。”司徒谦顿时眼珠一转,目光就扫到了蓝卿的身上,“主上,反正长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这里有容毓守着就成,衡阳也呆烦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您带着她去一趟草原?”   顺便给康熙添添油,虽然衡阳看起来冰冷,可是那心眼可是比针尖还小,这么多年了,估计这家伙也憋屈坏了,去给康熙放放血也好,看把扬州那片地儿折腾的。   主上虽说不在意,但是司徒谦可不觉得主上会就真的对康熙那皇帝的所作所为不寒心,去报报仇也好,免得日子越拖越久,到时候主上万一忍不住大动肝火,万一迁怒到他们几个身上,忙死忙活,岂不是更怨?怨气还是要一点一点的放比较好,一口气炸了,谁都吃不消啊!   黑色的眼睛眸光流转,空澄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直到看的司徒谦几乎炸毛,这才轻轻的震了震袖子,淡淡的开口。   “好。”   “带上白帝吧,主上。”蓝卿没有要求一起跟着,只是看了看衡阳,取得了她的点头后,柔和的开口。   “黑冥会舍得?”空澄奇怪地开口,那两只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带走一个,另一个还不翻了天?   “您要是不带走一个,那才有可能出事。主上,还要拜托您告诉黑冥,命令他守着长华。”蓝卿苦笑一声。   说起来当年从西藏带回来的两只藏獒幼崽,一黑一白,全是獒王啊,虽说看起来平日里这哥俩黏糊得很,可是除了主上自己没发现,这天山上谁不知道,其实那两个之所以分不开,不是感情好,是因为谁都打不过谁,不肯认输让另一个独霸主上,结果就是,这两只反而成了互相监督形影不离了!   这主上在还好,如果一天看不见,这两只獒王不把天山翻个个才怪!   空澄古怪的看着同时脸色怪异的三个人,十分不解。   其实说起来司徒谦他们也异常奇怪,难不成主上就特别招这些东西喜欢?还记得当年在芳极国的时候,为了争夺守护主上的资格,那几只使令可是没少闹腾事儿,最后还是被峯麒看不过眼镇压了,才彻底消停。   这两只獒王,虽说比不上妖魔,但是……主上对他们两个也太好了,亲自动手在这两只小家伙年幼的时候给他们洗精伐髓,用灵力滋养,现在这两个家伙是不闹则以,一旦真的闹开了,他们还真是架不住啊!   还是让主上带走一只吧赶紧,另一只也给个任务,这样子至少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容毓和长华可能还留下口气。   司徒谦快马加鞭的赶去了俄罗斯,空澄随后就带着衡阳还有白帝悠闲的赶往了草原。   如果不深入其中的话,站在高处,俯视这片肥沃的草地,再有微风轻轻拂过面颊的话,无论再抑郁的人,都会在一会儿的功夫之后为这开阔广袤的天地而折服。不是因为景美,而是那种盘旋在一望无垠之下的广阔,还有呼呼的风云一往无前的气势,都会令人由衷的心折。   白帝早在空澄的照顾下已经超越了一般的獒王,比之要更为的高大、凶猛,此刻也正乖巧的趴伏在空澄的身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犹如狮子一般的大头时不时的拱着,口中发出呜呜的舒服的声音。   空澄看着四周一片的安静,眼中微微露出笑意,拍了拍白帝的大头:“你把它们都吓跑了。”   白帝顿时贴着空澄的手心蹭了又蹭,那帮子东西胆子也忒小了,不干我的事儿啊。   “主上,风大,您还是回帐篷里待会儿吧。”   “衡阳。”空澄无奈的看着口中说着担忧的话却依然一脸面无表情的人,叹口气:“我就是在这里站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事。”   衡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您是没问题,回头长华会找我算账。”末了,看着自家主上一脸的哭笑不得,衡阳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主上,打架很麻烦。”   空澄顿时无奈的摇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默默念叨,希望俄罗斯能够坚持的久些,不能给敏之找麻烦至少也把那家伙拖上个半天。   长华一向看重自身的实力,偏偏他的武力还是一众人里面最低的,就是不以武力为主的容毓都能以一般的仙术打败他,这更加让长华奋进,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司徒谦,这两人就开始了折腾。所谓的‘胜利都是从失败中积累起来的’,武功想要有所进益,除了自己练,更重要的是要与人交手,要被打败。于是,长华眼睛亮了,开始三天两头的找对手。空澄是被烦的最少的,除此之外,衡阳就被长华和司徒谦盯上了,打群架什么的,以一敌二什么的,真要打起来,可没有敌人会对你讲究一对一的君子,所以,在这种歪论下,衡阳就彻底郁闷了,明明不是战斗狂,结果却被三天两头的拖进战斗,不主动答应就干脆偷袭,长华,你彻底被司徒谦给黑了!   至于什么‘打架不打女人’,司徒谦眼眉一挑,上上下下的看了衡阳半天,就问了长华一句:“你看她哪里像个正常女人?”   长华想了想,摇头:“正常女人不会把我扁的那么惨。”   顿时衡阳更加气愤!   衡阳此刻斜了自家主上一眼,本来就很烦了,她没兴趣拿着借口往长华手里塞,被追着打架什么的,她不是将军,她是大司寇,主管刑法,和打架什么的,真的毫无关系啊啊啊!!!   空澄顿时抿嘴一笑,看着身后抓狂的某人,默默的低下了头,她绝对不承认自己不出言阻止是想看戏,冰块儿变脸,多有意思啊不是?   说起来,空澄几个的帐篷搭的十分的有特点,白帝走到大树下很自然的就担起了看家护院的责任,难得的在茫茫草原居然能够看到一颗如此壮观的大树,而且还是在背风的高地一侧。空澄轻轻一纵,就站到了粗壮的树枝上,再撩开帘子,缓步进了帐篷。   一顶悬挂在茂盛的大树之间的帐篷,既隐蔽又安全,对于那些在白帝口中毫无胆色却令草原所有人无不闻声色变的狼群而言,实在是惬意到了极点。   “看样子俄罗斯那边的那位还是有点本事的,”空澄摸摸信纸,浅浅一笑,直到现在都没有撤出来,这不仅仅有着司徒谦还有小宝自己的打算,怕是那对正在闹内讧的姐弟,也是确实出了不少力。   “自然,”衡阳点头,“如果那边真的一味内讧,没别的本事的话,这边也就打不起来了。”   虽然后院着火但是前庭还算稳妥,政局动荡并没有影响到政策动荡,无论是姐姐还是弟弟,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不过越是这样,那只狐狸就越开心,看看司徒谦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高兴,怕是玩儿的正开心。   算计有脑子的总比没脑子的要有成就感不是?   就是不知道等到他俩玩儿完了之后,那边那些亲贵们的小金库还能剩下多少,倒时候那对姐弟会不会发疯。   早在几年前,空澄就知会了林如海暗中注意俄罗斯那边的情况,直到康熙二十七年,葛尔丹与俄罗斯达成协议,空澄才在林如海的拜服之下吩咐韦小宝接手。   俄罗斯虽然地跨两个大陆,但是可怜都是处于北寒贫苦之地,相比欧洲的遥远,紧紧相邻的大清的地广物博就成了这些人眼中的肥肉,垂涎欲滴。所以尽管那边夺权的厉害,对于大清方面,倒是难得的政策一致。   告知韦小宝的,也正是这一点,凭借某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长袖善舞的手段,将那边急需但是这边压货的东西倾销出去,要知道无论哪里的贵族,攀比,品味都是刻印到了骨子里的,只要被他们盯上了,想要断了货源,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事关面子,金钱,他们能说他们穷的只剩金子了吗?   于是韦小宝一边咬牙切齿的羡慕嫉妒恨一边满面春风的坐地叫价收获满满,顺便在某人的坏水之下,在个别的人个别的时候在里面再加点料,反正也只是轰高热度,韦小宝自然不会蠢到做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这人啊,越是混乱的时候就越容易脑子发热,大脑发懵,于是,韦小宝嘿嘿笑着露出满口的白牙,开始四处的浑水摸鱼,点火乱窜。   其实要说本来如果俄罗斯再在北边闹腾的话,两方夹击之下,康熙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贸然出兵的,但是坏事儿就坏在四处乱蹦的韦小宝身上,于是俄罗斯无暇他顾,除了偶尔的出出兵,抢抢劫,深入?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啊!   康熙的出兵要远远比历史记载的早了好几个月,于是,俄罗斯慌了,葛尔丹火了,韦小宝,开始死命的将自己向外捞了。   不过,比起之前那张言不达意的信,显然这次在司徒谦赶到之后,情势又开始急转直下了。   空澄看着手中的信,发现韦小宝显然已经再度回复了活蹦乱跳的架势,大有跟着司徒谦卷土重来再干一票的模样,用他的话说,老子再不济也不能被赶出去不是,太丢份儿了!   轻笑一声,空澄站起身,现在俄罗斯既然已经全无后顾之忧了,那么,也该去看看这边了,草原上远远的就传来了肃杀紧绷的气息,空澄对着这难得的紧张气氛,顿时,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特殊的日子,呜呜呜,痛死我了,以前都是只痛一天,结果这一次,雪眸痛得在床铺上瘫了整整四天啊四天,呜呜呜,八月十五啊,就这么过去了…… ☆、79狼群   “大阿哥,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是死路了啊!”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护卫顾不上一脸的血,咬着牙,吼道。   追击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竟然被敌兵引到了狼窟啊,可恶,该死的,居然用一小队的骑兵做埋伏,葛尔丹,太狠了!   胤褆双眼通红,一手死死的握住大刀,另一只手空空如也,但是确实血流如注,清晰明显的割裂的痕迹纵贯了整个掌心。   就算是不把他的弓抢走,胤褆也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哪怕是拼着手废掉,眼前密密麻麻如此众多的狼群也只会成为自己的丧命之地。   前有狼,后面确实纵横开来的高地,上去,意味着被包抄,不上去……胤褆死死的瞪着已然不耐烦了的一群狼,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难道他胤褆第一次征战就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大阿哥,我们跟它们拼了,咱就是死,也不能坐以待毙!”一个小兵目眦欲裂,挥动着手中的砍刀,狠狠的拍了一下战袍,嘶哑的声音几乎要沁出血来。   “……好。”胤褆环顾了一周,这一番追逐,身边已经仅仅剩下了六个人了,胤褆突然大笑一声,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他爱新觉罗家的爷们也绝对是战死的英雄,不是等死的狗熊!   “既然已经有了腹水一战的决心,为何还不愿意再向后看一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冷冷的女声从耳边传来,如同炸雷一般炸响在了胤褆的耳边。   “谁!”胤褆顿时一个机灵,那股子冷意夹杂着不屑狠狠的撞进了他的脑子里,感觉就像是被一盆冰水猛的浇了下去,心一下子就凉了,脑子也顿时从热血的状态下退温,思路渐渐清明,胤褆的脑子开始飞速的转了起来,猛的一个机灵,对啊,既然都连死都不怕了,后面的那个高坡又岂止没有后路?   胤褆猛的抬起头,一股子煞气从身上骤然飞荡开来。   “大阿哥,是要冲锋了吗?呵,那帮子狼崽子们也忍不住了。”一股子带着极度残忍意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男子的脸上明显从额角到嘴唇有着鲜明的一刀血痕,惊心怵目,哪怕再深上或是偏上那么一丁半点,这个人,就开瓢了。   “扎尔泰。”胤褆顾不得其他,只是转过头,紧紧的锁住了男子疯狂躁动的眼睛,“你说,向后撤,我们能有几成的活命?”   周围的人一下子愣住了,胤褆轻蔑的拉开了嘴角,马缰向后一拉:“就是死,也要站在高处,本阿哥,又岂可与狼群为伍?”   骤然间,狼群开始如同闪电般的向这边袭来,同时,似乎是放开了一切,剩下的七个人竟然各个都哈哈大笑着,拉着马纵马飞驰,带血的衣襟竟是有了几分不羁狂放的味道。   “还有救。”衡阳拍了拍身边的白帝,得到白帝狂躁的吼动,让一群狼崽子在自己面前猖狂,显然,獒王已经不耐烦了。   既然已经和皇宫牵扯不清了,在衡阳看来,既然受过了空澄的教导,无论如何,都不能泯灭了那一股子傲然的气势和风度,如果今天大阿哥的表现不能够让衡阳满意,衡阳一点儿都不介意让白帝亲口吞了那个小子。不过,现在嘛。   就在胤褆几人刚到顶端的时刻,七个人的马同时向后撤蹄,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如果现在几个人□的不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只怕已经软到在地了。在七人的惊讶之中,一道如同奔雷般的白色光芒,骤然间从角落中飞窜而起,凛冽的气势如同刀锋一般扫过了胤褆的面颊,恍惚中,对上了一双气势狂暴的眼眸,转瞬间,随着白色的消逝,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狼嚎。   “怎么回事?”胤褆回过神来,立刻吼道。但是转脸,就看到一众下属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扎尔泰那一脸的狂热激动。   “大阿哥,爷,快看,快看啊,是……是獒王,真正的獒王!”   獒王?!   想到方才和自己对视的眼睛,胤褆一个机灵,飞快的转过了头来,眼前的景象是他一辈子都不发忘却的盛宴。   什么是血流成河?   什么是尸骨遍野?   与眼前的景象相比,他们之前所有的战斗几乎都成了‘小打小闹’,那个白色的庞大的身影所过之处,见血封喉,无一例外,甚至眨眼之间,站着的狼群甚至都没有胆量逃跑,就在寒光凛冽的犀利中,横尸当场。   那个庞大的白色的巨獒,白色的皮毛仿佛最美丽的天山上的白雪,不沾一丝血色的傲立在血流中,毛茸茸的头颅抬起,一声长啸,万草臣服。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这才是真正的枭雄!   一步一步的,白色的獒王转头看着高地上的七人,一步一步,庞大的肉掌仿佛是踩在了棉絮之上,每一种姿态都带着悠然却不可侵犯的气势,直到近前,就连胤褆,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逃遁的想法。   两双眼眸相对,在四周人的抽气声中,巨大的獒王竟然凑上前拱了拱胤褆,胤褆分明看到了那双巨目之中竟然有着一丝浅笑。   “白帝,走了。”   “谁!”胤褆飞快的反应了过来,扭过头去,顿时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如同冰雪一般的气息,还有周身凛冽的剑气,胤褆猛的反应过来。   “是你?!”   “如果你刚才有一丝的胆怯迟疑,我不介意让白帝直接吞了你。”   胤褆的脸上顿时涌上一阵红晕,不是气的,而是羞恼至极。   “任务完成,我们该回去了。”拍拍走到自己身边的獒王,衡阳满意的开口。   “有人让你来救我?是谁?”   “你以为你有资格知道?身为弱者,你又凭什么提出要求?”眼都不抬一下,衡阳径自转身:“回去告诉你阿玛,有些事情不是看不到就不存在的,主子受的苦,我们会一点一点的都讨回来,让他记住。”   “你是葛尔丹的人?”扎尔泰猛的上前,开口吼道。   “喂……”看着对方理也不理的渐渐远行,扎尔泰就要动手追击,“大阿哥?”   胤褆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复杂:“她和葛尔丹无关。”   扎尔泰突然挠了挠脑袋:“我也知道,不过……獒王……”   “大阿哥,援兵来了。”突然一声惊叫,众人扭头看去,不是镶黄旗是什么?   “是皇上亲自来了。”扎尔泰低声开口:“大阿哥您……”   “实话实说。”   看着渐渐远去的七个人,衡阳和白帝消去了隐身术,现出身形。   衡阳的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是个聪明的。”接着又拍了拍白帝又开始不安分的大头:“放心,主上会高兴的,不用担心。”   “嗷!!”白帝顿时兴奋的狂抬头,那个骄傲劲儿,哪里还有半分獒王的风范。整个就一孩子。   衡阳摇摇头安慰了白帝一会儿,看着渐渐清晰起来的康熙,眼中闪现出兴味的笑容。恐怕从今天开始,那位,就要睡不着了。   虽说有些事情从现在就开始初露端倪,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康熙都是十分看重的,所以在接到胤褆围困的消息后,康熙亲自带着援兵赶了过来,直到远远的看到前面那肆虐的战场,康熙才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就是压抑不住的怒气还有担忧。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劳皇阿玛担忧,儿子罪该万死。”   看着一身浴血满身狼狈但是精气神依旧锐气不减的大儿子,康熙的眼中猛的爆发出一阵精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一行的七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胤褆,没事就好。”   “是,谢皇阿玛!”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均发现了身旁周人那惊骇欲绝的表情,要知道这是一整只狼群啊,不禁全身而退而且灭掉了整个狼群,这是个什么说法?要知道就是常年和这些打交道的最精锐的蒙古骑兵碰上这些家伙,也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回营。”   众人没有任何的迟疑,迅速的拨转马头向回奔去,没有人不想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黄账,康熙就迅速的站到了正前方,两边都是目光灼灼的将领,一群人都神色肃穆的盯视着站在大帐中央的大阿哥,空间迅速弥漫出一股子压抑的味道。   “说说吧,胤褆,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回皇阿玛,是儿子不小心中了圈套。”说到这里,胤褆的身上控制不住的爆发出一股子暴虐的气息,他亲手扶植起来的亲兵啊,那可是一队骑兵,就这么折在了葛尔丹的手里,手指不仅捏的咯吱咯吱响,但是难得的,从来都是暴躁易怒的胤褆确实任凭自己红了眼睛也没有让声音出现一丝的不稳,语气只是带着丝丝的冰凉,淡淡的开口诉说了自己被诱,直至陷入狼群的经过。   帐中的人都忍不住的从心底冒出丝丝的凉气,竟然舍得用自己的亲兵喂狼也要致大阿哥于死地,葛尔丹的心思不可谓不毒。难以想象,如果大阿哥真的就如了他的意,不说对这次进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时期衰落,军心涣散,单就是皇上,都很可能受不住这份打击,这可毕竟是大阿哥,皇上的第一个保住的儿子!   不过,该说不愧是皇家的子孙吗?一众人的目光中夹杂着赞叹敬服的看着中央的那个挺直的身影,在众人看来,以往的大阿哥可以说是勇猛有余,稳重不足,说白了,就是个急躁冒进,鲁莽冲动的主,可是现在看看,一众人猛的点头,单是这份不惊不怒的气度,就足以配得上他爱新觉罗的姓氏了,皇上好眼光,难怪刚才竟是那么担心!   这边一众老爷们正心里胡乱倒腾着,但是除了站在康熙正前方的胤褆,没有人能够更清楚的感受到那位皇帝的气势正在如何明显的变化着,还有那如同芒刺一般死死盯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大阿哥的头微微低垂,掩住了自己脸上的复杂,不一会儿,就又恢复了平静。 ☆、80女子   “然后呢,胤褆,凭借着你们一队人,虽说就剩下了七个,但是也不可能造成那样的场面。所有的狼群都是一击毙命,血流成河,就是狼王都没有放过……”康熙的声音越发的低沉,握在剑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紧。   “皇阿玛英明,儿臣的确没有能力抗衡一个狼群,是有人救了儿臣。”   “什么?!”一石激起千层浪,帐中的人再度狠狠的呼了口气,在狼口中救人,谁啊,这么厉害?   康熙摆了摆手,帐中顿时再次陷入静谧。   想到那双盯着自己的大大的眼睛,还有那极度与英雄形象不符的毛茸茸的大头,不知道为什么,胤褆的嘴角猛的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现在想来,他竟是觉得那头猛兽娇憨无比,是自己头晕了吗?   “回皇阿玛,儿臣是被一头獒王所救,此獒王比之平常的藏獒更为不同,全身上下并无一丝杂色,通体雪白,体型庞大,灵气十足,儿臣曾在之后有幸与其接触,可谓气势浑然天成,举世无双。”   “天啊,怎么可能?”   “竟然有次异事?”“真是上天保佑。”   “奇怪了,如今方圆并无游牧人家,又哪里来的雪獒王?”   “的确,并无听见此处有獒王的消息,莫不是……”   胤褆听着四周的议论低语,微微抬起头,正对上自家皇阿玛深邃不明的眼神,看了看四周,胤褆又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康熙慢慢的开口,犀利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帐中的群臣:“未免节外生枝,众位要多加注意,切不可令敌军有利可乘,知道了吗?”   “嗻!谨遵圣谕。”这是封口啊,也是,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说外面有没有人相信,单是那头与众不同的藏獒,若是落到了敌人的手里,想想之前看到的那副场面,终将纷纷打了个冷战,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   这事儿绝对不能让葛尔丹知道!   待到帐中的人都躬身退去之后,康熙挥手挥退了同样伺候在身侧的奴仆,看着眼前动也不动的大儿子,冷哼了一声:“还有什么没说的,说罢!”   “是。”胤褆上前两步,然后慢吞吞的开口:“之前儿子没有提到,那头藏獒并非是野生,而是有人圈养的,儿子有幸见到了前来营救儿子的人。”顿了顿,胤褆继续道:“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康熙猛的一下捏碎了正在手中的茶盏,甚至是都顾不上狼狈流溢的茶叶,一双手用力的抓住了胤褆的双肩:“你说你看到了一个女子?她长得什么摸样,好不好?她又和你说了什么?”   知道这件事和皇阿玛有关,但是胤褆却万万没有想过会见到如此失态的人,看着此刻神情迫切甚至是失态的父亲,胤褆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高高在上的皇阿玛,竟然也可以如常人一般,喜怒哀乐。   “儿臣并没有与她过多的交谈,似乎是儿子的表现并没有让她满意。”想到对方分明不介意将他‘喂狗’的打算,胤褆的心里隐隐的不自在了起来,知道这些应该并非是皇阿玛想要知道的,胤褆直接的开口:“她有话让儿臣转告给皇阿玛。”   “她说‘有些事情不是看不到就不存在的,主子受的苦,我们会一点一点的都讨回来,让他记住’。”   “你说她说救你是她‘主子’的意思?”康熙竟然只抓住了这一句,眼中却是有着难以磨灭的流光。   “是。”   康熙猛的松开了自家儿子的衣领,神情恍惚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在胤褆担忧的扶住他的时候,康熙竟是发出了一阵苦涩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笑声。   “她救了你,却不肯见我。”   “她没有死,没死。”   “朕错了,朕真的错了,额娘……”   胤褆的瞳孔猛的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的皇阿玛,他,究竟听到了什么?   “皇阿玛!”   康熙猛的从记忆中退了出来,看着身边的这个大儿子,仔仔细细的看着,眼中是明灭不定的光。   “……胤褆。”低哑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帐中,竟是说不清的冷涩。   “那个女人,还说了什么?”   胤褆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让康熙心中有了丝惊讶更有了一丝决断。   将衡阳对自己的态度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虽说衡阳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但是那些话从一个女人口里说了出来,胤褆咬牙,如果那不是个女的……   “是这样啊……”康熙听完之后竟是抬起手拍了拍胤褆的肩膀,从未有过的态度顿时惊得胤褆夸张的抬起了头。   “哼!”看着自家儿子明显还是青涩的表现,康熙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凌厉还有憋屈,就算是那个女的说的没错,可是,这也是朕的儿子,凭什么让你来说?就是真的要说教,也是额娘,你又是个什么身份,凭什么可以代表额娘?!   “跟朕过来。”康熙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然后甩开手,径自走到了后帐。   胤褆一时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呆呆的跟着康熙的步子走,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在众兄弟跟前,皇阿玛对着自己那个一贯宠爱的二弟,都没有如此亲近的态度,对,就是亲近,那是一种如同平常父亲对待不成器的儿子的态度,即便是气愤,但是,胤褆垂下眼睛,这种平凡的气氛,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皇阿玛?”胤褆看着康熙怀里抱着一个长形的匣子,赶紧快步过去。   康熙伸手挥退了胤褆想要接手的动作,只是将这个精致的紫檀匣子慢慢的放到了桌子上,打开,里面简简单单的放着一方玉佩还有一个卷轴。   康熙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拿在手里,但是那个里面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感觉,无论仿制的再像……想到随着那场大火同时碎裂成灰的玉佩,不止是他的,还有阿布达哈的也一样……康熙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儿子,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将玉佩放进荷包里,康熙这才指指匣子里的画卷:“打开吧。”   胤褆看了看洁白的被黄绢包裹起来的卷轴,感受了一下手心的温度,确定干燥之后,探手取出画卷,看着皇阿玛点了点头,不知不觉的,胤褆竟是紧张的吸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铺开了这幅画。   “这……”难以置信的看着画里面的人,胤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的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画面非常清晰,里面有着一个宁静美好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岁的灵巧男孩,正坐在飘舞着梨花瓣的庭院中,识字读书。   尽管从未见过,但是那极其相似的眉眼,自家皇阿玛脸上复杂的神情,无一不清晰的显示出了这里面人的身份。   “那个男孩是朕。”康熙的目光轻轻移动,又看了看那个女子,然后淡淡的开口:“那是你玛嬷,朕的,额娘。”   不是皇额娘,不是母妃,不是佟额娘,那就是朕的,额娘。   康熙病了。   在这个无比关键的时刻,就在这个战场瞬息万变的时刻,康熙一病不起,同时下达的,是急招太子和三阿哥前来的圣谕。   “大哥!”三阿哥一甩缰绳,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胤褆的跟前,急吼吼的就开口:“皇阿玛怎么样了?”   “太子呢?”   “太子二哥在前面被拦住了,说是有紧急军情。”   “大哥。”胤礽皱着眉头脚步急匆匆的从前营走了过来。   “见过太子。”   胤礽眼中露出一抹讶异,看着突然就恭敬了的自家大哥,不动声色的点头:“大哥快请起,不知道皇阿玛现在如何了?”   “皇阿玛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了,太子尽可放心,只是现在还是要以休息为主,刚才,可是有事?”   胤礽的眉间有了一丝放松,点了点头:“俄罗斯那边传来消息,要和谈。”   胤褆猛的挑了挑眉,谁都知道,这次葛尔丹之所以敢于造反,与那罗刹国可是有着不小的关系,以至于若不是前一阵子北边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这次的平叛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成行。之前为了先一步压制葛尔丹,大清也想过要和俄罗斯和谈,这一次竟是他们先提出来了,怎么回事?   “他们又不安分了?太子,让弟弟去灭了他们,一群混账东西,就会添乱。”胤祉一脸兴奋的挥了挥拳头。   胤褆则看向胤礽,却发现这位二弟竟是一点儿都不为这个消息惊讶,甚至是神色间还有着几分好笑。   “大哥放心,是好事。”胤礽慢悠悠的开口:“相信皇阿玛也会为了这个消息高兴地,那边,彻底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啊榜单,你真是个又麻烦又可爱的东西~~~ ☆、81相见   经济崩盘,贵族对立,大臣间疑神疑鬼,底下平民动荡不安,再加上大清驻军的反击成功,呵,这次那边想不讨饶都不行。   不过短短的一段时日,就让一向强硬的沙俄变得如此的手忙脚乱、事态严峻。   胤礽的嘴角微微挑起,要说这件事儿和那个人没一点关系,说什么他都不信。虽然这么些年未见,但是就从自家皇阿玛这些年的小动作,胤礽又怎么会猜不到韦小宝的行迹?韦小宝啊韦小宝,你当真以为自己跑得了?想想当年自己被那人蒙骗出宫的时候受的那档子罪,胤礽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不过,胤礽看了看正稳步走在自己身侧的大阿哥,不过一阵子没见,似乎这位大哥身上的火药气息一下子平稳了不少?战场能将人磨练如此?   “太子……”   “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胤祉也眼露疑惑的看向自家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的大哥。其实要说关系,胤祉一直和老大的关系颇为亲近,但是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自家这位太子二哥有时候看向自己的目光颇值得人寻味,倒不是说不好,反而那隐隐的关切才是胤祉最不解的,总是夹在烽烟四起的大哥和二哥中间,他一直觉得十分挠头。   今儿,大哥的脾气怎么好了?   胤褆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黄账,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见过玛嬷?”   “皇玛嬷?”胤礽不解的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的脸色竟是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究竟想说什么?”胤礽目光咄咄的逼视着神情平缓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大阿哥,是了,不是说前几天这位大哥身陷重围却安然无恙?这么说……胤礽又将目光调转到了小三儿的身上,语气复杂难辨的开口:“你见到她了?”   “呵,你果然知道。”胤褆这句话说得颇为嘲讽,然后摇摇头,倒是没有丝毫隐瞒,“你想的那个人,我是没见到,倒是那人的手下……该说不愧是她吗?胤礽,你对玛嬷,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   胤礽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开口:“大哥当知道,皇玛嬷高居宫中,虽说慈爱可亲,可也不知我等身为孙子能够思忆的。倒是胤祉连夜奔波,想必是累了,还要劳烦大哥照顾一二,孤还有军情禀告,这去见皇阿玛。”说着竟是头也不回的直接奔进了黄账。   胤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转头对上胤祉疑惑的眼神,再想想宫中几位娘娘们的行事,眼中猛地划过一道流光。   ‘莫不是,那个传闻竟是真的?’   胤褆自从那天看过那幅画之后,其实并没有再从皇阿玛的嘴里知道更多的事情,但是他不笨,联系到衡阳的话,胤褆想起了那座皇宫之中自从康熙二十二年起就越发沉重的气氛,或许,有些事情,自己的确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比如皇玛嬷,比如皇阿玛,比如那个善于伪装的太子二弟,比如……胤褆看了看身侧的胤祉,再比如……那位心性越发淡漠的钟粹宫——荣妃。   事情果然是越发的出乎意料。   从来都是皇家父子典范的皇上和太子竟然在此刻大吵了一架,太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是惹得大病初愈的康熙勃然大怒,甚至就连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受到了牵连,三阿哥连接见都没有的就被迅速遣回了京城,而太子更是不顾不孝的名头,脸色青白,拂袖而去。   皇上病情反复,大军搁置,军情紧急。   太子离开草原之后,迅速和三阿哥分开,扭身径直向俄罗斯边境赶去。   胤褆看着迅速湮没在视线中的身影,转头又看着身侧低垂着脑袋的胤祉,慢慢的,眼中越发的清明了起来。   “……他走了?”   “回皇阿玛,太子已经动身前往雅克萨城了。”胤褆没有抬头观察康熙的神色,只是干脆的回答。   “是吗?”康熙握了握拳,眼中慢慢的浮现了一丝苦涩,渐渐的,竟是满脸的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懊恼。   如果他说,他从未想过以胤祉来要挟额娘还有长华,保成,你可信?   “下去吧,注意下面,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胤褆,交给你了。”   “请皇阿玛放心。”   转身出了大帐,胤褆吩咐下去注意控制消息,握了握手,想着那两位‘父子’南辕北辙的态度,抿了抿唇,然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寝。   ‘大哥,你是真心疼爱老三,是不是?’   ‘这些弟弟里,你也就认老三吧?’   ‘大哥,你可想过,为什么,老六会死?你可知道,老六的名字,为何叫胤祚?’   ‘玛嬷?皇宫里从来都没有亲人,皇玛嬷是我们所有人的玛嬷,众所周知,你该知道。’   皇玛嬷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玛嬷,玛嬷,不在皇宫。你是这个意思吧,胤礽?   至于是不是只认老三一个弟弟!老二,这话,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胤褆猛的揉碎了手中的字条,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胤礽一路疾驰,凛冽的风声呼呼的刮过耳边,似乎这样就能够掩盖住他内心不断翻涌的思绪。六哥……   胤礽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那抹决然的身影,还有在自己梦中才会回忆起的清冷的气息,柔软的怀抱,那是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却也总也接近不了的感情。   六哥是玛嬷养大的,是孙子。   我是皇阿玛一手教养,却是作为太子。   六哥是哥哥,身为太子,他却再无兄弟!   他又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前面草原的边界之处,随着马蹄的奔驰,越发的临近,胤礽偶然抬眸看去,竟然有一个身影,随着马蹄轰鸣的声音竟是渐渐的变的越发清晰。   猛然用力的勒住马缰,正在高速奔跑的战马一时无法控制住速度,前蹄高高的扬起,在一众侍卫们惊慌的声音中,胤礽迅速伏低了身子,迅捷无比的控制住了马身。   快速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口中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直到确定眼前的不是幻影,联想到之前胤褆的一番遭遇,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胤礽一脸激动的飞奔向那个迎风独立的身影。   女子在胤礽激动的神情中,缓缓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清冷中带着几不可查的柔和还有关切。   “你还是太过冲动了,保成。”   “明知道你皇阿玛对于权力的执着,还一意孤行的迎难而上,你,可有考虑过自己的下场?”   想着最近才清楚知道的,这个少年这些年颇有些急切的行为,空澄叹了口气,她和韦小宝的决定,或许真的有些无情了。   胤礽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尖微微刺入的疼痛,他并不怀疑空澄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心中更多的,却是难以名状的喜悦,不是只有皇阿玛才能得到关注,不是特意去救下了胤褆。   舔了舔唇,胤礽低下头,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的喃喃道:“我,不想被丢下。”   或许是因为空澄的神秘,她的气度,她的语气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哪怕仅仅见过几面,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让胤礽深深地将‘玛嬷’的称呼与空澄牢牢的对应,此刻的胤礽竟是难以自制的涌起一股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和酸涩,仿佛一个孩子一样,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六哥对眼前女子的濡慕,不自觉的,胤礽在多年之后的再见,心中那被皇室压抑的感情,一瞬间仿佛找到了最妥善的归路。   空澄讶异的看了胤礽一眼,这个孩子,和长华是不同的,不仅仅是因为不是自己抚养长大,更是因为他一出生就注定的身份,让空澄无法以平常的眼光与看待他。   空澄突然轻笑一声,对上胤礽颇有些慌乱的眼神,一瞬间,空澄竟好似以为自己见到了当年的,还曾经坚守着内心的仪容。弯了弯眉眼,她早就与爱新觉罗这一家子牵扯不清了,不是吗?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阿玛正慌慌张张的抱着你跑去了洛园。”对上胤礽讶异的眼神,空澄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就知道,总归在玄烨心里,你是不同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总归结果就是,你是太子,同样也是你皇阿玛最重要的儿子,不管从任何意义上来说,保成,你值得骄傲,因为这就是你的资本,无可厚非。”   伸出一指指向延伸出草原的方向,有着风的阻挡,却依然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遥远的天边,有着房屋人迹的存在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那样忙碌,路毕竟就在那里,只要一步步走,总会达成。保成,身为太子,你肩负着责任,这个责任会是你努力的目标。作为胤礽,同样可以有你自己的执着和骄傲,而这,就是你用以成全所有人格的长远征程。欲速则不达,我曾经对玄烨说过的,如今,我再对你说一次。”   空澄回过头,定定的注视着俊秀的少年,看着那与长华格外不同的眉眼,缓缓的开口:“一辈子的时间,很短,但是责任却是永远都无法以时间来衡量的成全,居其位,谋其政,身为太子,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雅克萨城快要坚持不住了,那里有你正要找的人,顺便……”空澄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或许你可以找到一位‘良师’。”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打开电脑就见到了编编的通知,定定的注视了半晌,才慢吞吞的拿出文档开始复习……原谅我的动作慢,不是不认真,实在是……不想死啊,乃们会原谅我一个半月没更么?会死的吧,哇哇~~ ☆、82兄弟   康熙二十八年,康熙领兵亲征葛尔丹,虽历经波折,但终究还是将葛尔丹打退,并于二十九年年初,收兵回京。   同年,在太子胤礽的主持下,中俄签订和平协定,俄罗斯一时间内政混乱,负债累累,至少五十年内均无力进犯大清。   当然,对于久居京城的朝廷大员们来说,这些都是些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大清国富力强,很应该令四方垂首。倒是近来各个八旗爷们均是疑惑不解且津津乐道的,不是别的,就是往往一见面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阿哥还有太子殿下,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就兄友弟恭起来了?还有总是追在后面跑的三阿哥,每天都乐呵呵的一头扎进国子监,这是怎么了?   “大哥,二哥!”胤祉手中紧紧握着一卷羊皮纸猛地冲进了屋子,兴奋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眼红,细长的眼睛亮亮的,就连眉毛都得意的挑得高高翘起。   胤礽和胤褆对视一眼,均发现彼此眼中的笑意,胤礽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盏,然后哭笑不得的看着老三一屁股坐在一边,大大咧咧的接过去,两口就给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然后一抹嘴,继续乐呵呵的看着自己。   胤褆哈哈一笑,调侃的看了无语的胤礽一眼:“行了,你这幅样子要是让荣妃娘娘看见了,可就有你受的。”   胤祉顿时嘿嘿一笑,想必也是想到了自家额娘惊恐的神情,顿时摸摸脑袋,然后就将这些想法扇到了一边:“大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胤礽嗤笑一声:“怎么,抓耳挠腮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弄明白了?”   “那也就是我!”胤祉颇为不服气的一仰头:“就是那帮子老头,指望他们,哼!”   胤褆伸手取过羊皮卷,皱着眉头向后仰了仰:“到底不是大清,这股子味道……”说着看了胤祉一眼。   胤祉的脸色顿时黑了,双眼厌恶的看着那些东西,要不是它们真的有用……   “给爷烧火都不配!”   “可就是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胤礽唇角上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却是我们必不可少的。”   对照着边上老三的注释,胤褆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手就将东西给扔到了一边,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有问题?”胤礽抬眼看了看那依旧散发着异味的一打,手指敲了敲桌面。   “不是它们有问题。”胤褆的眉头皱得更近,大拇指搓了搓,然后目光直直的盯着一脸无所谓的胤礽,口气无法控制的有些冲动。   “是你有问题!这些东西如果皇阿玛知道了,必是不会留下的。胤礽,爷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爷知道,这么着下去,不是个办法!”   “也是。”胤礽扬了扬眉:“皇阿玛从来都没认为孤对过,更何况现在还有你们两个,放心,总归拖累不了你俩。”   “碰!”   “大哥!”胤祉无措的看着猛地拍案而起的胤褆,目光紧紧的盯着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人,他一直都是按照两个哥哥说得做的,两个人别告诉他原因,但是他愿意相信他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如果两个人真的有危险,他还要被他们蒙在鼓里。胤祉的目光转移到桌上的羊皮卷上,他自己翻译的东西他自然非常清楚那是个什么,再结合两个人对话,胤祉能够活到成年,又怎么可能是个傻的,皇家的人,总没有一个是天真的,政治的敏锐度是他们明哲保身的根本。   想到这里,胤祉猛地一把抓起羊皮卷,扭头就向外走。   “老三,你干什么?”胤礽无视胤褆嗜人的目光,悠悠然的开口。   “烧了!”胤祉都也不回的回道。   胤礽反而被气乐了:“你以为烧了就没事儿了?该来的总会来,这次不来,还有下次。”   “你就那么喜欢被皇阿玛猜忌?爱新觉罗·胤礽,别忘了你是太子,真的惹恼了皇阿玛,你就是个……”   “死?”胤礽挑了挑眉:“胤褆,你傻了,虎毒还不食子,皇家还不兴杀儿子,皇阿玛又一向是个爱惜自个儿名声的,放心,我没事儿。”   “二哥!”   看着胤礽无所谓的态度,胤褆觉得头疼了。   是,自从那次战争后回来,或许是被那个女人骂的不甘心,又或许是知道了某些禁忌,胤褆总是被外面饶舌的脑袋开始逐渐的清明了起来,他开始注意以往自己没看清的地方,自己一向视为死敌对头的太子。   然后胤褆突然发现,似乎这一圈的人,都被这个笑面虎的太子二弟给骗了。什么孤傲,什么蛮横。真孤傲了会特意的把老三给从草原上轰回去?真蛮横了,怎么不见他下手直接拔了下面的弟弟?他是太子,这就注定了从一出生自己和他都是明晃晃的斗争的靶子,真的有心的人就会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他和老二斗起来,要么他赢,但是斗倒了太子,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皇心,他没可能凭借着长子的身份压下后面身份更为显贵的弟弟们,要是他输了,那就不用说了,太子才是最大的赢家,他同样不过落个闲散王爷的称谓,也少不了什么。所以,从一开始,太子的敌人就不是他,下面的几个弟弟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啊,四弟的身份摆在那,皇贵妃的养子,论起身份背景,老九老十可一点儿也不比任何人差,更别说他们那位皇阿玛可还有的年头呢,他太子急什么,斗什么?   想到了这些,胤褆再瞅瞅自从朝堂上的眼光都放到自己和老二身上之后后宫那些豆丁们的生活,脸忽然就绿了。   合着爷这么些年和你斗来斗去都是被你给牵着走了?好啊,好,真好,胤礽,你有胆子,让爷陪着你一起演戏,要不是爷反映过来了,你是不是打算等到那帮子豆丁们都长成了再跟爷说,你玩儿够了?合着爷在你眼里也就是个给‘弟弟们’挡风的靶子?   胤褆就想不明白了,胤礽是真傻还是假傻?给自己的敌人成长的机会?他还真以为那些弟弟们会有亲情不成?   “呵,难得,你竟然想明白了。”胤礽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想到女子告诫自己的‘冲动’,眼神突然暗了下去。   晚了啊。   他的确遇着一位有意思的师傅,但是,越是明白,就越是清楚自己早就没了退路。或许玛嬷是有法子的,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既然玛嬷和六哥都已经选择了离开,那么,没必要再因为自己趟进来。他也很想看看,自己这个特别的儿子,在皇阿玛眼中,还能走多远。   然后呢,胤礽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憋屈的这位大哥,这么多年了,自己和他黑脸也是很好费力气的啊,既然你现在想明白了,送上门来了,胤礽乐呵呵的看了一眼趴在自己另一边着迷的啃着书柜的老三。   “大哥莫气,弟弟不过是在完成玛嬷留下来的功课而已。”预料之中的看到自家这位难得‘真性情’的老大露出异样的神情,胤礽毫不犹豫的拖人下水。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坚持多久,但是……   总归真到了最后一天,还是需要有人在自己走了之后继续辛苦的吧?   这么想着,胤礽毫无负担的将从雅克萨带回来的冷兵器图样还有那位‘师傅’扔给自己的兵器,丢给了‘正直有爱’的大哥,任凭对方为了军资设备跳脚挠墙去。   至于他自己?   唉,既然大哥不打算继续和自己搭台唱戏了,皇阿玛那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个‘结党营私’的罪名?算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咱换个方向,接着和老爷子周旋就是了。   于是二爷自从从雅克萨回来之后就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是一旁越深入越是心惊的胤褆开始总是背后发凉,额头冒汗。   胤褆如何不知道自家皇阿玛对于这些火统枪炮什么的态度?真的要让这些力量暴露出来,别说是太子的地位,就是太皇太后在世都保不住胤礽!力量,什么叫做力量?握在自己手中听话的才叫棋子,才叫孝顺,背道而行,而且还有着令自己都畏惧的潜力……胤褆根本就不敢想胤礽会有的下场!   胤褆挫败的一抹脸,伸手将老三给拎回来,然后抬头紧紧注视着胤礽的眼睛,半晌,终究还是一咬牙。   “爷,帮你!”   胤礽突地乐了。   知道胤褆妥协了,胤礽万分欣慰啊。就算日后真有一天自己和老爷子闹翻了,这些东西,总归还是会留下的吧?至于下一任皇帝会不会依旧对此弃若敝履,老大不是说了吗,他可是准备和自己踏上同一条船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玛嬷说的没错,责任上面,时间,的确不是个问题。   另外,其实,有兄弟的感觉,的确不错?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成果?”   衡阳冷冷的瞥了下面一眼,不屑的看着一旁懒洋洋的司徒敏之。   “愚不可及!”   “哎呀,他自己歪了,管我什么事儿?”司徒谦开始往回走,嘴里面念念有词:“不就是恼羞成怒么,你这个老牛有嫩草惦记难道不是好事儿,真是……”   “司徒敏之,你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嗯,雪眸一直都觉得太子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所以就忍不住开始YY,翻案什么的,其实真正的太子是什么样的,反正也没人清楚不是? ☆、83待机   “这么说来,胤礽岂不是……”蓝卿微微瞪了司徒谦一眼,随即有些担忧的看向空澄。   空澄倒是没什么气愤的样子,只是对长华道:“你怎么看?”   长华刚刚出关,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气势,原本微微闭目的坐在自家玛嬷身边,听到空澄一问,倒是弯了弯唇角:“我相信玛嬷。”   “哧,你小子倒是越来越狡猾了。”司徒谦对于长华这种明显取巧的回答十分看不上,他自己辛辛苦苦的跑去雅克萨折腾,回来就接到了自家主上担心这小子先一步回了天山的消息,让原本还打算拐着自家主子大闹一场的前大司马十分的不痛快,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要不当年也不会搞起叛军乱党来了,现在让他连续几年都没得折腾,司徒谦心气儿会顺畅才怪!最可气的就是,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爱新觉罗家的麻烦,还要给他们收拾屁股,实在是憋屈至极。   长华倒是一乐,眼中明摆着的得意,然后微微歪头:“玛嬷,我们下面做什么?”   空澄含笑看了长华一眼,点点头:“衡阳去取消息了,这事儿可以待会儿再说。”   “主上的意思,康熙不会对太子怎么样?”蓝卿询问道。   “是暂时不会怎么样。”衡阳接口道。比起一心一意都放到空澄身上的天官长大人,她毕竟还要混迹于朝堂之上,这些事情,自然也看得清楚。   “没错。”长华唇角微微挑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现在的皇帝还要靠老大和老二牵制朝堂的势力,左右制肘,他才好用,况且后宫的那些妃嫔们也还有许多力量未摆出来,想要完全的掌控住宗室大臣,我那位阿玛,可是还要将擂台摆上许多年呢。”   “你是说?”蓝卿皱了皱眉:“四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十皇子……”   “还有一位八皇子。”司徒谦摸摸下巴:“那位的心思可是不小,至少,绝对不会比我小。如此残酷的角逐,康熙,该说不愧是主上您教出来的么?”   “什么意思?”   司徒谦斜睨了衡阳一眼,哼了一声:“没看清楚么,他可不仅仅是在给后面的几位皇子们成长的空间,更重要的是,待到这些龙子们真的成长起来,对于帝位有了想法心思之后,所有的大清的关节力量才会彻底的发动起来,到时候该清的清,该扫的扫,一来摸准削弱了八旗的势力,彻底的加强的他的掌控欲,二来嘛,也给下一位清空了道路,铺平了根基,能从争权夺位中活下来的,必都是权谋手段势力样样不缺的,到时候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必担心继位者昏庸无能了,一举多得,岂不妙哉?皇帝当到这个份上,连身后百年都算计进去,罔顾血脉,哼!”   “至于剩下的那些失败者们……”   “自古成王败寇,若是狠不下心来,又如何对得起期待自己的责任?”空澄微微叹了口气,接下了司徒的话茬,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自己毕竟没有经历过后宫的牵累,交出去的都是权谋帝策,再加上玄烨幼年失怙,正处于争斗中心,左右皆无可亲近之人,他的心思会冷酷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的责任,不可或缺。”   “不是玛嬷的错!当年若不是玛嬷的维护,阿玛早就被各方势力瓜分的尸骨无存了,皇家本心就无情,斗争激烈者自古有之,又和玛嬷有什么关系,更甭论玛嬷根本出不去洛园,阿玛他既然能狠下心如此对待玛嬷,又如何不是他自身的毛病,能让自己的亲额娘都算计,他自己本身就很有问题,又干玛嬷什么事!”长华的双眼燃起炽烈的烟火,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苍茫大火之后的灰飞烟灭的场景,一时之间,竟是让本就凛冽的气息越发的暴躁起来。   “说得好,既然如此,我看你这个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早早的离开天山,要不是有你在这里牵扯,主上又何必被困在此间方寸?”司徒谦猛地一拍桌案,身形窜起来,双掌并起,竟是直扑长华而去。   长华被说得更是恼火异常,他怎么会是康熙那种人,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刚好出关之后还没有完全施为的机会,既然你司徒谦送上来做沙包,他又怎么可能不奉陪?   “这两个人!”蓝卿目瞪口呆的看着转瞬就打起来的两位,半晌后哭笑不得的摇头:“说得那么狠,我看最宠长华这小子的,就是敏之了。”   “他那是自己找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衡阳冷冷的开口,眼中却是不经意间划过几许笑意。   担心长华控制不好力量就直说,这么嘴贱,就是真的被揍了,也是活该!衡阳觉得心头自从京城就开始酝酿的火气终于有机会慢慢降下来了,随即不再看打得正热的两个疯子,从袖中取出传递来的消息,转向空澄:“主上。”   空澄也不过是刚开始关注了长华几眼,然后就不再在意了,接过消息:“扬州传过来的?”   “是。贾家的人动了。”   “哦?”   “等了这么些年,再等下去,林如海怕是也要焦躁了。”蓝卿很是为林海松了口气,自从当年韦小宝发现林府的糟心事儿之后,林如海就一直再等机会,等着贾府先一步动手,然后才好防备保护好林府的众人,可惜贾敏迟迟不曾有孕,在无法确定林家的势力归属前,贾府又怎么肯现有动静,磨蹭到了今天,总算是来了。   “包衣们的心也太大了。”衡阳冷哼一声,很是看不上贾敏的犹豫不决。   “可惜了。”可惜这么多年,纵是林如海当年情深不悔,蹉跎到今日,怕是贾敏就算是真的归了心,在林府生了根,这么些年的防备,林海和她的感情,也永远不可能回复到成婚之日了。这才是真正的错过,当你爱上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已然转身。空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峯麒……   回过神来,空澄淡然一笑,对上两人担忧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眼中泛起点点笑意:“这次,总算成全了敏之的遗憾了。”   容毓随之笑开,和主上出去捣乱,敏之对此的执着,可是千年都没变啊!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准备些东西的好,毕竟贾敏怀的还是如海的头子。”   “可不见得是个儿子。”空澄的眼中有着戏谑,贾府那边怕是要一场空了:“我们不妨也帮帮忙,若是儿子,京城相比动作会更快。现在的医术,实在是不能小瞧啊。”   “另外,衡阳,你先跑一趟盛京,将我们之前打探到的东西都取了来,想必这次,如海不会介意我们参观一下他的家藏了,我也知道你们也一直没放下,塙麟的事情,想必会有个满意的答案。”   “除此之外,这次在江南,很可能会有意外的遇见,到时候我们手里的资料也不妨交出去一些,那几个孩子,虽说日后免不了彼此争斗,但毕竟还是姓爱新觉罗的,有些事情交给他们,总归是不会有错的,也算是……给保成他们留下几条退路。”   “小宝不是一直嚷着没折腾够吗?反正建宁也不是个安分的,凭她们姐妹几个的实力,足可以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了,就劳烦咱们的韦爵爷提前去那片大陆上面发财打头阵吧,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循序渐进的,临阵磨枪总不如先下手为强,倒时候无论是转移还是真的有所发展,也不会太过突兀,力量,还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好,在那个金钱为上的阶层,想必小宝一定会混的非常开心的。”   “主上,您这是让京城那边跳脚不成?少了小宝,康熙怕是真的要寝食不安了。”   “江南的事情总是压在林海他们肩上可不成,总归是自己的江山,他还是自己多担待些吧,多走走也是好的,免得总窝在宫里,除了算计身边的近人,玄烨就真的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容毓,莫不是以为你主上我在这里的几年,就真的没了脾气?”   “呵。”蓝卿和衡阳对视一笑,同时俯□施礼:“吾等,敬服。”   包衣,江南,林家,小宝。玄烨,额娘我,真的不是不记仇啊,只是有时候,一时的悔恨总比不上时间的无情,但是经过时间沉淀过的感情,在某一时刻爆发出来,才会更加的汹涌。   孝庄对顺治做的,对佟佳仪容做的,你不是一直都不明白吗?额娘我会给你足够的机会去查的,眷念旧情,却总是对身边的感情弃之不顾,这个恶劣的禀性,可不是我空澄的手笔。   总有机会,我会让你彻底明白,额娘我究竟为你做了什么,而你,又回报了什么给我。   这世上总有一种药是最苦涩最难挨的,那就是——后悔。 ☆、84罗真   借由韦小宝把一行人将要去扬州的消息传了出去,空澄和长华相视一笑,几个人就收拾包裹慢慢悠悠的一路晃下了天山。   那边得到消息的韦小宝却是愁眉苦脸抓耳挠腮,捧着信纸简直就像是捧着一颗炸弹。他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那位,他也从没想瞒过,之前的动作都是属于彼此的默契,可是现在,看着之上明晃晃的告知行径外加上‘自行处置’的几个大字,韦小宝登时是哭了一张脸,哭哈哈的抱着消息死皮赖脸的躺在林如海家里,你要是不帮老子出招,老子就不走了!   林如海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三十好几的男人依旧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到底是长叹一声,微微笑着捋了捋胡须,指着韦小宝笑骂道:“我说你是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韦小宝登时一骨碌身坐了起来,眼睛一眨一眨的直直的盯着林探花。   “别,别。”林如海气哼哼的瞥了韦小宝一眼:“哼,有这个本事,你摆脸色给那位看看?不就是让你自行处置吗?你有胆子将这事儿直接捅到皇上那里去?”   “……不能。”韦小宝泄气的将消息往脸上一盖,现在明显着那位可一点儿要见皇上的意思都没有,否则上次草原大阿哥就不会那么狼狈的被骂了,更别说小心眼被记恨了的太子爷。   “那你还愁什么?”林如海无奈了,你说这人明明心里明镜儿似的,跟他这里摆什么艰难?   “不是这么说的,”韦小宝摇摇头,总算是有了几分正经样子:“我愁的是怎么拦住皇上不来江南!”是,空澄是不想见康熙,甚至还默许了下手的几位折腾康熙爷,可这不代表着那位爷不想见空澄啊!空澄心里怎么想的,韦小宝心里略略猜到了几分,这就是猜明白了才更为难,这明摆着空澄就是想看见小的,不想见到大的,所谓的自行处置,不过是让自己挑个好的,小的,给送过来给她看看,可是,韦小宝啊韦小宝,叫你嘴欠,叫你揽上双面人的事儿,叫你心软,完了吧,现在可好了吧,让小的来,还不能让大的捣乱,要顺着空澄的意思给那位爷的心焦如焚上再倒上几把油,哎呦喂,韦小宝,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两头得罪啊!   林如海登时乐了,可不是这么回事儿?顿时,林如海也不喝茶了,也不愁了,更不担心了,施施然的抚了抚袖子,慢悠悠的踱步出门。   喜欢这间屋子,您就住着吧,反正林府不小,总能盛下你韦爵爷的不是?他还有事儿,还要安排几日后的行程、规整,咱就不陪着您着急了,不用送了,我自己好走着呢。   末了,韦小宝到底还是一脸憋屈的给上面去了封信,信上是这么说的,他呢,在上次雅克萨的时候意外有了点儿发现,至于是什么,因为还没确定就先不说了,但是林如海这边也是无暇□,总归这江南的一摊子事儿是要交给你小玄子的,他小桂子以后还想好吃好玩呢,干脆借着这次的机会,你送个儿子过来玩儿吧,再不济太子小孩儿他也很久没见了,总归这边这一摊子事儿总要有个知情联络的不是?他也不是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但是有些事儿他以后找人办,你和老二没空的时候总不能没人接手吧?就这么办吧。   韦小宝翘着二郎腿连比带划的弄完这一封信,憋屈也没了,脸上还有点子得意,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他小桂子难不成还要一辈子给你小玄子做牛做马不成?你自己的烂摊子,老子给你掳顺了,别指望以后老子子子孙孙都要给你卖命,他还想玩儿去呢,他还要带着大大小小一群老婆们去给人找麻烦呢!   恩恩,这主意不错,顺便也给保成去封信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来也要来个不会给自家小孩儿添堵的不是?   于是等到空澄长华到了扬州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无奈的林如海,一脸得意的韦小宝,外加一个紧绷着脸努力掩饰眼中好奇的伪面瘫小孩。   空澄顿时乐了,看着小孩不住的往长华身上飘的视线,其实说起来,爱新觉罗家的人真的很好认,不说那本就不错的外貌,但是那一双凉薄的凤眼,就足够标致了。   “怎么把他带来了,不嫌注意你们的视线多吗?”空澄微微扭头,对正走在自己身后的林如海语含戏谑的问道。   林如海微微苦笑一下:“小宝急着跟您显摆,这事儿,我也拦不住啊。”   司徒谦顿时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辛苦了。”   蓝卿轻笑一声,回头看看不自觉的就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对上空澄了然的视线,两人的眼中均都是欣慰的神色。   没有人能够拒绝血脉的联系,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实在是世上最深厚也最神奇的存在。   “伯母,这孩子是小玄子的儿子,排行第四,叫罗真。”一入了座,韦小宝就急急忙忙的向前显摆。   “你倒是胆子真大。”司徒谦对于韦小宝的语气不予置评,轻笑一声便不再多言。   空澄对上胤禛蓦然睁大的眼睛,微微一笑:“罗真,你还真是敢,叫他听见,保证你得不到好。”   “他这不是听不见吗,”韦小宝抓抓脑袋,又指了指一旁静坐的长华:“四公子,这位是长华,长你四岁,你可以喊他六哥。”   “韦小宝,我看你真是皮痒了。”长华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胤禛:“空紫宸,字长华,其他的,你可以当他没说。”   “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越清楚越好,小宝,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空澄淡淡的扫了韦小宝一眼,对于韦小宝的私心她了解,但是这不意味着她愿意,长华是她自己揽下来的牵绊,对于保成,她都可以视若无睹,又怎么肯再让胤禛来成为自己的负累?没错,就是负累,感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付出的,承担了,就要对他负责。若是对玄烨,有长华来加码就已经足够了,照顾可以,但是真的放在心上,无论是保成,还是胤禛,空澄,没有兴趣。   更何况,胤禛的身份已经够他半生尴尬的了,若是真的入了自己的眼,在康熙的眼里,绝对,不会是福祉。   看着脸色越发冷凝紧绷的胤禛,空澄看了司徒一眼,司徒谦耸耸肩,收回了自己外放的压力。   “多看,多听,多想,谨问,慎言。能够做到的话,你尽可以跟在你感兴趣的人身边。”   胤禛猛地一愣,刷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莫名就让自己深感压力的女子,心中泛起波浪。   “怎么?”空澄的话音淡淡的,声音清冷,但是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空澄眼中的一丝安抚和宁静。   胤禛明显不是个粗心的,微微低下头想了想,又看了韦小宝一眼。   “阿玛和二哥都很信任这个人。”   “所以?”空澄有了那么点兴趣,对于这个冷静聪慧的四阿哥。不是历史中的雍正,而是活生生的男孩。   “无论如何,既然韦大人让我见到了你们,想必是有些事情需要我了解并记在心里的。”胤禛抬头看着空澄,上前小小的迈了一步。   “不错。”   “我认为既然在他的心中你们是可信的,而且……”胤禛看了看座次的主次,吞下了后半句话。   空澄的眼睛开始泛起了笑意。   “阿玛在我离开之前曾和我说了几句话,现在,我想,我完全不必要怀疑你们的身份,虽然不能说信任,但是,比不是对我大清有害的。”   空澄心里有了些想法,扫过长华略有些不忿的神色,轻松的继续问道:“他说了什么?”   “到了那里,无论见识到了什么,都要记着,多看,多听,多想,谨问,慎言。琢磨透了的,就记着,依旧想不明白的,就放着。没有什么任务,但是,胤禛,你要知道,有时候越是想不明白的地方,越会学到更长远的东西,那个地方,就是如此。”   胤禛说完之后,就直直的看向了空澄,反观其他人呢,林如海是恍然大悟,然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司徒谦抖了抖衣袖,一脸的郁闷,长华依旧安静地坐着,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倒是蓝卿温润一笑,理解的点点头,韦小宝眼中先是划过几分复杂的神色,随后就是一脸的轻松笑意。   空澄叹了口气,对于这种情况,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情,只是站起身,走到胤禛跟前,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语气复杂的说:   “不愧是你阿玛。”   “有什么疑惑,以后大可以问,但是,我并不一定会回答。这样,相信你阿玛也该满足了。”   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巧妙,不得不说,空澄难得的会有如此措手不及的时候,说不上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但是……   “韦小宝,你的目的算是达成了,接下来……”空澄微微一笑,韦小宝顿时后退了几大步,感觉到汗毛跟儿都竖了起来。   “既然你打定主意让这孩子跟着我们了,想必你也是没什么事儿了,那么我也不必担心你会忙不过来,”空澄看着外面正走进来的清冷女子,唇角的弧度略略扩大:“衡阳,辛苦了,下面的事情,交给小宝就好,也不必等着,就后天出发吧。”   “去……去哪里?”   “你不是想放假吗?给你个机会,出去好好的放松放松,也不远,就是另一片大陆而已。”   “大不列颠,小宝,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黛玉给谁呢,雪眸真的很是犹豫不决啊,毕竟,关系到九龙的结局,烦恼啊烦恼~~ ☆、85后堂   “走吧。”清楚的看着那一群仆妇从主屋中走出来,一脸的心满意足,长华轻笑一声,眼中是说不出的轻蔑,伸手拉着一旁似有所悟的男孩,转身离开了角落。   直到走到了现在居住的院子,胤禛才抬起头:“六哥……那是林夫人的家人,”   长华看了看胤禛,然后点点头,随即又是一声嗤笑:“贾家的人。”   “荣国府?”   “是。”   胤禛又想了想:“林夫人有了身孕,这是好的,可是为什么弟弟总觉得似乎大家都特别关注这些?”胤禛肯定的开口:“并非是林家有后,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长华愣了愣,眼中掠过一抹复杂,拍了拍胤禛的肩膀,拉着他向里院走去。   胤禛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回来了?”空澄放下手中的画卷,含笑看着相携而来的兄弟两人。   “玛嬷。”长华一改面上的冷凝,顿时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胤禛的神经在这短短的几天已经磨练的非常强大了,抿了抿唇,静静的施了一礼,然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贾家的人可还满意?”   “玛嬷也太瞧得起他们了,更何况是衡阳亲自出手,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说实话,真的有些浪费了。”长华确实是这么觉得的,衡阳的医术本就超群,更何况又是在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大清,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你啊,衡阳那里也是闲的发慌了,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如果衡阳真的是个冷酷的性子,又怎么会和敏之搭档这么些年?”空澄摇摇头,眼中满是笑意。能够在千年之中停下来,就算没有仙籍的约束,他们的性子也早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了,表里不一,这词都是在夸奖他们。芳极国的,就没几个安分的,个个都被□出了一身的毛病,说轻了是唯恐天下不乱,说真格的,个个都是变态型的人物,真要是看面相,总有一天,就是温文尔雅的蓝卿都能让你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空澄越想越觉得无奈,芳极国被他们折腾了九百多年,居然没有玩残,该说天帝大人的工程质量实在是好,还是该说本来芳极国的人民就足够彪悍?   “呵,的确如此。”想起几次几人在天山之上乱斗的时候总冒出来的阴招,长华的凤眸就笑得越发的明亮夺人,一群老不死的,狼狈为奸都是抬举他们!   空澄无奈的叹气,长华想要从这几个人手里讨到好,还是有的磨啊,想当年她是多么艰辛才才收服了这几个刺头而且完好无损的?精神摧残啊,那几年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虽然她早就不是人了!   “这样看来,就只要等着就可以了。”空澄将画卷随手放到了胤禛的怀里:“留着吧,不过还是以后再看的好。”   长华目光灼灼的看着画卷:“玛嬷画的?”   “不是之前的那些,对你而言可没什么用。你也有不少了,还看什么?”空澄好笑的瞪了长华一眼,然后看向小心翼翼中有着满足的胤禛:“若是他问起,就说是我给你的,也不必掩饰,我想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   “是。”胤禛虽然话不多,但是眼睛亮亮的,十二岁的孩子眼睛还有些微圆,此时满是喜悦和温暖,亮亮的好像点点的细碎星光。   空澄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在皇宫那样错综复杂的地方,处于那种尴尬的地位,这个孩子却偏偏有一份纯粹坚持的心,可以说,他的心路,怕是比任何人都要辛苦,也艰难的多。   长华似有所感,伸手牵住这个弟弟,眸光柔和的注视着空澄:“玛嬷,我们去那边坐坐。”   “你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孩子竟会让这么多人过分的关注?”   “是,我……很疑惑,若说是林大人的嫡子,但毕竟和贾府并无太大的关系,所以想不通。”   “你现在想不通是自然的。”空澄想到史书对于乾隆的继位似乎有那么一种解释,眼睛顿时亮了亮。   “胤禛,你看如今林府如何?林大人如何?”   胤禛顿时肃穆了神色,恭谨的答道:“林府家风严谨,持正守节,精美谦逊,在京城官居之中皆不可多得。林大人,我虽不完全了解,但近日里相处,文华儒雅,风姿清朗,更何况皇阿玛对其颇为倚重,可见是不可多得的益友贤臣。”   “那你看江南如何?”长华和胤禛对视,继续问道。   “江南乃是汉文之乡,米足盐富,根基深厚,当为重中之重。”   “如此,多方关注岂不合情合理,更何况他贾家?贾家随时有从龙之功,封勋之名,但可怜三代皆无可用之人,更何况一个总是在主子脚底下汲汲营生的包衣奴才,眼皮子又能深到哪里去?素日里因为利益联姻,双家关注护持都是常理,更何况林如海这里,京城哪里又能放过这么好的资源利益?”长华冷哼一声,不仅仅是看不上这些奴才们的背主弄权,最主要的,他绝对不会忘了,当年京城那一把大火,若说和包衣们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他长华以后若不叫这些粗枝烂叶不得好死,也妄为他受玛嬷教导这么多年!   “可是……”胤禛颇有些目瞪口呆,他总算是听明白了,贾家关注林家,想要控制林家的资源,这种想法不足为奇,但是让胤禛接受不了的是,那堂堂岳家竟会使出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插手女婿的后院,刚才不是说了要等贾家动手吗,在皇宫里看了那么多,胤禛又怎么会想不到这是要对林如海的妻妾们插手?不是政敌,不是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这堂堂荣国公府竟会只是用些如此蔫酸的手段,真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手段不在低贱与否,更要看是对什么人,有没有用。”空澄敲敲桌面,淡淡的开口:“总共就一定的资源,自然要用最为省力的方法打击敌手,毕竟,既然你要下手,就算不得亲近了不是?更何况,一个人的身后如何,千头万绪,不正是最复杂也最容易得手的?即直接又简单,宗亲们是怎么来的,助力们是如何得的?后院虽然是一方小天地,可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却一点都不比前堂朝野要清晰。胤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说有些不合适,但,总归还是这个道理。女人们的价值,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你明白吗?”   “家国天下,倒是也可以这么用啊,玛嬷。光是看着那一大群妃子,就可以看出老头子的为人如何了,呵,他不肯给真心,被拿来当砝码,孤家寡人,也是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   还在思索的胤禛梦的听到这段大逆不道的话,直骇的面无血色,张口结舌。倒是长华悠悠然的仿佛什么都没说一样,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满眼的回味。   空澄眼中尽是好笑。长华对于给玄烨找麻烦还真是不遗余力啊,看胤禛现在的模样,若是真的完全吞下去上面的话,只怕以后不再神话康熙的儿子,就又要多一个了。   一个看清了皇帝的作为而用平常心去衡量他的功绩的儿子,唔,老四要是再被玄烨拿来当枪使,结果,可就耐人寻味了。   是夜,书房里,林如海对着几人一躬到底:“这次多来几位相助,林海感激不尽。”   司徒笑嘻嘻的一把折扇拍到了林如海的肩膀上:“快起来吧,说实话,这胎是个女孩,你是不是很遗憾?”   “哈,司徒也未免太看轻我林海了,女儿同样也是我林家嫡女,而且,我林海的女儿,又怎会输男儿?”林如海登时一挑眉,语气中颇是自豪。   蓝卿摇头,这女儿还没有呢,就如此了,和自家主上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好笑。   空澄冲衡阳点了点头,衡阳随即上前一步:“林大人,我们此次来,其实是有事需要您帮助。”   林如海看了看几人,笑了:“我想也是,否则几位也不可能来得如此齐集。”   空澄笑着点点头:“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是和林家祖上有些关系,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毕竟……”空澄伸出手,掌心之上,赫然是那几枚从路边婆婆那里买来的石头:“林海可对此感到眼熟?”   塙麟的事情,大部分空澄他们都已经十分清楚了,之所以还要从林如海这里求证,一方面是出于对塙麟的怜惜,毕竟在整个大清,他们况且还有彼此,但是当年失落的麒麟,却是独自一个人,走过了那段硝烟弥漫的时代,十几年,孑然一身。至于另一方面,空澄垂下眼眸,这世上若是意外太多,便不能不让人深思,塙麟的到来,无法回归的迷途,空澄很想知道,是否,还有什么掩藏其后,她无法不去追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三个人,若是他们也步上塙麟的后尘,空澄实在不敢肯定自己会如何。相信天帝?她没那么单纯。   林如海仔细端详着几块石子,起初还是一脸的疑惑,但是慢慢的,神色越发的严肃冷凝,林如海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空澄清冷淡漠的眼瞳,那里面犀利威严的力量一瞬间让林如海从心底感到发冷。   “……我不确定……”半晌,林如海才暗哑着声音说道,“如果真的是家书记载,那么……”林如海猛地起身,“我去拿那件东西,你们等等!” ☆、86手札   “就是这个。”林如海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盒子,脸上是矛盾的神情。   “龙纹?”蓝卿看着这个漆黑一片的盒子,上面精细雕琢的,正是巧国的龙纹。   十二国虽说是大体上没什么不同,但是在细节上,比如各国的白雉,龙纹,都是有着各国的表征的,身为最接近王宫的天馆长,蓝容毓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盒子的雕饰。   林如海奇怪的看了面色均不怎么好的几个人,心中也是十分疑惑:“这个据说是入关后先祖曾要求贴身陪葬的东西,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留了下来,没人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也没人打得开,家中也没有关于此物的记载,所以这么些年过来,除了作为家传的东西留下来实在,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显然发现了空澄等人对它的重视,林如海十分纠结的开口。倒不是想打击几个人的兴致,但是被空澄他们如此看重的东西在林家人的眼中,的确除了陪葬品之外,没有丝毫的意义,若不是见到了同样刻画奇怪的石子,林如海怕是到死都会将这个东西遗忘在库房的角落里。   司徒谦郁闷的戳戳盒子,然后看向一脸‘真诚’的林如海:“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盒子的意义?”   “不知。”   “可是……”   “可以了。司徒,这种事情,不知道才是正常的。”空澄看了司徒谦一眼,他难道以为真的让这里的人知道十二国的事情比较好吗?   说的也对。司徒谦同情的看了看林如海,事到如今,瞒着林如海是不可能了,只是,司徒谦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不知道这位林探花在知道了当年自家先祖和皇太极的“爱、恨、纠、缠”之后会怎么样呢?   衡阳冷冷的瞥了一眼前大司马的‘荡漾’神情,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这人的恶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俗。   “主上?”蓝卿的心神全部都在盒子上。   “打开吧。”   蓝卿看了看林如海,得到了一个‘请’的动作,林家数代人都想要打开的盒子,在百多年后自己的面前呈现,不得不说,林如海实在是好奇之极,这个让当年先祖又爱又恨的盒子,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   巧国的龙纹就像他们的保重一样,是一条蜿蜒盘旋的龙,张扬的龙爪上紧紧抓着的正是那封印之环。蓝卿显示仔细的看了看这条龙,摩挲了一下,面上露出了然的笑,沿着龙鬃一点点的从颈部顺到了龙威,首尾相交,蜿蜒的形态恰巧如巧国连绵起伏的边界线,力道时重时轻的敲打着龙鳞,最后大拇指一扣,狠狠地按着封印之环按了下去,顿时就听到层层叠叠的机关涌动的声音,仿佛开锁的钥匙一环扣这一环的解开,最后‘嘎嘣’一声,封印之环裂为两半,漆黑的盒子一打两开。   林如海惊奇的看着如此神奇的解锁方式,明明之前在盒子四周看不到一丝的缝隙,这就轻松的打开了?   蓝卿探手取出里面的东西,包裹在一块丝绸之中,感觉了一下,蓝卿和空澄对视一眼:“似乎是书籍之类的东西。”   空澄的视线落在绸布上,唇角略略勾起一个弧度:“打开吧,我想,应该会让我们满意的。”   不错,那是一本书籍,确切的说,是一本日记,一本从塙麟到来之初就开始记录的手札,上面都是几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巧国文字,书里面的内容着实的的让空澄松了口气。   塙麟是有过选择的,在天命到来之前,天帝不曾阻挠她的回归之路,相反,真正阻滞了塙麟脚步的,正是皇太极几人的态度。被巧国放弃,同时也放弃了巧国的温柔的麒麟,如果皇太极能够给她一个归宿,哪怕是仅有一丝温度的归宿,哪怕再让麒麟伤心,比起被自己抛下的故乡,塙麟情愿将自己永久的流放在这里。灰飞烟灭,甚至是灵魂都得不到归宿。   林如海的脸色一时之间清清白白的转换个不停,他是看不懂手记,但是不妨碍他身边有个恶劣的人一字一句的挑着重要的句子念给他听,时时刻刻的挑战着他上一刻本以为已经绷紧到了极限的神经。   “……这……是真的?”林如海面色铁青的咬牙问道,难怪啊,难怪这个东西会被藏得这么严实,该死的,他能不能让时光倒流,然后他绝对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混账盒子灰飞烟灭,投尸大海!这说简单了是自家先祖的失恋记,说复杂了,根本就是他林家的催命符啊!   林如海此刻非常想揪着自家已经作古的先祖衣领狠狠地摇上一摇,你是疯了吗,啊?是疯了吧,脑筋不清楚的,脑袋被门夹了,居然和皇帝摄政王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还是个和空澄一样彪悍的族人,你是找死呢吧吧吧,还留着这么个东西舍不得扔,你是怕日后皇帝没理由没借口灭了咱西林觉罗氏一族么么么?皇室的秘闻啊,我能不能选择洗掉耳朵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看着林如海双眼空洞,神魂出窍,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司徒谦顿时笑了,笑的春风得意,笑的好不自在爽朗,其实他看不顺眼蓝容毓那张温润的脸很久了,但是偏偏总也整不到,如今能够看着越发向某人接近的林大人神情破碎,失魂落魄,司徒谦表示他真的满足了,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其实对于恶趣味的要求一点都不高,不是吗?   空澄的心思在这段时间转了无数个念头,直到最后确定至少天帝是对自己真的没恶意,也不会在自家臣子身上使暗手的时候,终于回过了神来,眨眨眼睛,就看到眼前这一片混乱,甚至硝烟弥漫的场景。容毓的脸色似乎不大对,不然怎么笑的越发灿烂了?还有衡阳,温度上升了不是一星半点啊,最明显的就是那怨气冲天还有神清气爽对比明显偏偏还坐在一起的两人,空澄摸了摸下巴,敏之又找到乐子了?   算了,只要不玩到自己头上,看着林如海一脸的憔悴表情,空澄觉得,其实比起那总是神情自若的笑容,现在这样的苍白脸色,其实看起来还真是满舒坦的。   “我们要把这些东西带走,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恢复如初的好。”不该人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至于已经知道了的,空澄觉得,有这么把无形的刀悬在脑袋上,虽说以后落下来的机会几乎没有,但是居安思危吗,或许能够让林如海更加谨慎以至于小命更加安全呢?   空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恶劣,想想看以后林如海每次看见康熙时候可能出现的纠结神情,还有以玄烨的心思,可能会有的各种猜忌疑惑睡不着头疼,空澄弯了弯唇角,其实,也挺美好的。   “是,拿走吧。”林如海挫败的抹了把脸,实在是没勇气继续深究空澄几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好好的睡一觉,整理一下混乱的大脑,免得再度成了某人的笑料!林如海狠狠地瞪了司徒谦一眼,在武力值不足的情况下,林如海实在是也只能如此杀杀眼刀安慰自己。   空澄笑着点了点头,几个人终于从书房中走了出来,看到等在院子外的长华和胤禛,林如海的神情是说不出的纠结,空澄几人倒是轻笑一声,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空澄想了想,还是将长华和林如海叫进了院子,叹息着将当年的事情细细的讲了一遍,毕竟一知半解着,还不如不知道。空澄不认为长华或是林如海是守不住秘密的人,相反,有时候,对于聪明人,反而是他们成长上的最佳催动剂。   至于衡阳和司徒谦,则是被空澄赶去了曾经的赫图阿拉,有些东西,既然决定了掩埋,那么痕迹,还是不要再留下了。对于历史而言的寥寥数笔,野史杂谈,在当今这个时代,若是真的有一天被翻了出来,谁也说不准究竟是福是祸。哲哲死了,布木布泰也死了,但是满蒙的关系却永远不会断,当年的计划已经尘埃落定,既然现在没有人会记起,那么除了死去的那些人,无论是皇太极也还,多尔衮也好,都随风而逝吧,塙麟的存在,或许是致命的转折点,但是结果已经在如今展现了,那么,就不需要再度被人掘起,成为把柄或者是,导火线。   只是在林如海走后,长华却是出乎意料的留了下来,神色温柔中带着凝重。   “玛嬷,能再说说峯麒的事吗?”   对上空澄略微惊讶的神情,长华的语气中坚定执着:“孙儿想知道,当年究竟是怎样的心境,才会让玛嬷你选择了那样的道路,虽然孙子很庆幸,庆幸有玛嬷的到来,但是,塙麟的事情即使不会在玛嬷的身上重现,长华却想要知道玛嬷究竟是背负着怎样的感情。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可以和您一起承担。”   即便有着释然,却依旧不会掩饰掉曾经的挣扎与痛苦。背弃了责任,背弃了国家,走上和自己的信念完全背道而驰的道路,无论有着怎样的出发点和理由,都无法掩饰决绝之前的锥心和悲痛。过去的自己无法参与,但是在今时今日,至少,记忆里的丰富纷杂的情感,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一起带着共同的记忆,走向以后的道路。   长华的眼睛明亮而清澈,不再是幼时仿若星子般的明净,但是那样深邃的眼睛里,却有了真正坚定执着的温柔,这样广阔的黑色,是比星子更加包容的心胸。   空澄蓦地就笑了,心中有着酸涩,但更多的是涌动的欣慰和喜悦。当年的那个孩子长大了,却是和自己走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暖,不是和他父亲一般冰冷的背离,真好,真好。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林如海啊,我能说你今天如此悲惨的原因是因为雪眸我被另一篇文给虐到了所以在发泄么?嘤嘤嘤嘤,还我的教主大人啊,虐心神马的还不如虐身呢,雪眸虐点低的吐血啊,呜呜呜~~~ ☆、87亲上加亲?   “哼,他们也就这点本事!”听完管家的奏报,猛地将茶盏扣在桌上,胤禛肃着一张小脸,冷哼一声。   “不过也亏得这些奴才们本事小,不然你是还嫌自己不够麻烦吗?”长华歪着头敲了胤禛一记,心下倒是感叹,这孩子明明是他带着的,怎么越发像衡阳靠近了,啧,这脸色,实在是不大精彩好看。   胤禛没想到会被自己六哥如此招呼,顿时呆了呆,摸了摸脑门,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暖意。   “呵,绝子药,她们也真敢下,当真欺我林家无人了吗?”林如海眼中满是冷厉,愤愤的一拍桌子。若说林家直系,到了林如海这一代却是真的就剩下林如海一个,那些远在姑苏的林氏族人,不过都是西林觉罗氏的旁支罢了,这么多年,早就不算林家先祖的直系了。   “你倒是该庆幸了,”长华凤眸一挑,淡淡的开口:“若是他们知道你林家不仅仅是下官,更是满八旗,还是上三旗,你享受的可就不是这般待遇了。”   胤禛的眼中略略透出几分笑意,看着明白了的林如海那青白不定的脸色,毫无同情心的吐出几个字:“美人心计。”   贾家的心确实大了些,要说为了给自己女儿撑腰,在后宅使使手段,总归大家门户里,都有那么些糟心事儿,也不是不能容忍的。可惜就可惜贾家这手伸的太长,竟窥伺起了林家世代集攒的祖业人脉,这绝育药一下,就不单是后宅争宠的问题了,摆明了是要仗着贾敏肚子里的那块肉,将偌大的林家基业给吞吃了进去,他也真不怕撑死,一个小小的包衣家族竟有这般的野心,胤禛的眼神顿时一寒,联想到皇宫中随处可见的奴才们,可以想见,这后面又有多少的利益关系了。   “听说前几天贾府也有了个哥儿?”长华掩住唇边的冷笑,问道,   “据说衔玉而生,福泽深厚,京城里是传的风风火火,愚蠢之极。”胤禛冷冷的批道。平常人家里若有个特殊的,巴不得的藏着捂着,你以为你贾家是谁?不过一个包衣奴才,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福泽深厚能大过皇家,可见是个目光短浅的?衔玉而生怎么就挑着你个奴才家里,不是个主子家,莫不是预示着你们有反叛之心,他日定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是更甚者可能登天一冲?说是灵童,又有谁能肯定不是妖异?眼皮子实在是太浅了,想来若不是皇阿玛心中还有疑虑,想要连根拔起,就凭你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张扬,就够尽砍九族了,真真是不知所谓!   长华倒是揶揄的看向林如海:“林大人心中该是松了口气了,这次幸亏诊断出来的是个儿子,否则的话……这时辰也未免太好了,亲上加亲,林大人怕是避无可避啊。”   林如海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没错,他林家无有长辈在,那贾府的老太君无论是身份还是辈分都摆在那里,此刻若是提出什么要求,他根本就没有理由推辞,这可是贾家正经的外孙嫡女血脉,想到日后贾家可能会有的结局,再想想自家女儿会沦落到怎样的下场,林如海顿时是气的眼珠子都绿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孕期,躲不过生辰。想到这里,林如海是真的要急了。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长华,你祖母可是空闲?”   长华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说你真是关心则乱,这种事情还要劳烦祖母解决?”看了看四周服侍的,尽管站的较远,但总算还是林如海的亲信,顿时弯弯眼眸:“行了,这事儿你也不必忙了,我帮你解决。”   “六哥?”胤禛顿时一脸古怪的看着转眼又挂起了几分玩味的长华,这种内宅之事,他六哥真的能解决?怎么看都别扭无比。   “这种事情,用好了也是大有益处的,你还有的学呢。”放下茶盏,长华想了想,计上心头。   空澄居住的院子里。   “哦?你把这事儿揽下了?”空澄笑吟吟的看着长华,点点头,随手就将几块石子扔到了他怀里,对上长华欣喜的目光,好笑的指了指,“总算你是我带大的,你那点儿心思我会不清楚?你尽管去安排吧,总共这事儿要发作也有些年头要等,到时候再来验收你的成果好了。”   “是,玛嬷。”长华掂了掂手里的石子,想到那位一脸冷冰冰堪比衡阳的四弟,再想想在自己的安排下,日后可能会有的场景,顿时笑开了。长华此刻抱着好玩的心态,反正他也不耐烦让那些奴才们真的攀上了林如海的门楣,倒不如一次性的解决到底,林家嫡女的婚事,他可真不打算留给他那位老头子糟蹋人心。却不曾想到,日后这一安排的确是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连他自己都笑叹缘分深厚。   想做就做,长华从空澄那里出来就拎上了小弟‘罗真’,兄弟两个踩着夕阳的余晖,大摇大摆的逛夜市去了。   兄弟两个走了之后,林如海又求见了空澄,两个人谈了什么,看林如海叹息出来的神情,就知道或许空澄的心情,也不会太好了。   长华这一忙倒是忙开了,或许是为了林家嫡女,或许是为了别的,总之一连半年,这位空少爷带着堂弟罗真倒是真真把江南给转了个遍。   “待到日后韦小宝回来,我非要狠狠地削他一顿不可!”长华猛地咽了一口茶水,愤愤的嚷道。   胤禛却是笑而不语,比起初到扬州时那副谨慎小心的姿态,少年周身的气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竟是圆润流畅了不少,如果仔细观察,这窜高了的小少年的神态上,竟是隐隐有了空澄淡漠清冷的影子,摆脱了让长华郁闷无比的衡阳式冰冷,疏远却也尊贵,让林如海大为叹息,这要是回了皇宫,那位主子不变态度,那才叫奇怪了!   半年中,发生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虽然空澄身居在林府不出,但是有些布置总算开始慢慢的走向了它未明的轨迹。   韦小宝历尽艰辛,总算是在头发掉光之前在大不列颠堪堪站稳了脚跟,传来了第一封消息。与此同时,火器营的存在隐隐的触动了康熙的心理防线,半年里父子交锋,越见激烈。京城里暗潮汹涌,随着康熙三十年的到来,三阿哥越发的低调,隐隐有像大儒进发的趋势,对于朝堂政事是两耳不闻,不是钻进书房就是深入古怪隐晦之地,荣妃虽然平日里叹息不已,在后宫诸多交锋中,却也不见着急。大阿哥虽然一早成家,却是连连得女,明珠党和索额图一方争端不休,虽然大阿哥和太子无心交锋,但是隐隐的波涛之下,想要避过锋芒,却往往迫不得已。   空澄手指清点着手中的消息,想着这几个人的命运走向,想着这些年来的诸多安排,最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她能做的不多,毕竟她无心站到朝堂上和康熙对垒,那么剩下的万般退路,小宝,你的动作,可要快些了,别误了时间啊。   “玛嬷。”长华脚步匆匆的推开屋子:“贾敏要生了。”   空澄的眼中欣喜一闪而逝,此刻的林黛玉早就不在是她记忆中的林妹妹了,长华为她做了那么多的安排,此刻空澄的心中终于将她和石头记独立开来,作为林如海的女儿,心中有了真心的期待。   “是吗?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难不成你把自己也安排进去了?”   “玛嬷?”长华脸上顿时闪过哭笑不得的神情,玛嬷似乎越来越活泼了,正如蓝卿所言,日渐恢复了她女王时‘表白里黑’的真性情,如今玩笑竟是开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又不是恋童癖,怎么会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女娃子感兴趣,还把自己赔上去?更何况,见过了玛嬷还有衡阳如此的女性,玛嬷莫不是以为如今这些生活在大清规制下的女子还能让自己刮目相看以至于倾心相许吗?   “玛嬷明知道,这眼界一旦提上去了可不是降得下来的,说起来,唉,您恐怕是一时半会儿盼不到孙媳妇了。”语气之中颇为哀怨,长华那摇头叹息的模样,看的空澄不禁弯唇轻笑出声。   抬头走在前头,空澄并未拒绝林如海的邀请,想让自己看看他的女儿,空澄自然没什么不愿的,不过感觉后面长华乐够了总算跟上来了,空澄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侧过头,语气轻柔的开口:“长华,玛嬷没有那么古板不化,若是真的找不到孙媳妇,玛嬷也不会强求,倒是……”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几许长华,点头道:“长华真是越发的英俊了,怕是不只是吸引了女孩子们吧?”言谈间对上了长华顿时僵硬的神情,不顾长华转瞬难看了的脸色,空澄悠悠的叹道:“若是有合心意的,就带回来吧,男人么,若是配得上你,玛嬷是不会不同意的,这个啊,也不错!”   说完之后,空澄也不顾身后长华漆黑一片的面孔,眉眼弯弯的即刻抬步就走了,就是稍稍遗憾了些,看不到这孩子爆发的模样了。唉,越大了越不好逗,小时候一欺负就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怀念啊,一会儿还是让司徒谦去开解开解这孩子吧,毕竟若不是他说出了长华被人调戏未成的遭遇,自己也意识不到这点,不是吗?   林黛玉,二月十二日生,花朝节,百花齐放,果然,是个好日子呢~~   加快了脚步,空澄的心里更是愉悦。 ☆、88弃儿   即便是韦小宝不回来,康熙也不会将胤禛始终留在江南不管,所以终究,在林黛玉满月之后,胤禛还是被一纸传召召回了京城,至于其中究竟是康熙想儿子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当传旨的人到了林家大宅的时候,空澄早就打包了一干人,施施然的离开游玩去了。   当然,被空澄抽空调·教过,而且跟在长华身边将近一年的时间,胤禛的心思是否还是如历史一般,那也是一件难以捉摸的事儿。倒是因为同样的话题,太子胤礽和胤禛之间无形中倒是默契了不少。佟佳氏病重之时,对于乌雅氏和后宫之间的争锋,慢慢的胤禛竟是渐渐的体会出了六阿哥当年死去的个中缘由,对着日渐受宠的十四阿哥,终于慢慢的沉默了。   胤礽唇畔的笑意随着年岁的增加越发的洒脱不羁,连着行为在外人看来都更加的放浪形骸了,在众人慢慢的将视线放到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时,胤礽的眼眸一日深过一日,但是仔细看去,那双眼睛却是什么都没有,总是似笑非笑的摸样,让人觉得大清的太子如此,实在是讽刺不已。   时间在空澄几人四处游玩中一点一滴的走了过去,对于早就习惯了时间长久的芳极国几人而言,这些时日不算些什么,但是看着日渐稳重成熟的长华,空澄还是不禁有些担心,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空置日久,长华,会不会被毁了?   直到有一天司徒谦拎着长华出去了一次,两天两夜都没有回来,然后再度出现在空澄眼前的时候,长华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深邃明亮,但是除去了心中的疑惑,此刻的青年气质出众,眼神沉稳执着。空澄终于淡淡一笑,只要长华不会因为时间而有所迷茫走入极端,那么无论他们谈了什么,空澄并不会可以深究。但是现在想来,空澄却是笑了,若是有一天长华能够成为十二国的君主,至少在五百年前,不必担心他死于非命了,前面的几座大山,只要不会因为迟疑、因为自问而恍惚彷徨,倒是好过的紧。   至于长华的亲事,空澄曾经问过他一次,这人却是笑而不语,但是看他那心中笃定的模样,空澄也不再拿这个来取笑了。慢慢走上了另一条路的长华与现在的人终究将越走越远,更何况一早就答应了不会将他一人丢在大清,没有了家室负累,未必就不是件好事。而且,真要实话说起来,空澄还真的不舍得这孩子太早离开自己,她和容毓敏之几人的相处模式早就固定了,曾经求而不得的相伴也在峯麒的冷漠下被打得支离破碎,如今难得有人能够坦然自若的站在自己身侧,空澄心中有些复杂,但终归还是满足的,诚如长华所言,这里的女子的确不够眼光,空澄的心里真正当做归宿的,是芳极国,是十二国,让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嫁’到外地,空澄心里是绝不会舒坦的。   反正总是要回家的,孩子还小,他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就,再多留几年吧。空澄笑着摇摇头,终于体会到了自古‘婆媳’难缠的原因。舍不得啊。   但是安静的日子不过四年,空澄就又再度过上了哭笑不得的热闹日子。至于原因,看看此刻站在院子里一左一右互瞪的两只包子,再看看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但是明显眼带寒光的长华,空澄就觉得比起这些家事,其实政事什么的还是非常轻松的啊。   “玛嬷,还是让我带着他们两个出去好好教导一下礼仪吧,总在这里吵着您,实在是难成大器!”长华嘴角一咧,露出白亮亮的牙齿,看着两只小包子的目光好不‘温馨’!   “婆婆。”林瑄玉感觉自己的汗毛正在一根根的竖起来,顿时打了个激灵,顾不上和对面的斗气,嘴巴一抹,甜甜的向空澄奔去。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大人的教导记在心上,帕赛萨斯绝对不会做出不符合年龄的‘蠢事’!”悠悠的瞟了长华一眼,有着海蓝色长发海蓝色眼眸的美丽男孩语调悠扬的吐出字音清晰的长句,然后迈步晃晃的同样向着空澄赶去。   “扑哧!”看着长华再度如同调色盘一样的俊脸,蓝卿终于忍不住了,一边抖着肩膀一边走到同样掩面扶额的自家主上身前,放下甜点,顿时收获了林瑄玉眼睛亮亮的笑容一枚,蓝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这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让空澄头痛不已的原因,家里又添了两个小包子,而是品种南辕北辙互看不顺眼,争宠不含糊,下嘴绝不犹豫的两个黑包子,看看长华被气的扭曲的俊脸,空澄极力憋住笑,她绝对不认为这是林如海和韦小宝同时对她撒手不管的报复,绝对不是。   瑄玉还好说些,毕竟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贾家的计策没有成功,林如海怎么可能真的无后,但是孩子有了,毕竟能不能长大却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防住,衡阳去了一趟扬州,再回来时,就夹带回来一只白嫩聪慧的包子,林如海的庶子,瑄玉一枚。   既然空澄对一只包子没什么意见,韦小宝顿时二话不说也隔着大洋空投来了一只热腾腾的刚刚会走路的肉包,还是蓝色的外来户。一开始的时候,空澄倒是一惊,她没想到韦小宝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居然真的敢偷吃不擦嘴,英国人的骨肉是那么好留下的吗,他真不怕爱新觉罗砍了他的脑袋!等到再仔细一问,空澄的脸色第一次呆滞了,木木然的走出了卧室,神情恍惚的半个月都没缓过来,差点让长华急的直接跑去英国抹了韦小宝的脖子。   空澄这口气是不上不下的死死的卡了半天,最后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给天帝加了一笔!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听到这个包子姓马尔福还不明白吗,再不济,当看到一屋子的东西都跟长了腿似的,四处乱跑再说不明白看看!   偷吃不擦嘴的不是韦小宝,而是五百年前的马尔福家主,那个一看见人鱼就走不动道的大花痴!私生子啊,在正统继承人已经存在的情况下,再整出一个母亲不知所踪的混血儿,魔力强大的继承人二号,除非马尔福家主疯了,否则这个孩子绝对有本事让马尔福家族大乱一场!   该说不愧是韦小宝吗,惹麻烦的能力一等一,仗着临走时自己给他的护身符居然单枪匹马的愣是一无所知的闯进了当时的巫师界,没被灭了,还被‘威胁’着托孤,空澄咬牙,韦小宝,你皮给我绷紧点,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大清!   回过神来之后,空澄就面对了泪汪汪的一双海蓝色眼眸,大大的睁着,蓬松的海蓝色长发柔柔的垂到肩上:“大人不喜欢帕赛萨斯吗?”   不说传闻中马尔福一家的光辉之貌,就说人鱼,海神的后裔,容貌怎么会差?作为强强联合的结晶,又是个白嫩嫩水灵灵的包子,空澄除非是审美观异常,否则怎么可能不喜欢这孩子?再加上之前因为打击颇大冷落了小包子,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有意无意的,空澄都更关注这个被抛弃的孩子。   所以,再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幅局面,不说本就孩子心性的林瑄玉和帕赛萨斯,就说一直享受独宠长大的长华,眼珠子都有些范红了。再加上,身为魔法混血儿早慧的帕赛萨斯的搅局,林瑄玉不肯吃亏的个性,每每被讽刺却一遇到空澄的问题就直来直去的长华,半年多下来,若不是衡阳蓝卿镇压着,别说赶路游玩了,就是居住的院子都不知道被这三个‘孩子’给拆了几座了!   看着此刻桌子上的糕点再度有漂浮起来的意象,空澄瞪了一旁看戏的司徒谦一眼,伸手抱起了帕赛萨斯。   “停下吧,帕赛萨斯。”   “大人?”帕赛萨斯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的,眼中隐隐泛着水光。   “如果半年多的相处依旧不能够让你放心的话,”空澄认真的盯着帕赛萨斯,她知道这个孩子虽然年幼,但绝对能够听懂:“如果依旧想念那边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止住男孩挣扎的动作,空澄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帕赛萨斯,如果你真的不能够好好看清楚你身边的人,不能够仔细的体会我们的感情的话,要知道没有什么付出是无偿的,无论是亲情也好,信任也罢,在对方努力之后依旧无法释然,依旧无法给与回应,无论多少都好,那么,永远走不出原地的你,结局只能是被抛下,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自己的世界。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只想说,不相信的话,那么你就只能永远一个人,因为不去尝试,永远都无法握住对方的手,至于相信了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选择在你,我想,你心中早该有觉悟的不是吗?”   “……真的,不会再被抛弃吗?”帕赛萨斯紧紧的捉住空澄的衣袖,惶急的问道。   “我不知道,帕赛萨斯,未来的事情,我无法保证,但是至少现在,我们大家都是喜欢你的。你能感受到的,不是吗?”   “玛嬷。”伸手抱过安静的瑄玉,长华愤愤的敲了他一下,才坐下来,看了看空澄,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帕赛萨斯:“如果你再让玛嬷为你着急,我就把你扔出去,我说到做到。”   帕赛萨斯的小身子一僵,低着头,扭着空澄的一角,慢慢的,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长华一眼:“该重修礼仪课的人绝不是我。”   “什么?”林瑄玉眨巴眨巴眼睛,满是疑惑。   帕赛萨斯突然一呲牙:“不惹大人生气就不会丢掉我,这么直白的话都不会说,哎,长华,真不知道以后还要大人为你操多少心才够啊~”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耸耸肩,一脸的叹息。   “噗,哈哈哈!”   “帕赛萨斯,我绝对要扔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帕赛萨斯,双鱼座,嗯嗯,这是清综没错哦,巫师界就是来打酱油的,相信我!   p.s.有了帕赛萨斯,其实大家可以发挥想象啦,比如说康保? ☆、89进京   一年年走过去,贾敏终究还是在一年冬天无声无息的逝去了,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黛玉为此大病了一场,林如海虽有几分黯然神伤,但更快,他就又投入到自身的角色中去了。康熙对于这些暗地下的涌动越发的不耐烦,随着时不时蹦出来闹心的反清复明的叛乱分子,江南这一片也开始越发的混沌不堪,林如海把持着江南盐道,不仅手中握着大量的金钱,更是在韦小宝走了之后接手了一部分的暗桩,这暗桩不仅仅是信任同时也是利刃,若不是有把握空澄在后面顶着,林如海为了给儿女们留下妥善的后路,这些东西,也是不想碰的。然而此刻,他却不得不借助妻子的逝世大动手脚,每日里虽有装扮的作用,但实际上也确实是疲惫操劳不已,并且听闻韦小宝愈发如鱼得水的日子还有空澄几人的悠闲逸致,暗地里咬牙切齿不已。   记忆里林黛玉被送去贾府的时候之所以奴仆甚少,乃是林如海信任贾老太君,同时也表示尊重之意。而此刻,空澄捏着手里的信纸,凉凉一笑,看样子,真相可不是这么简单啊。   林如海此刻的情况表面上看起来力不从心,实则暗地里可谓是步步小心。不说暗地里他的地位,就是明里江南巡盐御史的位置就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盯着,伺机而动。此时多方制肘,都不想敌方得到林如海的帮助,林家才能堪堪维持住表面的清净,所以林如海的低调乃是非到必要时不可能破的危局。贾家在京城里的位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黛玉明晃晃的软肋被送到了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等着看风向呢,林如海此刻又怎能将林黛玉放到火上驾着烤?非但不能保护着,还要越发的低调再低调。弱势的话,上面还好看顾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若是真的被人从黛玉身上寻到了突破口,怕是再凄惨也是有可能的。几相权衡之下,林如海也不得不咬牙让一艘轻舟一顶小轿借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甚至是连角门不开的下马威,也得忍了。   但是空澄却是叹息,林如海此为从外面看的确可以保得林黛玉一时平安,毕竟身为外家,贾家也不会再明面上苛待林家嫡女,而且来者是客,还是年纪弱小的女客,就是贾家再怎么不堪,日后问罪,凭着林如海,凭着西林觉罗家的脸面,也牵扯不到一个女孩子身上去。但是,千防万防,林如海依旧没弄懂,内宅的手段,真要拿出来,可谓是针针见血,杀人于无形。女人的心思,可硬可柔,硬时便可狠若修罗,尸横遍野,柔时……那便是若曼陀罗之毒,无声无息,经久年岁,再无人可救。林黛玉如此孤身一人入了贾府内宅,搅进了贾史王薛的姻亲利益,虽是逃脱了朝堂上的风波诡谲,倘若没有真正肯为她着想的长辈在一旁看顾,必定逃不掉人情私伪的百般算计,千般筹谋,日后想来,怕是林如海亦要捶胸顿足,悔之晚矣。   想及此,空澄笑着叫来了长华,将消息给他看后,就见长华眼睛一亮,弯着唇角,神情愉悦的出去了。   不久之后,一只罕见的浑身雪白,就连短喙利爪都是白色的鸽子飞出了院落,向着北京的方向而去。   按理说,皇子们此刻都居住在皇宫之中,不没有可能和外界互通有无的,但是偏偏这只一点杂色都没有的鸽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飞进了紫禁城,安安稳稳的落在了胤禛的书房窗口。   胤禛的眼中顿时划过一抹喜色,但是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一旁噗的一声,然后就是一阵阵的猛咳。胤禛一愣,这才想起此刻屋里不是自己一个人,面色僵了僵,暗暗瞪了那鸽子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回转身,无奈的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一惊一乍的。”   “四哥!”只见那少年几乎要蹦起来,脸色通红的看着若无其事的胤禛,结结巴巴的指了指鸽子,又指了指自己:“我……我……四哥,你不要命了!”   “真的能被发现,你以为你还能看见它?”胤禛冷哼一声,再度瞥了那鸽子一眼。   “我不是眼花了吧四哥,这鸽子在瞪我?哎,它真的在瞪我!”   “十三!”   “嘿嘿,嘿嘿,我就看看,四哥,给。”胤祥只是好奇,但是并不想惹自家这位四哥生气,和那鸽子对瞪半晌,松开手,讨好地笑着将鸽子递给了一脸漆黑的胤禛。   “咕咕。”白鸽蹬蹬蹬几下蹦到了胤禛的肩膀上,冲着胤祥叫了两声,就崛起了尾吧,不再搭理那人。   胤禛的眼中顿时划过一抹好笑,看着胤祥再度一惊一乍的模样,伸手拍了拍鸽子:“东西呢?”   “咕噜。”白鸽仰起脖子骄傲的叫了两声,然后一张嘴,一个金色的小丸子就滚落在了胤禛的手心。   胤禛顿时眼睛一亮,金色的,说明这里面不止有六哥的消息还有她的吩咐。迫不及待的走到书桌后,取出颜料,将金球扔了进去,慢慢的字迹开始在晕染开来的波纹中显现。   前面的毫无疑问是长华告知的林如海的消息,林黛玉的境况,胤禛点点头,知道是自家六哥多年的安排,他自然会好好把握,再往下看,胤禛的脸色在胤祥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竟是蓦地柔和了许多,胤祥看着自家四哥没反对,登时也将脑袋探过去看了起来。   胤祥很有分寸,前面的明显属于男子的已经模糊开来的笔迹他没有太过留心,然后让他注意到的,就是后面依旧清晰的,语气缓和明显属于女子手记的文字,就是这个让自家面瘫冷酷的四哥开了春?胤祥满是趣味的一字一字的看着。语句不多,语气也是淡淡的,但是字里行间依旧可以看到那细细的关怀嘱托,胤祥讶异的看了看胤禛,这明显属于长辈的口吻,这天底下除了宫里面的几位,还能有谁?再看到后来的时候,胤祥的脸色不禁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虽然只有两三句,但是已经明显涉及到了朝政方面,虽然只是浅显的说了说,更注重对于胤禛自身的指点,但也明显不是寻常人能够涉及应该涉及的东西,看四哥的样子,对此人竟是分外重视,甚至是连宫中的德妃都没有得到过四哥如此的态度,那么这个人的意图……   四哥啊四哥,你可别走到歪路上去。   胤禛心情舒畅的看完了空澄的言语,抬起头就对上自家这位弟弟复杂难辨的眼神,心中不禁温暖了几分,也有几丝暗暗的得意,毕竟,有了对比,才会发现,纵然皇阿玛子嗣众多,自己也不是皇阿玛最看重的,但是,在那人心中,自己却明显是不同的。比起宫中尔虞我诈的虚伪,来自空澄的即便是淡淡的真心,也让胤禛分外的在意,更何况,那人的重视明显要更为难得和珍贵。   思及此,胤禛晃了晃盛放着颜料的盆盂,随手就将液体灌进了桌角那盆从江南带回来的颇为古怪的植物里。   “……四哥。”胤祥的嗓子有些干涩,不知道要怎么说。   胤禛摇了摇头,想想自己似乎当年也是这么单纯来着?心中划过几分尴尬,随即开口:“放心,我是你四哥。”是爱新觉罗·胤禛,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任何危害皇阿玛危害大清的错事。   胤祥扭头:“那个人是谁?”   胤禛皱了皱眉,对于胤祥对长华还有空澄的怀疑很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这事儿的巧合,胤禛又看了看那白鸽,他可不信这鸽子没办法等胤祥走了再来,既然如此,胤禛走到窗边随意的望了望,又看了看鸽子,见那白鸽正悠然自得的在桌子上踱着步。胤禛终于放下心来,对着胤祥开口:“胤祥,你可知道阿布达哈嬷嬷?”   胤祥吃了一惊:“阿布嬷嬷?”胤祥怎么不知道这位,自从苏麻嬷嬷去逝之后,宫里地位特殊的人,可就剩下这么一位了。不是主子,却明显比主子的位置要更为尊崇。即便是太后,传闻都对这位嬷嬷温和慎多,虽然皇阿玛对其的态度不置可否,但是,凭借着这位嬷嬷能够独居宫中一隅多年甚至能够让皇阿玛无法忽视这点,就能够看出她在皇阿玛心中的不同。   “你后来见到的那人,就是阿布嬷嬷当年的主子。”   “什……什么?”   “洛园知道吧。”胤禛略带好笑的看着十三惊讶的模样,语气淡淡:“那里曾是她的居所。”   “不是说那位早就已经……”胤祥猛地捂了嘴,终于发现自己究竟知道了什么消息了,说是可以捅破了天都不为过。   洛园,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地方,也是宫中的禁地之一,除了皇阿玛,就是连太后都曾被拒之门外,宫中对于那处的传闻慎多,但是不外乎统一的就是,那里的人对皇阿玛非常重要,十分重要,因为皇阿玛除非必要,甚至都不允许随身太监跟随进去那个地方。   能够让身为一国之君的皇阿玛如此看重,胤祥自然是不相信那里曾是妃嫔之类的屁话,怎么说,都是长辈的可能性居多!   长辈?   连太后都不能够进?   和苏麻嬷嬷比肩的阿布嬷嬷主子的居所?   苏麻嬷嬷是谁?那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官啊,能够和她比肩的人……胤祥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看看那鸽子,再看看那盆怪花。都说那位死了,可是这明显四哥还和那位有联系啊,就连皇阿玛都不知道的联系,四哥,你胆子也忒大了些啊!拦着皇阿玛不让见,您是不是不想活了啊!   “胤祥,长辈们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所以,你今天其实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这……行吗?”胤祥咽了咽口水,粗气喘喘。   “皇阿玛,怕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见吧,总之这事儿不是我们能管的,还是你以为,我们能把人请来?”   胤祥顿时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他又不傻,不管是那位长辈,不管是和皇阿玛有什么关系,自家阿玛都没辄,四哥也没辙,他爱新觉罗·胤祥又算老几?   不过,好奇心谁都有啊,胤祥放下对他家四哥的担心,摸摸脑袋,那位,究竟是哪位啊?   胤禛眼中倒是划过一抹流光,看了看白鸽,又看了看自家十三弟,能够不避开胤祥,或许玛嬷可能会…… ☆、90事发   十年的时间能够发生些什么呢?所有的事情正在不紧不慢的转悠着,一环扣着一环,正当空澄正为了这个世界发现的各种诡异剧情嘴角抽搐不已时,京城里已经硝烟一片了。   胤禛已经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夜了,挺直的背脊在茫茫雾气中显得无比的瘦削,垂下的眼睑完全掩盖住了他的心思,冷若刀削的面容令一周的侍卫太监们望而生畏。   “外面如何了?”   “回皇上,雍亲王还在外面跪着呢。”   “哼!”康熙一撩床帐:“他既然那么喜欢跪着就跪着。十三的事情他不是乐意管吗?哼,管了一个福晋还不够,现在还想要干什么?我看他是反了!”啪的一声狠狠地拍在床杆上,年近六十的康熙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天子,一脸的威严压得满屋的奴才们纷纷跪伏在地。   康熙的眼中有着愤怒有着失望也有着倔强。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让胤禛在外面跪上一夜的。当初十三的婚事,真以为他不知道?一个女娃娃,若说是林如海为了避开贾家请动了落叶寺的主持下了批命之言,也未尝不可,但是时隔十五年,竟然再度接着当年不得在及笄前论婚嫁的传言,传出了林黛玉命中多舛,当遇祥瑞的论断,还恰好的遇上了胤祥的大婚,若说不是处心积虑,又怎么可能如此的巧合?康熙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还是林如海的计谋,给林如海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算计与他,十五年前会参与这事儿的除了林如海,就是韦小宝,可是韦小宝早就不在大清了,偏偏那时候要求胤禛前去,真当他不知道那里有谁吗?   康熙死死的握着双手,会这般算计他,还一举成功的,除了他的好额娘,还有谁?而胤禛,单看后来他那一系列的表现,康熙又如何看不出举手投足之间那人的影子,额娘啊额娘,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对你亲手教导的孩子会有多么深的影响,哪怕那人只受过你教导半日!   在你的眼里,有长华,有韦小宝,有林如海,甚至连胤禛胤祥林黛玉都受到了你的庇护,那么我呢?我才是你的儿子!你这般躲避又要置我于何地?   这么多年了,就算你不原谅儿子,难道就要如此报复于我?如今保成和我彻底的离了心,你是不是就满意了?看我近十年来宠溺十三,所以如今我也将他圈了,您是不是能够来见我了?如果这两个人都还不够,那么老四呢,再加上一个胤禛,如何?   康熙越是不甘就越是后悔,越是愤怒就越是想念,当他高坐在龙椅之上终于体会到寒寡之苦的时候,当他的儿子们得到了他眷恋的关怀的时候,康熙整夜整夜的望着洛园的方向,夜不成眠。无人知道,看到胤祥大婚时的满足,他心里有多么的煎熬。长华总是最了解康熙的,所以他成功了,成功的给康熙添了堵,顺便再狠狠地在康熙快要忘却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来人,传旨给宫中个人,无论是谁想要给太子十三求情,都同罪论处,老四,他若是还愿意跪,就到他玛嬷那里去跪,朕,不想看见他!”   李德全一愣,然后躬身离去。   “王爷,您还是向皇上服个软吧,这,就是太后那里,跪着也是受不了的啊。”   胤禛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推开李德全相扶的手,微微点了点头:“有劳公公关心,本王知道了。”   “王爷?”   “劳烦公公,若是皇阿玛再度问起,就说胤禛回府了。”   李德全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禛,他也就是那么一劝,毕竟身为奴才,不能总看着主子发愁不是,但是他可从来没指望这位冷面王能够听进去,今儿这是怎么了,按照雍亲王的脾气,还有和十三贝勒的感情……罢了罢了,主子们的心思可不是他一个总管太监能够了解的,顿时躬了躬身,招呼侍卫们扶着雍亲王离去。   胤禛怎么想的?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想不明白二哥和十三的事情所以在这里跪了一夜,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回头再看了一眼乾清宫,垂下头,他总算了解了太子二哥的心情,他们都不过是皇阿玛的棋子,谁又比谁高贵的?但是玛嬷……胤禛握了握拳,就同六哥说得一样,玛嬷,绝对不能再因为他们被卷进皇宫了,想到曾偷偷看过的洛园,尽管已经修整过了,但是那场大火的痕迹依然还在,这样的皇宫,这样的皇阿玛……玛嬷绝对不能再回来。   “长华呢?”空澄看了看蓝卿,又看了看瑄玉,问道。   “婆婆,六哥去端亲王府了,您不是说看那里不顺眼么?”林瑄玉眨巴眨巴眼睛,笑呵呵的答道。   空澄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告诉我,帕赛萨斯又上哪了?别告诉我他俩突然感情好了一起出去了,还有司徒和衡阳,我没感觉错的话,他们似乎是往广东那边去了?”   呃……林瑄玉显然没想到空澄知道的那么清楚,下意识的抬头向蓝卿求救。   蓝卿低声笑了两声,拍拍瑄玉的肩膀:“就知道瞒不过主上,长华提出来的时候可是被司徒鄙视了好久呢。”   “啊。”林瑄玉抚了抚脸,然后认真地额看向空澄:“婆婆真的要去吗?那里其实和婆婆没有什么关系了。”   “是啊,和我没关系了。但是欠我的,我可没想过让别人去帮我要帐。”空澄站了起来,眼眸带笑的看向瑄玉:“如果不是你们做的也算是顺水推舟,你以为我会让长华这么频繁的和那里接触?我早就说过了,长华不再是他爱新觉罗家的人,我也没心情总是帮他康熙教养孩子,之所以纵容,不过是因为于我自己的计划而言无碍罢了,现在到了算总账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够坐守家中?”   “主上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啊。”除了对自己人之外,多余的感情对于女王而言,可是要不得的。蓝卿很是从容的听着空澄的言论,脸上的温和依旧,只是笑着看向林瑄玉的目光中,多了那么一抹审视。   空澄淡淡的看了低着头的林瑄玉一眼,她其实并不在意这里的人如何看她。就算是她教养的如何,林瑄玉也好,帕赛萨斯也罢,终究是属于这个时空的,既然不是和自己一路,那么空澄的感情也就不过是教养而已,不过是空闲时候的顺手施为,再没有别的了。   她的冷酷,相信没有人比蓝卿体会的更深。毕竟除了峯麒,蓝卿,是最接近自己的人。能够随时随地收回的温柔,不是无情,又是什么?这点,或许连长华都不懂。她会同意长华的一系列给康熙添堵的行为,不是因为报复,而是因为尊严,她的失望不仅仅是针对玄烨的不信任,更多的,是对于自己骄傲的气恼。所以她才会一步步的引导着,直到今天的地步。   让一个人痛苦,并不是仅仅浮于表面的伤口啊,无形中的感情负累,才能让一个人刻骨铭心的记着他自己的错误,一生,都逃不脱桎梏。   “蓝卿,收拾一下,就看看我们和司徒他们,还有长华帕赛萨斯,谁先到京城吧。”空澄笑着开口,语气却是出人意表的清冷淡然。   “是,主上。”蓝卿温润的笑容依旧,想到之后会有的发展,心情更为愉悦了,果然还是这样有活力的主上最熟悉了,身为主上的太宰,他有多久没有看到主上等待收货时候的神情了呢,真是,怀念啊~   京城,咸安宫中。   胤礽紧紧握着手中的银球,抿了抿唇,将其扔进了颜料里,看着慢慢晕染开来的字迹,眸色不断的加深。   六哥,你真的要趟这次的浑水吗?玛嬷,不可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乾清宫那边传来消息,雍亲王已经回了,万岁爷似乎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呵,我那位皇阿玛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小安子,你说什么?”胤礽猛地转过身,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老四回府了?”   “是,李公公出来传的话,说是万岁爷说了,再有求情的一并同罪。”   “老四会怕这个?”胤礽冷笑几声,他当然清楚老四被谁教导过,有玛嬷做背景,老四会这么容易妥协?   “李德全还说什么了?你给孤仔细想想。”   小安子思索了一会儿,他并不觉得那几句话很重要,但是既然太子殿下问了,小安子还是如实的重复了一遍李德全的话。   “玛嬷?你确定李德全说的是玛嬷?”   “回太子爷,是‘玛嬷’没错。”小安子伏在地上,心里很不明白,这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胤礽忽的大笑了起来,皇阿玛啊皇阿玛,怎么,你终于意识到了,终于‘示弱’了?可惜啊,就连老四都明白你有多么的无情,又怎么会顺了你的意?   玛嬷若是肯原谅你,就不会在草原上只救了胤褆;玛嬷若是有心原谅你,怎么不见韦小宝来见你?玛嬷就算肯见你,也要看六哥同不同意,否则当年扬州一行,怎么不见六哥同老四一起回来见你?   你处心积虑算计了这么久,将孤逼上了绝路,将老十三也卷了进来,那么下一步呢,是不是准备继续躲在幕后,看着老四老八他们对垒,然后你才好稳坐钓鱼台?说到底,你的心里始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除了你的皇位!如此,愧对了玛嬷教导的你,又怎么能够得到玛嬷的谅解和认同?你设计除去孤,可你别忘了,就算没有孤这个大清的太子,也总会有人来替代你的皇位,皇帝,没有一辈子!不明白这个的你,就永远得不到玛嬷的认同!   胤礽笑了,笑的苍凉,笑被皇阿玛一手处死的索额图傻,更笑自己居然还对那人存在妄想,落到现在的这步田地!但是他又笑的庆幸,至少,他还保住了老三,只要有老三在,那些资料就总会流传下来,火器营没了不要紧,还有老三在,就是老大……胤礽闭了闭眼,他老二都完了,皇阿玛又怎么会放过同样高居戏台的胤褆?   “偷偷传给十三,你给孤记着,偷偷的传。”胤礽声音暗哑,面色晦暗不明。   “嗻,奴才明白。”   “告诉十三,还有十三家的,去求太后手中的香串,还有阿布达哈,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91亏欠   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康熙四十七年会这般的惊险。   废太子!   那可是太子啊,大清的下一任储君,竟是说废就废了!十三阿哥改为圈禁十三贝勒府,这也是从来都没有的事儿,不说这十年来皇上对这位有多么的恩宠,连泰山祭天都让他去了,就说那位的身后站着西林觉罗氏一族,雍亲王一脉,竟也是说圈就圈了?   这就是皇权,这就是皇帝的权利,无论是任何人都不得忤逆!朝堂上纷纷涌动的清流满贵,知趣的都一个个低下了头。站队?站什么队?不要命了吗?   “四哥!”胤祥正在书房中急得团团转,他没时间为自己伤心,一直以为冷傲的二哥竟然不惜和皇阿玛翻脸也要把自己从养蜂夹道给救了出来,胤祥任由手心中的香串勒出一道道红痕,抬头看见风尘仆仆进入自己府中的胤禛,更是又急又怒。急,他希望四哥能够想办法捞出太子,再不济还有四哥身后的那位,怒,则是怕四哥如此莽撞的进到自己家,更是会被自己连累。自己不过是一个贝勒衔,身后也没有氏族照应,胤祥很清楚,黛玉虽然嫁给了自己,但是西林觉罗氏是不可能站到自己的这边的,可是四哥不同啊,不说是乌雅氏德妃,就是平日里跟在四哥身后的那些个臣士,若是四哥再落了进来,那就真的完了!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然后摆摆手:“十三,什么都别说,跟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胤祥问完之后就眼睛一亮,飞快的从一旁取过大衣:“那位来了?”   胤禛顿时眼睛一沉:“记着,十三,你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十三瞪了瞪眼睛,然后沉默着随着胤禛冲进了大风里。   “四爷,主子让奴才告诉您,直接去洛园就好,主子已经先行一步了。”   胤禛堪堪踏进门檐,一个小厮就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禀告道。   胤禛顿时手就是一紧,六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怎么……   那小厮又说:“是帕赛萨斯大人说的,宫里有变,恐怕二爷要撑不住了,所以主子还有帕赛萨斯大人才急匆匆的去了。”   “是太子二哥?!”胤祥猛地叫道,直直瞪着眼前的小厮。   胤禛转身就走,后面又传来一句:“四爷,主子说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多走一趟,拦住三爷就好。”胤禛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脸色更为沉重。   十三的脸色明显也是越发的不好看了,但是他分得清轻重,只是紧紧跟着胤禛,急急地向诚亲王府赶去。   胤祉似乎早有预料,就站在书房外面等着,见了面之后,听完胤禛的传话,他就问了一句:“老四,你和我说实话,是他吗?”   然后又说:“额娘其实早就知道了,那位,没有瞒着,只是额娘总说,只要活着就好,而且跟着那位也是他的福气……但是我知道,额娘没有哪一刻不再想他,你问问他,能不能……能不能去见见额娘?”   胤禛抬起头,看着胤祉只是看着天的神情,冷冷的开口:“你知道,这不可能。”   “呵,果然……”胤祉抹了把脸,然后笑着看着胤禛和胤祥:“你们走吧,放心,皇阿玛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到我的身上,走吧。”   胤禛转头走了几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大哥那里……”   “早就准备好了,皇阿玛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只要命还在,总归是没事的,更何况,惠妃娘娘也在呢。”   胤禛不语,然后抬步大步流星的向着皇宫赶去。   胤祥一路都沉默着,他知道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自己什么都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胤祥一向是个聪明的,所以他只是紧紧的跟在胤禛身后。其实胤禛完全没有必要带上他,但是看样子,知道了的总比不知道的要更接近那里,所以,秘密有时候会夺命,但,有时候,也会保命。   知道胤祥真的到了皇宫的禁地,洛园,看到了那个人,胤祥才恍然发现自己究竟发现了什么,如果不是那张脸要更为精致,气势要更为凛冽,他几乎要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喊“三哥”。   “总算是到了。”   “六哥。”胤禛点点头,看了一旁一头海蓝色长发的西洋人一眼。   “我可不是你想的那个人,胤祥。”长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脸恍然的十三,开口。   胤禛看了十三一眼:“这是六哥,荣妃娘娘的长子,长华。”   一把折扇随之敲到了胤禛的头上:“我叫空紫宸,再介绍错了,老四你就给我把道德经抄写一百遍。”   胤禛顿时黑了脸。   胤祥的脸色已经完全苍白了。   帕赛萨斯轻笑一声,然后转过头去不屑的看着眼前上了锁的院落。   胤禛这才发现长华两人根本就没进去洛园:“六哥,这是怎么回事。”   长华的身子僵了僵,听着耳边帕赛萨斯的冷笑,挫败的捂脸:“是我的错……玛嬷……和老头子都在里面。”   “这怎么可能!”胤禛终于变了脸色,一把拉过长华,对上自家六哥那张苦笑的脸:“六哥!”   “哼!”帕赛萨斯再度冷哼,随即伸出双手。   “帕赛萨斯!”长华连忙拦住他:“不行!”   “让开!空紫宸,你没胆子不代表我也没有,我要去见大人,二十五年前的事儿,你忘了,我可没忘!”   长华的脸顿时变得极度难看,但是依旧坚定的挡在了帕赛萨斯身前:“这是玛嬷的决定,我,相信玛嬷。帕赛萨斯·马尔福,如果你执意动手,我也不会怕你!”   “二十五年前终究是皇上错了,这位公子,还请您相信她,这一次,玄烨怕是真的要不好过了。”   “皇玛嬷?!”胤祥惊讶的看着缓缓行来的人:“皇玛嬷,您的身体?”   “无碍。”博尔济吉特氏拍了拍胤祥的手,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阿布达哈,你去吧,把你知道的,都一点一点的说给玄烨听,这是我们母子欠她的,也是爱新觉罗家欠她的,如今,先帝爷已经不在了,那些事情,玄烨不是早就想要知道了吗,去告诉他,姑母……太皇太后都做了什么。”   帕赛萨斯勾了勾唇,蓝色的眼眸盯了名为阿布达哈的女子一眼,然后就让开了地方。   长华沉默了会儿,终归还是点了点头,也让开了大门。   “……阿布达哈。”错身而过时,长华突然抬起了头,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同情还有恶意的期待:“记着,玛嬷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可别,跪错了人。”   阿布达哈的身子猛地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依稀还能看到幼年摸样的青年,嘴唇苍白无一丝血色。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明明是上了锁的门在阿布达哈的身前突地打开了,阿布达哈迈步进入的时候,就看到梨花瓣飘落的庭院中,被大火蜿蜒而过的痕迹,二十五年,恍如昨日。   “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或许你们愿意和哀家回去坐坐,长华,有许多事,在你没出生之前,也许你有兴趣知道?”   长华和帕赛萨斯对视一眼,长华眼神闪了闪,点点头,俊朗的面容再无一丝笑意,只是清寒的嗓音回道:“有劳。”   那场大火,真正烧光的,不过是西园,而洛园,就算结界不再是空澄的阻挡,却也足够把大火拦在外面。那个被空澄从头嫌弃到脚的栅栏还一如既往的戳着,阿布达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空澄依旧是一身紫色华服,安静的坐在梨树下,透过纷飞的梨花瓣看过去,恍如二十多年前,从未变过。   “主……夫人。”阿布达哈站在院子里,长华的提醒言犹在耳,她,又有什么资格跪拜行礼?   “阿布达哈。”空澄叹息一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已经面容沧桑了的女子,开口:“现在,你是不是都明白了?”   “是。”阿布达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奴才都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康熙一把推开竹门,大步的从竹屋中走了出来,直直的盯着阿布达哈:“你明白了什么?”   阿布达哈抹了一把泪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空澄,又转头昂首看着皇上:“小主子,阿布达哈明白了,为什么夫人之间和你会有如此多的误会,为什么即便从未见过,主子也会放心的将您留给了夫人,阿布达哈明白了,夫人其实一开始就将你放在了心里,阿布达哈更明白了,为什么哪怕是不便出手,夫人也会冒着风险救了太后娘娘,那些不管不问根本就是苦心孤诣的为了你好,但是无论是佟妃娘娘还是小主子自己,却是从未明白过,真正错了的,是你和佟妃娘娘,自始至终,你们母子亏欠最深的,就是夫人自己!” ☆、92缘尽   不去管康熙脸上又惊又怒的神情。跟在康熙身后的胤礽却是满脸复杂之色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阿布达哈。   别人或许不会记得,但是他很清楚,当年太皇太后之所以敢对西园下手,不仅仅是因为梁九功的告密,更是因为阿布达哈的保证,如果连最接近康熙和空澄的阿布达哈都认为可以行事了,那孝庄还有什么顾虑。她可是十分清楚阿布达哈的身份的。   阿布达哈扭过脸去,对于胤礽针扎一般的眼神,她无可辩驳。如果不是这么多年里眼看着手里掌握的情报一点点的按照空澄的预料发展,如果不是再经过了实践的验证过后再听过太后的解释,她也根本不会明白,空澄当年究竟为了康熙安排了多少,费了多少的心血。   “小主子,梁九功曾经和奴才说过,主子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曾经跟你说,对谁有疑问就找谁去问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从未问过呢?”   阿布达哈的表情是一片木然,直直的看着康熙僵硬的面容:“您是因为不敢问,还是因为根本就不想问?”   歪了歪头,阿布达哈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其实奴才和您一样,奴才心中有怨,有恨,奴才总是想为什么明明奴才都那么努力了,却还是不能让夫人另眼相待?明明六阿哥什么都没做不是吗?那么为什么,那么喜欢夫人的阿布却得不到夫人的喜欢?”   “明明阿布达哈早就做了形如背叛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夫人却可以视而不见?明明是应该痛恨、痛斥的,为什么每次夫人都是淡淡的说阿布几句就算?当年的阿布不明白,后来十多年阿布依旧不明白,如果不是主子最后的遗命,阿布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明白?”   “皇上,你知道吗,主子临终前给阿布带了一封信,信里面十分详细的说了当年的那些安排,包括主子还剩下的势力都交给了阿布,然后才让阿布代为向您解释,为什么那么做。那时候阿布才明白,其实主子和夫人都是一样的,而且比起主子的狠心,夫人,付出的要更为多,更为艰难。”   “你说……皇阿玛给你来了信?”康熙不可置信的看向阿布达哈,面色几近惨白。   “是。”阿布达哈点点头,然后笑了:“皇上是不是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的相似?主子明明可以早就和您解释的,却偏偏要告诉阿布。当年夫人也明明可以早早的就能够将太后救出来的,却也是一声不吭?皇上,您想要依赖谁呢?又有谁可以代替您做下帝王的决定?”   “先帝爷的计划早在您玛法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自古满蒙一家,可是得到天下的终究还是满洲,那么蒙古族要怎么办?先帝爷他们努力的那么多,牺牲了无数人的幸福,才换来了当年的那个局面,告诉您又如何?您能和太皇太后分庭抗礼吗?还是依托在太皇太后之下待到羽翼丰满?您是皇帝,您会是一名合格的帝王,所以,即便您毫无所觉,您也会沿着爱新觉罗家命定的轨迹走向辉煌,死去的人都是为了那一刻,您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由您亲手去揭开真实,然后堂堂正正的还给历史一片清明澄澈?”   “所以先帝爷不说,是因为相信您一定不会有负所托,而夫人不说,不仅是因为时机未到,更是因为要保护您,教导您,该由您自己发现的真相,该由您亲自走出的道路,哪怕再艰辛,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夫人为此教导您保护您那么久,耗费苦心,煞费心血,为的,难道就是您的质疑和不谅解?”   “你难道没发现吗?夫人始终都不是这座皇宫里的人,不说夫人出不去洛园,就是能够出去,又有什么身份让您一直依赖?皇上,您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每次有了心事,您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哪里?众目睽睽之下,您下意识选择的,能够让您安心的人又是谁?同为皇家人,同样被禁锢在这个皇宫,没有利益纠葛,那仅剩的一点真心,能够相扶相持的人,不正是太后吗?如果不是看清了这一点,夫人又何苦耗费苦心的救下不相干的人?发现太后出事的是皇上,救出了太后的也是皇上,为什么那个时候,您都没有发现,直到那一刻,太后才是真的把您当做了依靠,付出了真心?难道夫人默默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冷眼相关,责备您的愚蠢吗?”   面对阿布达哈带着嘲讽的诉说,康熙觉得脑袋嗡嗡的作响。   当初从五台山回来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找额娘询问,真的是因为火器的问题吗?还是担心一旦得到了额娘的答案,自己心里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身为一个帝王又怎么可以有如此柔软的地方,又怎么能够直面额娘失望责备的眼神?他难以想象自己可能会有的尴尬局面,也绝对不接受形容狼狈的真情留露。他的自尊自傲就如一道死死的铁门,横亘在真相之前,让康熙自欺欺人的想象着空澄的淡漠还有冷血,然后强装着痛苦去面对孝庄虚伪的笑脸。   他都已经那么疲惫了,额娘应该能够再宽容一点,他都已经不去质问了,那么额娘是不是会更加宠溺自己一些?   康熙恍惚的退了几步然后一下子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他还记的当初额娘看着自己和小宝斗嘴的情形,就在这里,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   而事实是,已经过了近三十年,他的所有假装都在今天被阿布达哈一字一句的戳破,鲜血横流,肆无忌惮。   额娘究竟为自己做了多少?   从八岁开始就一步步的在引导着自己成长。自己恨的最深的时候曾想过额娘因为早就知道皇阿玛属意自己才接近自己的,是为了皇位,是别有居心。难道这不可笑吗?一个女子,一个胸怀帝王心术的女子,一个被困山城且情形淡漠的女子,哪怕自己真的为王,又能给她什么?一个儿子?一个身为帝王儿子的虚荣心?爱新觉罗·玄烨,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自己不是个傻的,同样额娘也不是。如果不是真心相待,额娘那么骄傲的人又为什么要陪自己一演就演三十年?甚至为了保全自己,对于皇玛嬷的多有针对都不反击不反抗?即便额娘足不出门,但是真要是想要皇玛嬷好看,也不是一件难的事,更何况自己这一身本事就是额娘教出来的,如果额娘真要借自己的手,两相权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选孝庄那个女人。可是额娘什么都没做,甚至半句话都没说,自己还有什么是额娘贪求的?如果不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儿子,额娘又何必任其予取予求?而自己却任凭孝庄对额娘百般算计,千般为难,自己又算什么?   “既然都说开了,那么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空澄淡淡的开口,并不看康熙和阿布达哈的表情,只是简单的将佟妃误闯洛园,甚至之后与博尔济吉特氏的相见,都说了个全。   “我曾经对仪容告诫再三,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听进去。她死前怨我,我也无可厚非。毕竟,孝庄下手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出手。”   “不是这样的……”阿布达哈猛地抬起头,看过了顺治的信,阿布达哈又怎么会不明白,佟佳仪容的死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在先帝爷那样保护她她还能够一脚踏进孝庄的报复中,根本是自作自受。更何况,早就在后宫倾轧中扭曲了的佟佳仪容,既然她先一步将玄烨从空澄身边拉离,又凭什么要空澄以德报怨,毫不计较?   康熙手指颤抖的接过阿布达哈拿出的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然后猛地将信纸扣在了手心。这封信迟来了三十年,然后……   康熙一步一步的走到空澄的身前,猛地跪了下来。   “……额娘……”已经年近六旬的男子哽咽着乞求着,低着头,就像当年还是幼童的时候做错了事情一般,只是那肩膀已经担负了太多而变得越加的厚重,所以,此刻的感情,便愈发的沉重而压抑,满是痛苦。   空澄要说什么呢?空澄只是定定的注视了康熙半晌,然后身形慢慢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阿布达哈愣了愣,然后继续在康熙耳边说着这么多年自己和韦小宝手中查到的事情。一点一滴,自从康熙二十年开始着手,那慢慢剪除出的包衣势力,还有八旗底下的顽固子弟。韦小宝在江南一次又一次的帮自己消灭的叛党余孽,这几年宫中无形中消失的阴谋诡计。   空澄真的不知道孝庄对自己的杀意?但是她却放任了阿布达哈的背叛,本就掌握了包衣线索的阿布达哈,在接近孝庄之后,则更快速的理清了这些年埋伏在宫中的势力,即便是在康熙走后,二十五年,都保证着康熙的平安。   自从孝庄逝世后,宫中再也没有无缘无故就夭折的皇子。   自从康熙和孝庄因为空澄彻底闹翻后,也同时给了大清狠狠打击蒙古势力的契机……   空澄究竟为康熙做了多少,慢慢的,在二十五年的时间里一点一滴的渗透到了康熙的每一刻的生活,即便走了,也相信在阿布达哈的保护下,这个人,会安然无忧……   即便暴露身形,也助韦小宝降服了林如海,彻底的掌控了富庶复杂的江南……   胤礽站在洛园一隅,看着阿布达哈渐渐失去了血色越发苍白悔恨的容颜,然后看着他从小敬畏的皇父,终于对着空澄坐着的地方,放声大哭,声音凄厉,字字带血,句句悔恨……   但是那又如何?玛嬷走了,阿布达哈的诉说不过是让人更加的心寒心冷,皇阿玛的哭求悔恨又怎么抵得上当年那场大火带来的灰飞烟灭,冷血无情?   凭借皇阿玛的聪慧,又怎么不知道阿布达哈的告密,又如何会不知道太皇太后可能会有的恶意,甚至当年的孝陵一行,还出人意表的带走了六哥,任由玛嬷一个人在宫里面对那些阴谋算计,生死之局。皇阿玛,你的心究竟是硬到了何种田地才能在如今才幡然悔悟?你又是如何的轻信,才会让你错算太皇太后对玛嬷的恶意?如果当年玛嬷不是恰好能够出去,如今你又要对着谁来哭诉悔恨,骨灰,还是坟墓?   胤礽知道,过了今天,玛嬷和皇阿玛之间的母子情分才是彻底的尽了,再也不会有转圜的余地。而皇阿玛,既然你当初做出了选择,那么,下半生,想必,你也不会介意活在孤家寡人的世界里,痛苦终身。   默默对着竹屋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胤礽握紧空澄曾经留给自己的玉佩,闭上了双眸。   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被废,皇上有旨,终身圈禁咸安宫,永生不得外出。   同年,封闭慈宁宫,康熙在慈宁宫外静静的站立了一天一夜,最终咳血昏迷,半个月高烧不止,几近病危。   与此同时,雍亲王胤禛被遣至孝庄墓前,默默的将一叠纸张烧给故去的太皇太后。其中不乏当年所有的真相,包括,摄政王多尔衮的血脉终究还是绝了,就在董鄂妃还有四阿哥死后。   ‘皇玛嬷,玄烨想要告诉您,无论是皇玛法,还是十四叔公,爱的,都不是您,就连皇阿玛,都从未和您贴过心,孤家寡人,孙子终于体会到了,您呢,又觉得何如?’   北京城外,诚亲王,十三贝勒,还有快马赶回的雍亲王,都静静的站在道边,注视着那一辆朴素舒适的马车。   “二哥,六哥,您们真的要走?”   “是啊,终于能够离开了,我可是很开心呢。”保成摇摇扇子,笑着和胤祉挥手。   “保重。”胤禛一如既往的少言,但是眼中的感情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长华对此笑着点了点头:“好了,不多说了,不然就赶不上了,帕赛萨斯那小子巴不得将玛嬷拐走,老四,你也要节制些,事情总是忙不完的,你六哥我还不想日后见到侄子却被认为叔叔。”   胤禛一下子噎了,对于自家六哥,他从来都没讨到好过。   “三哥,你……”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十三担心的看向胤祉。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你说是吧,老四?”   “嗯。” ☆、93再遇   “爷,还是歇歇吧,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儿,那几位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一时半刻怕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男子嗯了一声,却没有停下脚步,前天刚刚得到消息就飞速的赶了过来,无论是不是真的,抓紧点儿,找到的希望就大些,毕竟……   在几个人看不到的拐角处,另有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勾了勾唇,然后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不过主上,那可是真的不一样啊,虽说长的有五分像,不过……啧啧,看上去就是个油滑的主儿。”司徒谦抹了抹嘴巴,放下杯子说道。   衡阳则是哼了一声,然后看向空澄:“比起胤禛,长的倒是更像那位。主上要见吗?”   不错,这里正是当年空澄在济南的时候的那栋院子,出海玩儿了一趟,现在这里也就空澄三人在,其他的几个都被空澄丢在了海的另一边儿,小时候看着那几个打打闹闹还算是个乐子,可大了还这么闹,而且还越闹越凶,空澄毫不客气的吩咐蓝卿看好几人之后,就带着司徒还有衡阳几人回了大清。至于被留下的蓝卿的怨念需要谁去承受,空澄摆摆手,毕竟身为一国太宰,那手段也不是看着玩儿的,反正只要不是自己,爱谁倒霉谁倒霉,她绝对不含糊。   不过,这一踏进济南就被人给盯了梢,空澄还是很郁闷的。怎么,她长得很难看吗,怎么一回来就出毛病?而且这盯着她的还不止一拨人。他们几个的行踪什么时候那么好打探了?   十分好奇之下,这才有了衡阳和敏之的出门,没想到运气好啊,出来了就明白其中的一拨儿是怎么回事儿了。   空澄撑着额头想了想,然后微微笑了,说实话,自从发现这里的世界有多么精彩之后,她空闲之余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争胜的心思。既然天帝你不让我动这个时空的主线,但是只要那几个人不死,命运不灭,那么中间的游戏规则应该谁也管不着吧,那么我给你搅和搅和也无所谓咯?所以她才在之前兴冲冲的在红楼里掺了一脚,顺便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当年她甩甩手就带着胤礽走了。没了二废太子,再加上西林觉罗氏的搅和,更别说隐隐无形中自己给老四的加势,虽然没亲眼看到,也知道后来的九龙夺嫡不仅仅动作更大,波及范围更广,而且由于康熙暗中的支持打压,各种算计计谋更是层出不穷,格外精彩,也让康熙的晚年更为折腾了一把。   现在一下过了这么多年,她才刚刚回来,就又遇上了下一位支柱,同时也是更多精彩的聚集者,就算不为了那人的血脉,空澄都十分有兴趣一观。毕竟她还要在这个时空待上许多年,日后的好戏,她也万分想看,那么,和某人打个熟脸,也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当然,此刻的空澄是绝对想不到,日后的大戏也会有她一份,而且囧囧有神,否则,相信空澄绝对会有多远跑多远绝不沾染的!   “见见吧,主上,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司徒敏之表示很无聊啊。   空澄点了点头,歪歪脑袋,一挥手,几盘色泽鲜艳的点心顿时出现在石桌上,几人默契的笑笑,这几乎已经是爱新觉罗家的惯例了,想必,新来的这位也是不愿错过的。   爱新觉罗·弘历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说遇上了刺杀,和随从们失散了,偏偏还遇上了几年不遇的瓢泼大雨,而且迷蒙中有乱走迷了路。此刻看着眼前的一片迷茫,再瞅瞅满是泥泞雨水的外衣,不禁咧嘴露出一阵苦笑。他的形象啊,全没了。   司徒谦看的是津津有味,尤其是看到那张酷似康熙的脸上露出如此委屈的表情,更是表示心情大好。于是在衡阳的‘你够了’的眼神中,这才举着伞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盛情相邀。   弘历眉毛抽抽的看着眼前人怎么看都可以算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外加那一身在大雨中都不见丝毫湿润的华服,挑眉看了看男子被帽檐遮的严严实实的头顶,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下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拱拱手跟着司徒敏智会和了衡阳,然后向着庄子赶去。   梳洗好了之后,弘历推开门就登时被唬了个脸色惨白。毕竟任是谁突然看到一个威武雄壮的猛兽对着自己呲牙咧嘴作势欲扑,还是在彼此武力值悬殊的情况下,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只是等了半天发现自己没事,再看着对面那头藏獒明显划过鄙视的眼睛,弘历又怎么不明白自己这是被耍了?心下顿时划过一抹恼怒,但是转瞬又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对照已经遇见的几人,弘历又马上抛弃了心上的恼怒升起狂喜之情。都说爱新觉罗家的人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得到两位真传的弘历自然更不在话下,心下定了之后,这时候再看眼前的藏獒,知道对方确实有资本藐视自己,虽然疑惑为什么不是白的,但是也顿时升起了一股子喜爱之情。同时也更为肯定这座庄园的主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那位。   “你是要带我出去?”弘历心中高兴,对着明显是自家阵营的獒犬也是语气温和可亲。   黑冥眼瞅着这人脸就和调色盘一般的变个不停,本来就对长华保成几人没有好感的獒王心中更是鄙视,果然都是一家子人,全都是不靠谱的。但是碍于空澄的命令,吓也吓了人的黑冥点了点头颅,脚步匆匆扭头就走。   它才不要和这一家子人呆在一起,它要见主上!   但是看到黑冥如此灵性化表现的弘历则是心中更是感慨,不愧是那位,就连宠物都与众不同!   转出客房之后,弘历皱了皱眉,虽然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但是这么一场大雨过后,就算防护的再好,天气再过晴朗,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让地面变得如此干爽吧?盯着纤尘不染的地面,若有所思的瞥过四周的花草,弘历的眼神顿时幽深了几分。   亭子中正坐着三人,其中的两人弘历已经见过了,摇着折扇轻摇的男子,还有身着一身蓝色武士服的冷酷女子,弘历的眼神移向坐在正中的主人,然后眼睛就是一亮。   好一个气质高贵的美人。   弘历的眼中满是赞叹,心中却是不停地在转着,没听说那位‘老祖宗’身边有这么多女侍啊,那么这位美人又是谁?   这边弘历心思转个不停,那头司徒敏之倒是颇觉可乐的看着自家主上淡定的脸,弘历那惊艳的眼神都看见了,没见那边衡阳的脸已经黑了么?兴致又提上了几分,恶劣的笑笑,丝毫不在乎是否惊人的就开口道:“主子,眼前这位可就是您的曾孙子呢,就是礼数似乎不怎么样啊,也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教的?”   “大胆!皇阿玛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弘历那边走着神,听见雍正的名号就条件反射的吼了这么一嗓子,回过神来之后,然后就脸青了。他看着上面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司徒谦,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反应过来方才这位的话,哪能还不明白那位‘美人’的身份,顿时,就连嘴唇都白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司徒谦有骗他的必要。   再看空澄,美则美矣,那通身的尊贵不可侵犯的气质,弘历恨不得时光倒流然后再狠狠地抽自己两耳刮子,这事儿要是被皇阿玛知道了,想想那后果……弘历顿时脸也不青了,急忙上前两步,跪下磕头:“弘历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空澄的脸顿时僵了,眼光瞅着一旁两人要笑不笑的模样,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弘历的不靠谱还真不是日后当了皇帝才有的。老祖宗?她居然要沦落到和孝庄一个待遇么?   闭了闭眼,空澄竭力控制住一巴掌扇飞弘历的想法,淡淡的开口:“起吧,你也不用称呼我老祖宗,我也担待不起。”   空澄其实真没别的意思,她就是不乐意和孝庄一个称呼,再有,她有那么老么?老祖宗?没看旁边那个狐狸都快抽过去了么?笑笑笑,笑死你算了!早知道就把你丢在那边,带容毓过来了!   但是很明显,弘历和空澄的脑电波明显不在一个频率上,弘历这下子可是将头抵在地上彻底抬不起来了。不说大清从来都是以孝治国,就说他听过的眼前这位的传奇,也知道,如果这位真的对自己有意见,不用皇阿玛出手,就足够自己喝几壶的,更不用说皇阿玛对这位的尊敬,现在要是让这位真火了……弘历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乌库玛嬷息怒,是曾孙的错,请乌库玛嬷千万不要动气,气坏了身子,曾孙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空澄干巴巴瞪着下面的光脑门,这是弘历说的话吧?啊?这么言辞恳切又不经意带着威胁的话是这位说得吧?空澄一点儿都不怀疑弘历的请罪是否出于真心,只是这种表达方式,空澄嘴角抽了抽,难怪日后会有那么不靠谱的儿子,本身这个阿玛就是个不靠谱的,还能怎样?   空澄语气无奈的开口:“我没生气,只是不喜欢老祖宗这个称呼,你先起来吧。”   弘历恭恭敬敬的站起身,然后顺着空澄的眼光坐下,这才抬眼看着其他两人。   “这是司徒敏之,这位是韩衡阳,想必你已经了解过了。”能够找到这里,看来胤禛和他说的不少。   “是。”弘历这时候是无比的老实。对于空澄,或许一开始会被那过于年轻的容颜迷惑,但是真的接近后,弘历不是个没眼色的,单看这万中无一的气质就知道,绝对不是任何女子能够拥有的,然后再联系到自己或从皇玛法那里听来或被皇阿玛告知的事情,弘历对于空澄那是打心眼里的敬服,更何况这位是爱新觉罗家实打实的老祖宗,想起皇玛法还有皇阿玛提起这位时的濡慕,弘历的心中也起了淡淡的波澜。不是对于女子,而是对于长辈的那种真心想要靠近的感觉。都说皇家亲情难得,可是这位,却是个特例,又怎能不让弘历好奇?   这样想着,弘历的语气神态也很自然的在无形中转变了。对于这位真心实意让皇父皇祖敬着的人,他弘历,自然理所当然的打从心底里仰慕。   司徒谦挑了挑眉,笑着和衡阳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这才像样子,若是真的如同之前看到的那样,老四也就太辜负自家主上的教导了。   空澄对于这种转变倒是有些不适应。无论是谁,对于发自内心的好意善意,都是不能够冷下心肠拒绝的,她也不过是想要认识下未来的‘乾隆帝’,顺便预定下戏票而已,这种乖宝宝的作态,玄烨,你究竟是怎么交孙子的?啊?还想把她绑上大清的战车不成?   眼神闪了闪,空澄看着稳重了不少的弘历,开口问道:“你这次来是有目的的吧?是胤禛的吩咐?” ☆、94夜袭   要说弘历这一次来找人,还真不是胤禛的吩咐。就是当年废太子那会儿胤禛都能挺着坚决不将空澄往皇宫里扯,现在他当了皇帝,更是明白这朝堂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怎么会还去主动的找人?空澄他们几个都是明白这一点,才更是奇怪为什么弘历会在这边盯梢儿,如果不是胤禛,又是谁?   “是十三皇叔。”弘历非常老实的就把胤祥给卖了。   空澄挑了挑眉,果然是他。   弘历皱了皱眉,这才开始说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当年胤禛虽然同样和胤禩斗的风声鹤唳,但是也没真到有你没我的程度。但是以两人南辕北辙的脾气,即便胤禩对于皇位没了想法,但是也同样看不惯胤禛过于秉直的个性,对于胤禛的政策是处处找茬。最后弄得胤禛不得不给他圈了当个闲王了事儿。毕竟那时候无论是老大还是老三,手头的活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了,若是等到实行的时候再被老八横插一杠子,那就不是前功尽弃的事儿了,而是他们几个都对不起为此而废弃的太子啊。更何况,康熙对于火器营的事儿是个什么态度没人不清楚,这要是被老八发现了他们的后续动作,不说他们几个会是个什么下场,就是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雍正朝都岌岌可危了。   于是就这么的,接着一次口角,两人彻底闹翻了,雍正大笔一挥将老九老十发配出了京城,老八则是干脆的撸了所有的职务扔给了老大看着。只是事情进行的未免太过顺利了。十三的心里总是觉得有哪些不对劲儿。直到雍正九年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去逝,胤祥无意中发现当年从太后手中得来的香串竟然悄无声息的没了一半,这才开始慌了。   胤禛的性子有多执拗,没人比十三更清楚。他要是不相信的事儿,除非你抓个现行,打死他都不会妥协。既然从皇上那里找不到突破口,事到如今,天底下能够让雍正乖乖听话的也就那么几位了。于是,眼瞅着雍正的身体每况愈下,胤祥一接到关于疑似空澄出现的消息,就立刻打包将弘历给丢了出来。找不回来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弘历说完了之后,就开始眼巴巴的瞅着自家传说中的乌库玛嬷,跟曾孙子走吧,最重要的是,乌库玛嬷,见了皇阿玛您可得给曾孙子求情啊!弘历不傻,哪能看不出来乌库玛嬷和皇宫之间有事儿,不然自家皇阿玛怎么会整天对着个园子唉声叹气却不接人进宫?就连宫里,不说额娘,就是皇额娘都不知道乌库玛嬷的存在,可见乌库玛嬷是对皇宫有多么的深恶痛绝啊,弘历想到这里,又缩了缩脖子,皇叔,您是我亲皇叔啊,不待这么折腾侄子的,您怎么不亲自来?   空澄能看不出来弘历的小心思么?反正她本来就打算着拿戏票来的,既然见了弘历,那么未来那位福寿双全的‘老佛爷’,自然也得见见不是?于是在弘历巴巴的看过来的时候,就淡淡的点了个头。然后看着弘历惊喜的模样,不得不再度念了一句,她的事儿,玄烨胤禛他们爷俩到底是怎么传的啊,她有那么不待见皇宫么?明明她不待见的是人吧?啊?   弘历被拎着领子无语泪流,乌库玛嬷,您这还叫待见啊,您要是真的待见,至于半夜里翻墙么?   没错,就是翻墙。正经八百的进宫?算了吧。她今天跟着弘历那小子进了宫门,明天街坊间就不知道又要传什么才子佳人了。不是她空澄对自己有信心,实在是她对这不靠谱的‘乾隆帝’没信心!既然如此,反正你小子也是偷溜出宫的,咱偷溜回来也是有始有终了。至于恐高症什么的,有什么问题就找你十三叔去吧,总归是他的主意,不是吗?   空澄的确是知道历史上,雍正是个过分勤政的皇帝。但是真的到了眼前,看着养心殿里久久不息的烛光,还有那挺直了背脊一丝不苟的身影。空澄突然就默了。   “呐,敏之,你说胤禛要是在十二国也是如此,会不会就是第一个千年君王?”   司徒不屑的撇了撇嘴,瞅了面色讪讪的自家主上一眼,冷哼道:“九百九十九年,您也真好意思羡慕!”   额……空澄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喜感。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吧,就连旁边的衡阳那冷冰冰的眼神都射过来了。空澄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一声,她不就是当腻歪了吗。她自己退位总比日后被司徒抹了脖子强吧?啊?她的五百年功绩啊,她都没来得及心疼呢!   弘历在一边竖着耳朵,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是耳朵漏风了吧?他其实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空澄觉得不要再在外面被眼刀子戳了,伸手推开房门,就听到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里面满是冷酷和疲惫。   “谁?”   空澄满意的笑笑,没有第一时间喊人,也没有一惊一乍,看来胤禛当初被长华教的很好嘛。至少这份短时间内的判断能力还有分析能力就不是旁人能及的。不过看着旁边眼露惊讶的弘历,空澄摇摇头,还是差的太多。   “怎么,胤禛,几十年不见,就把我们忘了?”司徒敏之提着弘历走在后面,看着眼前同样年近六旬却明显更得他心的大清帝王,笑呵呵的打招呼。看着那眼眶竟然略显湿润,眼巴巴的看着空澄眼睛都不带移动的胤禛,司徒敏之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的拐骗能力,这是又一个被主上的表面功课给收服了的可怜人啊。   司徒谦都看到的,空澄能看不到吗?空澄也只是愣了愣,就略带笑意的开口:“胤禛,是我。”   “孙子给玛嬷请安,玛嬷……”   空澄看着激动地身形略晃急忙给自己行礼的一代帝王,那是谁,是胤禛,是冷面王,更是历史上有名的冷情帝王,可是现在呢,对着自己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空澄是拿这里的人不当回事儿没错,可她还没冷酷到连如此的真心都不给予回应的程度。她自认当年根本没怎么照顾这孩子,但是现在这孩子却依旧念着自己,而且明显是一直都在记着自己。仅有的一丝真心都能得到如此的回应,那么当年在各方权利博弈中一开始就被康熙定位为臣子的胤禛,又究竟被算计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察觉不到一丝的温情?   胤禛老了。   空澄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迈步走到胤禛的身前,伸手扶起胤禛,空澄看着那张已经被岁月雕琢过的面容,叹了口气,唇角淡淡的勾起一丝真实的弧度,语气淡然却真实的开口:“玛嬷来晚了,胤禛。”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看着空澄那经久不变的面容,脑海中一瞬间竟然闪过了当年第一次在扬州林家相见时的情景,那时的空澄的确经常是面带微笑,但是胤禛却恍惚记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模样了,他一直都知道玛嬷其实比谁都要冷情,更比谁都要淡漠,但是真的看到了这样淡淡的勾着唇角却与其清冷的声音相合的场景,胤禛却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落地生根,然后开出了花,那种喜悦甚至比当年第一次得到皇阿玛夸奖的时候还要猛烈、身后。   嘴唇动了动,胤禛却只是僵硬着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语气肯定的回道:“不晚,玛嬷。”   空澄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手臂一用力,然后就将这个男人拽了起来。然后眼带戏谑的淡淡道:“力气输给我,胤禛不用不好意思。”   胤禛顿时老脸一红,语气急促的嚷道:“玛嬷!”然后脸一扭,冲着一脸木呆呆的弘历吼道:“弘历,还不滚过来见过你乌库玛嬷!”   “行了,恼羞成怒也不能这么着不是?人家小四儿又没招你也没惹你,骂人干什么?我说老四,你就只看见主上了,我和衡阳这么大的人,你怎么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好歹咱也是久别重逢不是?给点眼泪成不?唉,果然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儿了,当年恭敬的喊司徒先生的乖孩子啊,哪去了?”   胤禛顿时语塞。   这下就连衡阳的脸上都明显的出现了笑意,冲着胤禛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四爷。”   “韩师傅。”当年在扬州的时候,自己可没少被韩暮指导功夫,不然日后也没那么容易就从各种各样的刺杀中活下来,这声师傅,胤禛叫的十分真诚。   空澄摇摇头,这几个人是放开了,看看弘历那张脸都吓得成什么颜色了:“行了,胤禛,让弘历休息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看出玛嬷的不满意,胤禛看着弘历的眼神越发的凌厉了几分,语气冷厉的就让人下去了。对此,无论是司徒还是衡阳,都没有多话。弘历,的确是差的太远了。   直到弘历挨个行礼出了屋子,空澄才语气淡淡的开口:“为什么选他,你就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当年明明告诫过胤禛后宅的重要性,事到如今依旧如此,难道对于乌雅氏,胤禛就真的忍下了这么多?玄烨做什么去了?空澄非常清楚,只要有别的选择,胤禛也绝对不会选弘历,那么他的后宅,究竟又凋零到了什么地步?真的还和历史一般,满院侍妾,除了嫡福晋竟无一满族大姓?   或许是空澄的神色过于严肃,胤禛愣了愣才慢吞吞的开口:“德妃自从您走了之后,连同宫内宫外的包衣大姓,都被皇阿玛连同阿布嬷嬷彻底清扫了一遍,虽然还有些根基不好拔除,但也已经不碍什么了。”   那么怎么还会……空澄猛地顿时了,看到胤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空澄竟是直接被气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爱,雪眸舍不得四爷啊,呜呜呜,长华,咱再给你找个伴儿一起回十二国吧,咋样?雍正大爱啊,我能把他在写死了后拖回家么么么?咬手帕! ☆、95解毒   闹了半天,转会了原点。这次不是乌雅氏的手笔,竟是康熙直接出了手。司徒敏之也是惊讶的看看胤禛,然后又看了看自家主上,蓦地猛地抹了一把脸,叹道:“我总算是明白了,弘历不仅是面子像,就是性子也像!”都和他皇玛法一样的任性不靠谱!   就因为空澄多关心了胤禛一些,就直接对他的后宅下了手,玄烨你是有多么的小性儿才会抛开帝王脸面不顾,吃醋吃到这上头?那不只是你的儿子,更是你的继任者,老了老了,守了一辈子的江山,竟然最后拿着未来江山的继承人开玩笑,这简直就是胡闹啊!亏得钮钴禄氏还争气些生下了弘历,胤禛总算是有了满族正统的儿子。若是不然,你是打算来一次江山分裂还是让当年满蒙之争变为满汉之争再度上演?   空澄笑了,笑的非常肆意,笑的无论是司徒敏之还是胤禛都一阵子背脊发凉,恨不得把腿就跑。   就见空澄只是愣了愣,就对胤禛非常温柔的说:“老四,放心,这个仇玛嬷给你报。你皇阿玛既然这么爱吃醋,那么朕就让他吃个够!”   衡阳眼神顿时闪了闪,主上连‘朕’都出来了,可见是真的火了,而且,也是真的认可了胤禛了吧?看样子康熙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不过主上,玄烨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您不是报仇报到下辈子去了吧?   该说衡阳不愧是和空澄一样的女性吗?所想的竟是比司徒都要接近真相。想起方才耳边突然想起的声音,空澄狠狠地磨了磨牙,天帝,算你识相!   好不容易在心中狰狞了一番,空澄这才恢复了平静一脸认真的看向身旁一直紧张的注视着自己的胤禛:“你的身体刚刚我已经看过了,放心吧,有玛嬷在,必不会让你出事的。”   胤禛舒了口气,眼中闪过几丝柔和,点点头,语气坚定的开口:“孙子知道。”   空澄一面对胤禛情绪的自我克制心疼,另一面却是说不清楚的骄傲。胤禛和长华并不是一个性格的人,虽然同样骄傲,但是长华要更为的张扬也更为的自信。胤禛却是始终不骄不躁的坚定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着,没有其他的杂念,这是一种比之自己和长华都要更为纯粹的灵魂,还有更为坚忍包容的心性。无论是自己还是十二国的其他君主,都是渐渐的被时光磨平了棱角之后才会理解宽容还有坚持的意义。从另一个方面而言,胤禛的世界,要更为简单真实,更适合为王——十二国的王。   空澄叹了口气。其实胤禛幸而不在十二国,不然,依他的性子,恐怕要太过寂寞。   一个长华,一个胤禛。空澄突然想,也许,几百年的时光,能够换的这两份认同,她,还是不亏的。   等到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弘历对自己居然依然在龙椅上看见自家皇阿玛感到万分惊讶。努力无视胤祥瞪向自己的目光。此刻就是打死弘历都不敢擅自说些什么。没看见他皇阿玛正在上面瞄着他吗?比起他皇阿玛的冰冻射线,十三叔您老的眼神就是再火热都传递不到弘历的危险线。   一下朝,果然雍正没有一丝拖拉的就往后走,顺带着弘历也是一溜小跑的跟着。他回去脑袋清醒了之后,可没忘记自己干的事儿可还没被老子算账呢,他哪敢跑了啊?顺便又能甩开十三皇叔,眼角看到十三皇叔咬了咬牙向着养心殿走去的方向,弘历又比划了比划自己的方向,皇阿玛居然没回乾清宫也没回养心殿?   空澄会住在这种扎眼的地方吗?自然是不能的。所以昨天夜里,连同胤禛,四个人都搬进了洛园。衡阳还特意出去了一趟,将黑冥带了进来。至于胤禛看到黑冥时顿时亮晶晶的眼神?空澄好笑的摇了摇头,胤禛的性格里果然还是有着可爱的一面的,当然了,这话是不可能和雍正爷直接说的,偷着乐就成了。   “玛嬷……”   “行了,收了你那一套,既然进了这里,就按我说的来。”空澄摆摆手。她若是想要人跪又何必退位?伸手拉过胤禛,按坐在自己身旁,“衡阳,你再来看看。”   衡阳摇了摇头:“主上您都已经看过了,衡阳也没有异议。”   空澄叹了口气,看向胤禛:“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胤禛点点头:“有线索,但是不到时候。”   “难怪胤祥急的跟什么似的,你也太贪心了。就是想着借机铲平包衣势力,打压胤禩一脉,如果我这次不来,你真的以为你能等到那个时候?你又想怎么交代弘历,万一你根本连交代的机会都没有,你死都不瞑目!胤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太不自爱了!”   “别和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那句话,你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了?”看着胤禛想要开口反驳,空澄立刻给他堵了回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就是玄烨,也是惜命的紧。身为皇帝,居然如此大意,如此妄为,胤禛这根本就不是以身犯险,他根本就是在找死!潜意识里,一个已经不想活了的人,不在乎生死了的人,又怎么会计较是不是会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空澄根本就不能理解,胤禛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怎么到的如此田地。她现在只想问一句:“老四,你实话和玛嬷说,你现在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雍正定定的注视着空澄无可奈何,甚至掺杂了一丝悲意的目光,原本沉稳如墨的眼瞳竟仿佛被一层层的泉水晕染开来,竟是越发的明亮、清澈。然后胤禛微微勾了勾唇,语气肯定温然的开口:“如果能活下去,玛嬷,胤禛希望活着。”   弘历在西园墨迹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发现自家皇阿玛扶着乌库玛嬷从一角的梨树后面走了出来,对比自家皇阿玛冷硬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怒意的脸,乌库玛嬷是一脸的无奈,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后面的那两位似乎是在幸灾乐祸?弘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就是空澄一时大意忘记了那道破栅栏是个什么属性了,结果在给胤禛用神力逼毒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咬了一大口,神力有些脱力,一时间脸色有些发白吗?洛园的变态结界已经没了啊,她力量恢复得挺快的,拜托胤禛你不要一副我要不久于人世的模样行不行?空澄无力的向司徒瞪去,还不给我解释?   司徒谦笑眯眯的看回来,嘴唇动了动,只有两个字,就将空澄的气焰打压到了底层。   ‘长华。’   不~~空澄无力的抬头望天,她怎么可能忘了当初是怎么被长华管制的?不对,这两小孩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就连童年都互相交流了?空澄眯了眯眼睛看向胤禛,她是不是被算计了?   “玛嬷,孙子只是担心。”胤禛缓缓的对空澄开口,语气带着担忧还有乞求。   空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她能说她对这种软和的态度最没辙了么?长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你究竟和你四弟都说什么了啊啊啊!!!   “皇阿玛?”弘历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出,嘴唇又动了动,还是没有叫出乌库玛嬷的称呼。毕竟这里不是养心殿,谁知道会不会被盯了去?   “回乾清宫再说。”对着自家儿子,雍正登时又是一张冰山脸。字字都仿佛带着冰碴子一般。   弘历撇了撇嘴,这就是差别待遇。他果然在皇阿玛心里就是个垫底儿的,连十三叔都比不上!不过随后他就不再想这个了,而是看着他皇阿玛大摇大摆的把乌库玛嬷扶回了乾清宫,顿时嘴巴张的老大,阿玛,您想干什么?   干什么?胤禛不认为现在自己依旧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更何况,多些人盯着,玛嬷总会更安分些吧?得到司徒谦赞同的眼神,胤禛唇角勾了勾。他可没说谎,他是真的担心玛嬷没错。所以手法极端了点,玛嬷也是能够接受的,对吧?   看着空澄越发无奈的神情,胤禛觉得自己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绕过乾清宫的前殿,自从康熙朝结束后,就是弘历都没有再进过后面的寝宫。这时,几个人正目光愣愣的看着那一面横跨墙壁的画卷。   “是那个时候的那幅?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留着。”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眼光柔和的看着那波澜壮阔的大清全景图,神色是说不出的怀念。   他绝对不会说他当时对于能够收到空澄的礼物是有多么的惊喜和感动,更不会提日后打开后又是怎样不可抑制的激动。胤禛的话不多,所以他只会用行动来表达他无法宣诸于外的感情。胤禛不是冷情,而是感情太过深沉,多年的压抑克制教会了他如何喜怒不形于色。当年那个冲动的四阿哥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记忆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喜怒不定’。   ‘戒急用忍’。   这是两道永远横在胤禛心上的闸门,无法除开也已经深入骨髓。   胤禛动了动,眼光瞅着奴才们将软榻整理好了,用手试了试感觉,这才扶着空澄坐下,然后转过身来,目光如同两道利剑一般狠狠地削着弘历的皮肉。   “是你自己说,还是朕把傅恒找过来说?”   “儿子自己说,上次家宴之后,十三叔找到儿子……”弘历一点儿都没犹豫,将他十三叔卖了个彻底,包括其实自从空澄离开京城之后,胤祥暗中就安排了注意的人,西林觉罗氏一族也出了不少力,还有这次济南得到的消息,甚至还有另外两拨查探空澄的人,弘历一个没漏,全抖搂出来了。   胤禛说什么也没想过,自己最亲近的十三弟会对空澄忌惮如此之深。没错,这样详细的布局,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寻访,和监视又有什么区别?   倒是空澄低低的笑了两声,安抚胤禛道:“你也没必要吃惊,理该如此。十三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   胤禛点了点头,但是却依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此时外面的执事太监倒是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跪伏行礼后轻巧的回道:“皇上,熹贵妃求见,说是谦妃有喜了,已经三个月了。太医正等着和您报喜呢。” ☆、96情惑   空澄顿时眉毛一挑,和司徒对视了一眼。   ‘找过来的够快的呀!’空澄眼中满是感叹。报喜,这理由真足。   ‘还不是主上你实在是花容月貌?’司徒眼中满是戏谑,看了一眼满脸冰碴的雍正,下巴抬了抬,笑话之。   空澄难得的耳根红了红。倒不是羞得,纯粹就是窘的。她就算嘴上不说,但也知道和这里的人比,哪怕是现在的寿星,自己都是个老不死的,传出这种笑话来,虽然说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但在司徒衡阳的眼神中也难免尴尬几分。翻翻眼皮,恐怕现在皇宫里都要传疯了吧?她明明是想要低调来的,不然她晚上吃饱了撑的翻墙啊!   弘历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但是瞅瞅自家阿玛黑云压顶的脸,再看看坐等看戏的司徒一群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所谓的‘报喜’其实是有水分的。不然怎么前脚皇阿玛扶着乌库玛嬷回了乾清宫,这后脚他额娘就发现谦妃有喜了?这种手段用司徒曾经鄙视他的话说就是‘太菜了’,在眼前一个比一个精明的人眼中,根本就不够看的啊!   窥伺帝踪,知情不报,妄猜圣意,刺探主宫。弘历暗自抹了把脸,额娘啊额娘,您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都闹腾了一辈子了,怎么老了老了还看不穿,皇阿玛的桃花是那么好打的么?更何况这桃花还是位祖宗级的人物,这哪里是红粉,分明就是银朱粉啊!   执事太监本来是满心欢喜的跑进来等赏,但是这压抑的气氛也让这奴才冷汗直流,顿时就明白了,这哪里是喜啊,根本就是催命符!执事太监不是没看见屋里有女性存在,此刻则是暗自后悔不跌,打扰了皇上的‘好事’,他还能有命吗?头也不敢抬了,低低的趴伏在地上,扑簌簌的发抖。   伸手拦住抬脚就要动怒的胤禛,空澄看了看小太监,又瞧了瞧弘历,开口问道:“弘历,今儿上朝的时候,见着你十三叔了?”   弘历愣了愣,躬身答道:“回乌库玛嬷,见到了。不过弘历下朝后就离开了,倒是没和十三叔叙上话。”   空澄点了点头,又问下面的小太监:“你也不用怕,这事儿你没错,不过的确是喜事,既然你揽了过来,今儿我就再交给你件事儿,可愿意给我办?”   “玛嬷有什么事就直说,和这奴才客气什么?”胤禛哼了一声,心中已经明白了空澄的打算。   “奴才愿意,奴才愿意!”小太监连忙磕头。心脏吓的扑扑直跳,哎呦喂,他听见什么了?玛嬷?乌库玛嬷?小太监恨不得将自己的两个耳朵揪下来,这是他能听见的吗?   “想必熹贵妃遣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吧?你就出去回个话,就说皇上知道了,顺便去熹贵妃那里一趟,一则是替皇上安抚谦妃,该赏的赏,二则,你问问熹贵妃,若是得空的话,就说有人想见见她,请她来乾清宫走一趟,也安了她担忧皇上的心,若是十三福晋也在,也一并请了过来。别的,也不用你多说,你可知道了?”   “是,奴才听明白了。谦妃娘娘尽管安心,皇上是高兴的。另外皇上请熹贵妃主子和十三福晋前来乾清宫见见,也是安了众位主子为皇上担忧的心。”   “倒是个伶俐的,知道了还不快去!”弘历看着上面几位都没有什么话了,开口就将人赶了出去。   “你也不用担心。”空澄好笑的看着弘历那一眨一眨的眼,摇摇头,“我呢,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这日后的后宫主子见见,毕竟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着了,万一日后还想回来看看,总归不能再像今儿这么‘笑话’了吧?”   胤禛登时就变了脸色,弘历更是脸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玛嬷!”   “乌库玛嬷,您这是……”   嗯?空澄疑惑的看着这一副好似天塌了的模样的爷俩,她说什么了,让他们这么大反应。   “哧,胤禛,你着的什么急,她就是想死都不容易,你担心什么?”司徒谦讽刺的笑了声,斜睨着空澄,语气中满是不爽,“你放心吧,在我没想杀了她之前,她就是想死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好吧,空澄瘪瘪嘴,她终于知道她哪句话说错了。不就是失约了一次吗,司徒敏之你是有多么小心眼才总揪着她自杀这点不放?   胤禛狠狠地瞪了司徒谦一眼,然后轻飘飘的看了看难得心虚的玛嬷,得到某人漂移的视线之后,胤禛想了想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弘历,心中那层犹犹豫豫的想法突然间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钮钴禄氏乍一听见传话的时候,脸色登时变了变,只是问这个小太监却偏偏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得咬咬牙,拉着黛玉就脚步匆匆的赶往了乾清宫。   只是一进乾清宫,钮钴禄氏的心就猛地一沉。自古以来,能够进到这里的女人,还是白日里光明正大的被皇帝牵进去的就根本一把手都能数的清。就更别说自从大清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之后,这里更是鲜有女人能够驻足。那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已经听见女子的声音了,钮钴禄氏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虽然弘历的地位现在可以说是十分稳固,但是若是再来个十年呢?皇上,还能在位多久?想起刚刚出生的那个男孩,再想想雍正对谦妃还有自己的态度,对比里面那个女人,钮钴禄氏只觉得眼前一黑。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等了半天,熹贵妃不仅没有等到皇上的‘免礼’,就连身边十三福晋的请安声都没有听见,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这是个什么意思,下马威?   但是还没有等钮钴禄氏想出办法,就听身旁黛玉猛地跪了下来,竟是行了跪伏大礼,接下来这位素来稳重娴雅堪称典范的十三福晋的话更是将熹贵妃吓的魂飞天外。   “西林觉罗氏·黛玉给玛嬷请安,玛嬷吉祥,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司徒先生,韩先生,黛玉有礼了。”   “你果然在,是十三让你进宫的?”   “回玛嬷的话,王爷猜测您或许回来了,想是皇上的身体有了好转,王爷心急,所以让黛玉先行进宫看看。”   “瑄玉可好?”   “有劳玛嬷惦记,瑄玉很好。瑄玉曾说,既然他的命是您救下的,就自当会保重自己,活的好,活的轻快,才不负您的期望。西林觉罗氏会传承下去,他,也总算没有辜负阿玛的期望。”   空澄点点头,看着雍正和缓下来的脸色,笑了笑,莫名其妙的冲黛玉说了一声:“我已经知道了,你叫他放心就是。”   黛玉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诚恳的磕了个头,略带哽咽的说:“是。”   弟弟没事了,西林觉罗氏也不会获罪,实在是,太好了。胤祥动用江南的力量的事儿,黛玉并不认同,只是同样理解胤祥对胤禛的忠心,所以她无法反驳。她知道,皇上对此并不会认同,那么到时候龙颜大怒,自家爷是亲弟弟,皇上必不会如何,那么西林觉罗氏呢?她无法不担忧。虽然知道瑄玉绝对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沾手,但若是被迁怒又能怎么办?如今得了空澄的话,黛玉总算是明媚一笑,如此,她再无遗憾了。   胤禛皱了皱眉,看着下面已经完全脸色苍白的女人,又仔细观察了弘历的神情,然后满意的点点头。钮钴禄氏的心机他知道,不然也不会将诺大个后宫交给她。但是却由不得日后她借由新帝作威作福,如今看到弘历的表现,胤禛开口:“都起吧。”   钮钴禄氏这才看见前面的情形。   皇帝居然坐在下首,另外一侧则分别坐着一男一女,她的弘历也值得落个站着的地位。钮钴禄氏刚想抬头,就感到皇上冷冷的视线扫了过来,顿时条件反射的行礼问安:“钮钴禄氏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   空澄挑眉看了看下面的熹贵妃,不知道怎么称呼,就这么叫么?好吧,如果以她的身份的确够资格担得起这样的称谓,只是……   算了,见见就得了,她相信以钮钴禄氏的聪明既然知道了自己,那么日后必然不会忘记,这日后的戏票既然已经全了,她也没必要再让这些尊贵的‘称呼’恶心自己了吧?和孝庄一个品级?天帝都会鄙视她的格调的!   直到走出皇宫,钮钴禄氏都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风一吹,这才发现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湿透了,冷的要命。   “福晋……”   “娘娘,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好。”黛玉淡淡的行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皇宫。留下钮钴禄氏在后面有回头看了一眼威严明丽的宫殿,最后抿了抿唇,脚步凌乱的离去。   雍正十一年,空澄不仅治好了胤禛的身体,顺带着,将一篇以修身养性为主的功法交给了他。毕竟,比起戏票,她自然更为看重自己人的健康。   但是,胤禛是怎么想的呢?看着已经杳无人踪的洛园,这位帝王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一脸愉悦的开始了皇上‘朝五晚九’的勤政生涯。   雍正毕竟不再是历史中的那个雍正,所以没有了强硬无情的举措的胤禛,在民间传诵中却是难得的勤政公正。甚至短短十三年,就将大清带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更是不顾身体病痛彻夜不休的批改奏折,实施廉政。   直到长华一脸疑惑的冲上了天山,空澄才在一片目瞪口呆中得知了雍正帝病逝于养心殿的消息。   “那个……主上……”蓝卿憋着笑看着一脸郁闷的空澄,指指京城,问,“是不是要把最北边的那间屋打扫出来?”   “不!”空澄用力捏着皇榜,想着离宫时胤禛一脸诡异的表情,愤愤开口,“只要他敢来,你们就给我把他丢去桃林里喂猴!”   该死的,空澄一阵咬牙,怪不得自己安慰胤禛就算再也无法相见,也要看淡生死,保重身体的时候都是一幅抽了的表情!   早在皇太极那会儿历史就已经走了外八路了,也就自己会一门子死脑筋的认定了十三年雍正,今后,谁再和她提天命,她 ☆、97归属与世界   对于一个已经体会过九五之尊的人而言,无论周围是不是熟悉的人,那种不肯落于人后的性格早就融进了骨血了,成为了一种本能。因此,禁闭期过后,四处一打量周围人的修为,雍正爷顿时黑了一张脸,猫进房间里,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直到消去了那光亮的脑门顺带着拥有了一头飘逸顺直的长发的时候,雍正帝——胤禛才一脸不自在的揪着一头的长发,顶着一张和长华别无二致的年轻脸皮走出了静室。   长华第一个笑了,他当初会把黛玉算计给胤祥,一开始不就是打着想看老四变脸的想法的吗?结果当年他确实给他老子添了堵,但是冷面王的实力实在是不可小视,所以长华也只能一脸遗憾的看着期待落空。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的愿望居然就这么出人意表的达成了?看看老四那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长华几乎都要拍桌大笑了。不就是面皮嫩了点吗?不就是留了一头堪比女人的长发吗?老四,你那一副被人强了的模样是咋地?   蓝卿要笑不笑的捧过一个托盘,胤禛顿时眼睛就是一亮。那可不就是他此刻最急需的东西吗?不过,胤禛的面色又黑了下来,他一个大男人,谁要告诉他那个青金色的发箍要怎么用?爷一个连梳子都没摸过的人,要怎么把那玩意盘在头顶?   蓝卿刚想伸手取出梳子,虽然他是主上的天官,但是对于这些主上在意的孩子,他也不介意帮帮忙。更何况,蓝卿眼中划过一抹幽光。除了长华和胤禛之外,他们几个可都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孩子日后回了十二国可能会走上怎样的道路,因此,在两人不知道的时候,三个人早就形同默契的给长华还有胤禛不同的定位。或许,照现在看来,不出意外的话,比起长华那孩子,也许胤禛陪着主上的时间,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长……   “交给我吧。”空澄抚了抚衣袖,伸手截下了木梳。然后看向胤禛,笑了笑,“还不过来?”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胤禛的头发乌黑如同鸦羽一般,甚至冷冷的泛着青色,那是一种黑到了极致的光晕。而长华的头发,柔顺的却仿佛最上等的丝绸,阳光下,可以窥见丝丝的紫色流转。   空澄微微的翘起唇角,眼中越发的满意,摸了摸已经束好的的长发,点点头,爱新觉罗家的皮相一直都不错,长华和胤禛一个彷如春风,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其实夹在其中的冷意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另一个则是面目冷厉仿若冰雕雪刻一般,即使看着都会让人徒生退意,却不知,冬雪越冷,被覆盖与其下的内心就越发的温暖、珍贵。这样的两个出类拔萃的气质,如今终于全部摆脱了秃头,完全符合了她的长发情结,空澄表示,如果不是实际不允许,或许她当年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撺掇着玄烨废了这该死的发式!   “玛嬷。”胤禛一脸困窘的看着越摸越起劲儿的人,对上长华幸灾乐祸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看了看已经长及腰部的发丝,觉得自己剃发的愿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奢望。   不过,胤禛的面色却是渐渐的退去了无奈换上了几丝柔和,这样亲近且性情‘活泼、生动’的玛嬷,不正是自己一直努力的方向吗?身在皇家,他有太多的不得已、不情愿,而今他终于能够摆脱那里,虽说被抛下的,是看似万丈荣光的九五之尊地位,但是,胤禛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后悔。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那么,他为自己活一场,又有什么不可以?   皇阿玛曾经希望他能够是个贤臣,佟额娘曾经希望自己能够对得起皇子的身份,他的福晋、子孙都希望他能够荣登九五,荫蔽后人,哪怕到了最后,他的皇阿玛也是对他说:“既然身为爱新觉罗家的人,那么你就要背负起这个姓氏,无论你愿不愿意,皇帝的责任,你要担得起!”   可是又有没人问过他的心情?他争皇位,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生存。他的勤政冷漠,也是为了尽快的完成盛世,传承下一代责任。所以,当他尽到了为子为帝为父为君的责任时,他抛下了所有的枷锁离开了。因为在宫里再一次见到玛嬷的时候,胤禛就知道,如果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自己安心,可以让自己回去,可以让自己留恋的,那么就是在这个人身边,这个对自己没有所求,没有要求,只是单纯的看着自己想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身边,在空澄淡漠的瞳孔中,胤禛看到了自己,不是四皇子,不是爱新觉罗的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的身边,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家。那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再也无法再宫中找到的,家的感觉。   胤禛再度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长发,又看了看对面目光温润的看着自己的六哥,再看到围绕着身后女子而坐的一圈人,胤禛握了握拳,第一次觉得是如此的心安。   司徒和蓝卿对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果然,胤禛的决定,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天山上虽然一年四季都有白雪覆盖,但是也不乏个别的地方云蒸霞蔚、绿意盎然。胤禛虽然修行有成,但是和长华一样,缺少实际的锻炼,所以自从出关后,天山上又恢复了每日里打打闹闹的局面,乒乒乓乓的,热闹非凡。   “主上。”蓝卿眼带担忧的递过来一封信。   “怎么了?”空澄点点信封,歪了歪头,“这次又是谁去了?”   “是保成。”   空澄一愣,然后淡淡的垂下了眼眸,出口的话语却不是伤心,“蓝卿,你说,我们在之前见过了多少次麒麟旗?”   “当初我都不怕,你觉得,短短百年,你主上我,真的是这么感情丰富的人吗?那些注定会死去的,我或许会遗憾,但是并不会伤心。你知道我的,容毓。”   你该知道的,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态度,而这里的人,在我的心里,又是怎样的情形。两个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该知道的,我们早就不是凡人了,千年的时光,人都会变得麻木、无情,更何况君王——早就不是人了。   至于长华和胤禛……空澄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死去的,毕竟是他们的亲人,更何况保成又在他们的心中占据着那样的地位。但是,不是空澄冷漠,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连亲人都算不上,空澄的态度不是冷血,而是现实。十二国,不是说说就能明白的地方。失去了家,失去了故乡,完全陌生的环境,如果你们连死别都无法忍受,又如何忍受着刻骨的寂寞在另一个世界独自生存?   如果你们无法真正发现那一点,那么即使去了十二国,也依旧会格格不入。那么即便是会难过,空澄也绝对不会心软,两个人,会被舍弃的。   早在你们走在她的身边,你们就注定了要放在心里的人就只有身边的几个,血缘兄弟,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真的,能够明白吗?   要放弃的,要选择的……觉悟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理解而已,而是,谁更重要的问题。简单,却直白到残忍。   司徒敏之的眼中是冷漠的笑意,衡阳扭过了头,默默地靠在了树上。蓝卿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就站在空澄的身后,不远不近。而长华和胤禛,站在了空澄的对面,只是两步的距离,却仿佛海市蜃楼一般,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压抑的让人想要哭泣。   静默了一会儿,空澄突然转过头问道:“现在是多少年?”   蓝卿微微愣神,然后了然的笑道:“主上,您该下山了。”   北京城依旧是那么繁华,出入北京城两次,第三次再来到这里,即便是早就适应了时间造成的不适感,空澄心中也难免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一次,不只是蓝卿没有跟着,就是司徒和衡阳都被空澄甩了。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在车市马龙中举步,空澄掩藏在面纱下的面容不禁轻笑了一声,虽说她本来就是为了看戏来的,但是真的置身其中,恍然间才发现,其实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抬头望望天,空澄非常想要知道,此刻那位是不是也如同自己看着四周一般,用着漠然冰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戏子……呵……   再没有如此临近那位的目的。   被投掷在这个空间百多年,身边的人来了又去,擦身而过之后才发现,自己被放逐的原因不过是要更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飞也飞不高的纸鸢。再临近人类,临近前世的那份记忆,就越发的清楚自己的命运是如此紧密的绑在了十二国里。   不单单是芳极。   空澄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模糊不清的预感,甚至喃喃自语:“我,究竟是谁?”否则要你天帝这般算计?   显然空澄忘了这里还是在繁华的街市,于是耳边猛的传来了一个男声也不足为奇。   “这位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最后那一句绝对是神来之笔,雪眸压根没想过这人是谁,那么,大家的意见呢?大家希望这人是谁? ☆、98永璧   空澄愣了一下,扭过头奇怪的看向那个一身明显属于高等布料衣着的年轻公子,眼睛眯了眯,她不是这么好运吧?在京城会随便和女子搭话还想要帮忙的,空澄眼神带着怀疑的看着来人,她确定她真的不是故意抱怨天帝陛下的,所以眼前这人或许不是……   永璧也是一脸的尴尬,对上对面女子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什么事儿,摸摸鼻子,他其实很想说‘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但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他又一巴掌拍了下去,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向他老爹一样不靠谱了,难道这年头坏人会在脸上摆着大字么?他真的是无意中听到这个姑娘的话才心血来潮的突然问了那么一句,但是,现在看着就连身边的雅林都是一脸惊诧的看着他,永璧此刻无比的希望他能够有他老子那样的厚脸皮。   空澄颇有意思的看着这个公子哥明显一副神游的模样,而且还左看看右看看的红了耳朵根儿,顿时也明白了,感情她人品还不错,碰上的,是个正常人。   不过,这人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空澄绝对不会忘记曾经见过的人,而且年龄也不对,那么……也就是说她遇到了某个‘老人’的后人?   “咳咳,爷,醒醒!”看着对面女子含笑的眼神,雅林顿时觉得一阵压力,我说贝勒爷,您怎么这种时候走神,丢人啊!   永璧登时就回了神,对上侍从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再看看静静的站在自己身前的蒙面女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傻事,竟然在一个被自己‘唐突’了的姑娘面前堂而皇之的走神、发呆,永璧的脸顿时黑了,他的形象啊!   “咳,姑娘,那个,我……不是……”永璧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雅林一脸‘爷你没救儿’了的神情,永璧一咬牙:“爷是和亲王府贝勒,姑娘要是有事可以找在下帮忙!”   空澄眼中的笑意顿时更深:“永璧?”   “是。”永璧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空澄点点头:“你为什么问我?这大街上满登登的人,你怎么就问我?”空澄玩心一起,开始逗人。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管闲事儿的,空澄笑吟吟的看着青年又是一阵手足无措,心中的恶趣味更加的浓厚了。   永璧心中一阵的扑腾,他也不知道啊,一时没注意就张嘴了,他哪知道自己今儿怎么了啊?他现在后悔了行不行,不说这个女子有什么目的,就是这份不卑不亢的态度,直呼自己名讳的样子,就绝对不是等闲之辈,阿玛,儿子是不是闯祸了?   嗯?阿玛?永璧猛地抬起头,也不脸红了,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而且一边看一边点头。永璧心中越发的肯定,但是这种样子看在别人眼中,尤其是雅林眼中,简直就是惊骇了,他家爷什么时候也被王爷和多隆给带坏了,居然当街调戏起人来了,福晋要是知道的话会杀了他的啊,爷,收收眼神吧,雅林还不想死啊!   空澄也一动不动的给他打量,心中不自觉的开始比较起和亲王弘昼和胤禛来,按理说,以弘昼的脾气,永璧有如此表现也不意外,但是她实在是很好奇,胤禛那家伙是怎么养出弘昼这么个滑头的?难道说是隐性基因突显,所以胤禛所有的幽默细胞都被弘昼这小子给继承了?不过还是提醒一下这孩子吧,她虽然不介意让他看,但是这大街上,再看下去怕是真要出问题了。   “可看够了没?”   “嗯,超不多了!”永璧条件反射的回答。然后就看到了雅林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我……我……”   “有什么事儿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还是贝勒爷希望继续被人围观?”空澄看了看身边有意无意的向这里瞄着的老百姓,心中暗叹,恐怕明天这北京城就又要一阵子风言风语了。似乎她一直以来都没少为这些‘八卦’做贡献?   “贝勒爷?”   “不知道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永璧的确是有事情想要请教姑娘。”   雅林傻愣愣的听着他家爷吩咐他回府的事儿,一脸茫茫然的往回走。他家贝勒爷这是被个姑娘给拐了?福晋、王爷,救命啊,贝勒爷要和人‘私奔’了!雅林顿时就是撒丫子往回跑,一溜烟儿的功夫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下仆实在是疏于管教了,这……”永璧一阵尴尬。   “无妨,你阿玛,是个难得的。”空澄神秘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往雅林离去的方向走。   “我想,没有什么地方你自己的地盘更牢靠了,正好你不是要帮我忙吗,帮我引荐和亲王,何如?”   “永璧,你这是怎么回事?”吴扎库氏脚步匆匆的从内宅赶了过来,迎面正好看到空澄和永璧正向里走,脚步顿了顿,挥手让人招呼空澄,就揪了永璧侧了侧身小声的问道。   “额娘,您先等等。”永璧安抚的拍拍和亲王福晋,然后回转身看向空澄:“姑娘,不知道可否摘下面纱?”   吴扎库氏脸色就是一变,显然误会了什么,一双眼睛尖锐的扫向站在一旁的空澄,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顿时沉了沉,倒是个气质出众的,可是……   空澄看了看四周:“就在这里?”她倒是不在意,只是很好奇,永璧怎么会知道她的。   “姑娘还请进屋来说吧,说起来倒是和亲王府招待不周。”吴扎库氏淡淡的开口,又瞥了自家儿子一眼。   永璧脸又是一红,想解释,但是看样子是解释不清的,只得找来管家小声的吩咐了几句,然后伸手一领:“姑娘,请。”   空澄淡淡的看了和亲王福晋一眼,看到她身子猛地一震,这才轻轻的道:“放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扎库氏的心顿时更沉了,和自家儿子对视了一眼,向着客厅走去。   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仅留下贴身的两个嬷嬷。永璧再次看向空澄,这次空澄倒是没有犹豫,爽快的解开了面纱,然后了然的看着永璧一脸惊愕的神情,勾了勾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见过我的?”   对着自家额娘摇了摇头,永璧的脸上满是凝重和慎重。管家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贝勒爷,这是您要的东西,只是王爷那里……”   永璧伸手小心的接过紫檀木匣,看了看自家额娘,又看了看空澄,口中说道:“你先下去。”   管家惊讶的看了一眼,然后就躬身推出了门外。   “打开窗户和门,事无不可对人言,纵然是和亲王府,也是在天子脚下。”空澄突然淡淡的开口,然后对上永璧猛地看过来的目光,反倒是后退一步,稳稳的坐了下来:“我说的不对?”   “不,很对!”   “额娘,麻烦您先去前面看着,若是阿玛回来了,便请他来一趟。”   吴扎库氏什么话都没说,儿子一说完,她就二话不说的带着人立马出去了。空澄见此笑了。   永璧此刻的心神全部集中在了手中的匣子上:“这个匣子,据说最早是圣祖爷的东西,后来给了直亲王,然后直亲王临终时又给了皇玛法,最后,是怡亲王福晋交给了我阿玛。”   空澄愣了愣,这是……玄烨的东西?   永璧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轻轻的捧起了一叠卷轴:“我是无意中看到过这里面的东西,就是阿玛也不知道我曾好几次偷偷看过。”   明黄的绢布包裹着三幅画卷。   第一幅,是一个女子正抱着一个**岁的男孩在梨树下教导习字;   第二幅,是一个少年站在门外,默然的注视着院中闭目抚琴的女子;   第三幅,则是一副古怪的地图。   空澄慢慢的走到近前,伸手轻轻的触碰着画面中的东西:“我倒是没曾想,这幅画竟是没有被大火烧掉。”十二国的地图,竟然还存在,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还是在洛园的时候自己就画完的,只是玄烨一直没问过,所以……   空澄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和玄烨走进了一个怪圈,他们似乎再重复着某些事情,只是可惜,这次在乎的人不再是她,而她也不是塙麟……   皇太极……玄烨……   空澄突然低低的笑了,难不成,这就是命运?   “这是你翁库玛法。”空澄指指第一幅画。   “这是你皇玛法。”空澄又指指第二幅画:“我倒是不知道胤禛的画技也如此好。”   “这一幅,倒是没什么用,你可以烧了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终究还是毁灭的好。   永璧感觉自己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长生天的光辉。不然他怎么可能看到面前的这人说出那样的话?耸人听闻?不不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难道不是她的后人?”永璧咽咽口水,艰难的开口。   空澄挑了挑眉:“你的胆子就这么点儿?难道十三家的就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   ……不,什么十三家的,这个世界果然玄幻了吧……阿玛,儿子看见长生天在招手了,您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是抽的太过**了,雪眸无论是发文还是回评都要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天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99密旨   其实,永璧的表现真的已经很好了!   永璧看着眼前木呆呆的任由茶水从自己嘴角哗啦啦的流出却丝毫不知的人,挫败的一巴掌捂在了自己脸上,丢人啊,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就不该指望这人,还是赶紧的,把这不着调的货赶紧给爷丢出去吧,这丢人都丢到老祖宗眼里了啊!他们和亲王府的门面呦~   ‘啪’的一声,就见弘昼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蹦到了空澄身前,和他儿子当初干的一样,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把人给敲了个遍,然后一抹嘴巴,干脆利索的撩了衣摆就扑通一声跪了,然后老脸一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嚎上了!   “呜呜,老祖宗,您怎么才来啊!”   “老祖宗,您总算来啦!”   “呜呜呜,皇阿玛盼了您一辈子啊,我……”   弘昼眨眨眼睛,看着戳在自己鼻子尖上的那根手指,蓦地脸腾地一下就真红了。   空澄笑笑,然后收回手指,换成手掌,很是了解的拍了拍弘昼的肩膀。   “小五儿啊~”   “是!老祖宗您有话吩咐?”   “我知道你皇阿玛当初是有些粗心,不管不顾的就把你们扔下了,所以你有怨言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你也给我行了礼,我也就认了你这个孩子,乌库玛嬷给你支个招儿出气可好?”   弘昼抹了一把眼睛,揉了揉,眼圈立马就红了:“乌库玛嬷您说!”   空澄十分淡定的笑笑,然后非常和蔼的开口:“冤有头债有主,所以……”   “所以?”   “乌库玛嬷送小五儿你去见胤禛亲自算账你说好不好?”   好吧,北京城里最近非常清静,清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原本吧,好多人有天晚上回去之后听到了一个很新鲜的八卦之后都一直在等着和亲王府的笑话,可是这渐渐的,半个多月过去了,不说那位荒唐王爷半点子火气没有,就是八卦的中心人物永璧贝勒也是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就在所有人都疑惑是不是永璧贝勒被和亲王一怒之下教训了还是咋的了的时候,猛地,一位大臣一语吓到了诸多人。   “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和亲王府还不办丧事儿?”   众人顿时就是一哆嗦,天啊,和亲王府补办丧事可是比皇上不爱女人还要更为耸人听闻的事儿,这,莫不是和亲王真的变正常了吧,还是……和亲王正酝酿着更为不着调的后事在等着咱们?   顿时,八卦也不看了,留言也不传了,一个个刚才还在和亲王府大街门前转悠的一群大臣们顿时就如同踩了风火轮一般嗖的一下就没了身影。还看,再看万一和亲王气儿不顺真拿你开刀怎么办?   方才还各处‘贼眉鼠眼’的大街顿时如同被扫把赶了一般变得就是一只苍蝇飞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这要论看热闹,和亲王认第二,就绝没人敢认第一,如今这和亲王府猛地一下子养精蓄锐了,北京城里看风向的一群人精们顿时也缩缩脖子猫了。   枪打出头鸟你不知道吗?这上面没和亲王府顶着,真正聪明的八旗勋贵们谁敢不怕死的往外冒?不说皇上对和亲王还是非常不错的,就是太后老人家,可是疼小儿子的紧着呢!   于是,在北京城表面安安静静,暗地里各处各种小心的时候,谁也没发现,某天早晨,一直被大家关注的永璧贝勒,带了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就出了北京城,一路向南边赶去。   至于和亲王,弘昼,此刻正翘着二郎腿,一脸乐呵的和空澄说笑逗趣呢!   原来早在空澄来北京城之前,这‘好戏’就已经上演了。   “所以,弘历还真就什么都没查就把人给认下了?”空澄看了弘昼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眼,淡淡的开口。   “没办法,皇后倒是劝了,可是……有那位可怜兮兮的眼泪在,皇兄又怎么听得进去忠言逆耳?”   空澄揉揉额角,当初胤禛的府上都是这样的汉女,既然是玄烨存心报复,也不足为奇,但是弘历怎么好像一点儿都没得到消息,就连胤禛当初身子猛然坏了的原因竟是也没注意?否则这些人早就该处理干净了才是,包衣的残余,竟然还留着,知道他是个不着调的,可是如今儿子死了一大丢,他居然还没发现猫腻?   不对,依照胤禛的个性,绝对会安排妥当了才走,弘时的事他肯定不会允许出现第二次,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弘历此时竟然全然不知道他皇玛法还有他皇阿玛当年做的一切安排,实在是不合常理,尤其是那个高氏,居然还封了皇贵妃,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空澄闭上眼睛,手指慢慢的敲着桌子,包衣的事儿是当年她一手安排的,所以她不容许到了现在出纰漏。   “弘昼,当年你皇阿玛走后的事情,你再给我好好的详细的说一遍!”   空澄的眼中猛的一寒,玄烨也好,阿布达哈也好,还有小宝、瑄玉、胤禛,这么多人为了如今的局面努力了这么久,她当年在洛园的时候想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打破日后包衣奴才腐蚀大清的局面,当初会插手包衣的事儿,不过是因为当初对于前世的那些历史记忆还存着一份眷恋,但是既然她插手了,就决不允许失败!   空澄的手指慢慢的握紧:“你说,十三福晋是匆匆的把盒子交给你的?”   弘昼点点头:“当初十三婶儿虽然看着镇定,但是……这种东西,应该是从皇宫里拿出来的才对。”   空澄闭了闭眼,会让黛玉如此忌惮的人,皇宫里的人,除了胤禛之外,也就只有她了!   “你说富察氏是当初乌拉那拉氏亲自挑的媳妇?”   “是,先皇后是皇额娘亲手挑的,皇阿玛封了高氏一个,剩下的因为毕竟太后是四哥的生母,所以皇额娘就让她做主了。”   “钮钴禄氏当年不过是雍王府一个小小的格格,却能和你额娘一同生下儿子,得了乌拉那拉氏的庇护,我们,都小瞧她了。哦,对了,我记得,当初死了的,有一个贾格格是吧,本来是准备请封侧福晋的?贾元春?”   钮钴禄氏,贾氏,高氏;   乌拉那拉氏,富察氏,魏氏……   胤禛和玄烨都犯了一个错误,可以说是他们的盲点,谁说包衣的势力就一定掌握在包衣手中的?不然当初胤禩又怎么通过高氏的爹,暗卫的副统领给老四下毒?   都被骗了啊……钮钴禄氏,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贾家攀上关系的?或者说,你一个小小的格格,又是怎么和乌雅氏联系上的?哦,对了,钮钴禄氏虽是大姓,可你这个格格显然还是出身低微,一个不是直系的无名小卒,也难怪能够和德妃瞒天过海。   乌拉那拉氏眼瞎了,她没想到自己养了匹狼;   富察氏也瞎了,她恐怕怎么也没想过身边的小宫女竟然是高氏的人……   而高氏……   钮钴禄氏为了保住高氏会想毁了十三家,毁了胤禛的遗旨密旨也就不足为其了,捧起高氏,魏氏,对抗富察氏、乌拉那拉氏,她才好稳坐中宫,也好出了当年当格格的憋屈的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空澄伸手取过檀木匣子,摸了摸,又敲了敲,然后就在弘昼愕然的神情中,将匣子的花纹逐个的拼凑到了一起,最后汇聚成了一朵梨花的形状,就听‘嘎嘣’一声,匣子的侧面猛地蹦出了一个暗箱,胤禛的密旨正稳稳的躺在那里。   随手将密旨扔给手忙脚乱的弘昼,空澄淡淡的吩咐:“藏好了,皇上那里,就先瞒着吧。”   “啊?”弘昼顿时傻了。   空澄挑了挑眉,嘴角划过一抹凉薄的弧度:“若是你想试试你那位皇帝四哥的不靠谱程度,或是想看看你那位太后额娘对你的‘疼爱’程度,大可以去‘忠言逆耳’一番。”   弘昼顿时苦了一张脸:“乌库玛嬷,您还是饶了我吧。”   空澄笑眯眯的看了弘昼一眼,笑道:“弘历也就这点随你阿玛了,除非亲眼所见,任是谁说破了嘴皮子都不会动摇的。反正相信永璧也不会空手而归,以后,想看热闹,还没这么容易了呢!”   弘昼眼珠子一转,顿时随手就把密旨裹巴裹巴,随手包上一卷白纸就给扔进了画筒子里,然后舔着个脸笑呵呵的凑到空澄跟前:“乌库玛嬷说的也是,这个,都在府里窝了这么多天了,要不曾孙陪您出去转转?”   空澄拿盒子挡开那张老脸,斜睨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介绍我?说我是你乌库玛嬷?”   “呃……这个……”   “要不你进宫一趟?”空澄突然弯唇,笑了。   弘昼眨眨眼睛。   “既然皇上都能认义女,你和亲王自然也不能落在后面不是?听说他把你唯一的女儿给抱走了?”   弘昼顿时眼睛就是一亮,不怀好意的嘿嘿道:“四哥最近宠那个还珠格格可是宠的不得了,嘿嘿~”   “是啊,还珠格格。”空澄轻笑一声,“就不知道是还君明珠还是……买椟还珠了。”   作者有话要说:空澄越写越高兴,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啥我没干脆令开一本专门写这个?要是综琼瑶的内容长篇了,乃们会看得下去么? ☆、100夏紫薇   要不说弘昼聪明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弘历说的,这不仅当天圣旨下来了,就连封号都给弄全乎了,除了没上族谱之外,总之,随着宫里流水般的赏赐,空澄这和宁格格的名字,是落实了。和亲王福晋也是个能端住的,要说这些日子,弘昼父子俩还真就没和她透露半点风声,可是这位吴扎库氏却能端着样子温婉笑着接了圣旨,甚至还以空澄身子不好为由,让空澄在屋子里‘见了礼’。太监们是不会说格格是不是真的把礼仪做全活了,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么大的天恩,想也是该感激涕零的吧?   空澄在帘子后瞧着,再度对乾隆这种小事儿上的不着调有了个认识。胤禛就是个重规矩的,莫不是当年拘的太狠了,所以现在反而在规矩小节上不全乎了。不过……和宁啊……空澄叹了口气,怎么就和自己的谥号那么像呢?   这边折腾着,弘昼倒是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回来了。看见空澄就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拍拍胸口:“总算是把四哥拦住了。”   空澄疑惑道:“怎么了?”   弘昼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冷汗:“还能怎么着,我那位四哥好悬没把我给拍底下去,甚至差点就带着那位‘还珠格格’上门了,说是小燕子天真烂漫,同是吃过苦的,必会和您有共同语言。”弘昼撇了撇嘴,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空澄一眼,心里呼呼,幸亏没把人带回来,我的四哥喂,弟弟真的是为你的小命着想啊,现在惹恼了乌库玛嬷不要紧,但是乌库玛嬷后面可还有皇阿玛啊!弟弟我可不想跟着吃挂落。您那位如珠如宝的格格,您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   空澄好笑的看了弘昼一眼,指指身边这些箱子:“行了,你不是也好久没办丧事儿了,这些东西就都给你吧,反正我是用不着的。”   弘昼顿时就是一乐:“谢谢乌库玛嬷赏赐!嘿嘿!四哥也不是那么小气嘛!我瞅瞅,呦,这是紫金活血丹?难不成他以为小燕子挨了打,咱们就也用得着?”   “还有,和你福晋说一声,她是个好的,总瞒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以后老四过来了,你可没法再瞒了,我记得这吴扎库氏也是胤禛同意了的。”   “是。弘昼知道了,会和她说得。您是还在这院里住着还是怎么?毕竟外面已经传开了,日后也少不得麻烦。”   “这院子还成,让你福晋看着摆弄吧,我还真没什么想法,就是之前在宫里,我都是没出过院儿的。”说着空澄笑着看了弘昼一眼:“我那院子,我可不信你真没去看过。”   弘昼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是没少看,可这不是什么都没看着吗?   第二天一早,弘昼颠颠儿的从早朝回来,就一头扎进了空澄的院子:“咱出去逛逛?”   还别说,这一出门,空澄就也乐了。为什么啊,这不是和亲王府沉寂了大半个月的八卦终于有了下文嘛?大家伙憋屈了那么久,当然要好好的说上一遭儿的。不外乎就是和亲王聪明的,一转圈儿的功夫,不仅在皇上面前有了脸面,能没脸面吗,跟着皇帝走,也收了个汉族女儿,满汉一家亲嘛,还把之前的谣言给止住了,就是永璧阿哥可怜呦,这有情人眼看着成了兄妹,真是可怜可叹啊!   空澄看着弘昼那个得意的样子,嘴角抽抽了两下,像是脸皮这么厚,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的,也是不多见的奇葩了不是?慢慢的,两人就逛到了一家酒楼边上,和亲王顿时更得意了,他自己的场子,他能不显摆吗?   抬头看了看这牌匾,空澄眯了眯眼睛。弘昼兴致也上来了,乐呵呵的开口:“咱们上去坐坐去?这店名可是我磨着四哥给提的,乌……唔,和宁啊,怎么样?”   龙源楼啊……空澄意味不明的看了弘昼一眼,直把某人看的心里发毛了,才轻笑着点点头。   走了几步后,弘昼还疑惑的又回头瞅了一眼,这名字挺好的啊,乌库玛嬷笑什么?   “我不管,永琪,我要去找紫薇,这么长时间了,她肯定急死了。我占了她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这么憋着,我会内疚死了!”   刚坐下,耳朵里就蹦出这么句话。空澄刚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差点儿没给呛了,不过还没等她感慨自己的人品,抬头就看见了一脸仿佛看见鬼似的弘昼,再想想方才听到的那句话,占了她爹?呵,空澄顿时笑了。这叫什么,瞌睡来了送枕头么?没碰上梅花,有个燕子瞧,也是不错的啊!   于是两人也不说话,或许是这间雅间的问题,又或许是隔壁的声音太大了?总之,空澄和弘昼只是在这里坐着,就把所有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弘昼已经灌了两大壶茶水了,脸色那叫个难看啊。好不容易等旁边散了场,弘昼这才猛地把茶杯一扔,一拍桌子:“这都什么玩意儿,混账东西!”   拍完了之后,才发现今儿他不是自己来的,讪讪的摸摸鼻子坐下,弘昼一脸的不自在:“乌库玛嬷,您看……”   “你都有了主意了,问我做什么?”空澄淡淡的开口,“还坐着,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一说这个,弘昼顿时又是一阵气火:“四哥也真是,当初要是仔细问问……这……无论如何,皇家的脸面还是要的,皇室的血脉,绝对不容许出差错!永璧也快回来了,相信济南那边的消息也错不了了,哼,小燕子……还珠格格!”   空澄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突然凉凉的开口:“弘昼啊,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永璧是快回来了没错,可是……”空澄勾了勾唇,笑的颇为不怀好意:“你忘了吗,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有你心心念念想要算账的那位呢!   弘昼顿时打了个激灵,想想自家皇阿玛知道这件事儿后的反应,顿时仿佛被轮了一盆冰水,是从头冷到脚啊。   四哥,你完了!   其实吧,今儿对于弘昼来说,就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在空澄的掩护下,弘昼两个紧紧的跟着那四个不着调着的,有小燕子,有五阿哥,还有福家的两个奴才,一起跑去了大杂院,然后见到了真正的‘沧海遗珠’,夏紫薇,然后搭上丫鬟金锁,六个人又跑去了郊外,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开始美好的‘各就各位’的宠爱争夺大计。其中各种幻想,各种美梦是层出不穷啊!弘昼却是在一旁越听越激动,越听越冒火,要不是顾忌着此刻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都想跳出去,一脚一个,将他们全都踹到宗人府去!   奴才就是奴才,上不得台面!但是五阿哥你是怎么回事?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的是谁?那样的豪放笑声是要怎样?你算计的可是你的君父啊,就算是天家少亲情,你个不忠不孝的糊涂虫!你皇阿玛对你可是没少放真心!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他家四哥再不靠谱,但也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就是这么践踏一代帝王的尊严的?有你这么个叉烧,真不如当年一把就掐死你了事!   还有你,夏紫薇!你脑子清楚点成不成!你是皇家女,是金枝玉叶啊,被人占了身份还能笑得那么圣母,夏雨荷究竟是喜欢你还是恨你,竟是半点子脑子都没塞给你啊!好好的格格你不做,居然乐呵呵的同意进宫给人当宫女,还那么憧憬那么兴奋,你究竟是有多么的宽容大度没底线啊!而且,别说你没和福尔康眉来眼去,还在孝期啊,你也就这点出息!真要让你成了格格,我大清的贵女们就都不用嫁人了!   弘昼在这边气得无可无不可。旁边空澄也是眯了一双眼。好吧,很早之前她就惦记着清宫大戏,但是真的看见了。别说上辈子她就看不上这群人,当了女王之后,再看这些个不着脑子的,空澄发现没了乾隆悲剧的对比,此刻她就只剩下满满的不屑和愤懑。这么些东西,看了,还真是污染眼珠子啊!不得不说,那些语言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单看空澄被恶心的脸色都难得的变了就知道了。   看别人的热闹是一回事儿,看着别人膈应自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空澄扭头拎着弘昼就走了,她决定了,再没有乾隆或者其他人在场和那帮子脑筋不清楚的打擂台前,她是绝对不要再看见这群人了。   直到回到了和亲王府门前,弘昼还是有些犹犹豫豫。   “你有话说?”   “这个……那个紫薇,真让她进宫去?”   “呵,她自己就是个拎不清的,既然她都已经选择了,那么后果也要由她来背,更何况,老四也快来了,怎么说也要把场子摆进皇宫不是,还是弘昼你觉得你的和亲王府不够热闹,打算请还珠格格五阿哥们来闹闹?”   今天你只要把人给接走,明天就得有人找上门。空澄笑眯眯的看着骤然变了脸色的弘昼,到时候不说弘历会怎么样,就是胤禛都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迁怒什么的,帝王的脾气可真的不需要控制。   “乌库玛嬷教训的是。弘昼明白了。”和亲王咬了咬牙,心的话,就五阿哥那个脑子不清楚的,还真有可能带着那只燕子闹到自家府里,更别说自己四哥现在明显宠爱人正在兴头上,他可没兴趣把和亲王府变成戏园子。更何况……嘿嘿,四哥,叫你乱认女儿,叫你当年抱走我家和婉,爷也不是没脾气的!这事儿啊,您自己个儿看着办吧!   空澄笑了笑。施施然的回了院子。当然她可没想到,拦下了紫薇,却给自己招了麻烦事儿!夏紫薇真是个不长心思的吗?要是,夏家,不止有一幅画呢? ☆、101寻亲   令妃魏氏,能够在宫中圣宠不衰,而且躲过了诸般算计,除了那些不能说的,还有一点极其重要的就是,令妃的阿玛可是掌管着内务府的,这吃穿用什么的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就是那些普通包衣的奴才们也要从他手底下过,这样要是还能让令妃着了道,他们父两个怕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手里有权,这要是想弄两个包衣籍的宫女进来,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更何况此时令妃手里可还握着凤印呢。于是,就在小燕子无心,令妃有意的情况下,两家的关系是越走越近,紫薇和金锁很快就穿上了宫女服,进了漱芳斋。   “哎,紫薇,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小燕子兴奋的在漱芳斋里蹦跶完了,这才发现紫薇正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个长条型的东西。   “小燕子,这是我的另外一个宝贝。既然你已经和我结了拜,那么我也该给你看看。”紫薇笑笑,然后看着怀里的东西,眼神有些悲伤:“或许是夏家的人合该有此劫,这幅画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外婆。”   “外婆?”小燕子一惊一乍。   “是我们的外婆。”紫薇笑笑,“还不过来看看,外婆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典范呢。外公为了外婆一辈子都没有再娶,若不是担忧娘和我,早在外婆去逝的时候就……”紫薇眼睛红了红,然后又笑了,“虽然我没有见过外婆,可是从小娘就说,外公总是对着外婆的画像,在书房里一看就是一整天。若是外婆当年不是难产去逝,若是外婆那边的亲人还在的话……若是……若是我夏家还有嫡亲的舅舅的话……”   “紫薇,紫薇你别哭!我小燕子一定会把你爹还给你的。你别哭,到时候,让皇阿玛帮你找外婆的家人,好不好?”   “是。我不哭。小燕子,我不着急。你也不要着急,若是为了把爹还给我而让你丢了性命的话,那我还不如不进宫呢。”   “小姐,不是说要给小燕子看画吗?”金锁不知道要怎么劝紫薇,在她心里,小燕子,就是个霸占了她家小姐身份不还的骗子。   “天啊,紫薇,这就是外婆,我们的外婆?难怪紫薇你长得那么漂亮,想必你外公也一定是非常好看的,看看,你这双眉,好像你外婆啊!”   “嗯,娘也这么说。娘说,我们其实都像外祖婆婆多些,就是我的眉毛,最像外婆!”紫薇笑着指了指画:“小燕子,你看,这座园子现在还在济南留着呢,只是没了外婆之后,就是娘都没有再进去过。说起来,娘都没见过外婆呢,这幅画,据说是当初外公第一次见到外婆时候画下来的,外婆在亭子里坐着,就是一眼,外公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真的吗?紫薇,外婆长得这么漂亮,我想要是我的话,肯定是连路都走不动了!”小燕子兴奋的拍着巴掌,“对了,紫薇,就算不能各归各位,但是我们还是能够麻烦皇阿玛帮忙找找的啊,你不是说那园子还有吗?我们进不去不代表皇阿玛也进不去啊!”   “……”紫薇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又苦涩的摇摇头:“还不是要了,小燕子。皇上日理万机,本来就很辛苦,我们又怎么好用这样的小事儿去麻烦他呢?”   小燕子顿时耷拉了脑袋,过了一会儿,却是一下子蹦了起来,抱起画卷就向外跑:“紫薇,你等等我,我去找人帮忙!”   紫薇一下子急了,她是担心啊,小燕子毛手毛脚的,画要是坏了怎么办:“小燕子,你去哪?”   “我去找令妃娘娘!”远远地抛过来一句,小燕子立马就没影儿了。   “你说,想要找找这幅画的后人?”令妃惊讶的看着画里的美人,心里面直敲鼓。   “令妃娘娘,令妃娘娘,您就帮帮忙吧,就帮帮吧,我给您地址,您就帮我去找找好不好?”   “小燕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找这个……是做什么?”   “……那个,是我外婆!”小燕子想了想,反正紫薇也说了,这是她们两个的外婆嘛,再说她也是为了帮紫薇的忙不是?   令妃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笑着点点小燕子的脑袋:“你啊,有了阿玛还不够,还要折腾。罢了罢了,这事儿啊,回头我和你皇阿玛说一声,就去给你查。不过这么多年了,要是找不到了,你可别来哭啊!”   小燕子顿时笑得眯了一双大眼,兴奋的回去了。   “去,把画临摹一副然后送还给漱芳斋,另外叫小路子看看万岁爷什么时候有空,就请到延禧宫来。”   乾隆这边正准备着去和亲王府看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那个他新封的和宁格格。或许是相比较一下,弟弟的女儿再怎么着也不会比小燕子更活泼了吧?但是这还没迈出腿,就又被请到了延禧宫。   当然,若是乾隆知道今天这么一耽误,给他日后招了多大的祸儿,错过了多大的机会的话,今天恐怕就是爬,他也会爬着去见‘和宁’。   “是不是小燕子又给你找麻烦了?”乾隆不愧是最知道小燕子的,一进屋就开问。   令妃顿时温婉一笑:“要不怎么说知女莫若父呢,皇上,您啊,可真真是把小燕子疼到骨子里去了。”   乾隆听着这话心里熨帖啊,拍拍令妃的手:“说吧,她又出什么刁钻的主意了,你是她额娘,只要不是太出格,你也就担待些吧。”   “是。臣妾明白。不过啊,总归不能瞒着您不是,臣妾还想着问问您的主意呢。小燕子啊,别看她这么调皮,可心里到底还是孝顺、懂事的,今儿偷偷的跑过来问我,说是,能不能麻烦我帮她找找外婆的亲人。这孩子,总是怕麻烦您,可她哪里知道,您关心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怕麻烦呢?”   乾隆听了这话,顿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朗了:“小燕子就是个开心果啊,她想找外婆的后人?怎么想起这事儿来了。”   “皇上,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臣妾的疏忽。”令妃红了红眼睛,“小燕子刚刚去了额娘,现在虽然找到您了,可是您是父,而且您也知道,这皇宫里除了五阿哥还好些,小燕子和其他的人都是不亲的,所以,孩子总归还是想念亲人的,这不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就想着啊,是不是能够把亲人们见见。而且她现在是格格了,也能够让亲人们知道了不是?”   乾隆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愧疚,他毕竟是皇帝,这个皇宫里是怎样冷漠,他也是清楚的,他不能总陪着小燕子,那么小燕子的亲情又要寄托给谁?那孩子是个热心单纯的,不能伤了孩子的心啊。想到这,乾隆也不再问别的了:“既然小燕子托付给你了,可见是把你真的当成额娘看待的,令妃,如此你就多费些心,有什么不便的再和朕提,今儿晚上,朕再去看看那孩子。听说你把她的姐妹接进来了,难为你想得周到,朕对不住那孩子啊!”   于是,多愁善感的乾隆也没想着再问问小燕子‘外婆’的消息,也就不知道有那么一座‘园子’的存在,更不知道,其实令妃手里还有一幅画像。所以说,其实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该你倒霉了,呵,可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不过,不说乾隆日后怎么倒霉,但是眼前,自从令妃开始安排找人,这空澄的好日子,就算是到了头了。毕竟,谁也没想到,出门看个戏,结果……   空澄是打定主意在正戏开场前,是绝对不会出去让那些言语污染自己的耳朵了。正巧,和亲王府也不是没有好玩的。自从弘昼又开始了遛鸟的生涯后,和亲王府就多了个逗趣的常客,空澄也多了个打发时间的人——贝子多隆。   在多隆眼里,和宁格格是个很神奇的人。她能让他那无所畏惧的干爹——和亲王弘昼乖乖听话,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比宫里的格格们都要高贵、典雅。最神奇的是,明明外面传闻,这位格格是为了拆散永璧的情缘才破例收的,可是看看这整座和亲王府的态度,虽说要是对女儿吧,怎么看都有点怪,但是和亲王福晋可是对这位格格半分芥蒂都没有,那是周到的不能再周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最叫多隆高兴的是,这位格格可不是以往那些古板的,她那些点子啊,看看常常被整的哇哇乱叫的和亲王就知道了,简直就是——绝了!于是,多隆顿时抱着十二万分的敬佩和好感,整天的往和亲王府凑趣儿,甚至是在外面看了好戏,都不忘和他崇拜的这位和宁格格说上一说。   这不,格格笑了。然后,多隆非常得瑟的在他干爹怨念的眼神下,把和宁格格给拐出了王府,直接奔着龙源楼而去。   有了和宁格格的帮忙,他还怕收拾不了皓祯那个混球吗?不占理?那位耗子要是能占着和宁格格的礼那才叫怪了!于是,把事情说明白之后,得了和宁的话儿,多隆顿时就摩拳擦掌的向着楼下去了。那个歌女唱的是什么啊,这一声声的跟鬼叫似的,他多隆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当然是楼下,他多隆可没那个胆子把美貌的格格给暴露在众人眼皮之下,他还不想被和亲王扒皮呢!   是,千算万算,多隆没想到,空澄更没想到,那个脑子搭错线的白吟霜竟然胆大包天的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冲进去然后猛地跪在了空澄的脚下,仰头就是一顿梨花带雨的哭号,这还不算,旁边一个雅间的人奔出来原本是想要打抱不平的,结果一下子见了空澄之后,顿时就听一声更为惊天动地的大喊声响起:“外婆?!”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标题后面的内容提要就是恶搞来着,嘿嘿嘿,有没有被寒到? ☆、102招事儿   “哎,你干什么啊,你别走!”小燕子一把推开急忙关门的多隆,伸手就去揪空澄的袖子。   要说刚才空澄没反应过来小燕子那一声大吼是为什么,这会儿……看着小燕子拼命的扑腾的模样,空澄扭过头,脸上难得的扭曲了一下,她耳朵没出问题,刚刚那句‘外婆’……该死的,这小燕子难不成疯了?   小燕子疯没疯,空澄是不知道,但是多隆知道,他快疯了。眼前这人是谁,他不是没见过,当初认女儿的时候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这还珠格格的大名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怎么这位姑奶奶今儿找上和宁格格了,再往后一瞅,多隆的脸拧巴的都快成抹布了。他没看错吧,那正捋胳膊、挽袖子准备上前拦人的,不是五阿哥还是谁?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看着地上被富察皓祯抱到一边的白吟霜,多隆恨不得猛抽自己一顿,你说你想整人,讨了法子来就是了,干什么非把人格格拉出府,这要是被还珠格格弄出好歹的,不说他干爹饶不了他,就是等永璧回来,他立马得没命!   那边厢福尔康福尔泰对视一眼,冲着皓祯抱了抱拳,不知道私底下说了什么,等五阿哥拦住空澄的时候,整个雅间里外就只剩下他们六个人了。   “姑娘,请相信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不知道可否打扰你一段时间?”五阿哥的眼中明显闪过惊艳,然后看看身后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的小燕子,面上的笑容更加的亲切,冲空澄抱了抱拳,温文尔雅的问道。   空澄此刻非常想揉揉自己的额角,大叹一声出门不利。看了紧紧的被拦在门口的多隆一眼,想也知道,他们是肯定走不成了,既然这样,压下心中猛跳的不祥预感,空澄冷着一张面孔,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燕子顿时一蹦老高,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多隆的后背上。   多隆的脸苦的都要滴水了,待到一群人落座之后,多隆立马拂袖子行礼:“奴才多隆给五阿哥请安,给还珠格格请安,五阿哥吉祥,还珠格格吉祥。”   “多隆贝子请起。”五阿哥满意的点点头,看了小燕子一眼。就听小燕子叽叽喳喳的叫道:“你是叫多隆还是叫贝子?真奇怪,居然有人的名字叫‘被子’,你很怕冷吗?”   不,他不怕冷,但是遇到您还珠格格这样的,他冻的要命!   多隆只能低头装没听见,此时这群人正得宠,可不是他惹得起的。多隆握了握拳,然后看了空澄一眼,得到空澄点头后方开口:“五阿哥,还珠格格,这位就是和亲王府的和宁格格。”   “你是五皇叔新收的义女?”   “你叫和宁?什么,你也是义女?你从哪里来的,你家是不是也在济南?你姓什么?怎么做了和亲王的格格?”   “小燕子……”永琪哭笑不得的拍拍小燕子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知道你着急,可是你也要一句句的问,你这样,和宁怎么回答?”   小燕子瘪了瘪嘴,然后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知道我外婆吗?你和她长得好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过……外婆是笑着的,为什么你不笑?”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空澄在心里不断的默念,微微的闭上眼睛。混账!什么叫我不笑,难不成我还是卖笑的不成?不对不对……不能和这群人一般见识……谁是你外婆,明明就是个京城无父无母的混混,你哪里来的外婆!   空澄睁开眼睛,眼眸出人意料的清冷,静静的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人,就是小燕子神经这么大条的都觉得不对了,默默的闭上了嘴,伸手还摸了摸胳膊,怎么那么冷?   五阿哥倒是心中一动,本就因为小燕子高看了女子一眼,此刻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眸,眼中不自觉的闪出一片赞赏,好一个清冷高贵的格格!   “五阿哥?”同样清冷的声音在多隆听来就仿佛是冰块滑过喉咙时的感觉,心里紧跟着就是一蹦,完了,和宁生气了。可是听在永琪、福尔康、福尔泰、小燕子的耳中就是仿佛玉石碰撞的声音,轻灵悦耳至极。   永琪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我是比起你大的,你可以叫我五哥。”   空澄的脸顿时僵了僵,身上的寒气更重了。   多隆的脖子猛地缩了缩,心中一片哀号,完了,死定了!   空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还珠格格,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方才在外面似乎是叫了一声‘外婆’?”   小燕子顿时高兴的弯了弯眼睛,伸手就要去摇晃空澄的胳膊,被躲过去后还乐呵呵的叫道:“你的声音真好听,要是刚才的曲子被你唱,一定会让好多好多人送钱的!”要是以前她也有这么一副嗓子,大杂院肯定会钱多的花不完!   “小燕子!”五阿哥、福尔康顿时急了,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将一个女子和歌女并论……永琪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宁,小燕子天真烂漫,你看在她也是一份好心的份上,可别和她计较。”   “就是就是。”福尔泰也连忙帮腔:“小燕子,和宁是格格,可不是那个女子能比的,就像是你一样,你也是还珠格格,虽然你心善,不会看不起平民,但是你还是和他们不一样。”   “嗯,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些人现在穿不起好看的衣服也吃不上好吃的饭菜么?我可是格格哎!我阿玛可是皇帝!不过和宁也不差啊,也是格格!想到这里,小燕子似乎也明白了些:“对不起啊,和宁,我错了。”   永琪顿时更高兴了,果然不愧是小燕子,知错能改,禀性纯良。   多隆恨不得干脆就躲到桌子底下去,哎呦喂,这群人是有多么的皮厚才能忽视和宁格格一阵阵的冷气啊。还有福尔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包衣奴才也敢直呼和宁的封号,多隆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   空澄看着多隆丰富的表情,唇角为不可见的勾了勾,然后看向对面:“还珠格格,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哦。”小燕子楞楞的嗯了一声,然后摇头晃脑的开始说:“就是‘外婆’啊,你明明和我外婆的画像,就是紫薇带来的画像一模一样嘛,要不我怎么会叫错,哎,你还没说呢,你从哪来啊,紫薇找她,哦,找我们的外婆的后人很久了,你是我和紫薇的亲人吗?永琪永琪,是不是我又要多一个妹妹了,一个长得这么好看,说话也这么好听的妹妹?”说着说着,小燕子又兴奋了,快速的晃动着五阿哥的衣袍,整个人几乎都趴到了永琪的身上。   多隆看的是目瞪口呆,然后猛地垂下了头。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福尔康倒是了然的看着小燕子,语气安抚的开口:“小燕子,和宁是和亲王的义女,就算不是紫薇外婆的后人,也是你的妹妹。”   “是啊,小燕子,你不用着急!”福尔泰也连忙开口。   “和宁格格,”福尔康起身抱了抱拳,神色极为‘诚恳’的开口:“看在小燕子这么热心的份上,看在亲人久不相见的无奈上,还请告知您的身世。”   多隆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混蛋,你福尔康是谁,张口闭口的和宁,还想问女儿家的身世,你也太不要脸了,真是,真是……   空澄眯了眯眼,她想,她或许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强忍住内心无限的咆哮和郁闷,空澄伸手按住多隆,此刻可不是翻脸的时候。不过她会是肯吃亏的主儿吗?想到即将进京的几人,还有躲在皇宫里的某位,空澄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让对方得到最‘痛快’的打击才是报复的捷径;   报复不再于是否曲折,能够让别人帮自己报仇,顺便自己看戏解气,也是一种本事。   “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她的亲人早就不在了。   “虽然一直守着大宅子,但是好歹身边还有些下仆在,倒也不嫌寂寞。”可不是,司徒那家伙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尔雅也是逮到机会就给她添堵,她没说谎,谁敢说鹰凖宫不大?   “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和皇家有了联系。”若不是困在宫里头那么多年,她才不乐意和爱新觉罗家打交道。   “至于别的,我就不清楚了。”谁知道夏紫薇那一家子是怎么抽的,夏紫薇……夏雨荷……夏家……看样子,这笔账有的算了。   “啊……”小燕子张了张嘴:“原来你一直过的这么惨啊。”她就算是孤儿还有柳青柳红呢,一个人守着大宅子,就是好吃好喝的,她小燕子可做不来整日里不说话不动弹。   不,把你们的眼神都收起来,和宁哪里说得那么凄惨无比了?能养出这么彪悍的性格,多隆敢用他所有的零花钱打包票,和宁的话绝对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喂,你那是什么同情怜悯的眼神,爷我慎得慌!   空澄也抽了抽嘴角,听着对面小燕子突然开始发表的‘同情感言’,感受着五阿哥越来越热切认同恨不得歃血为盟的小眼神,直到那四个人走了好久,这才愣愣的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我这算不算是另类的‘误打误撞’?”   只不过,结果是走的四个人满意了,她反而要有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被脑残欺负还算是好的,至少如果你有能力,就能够反击,但是……被脑残缠上、赖上……咳咳,我觉得,那真的是比直接抹脖子还要凄惨无数倍! ☆、103惊喜   是不是自食恶果,现在也不是着急这些的时候。空澄坐在屋里看着满屋子乱转的弘昼和多隆,一旁的吴扎库氏抚了抚额角:“你们爷两个也歇歇,这转的头都晕了。”   弘昼转过身来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总管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奴才见过王爷,福晋,见过格格,见过多隆贝子。”   吴扎库氏的心里就是一咯噔:“怎么了?”   “回主子,宫里来旨了。”   “什么?”弘昼立刻瞪圆了眼睛,然后双手抖抖的看向一旁静坐的空澄。   “看我做什么,还不出去接旨。”   就是不出去也能猜到那圣旨是说什么的。果然,除去那些废话,整张圣旨就一个意思,要空澄明日进宫。   弘昼和吴扎库氏都愁了。   这格格的称呼,私下里叫叫也就算了。难不成真要这位老祖宗顶着格格的身份去给宫里那帮子人行礼问安吗?不说那些人受不受得起,若是一个不小心,这位老祖宗要是有个闪失,或是被哪个不长眼像今天这样给冲撞了,不说马上就要过来的皇阿玛会不会扒了他们的皮,怕是圣祖爷都会从地底下钻出来骂他们不孝啊!   多隆则是搓着手一脸的自责,他是不知道空澄的身份,但这也不妨碍他看和亲王夫妇的脸色,那是真的着急了,他也急啊,更多的是内疚,伸手就给了自己两嘴巴,叫你逞强,叫你好胜!   空澄突地就乐了。她之前不说话,那倒不是担心,她有啥好担心的,她一个千年老妖怪难不成还能被一群不长脑子的给难为了?空澄那是郁闷的。自己给自己添堵,她能不郁闷吗?夏紫薇的外婆怎么来的,空澄是不知道,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知道究竟是怎么埋下的麻烦。当初司徒就说要把那自视甚高的夏家人给办了,空澄一开始就打算着看戏来着,自然挥挥手给否决了。如今恶心到了自己头上,还是自己留下的祸头子,想也知道会怎么被那三个人嘲笑了。空澄是憋了一肚子的‘不好意思’啊,你说这麻烦要是有点水平也成啊,可偏偏是想看戏的结果成了被看戏的,空澄此刻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扁了这个时空的命盘,你是跟我过不去吗,啊?   不过现在看着弘昼三人在那里转磨磨,她反而没那么郁闷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空澄可一点都不觉得明天她会单独见‘小燕子’,她此刻反而非常期待弘历的表现了,时隔这么多年,空澄可还记得当初在济南园子里,那人似乎还对自己看直过眼?空澄相信,乾隆一定不知道所谓的‘外婆’就是自己,那么,想也知道这事儿中间是被谁给遮掩了,令妃……小燕子……紫薇……五阿哥永琪,空澄终于又找回一点儿看戏的感觉了。明天一定会很精彩的,就冲乾隆那要死的面子。   心情松快了,空澄就又想起一件事儿。摸摸指头,想着当初天帝答应自己的那些,空澄非常期待再见那几个孩子一面啊,皇宫,还真是非去不可。   既然是看戏去了,那么作为合格的观众,配合一下戏子们也是应该的,所以那些礼节什么的,说起来,芳极国的衣饰风俗虽然和这里很像,但是礼节倒是差了不少。   “福晋。”   “和……宁有事?你放心,明儿我和你一起进宫,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吴扎库氏脸色白了白,连忙说道。   “不是这事儿,福晋,毕竟是要进宫了,那些礼仪,虽说学不全,可还是麻烦福晋教教我吧,毕竟身份不同了。”当初就是康熙都是给自己行礼的,如今还真需要临阵磨枪了。   啊?吴扎库氏顿时傻了,扭头去看自家王爷,突然发现和亲王根被雷劈了似的,突然脸也不愁了,步子也不遛了,眼睛腾地竟是冒出了亮光,嘴角还越裂越大,吴扎库氏嘴角顿时抽了抽,这,爷别不是又‘发病’了吧?   显然,弘昼也明白了。眼前这位是谁啊?那是连圣祖爷都亲手教导的人,更何况,当初四哥也不是没提过这位的存在,怎么可能不认识?所以,他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啊,这位,就是太后来了都要躲着走的,宫里的那些东西,算个毛球啊!   “和宁放心吧,明儿我会和皇上一起过去的,嘿嘿!”四哥,面子呦,您要是知道您那宝贝格格都干了些什么,您的老脸都丢到盛京去喽,外婆,哼哼,还真敢喊。   “你说的是真的吗,小燕子!你真的找到……找到人了?”紫薇一脸的不可置信,眼泪汪汪的揪住胸口,像是看浮木一样的看着小燕子。   “真的,真的!紫薇!我和你说,她真的好漂亮啊,而且看起来好高贵!就像仙女儿似的,和画里一个样儿!”小燕子也是乐呵呵的抱着紫薇不停地说着今天的见闻:“还有啊,紫薇,我已经求了皇阿玛了,明天她就进宫,你就能见到她了!对了对了,她也是格格啊,紫薇,不愧和咱们是一家人,她是和亲王的义女哦!”   紫薇一边哭一边笑着不停地点头,一旁的金锁也是唏嘘的感叹:“小姐,你终于又找到亲人了,真好!”   乾隆在乾清宫里得知了漱芳斋的事儿之后,感叹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啊,算了,既然这样,明天朕也去看看,弘昼的义女?呵,有意思。”   照例,外臣家眷进宫第一件事都是要先去和皇后报备的。于是,在漱芳斋的望眼欲穿中,此刻吴扎库氏正带着空澄笑容端庄的坐在坤宁宫里,接受乌拉那拉氏的审视。   空澄浑身照旧散发着冷气,没办法,这一路进宫,指指点点,悄声细语不断。同情的,暗骂的,不知所措的,空澄的心情能好起来才怪。直到进了坤宁宫,听着这里的事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单蠢的皇后。   可不就是单蠢吗,一个皇后混到了这个份上,空澄就算是到了大清一直心气儿不顺,遇到的女人虽说都不怎么亲近,但是无论是孝庄也好,佟佳仪容也罢,都不是这么没脑子的,就是最不济的博尔济吉特氏皇后还有十三福晋西林觉罗氏·黛玉,也都是懂得生存自保之道的,就是这些人还被空澄暗地里说心胸不够宽阔,处事不够大气,比不上衡阳他们呢,现在看到这么个不紧直脾气没脑子,最重要的是还把自己的孩子给弄的没命了的皇后,空澄的心气儿能顺才怪。   乌拉那拉的脾气要是在外面,空澄还是欣赏的。秉性耿直、不扭捏,但是也分地儿啊,现在坐着皇后的位子还分不清轻重,这颇有些让空澄在得了眼缘之后有些怒其不争!这就是个欠锤的!这脾气,搁尔雅那腹黑手里,不出意外,一准儿又是一骄傲的女王,现在,简直是浪费!   但是空澄不知道一件事儿,这乌拉那拉其实一开始是颇为不待见她的,打上了还珠格格的牌子,皇后会看得过眼才怪。但是听了吴扎库氏说了原因之后,知道这也是个被还珠格格‘欺负’的,而且……乌拉那拉氏看着那一身的寒气,竟觉得十分亲切。为啥?乌拉那拉氏是先孝敬宪皇后的侄女,胤禛是她的亲姑父,从小看着一个冰山似的皇帝,现在又看到了同样秉性品格的人,纵然是女子,乌拉那拉氏也相信,这必然是个好的还是个顶好的!   “和宁。”   空澄微微欠了欠身,傲然却不失礼的开口,声音一如乌拉那拉氏想象中的清冷:“皇后娘娘。”   皇后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本宫知道,你昨天受委屈了,今儿你放心,本宫定会保你无恙。”   空澄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然后冲着吴扎库氏开口:“还不错。”   吴扎库氏眼中顿时划过一抹惊喜,看到空澄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身子动了动,没有作声。   “这是做什么?”皇后顿时皱了皱眉。   空澄此时突然站了起来,她倒是也没想到,还没见到弘历呢,就先见到了另外一个熟人,只是,怕是这位皇后要被吓到了,自己的儿子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更何况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啊。   空澄弯了弯唇,轻笑了下,冲着门外开口:“怎么还不进来,既然都躲在一旁看了半天了,你还没看清楚吗,要不要我出去请你?嗯?”   皇后顿时皱眉看向门外,居然有人,难不成又是……不过这次她可是真真正正的给吓了一跳,眼眸猛地睁大,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惊呼一声:“永璂,怎么是你?”随即,想到方才的情景,又立刻转身看向无风无波的空澄,面容是说不出的严肃和冷厉:“和宁格格,还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空澄笑着看向门口低着头的人,唇角微微翘起,该说这真是惊喜吗?爱新觉罗·永璂,亦或是…… ☆、104身份   怎么回事儿?空澄将视线投向还在门口磨蹭的某人,淡淡的开口:“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永璂?”   永璂立刻抬头看了空澄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被容嬷嬷伸手搀住的皇后,这才脚步坚定的走到殿中央,一撩衣袍就跪下行了大礼:“永璂给达玛嬷请安,达玛嬷吉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永璂,你说什么?”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一瞬间不认识了一般,什么时候,总是懵懵懂懂的用单纯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十二竟然有了这样沉稳的眼神?   容嬷嬷也是慌了,四下里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大殿周围竟是再也看不到一个奴才了:“皇后娘娘!”   乌拉那拉氏这才发现四周的不对,恍然间对上‘和宁格格’那双极为熟悉的眼睛,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少女能够拥有的眼神?再看向一旁躲了开去的吴扎库氏。就见吴扎库氏极为规矩的给自己行了礼,声音不疾不徐的道:“皇后娘娘,请恕臣妾之前的欺瞒之罪,和宁格格……不,乌库玛嬷是教养圣祖爷长大的,您若是不知道这些,臣妾相信您一定知道洛园吧?”   乌拉那拉氏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左手扶着容嬷嬷的手,右手紧紧的抓着前胸:“永璂,你和皇额娘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永璂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皇额娘,是真的。达玛嬷的存在皇阿玛也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就是圣祖爷还有皇玛法那一辈儿的人知道了,太后……也是知道的。儿子,儿子知道这些纯属意外,若不是今天见到了达玛嬷,儿子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你说皇上也知道?”   “是。”   乌拉那拉氏不由的转头看向空澄,如果不是仔细看那双眼睛,没有人会相信这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吧,而且还拥有着如此的容颜,如果永璂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位的年岁……乌拉那拉氏很不想相信,但是无论是自己儿子的话,还是和亲王福晋的态度,都由不得她不信!   空澄也知道,此刻这种情况纯属为难人,她自己都不乐意相信的事儿,她也没兴趣勉强别人相信。倒是永璂,果然还是选择了这个身份啊,不过……空澄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日后可还有你惊讶的呢。想这么借着永璂的身份活一辈子,别说你自己过不过的去这个坎儿,就是那几位,都不会同意。   “永璂,去把人都叫回来吧,那群人,也该到了。”空澄看了依旧回不过神的皇后一眼,自行走到绣墩上坐下,吩咐永璂道。   永璂这才惊醒过来,他今天是为什么往跟前凑啊,不就是怕再来一回紫薇的事件,大闹坤宁宫,气道皇后吗,哪曾想会碰到空澄这个意外。永璂麻利的起身,脚步匆匆的就走了出去,无人看见的眼中正闪着极为兴奋的光芒。   “皇后,你把和宁藏哪去了,你是不是又想对她不利?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小燕子在,今儿你说什么都得把人给我交出来!”   一身火红色旗袍的还珠格格甩着鞭子就奔进了坤宁宫主殿,一脸的愤怒,袖子挽着,胸口呼哧呼哧的直喘。   空澄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她现在突然无比的想念衡阳,一脚把人给踹出去,多好?眼神扫向永璂,却得到永璂沉默的摇头。   ‘不是吧,你居然在这里无人可用?’抬抬下巴指指那只火鸟,‘就这么让人杵着?’   永璂瘪了瘪嘴,他要怎么告诉玛嬷其实自己恢复记忆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儿,哪里来的精力安排啊?也就是他胆子大,换个别人,早就被吓死了。孟婆汤也能造假,呸,真是气死他了!   空澄挑了挑眉,衡量了一下自己亲自动手把人踢出去的后果,再看看某张牙舞爪的人形兵器的杀伤力,空澄顿时移开了眼神,反正弘历也快到了,她就再忍忍?   不,空澄又一次后悔了。她就不该忍的,比起小燕子的杀伤力,她还是觉得弘历更为让自己憋气!   “皇后,朕听说你又把人给关起来了?身为一国之母竟然如此不慈,若是和宁格格有了什么闪失,朕看你这个皇后也就不要做了!”   皇后的脸刷的一下就由红变白了,和宁格格明明好端端的在这里坐着,小燕子几个的眼是瞎的的,难不成皇上也是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吗?   “皇上!臣妾……”皇后刚颤巍巍的站起来想要开口呛声,就听见一个冷的仿佛要掉渣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怎么,弘历你的眼睛已经完全没用了吗?我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你那么说,是盼着我出事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人,你皇上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也想再怜香惜玉一把,嗯?”   乾隆听着耳边传来的似曾相识的声音,愣了一下,但是一想话里的内容,登时就龙颜大怒,不管是谁,居然敢如此和他说话,放肆!可是还没等乾隆转过身开骂,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响,几乎要把地面砸个坑,高无庸浑身发抖的趴伏在地面,嘴里大声地喊着,“奴才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乾隆顿时傻了!   高无庸是谁?那是当年他皇阿玛特意留下来的掌事太监,不是给他留的,而是给那位尊贵不可比拟的老祖宗留的。所以他才能够用的这么放心,因为他知道,只有高无庸是不会被任何人收买的,是自己可以信任的,甚至是皇阿玛都不能让他改志。这个奴才只有一个主子,一个或许这辈子都在也见不着的,却谁都不敢惹的主子,就是他那位手段不可传闻的乌库玛嬷!   乾隆能不觉得这声音耳熟吗?这宫里见过这位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当年还是他亲自去把人给请回来的,他皇阿玛至死都想念的人。他能记得不清楚嘛!   再想想,乾隆顿时哆嗦了。他被骂了,被那位即使被他冒犯过却依旧云淡风轻的乌库玛嬷给骂了,就是当年的圣祖爷都没有这待遇啊!如今他居然遇上了,他会不会把皇阿玛给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此时乾隆的脑子里再回想起那些话的内容,乾隆顿时看也不看的紧跟着高无庸跪了:“孙子给乌库玛嬷请安,您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孙子居然没来得及接驾,真是不孝极了。”   这下子,五阿哥连同福尔康福尔泰还有紫薇全都傻了,小燕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见她心目中天下第一的皇阿玛都给跪下了,顿时也吓得讷讷的不敢多话了。小燕子一向是个会看眼色的,否则又怎么能够做混混而且做的风生水起?   永璂猛地拉了一下皇后的衣摆,也跟着跪了下来,撇撇嘴,他今天算是跪了个够,真是,要不是玛嬷在,想让他给弘历下跪,做梦!   皇上都跪了,还有谁是能够站着的?皇后顿时惊讶的看了看已经跪了的永璂,眼睛眨了眨,立马也反映了过来,再也没有了任何怀疑,一甩帕子规规矩矩的向着空澄行礼:“乌拉那拉氏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空澄看了看这乌拉拉的一堆后脑勺,再看看还傻呆呆的站在那儿的一群人,声音淡淡的开口:“都起来吧,弘历,你给我站到一边儿去,我待会儿有话问你。”   乾隆的脑门顿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应了声是,就站到了皇后的身边,至于高无庸,没看他已经颠颠儿的跑过去把吴扎库氏给一把挤开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空澄做到了正中央的主位上,而且还试了试柔软度,满意的点点头之后,才将人给扶坐下。   空澄倒是蛮意外的看着这有名的大太监,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原来你就是高无庸。”   “老祖宗记的奴才?”高无庸顿时兴奋的笑满了一张脸。   “是胤禛吩咐你留下的?”空澄明知故问了一句。   “是先帝爷吩咐的,也是奴才自己请的。”高无庸不卑不亢的答道,“老祖宗那时候救了奴才的命,奴才就想着,若是奴才尽心,说不定哪天还能见到老祖宗。”   空澄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起来那时候他只不过是倒霉罢了,换了别人也不会被胤禛处死的。不过,这倒是个有心的。空澄笑了起来:“这么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弘历身边?”   “奴才一直都在。”高无庸显然也知道空澄问的是什么,顿时弯了弯腰:“只是奴才当时人小力微,实在是保不住先帝爷的密旨,所以没法子才交给了十三福晋,是奴才私心了,有负老祖宗和先帝爷的期望。”这是高无庸最为介意的一件事儿,说完后,径直的趴在了地上。   空澄伸手拦住了他:“你做的很好。”看着高无庸不可置信的眼神:“你做的很好。力所能及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你看的很清楚,你有私心,可又何尝不是个忠心的。忠心并不需要用性命来证明。”空澄点点头,再说:“再者说,若不是你料想周全,只怕今天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当时弘历根本没能力也没魄力保住那些东西,所以,你没做错。”   “只是可惜了,胤禛煞费苦心安排的密旨,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乾隆蓦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眸。 ☆、105还珠   空澄复又抬头,看向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乾隆,摇了摇头:“弘历,我对你很失望。”   “老祖宗!”乾隆不可置信的喊道,声音中竟是有了几丝哽咽。   “这话我不和你说,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服。”空澄淡淡的看了乾隆一眼:“老四就快进京了,有什么事儿,倒时候还是你们自己去说吧。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事儿,我掺和够了。今儿若不是你那几个宝贝闹腾,我也根本就不会进宫,你看着添堵,我也不耐烦。”   这次说什么乾隆都不敢站着了,这话说的太过诛心!玄烨和胤禛对于空澄的感情有多深厚,被他们自小教养长大的弘历对于空澄就有多么的看重。不服是真的,毕竟没有接触,但是敬慕濡慕也是真的,被自己心里认定的长辈否定了自己,这对于一向孝顺的乾隆来说无异于拿刀子一刀刀的剜他的心,他怎么受得了!   乾隆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这次是真的难堪了,双腿跪的咚的一声脆响,就是永璂,这个真正了解当年玄烨和空澄相处的人也蓦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空澄。这话真的是太重了,可是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空澄是真的把弘历或者是老四看进眼里了,不然怎么会这样真心的说教?这是当年皇阿玛都没有的待遇!老四!你真不愧是老四!就连皇阿玛都输给了你!   “乌库玛嬷,孙子错了,孙子真的知错了,朕……我……”   “喂,你……你到底是谁,你根本就不是紫薇的亲人,你凭什么让我皇阿玛跪你,还自称什么老祖宗,你耍的什么花样!”   空澄伸出手按住了乾隆,然后伸手慢慢的把人给拽了起来,这才看向小燕子,还有同样一脸愤怒的五阿哥永琪。   “你说我是紫薇的亲人?紫薇又是哪个?”   “这就是紫薇!我告诉你,你别想骗我们,还不快说,你到底是谁?”   “你是紫薇?夏紫薇?”   紫薇看着面前一身清冷风华的女子,看着那双冷漠的眼睛,突的就打了个寒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奴婢是夏紫薇。”   “夏舒砚,是你什么人?”空澄看了弘历一眼,然后继续问道:“既然小燕子说我是你的亲人,想来我和还珠格格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么,你又和夏舒砚是什么关系?”   紫薇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永琪他们都没听懂,可是紫薇听懂了,不只听懂了,而且还听明白了。她要怎么回答,她又能怎么回答?她能说‘夏舒砚是我外祖父’吗?不能,因为夏舒砚只有一个女儿,一个被皇上忘记,然后抑郁而终的女儿——夏雨荷!   “紫薇。”空澄又开了口,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字字敲在了她的心上,令她心神俱颤:“我说,我是爱新觉罗·玄烨的额娘,你,可信?”   永琪猛地倒退了一大步。他终于明白了,他瞳孔紧缩,神色惊恐的看着他的皇阿玛,他的十二弟,甚至是高无庸!此刻皇后皇帝永璂正默默的站在那个女子的身侧,紧密相连,那,才是一家人!   爱新觉罗·玄烨是谁?小燕子不清楚,福尔康有些模糊,福尔泰一头雾水,但是身为当朝五阿哥,身为一心想要认父的夏紫薇又怎么会不清楚!   那是圣祖爷,是皇阿玛的皇玛法,是大清朝的康熙帝!   这个女子是康熙的额娘,那是什么意思?那就说明她的年纪根本就不是看到的这样,那就说明她是他们的至少三代以上的长辈,那就说明她不是夏紫薇的亲人,更不可能是夏紫薇的外婆!而且,她认识夏舒砚,那就说明她知道夏家,知道夏舒砚的家室,甚至是知道夏舒砚有个女儿叫夏雨荷,有个外孙女叫做夏紫薇!   小燕子不是格格,紫薇才是!   她不可能是紫薇的外婆,更不可能庇护他们一众人!   他们早就得罪了她,将皇帝的额娘和一个平民百姓并提,这是多么大的侮辱,更何况妄想攀亲,攀扯她的身份、血统,这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紫薇顿时身体一软跌倒在地,五阿哥永琪也是一脸灰白的跪倒在了地上。   “民女夏紫薇知罪!”   “永琪给达玛嬷请安,达玛嬷万福金安!”   空澄终于收回了放在一众人身上的压力,这才转头看向乾隆,面对他苍白的脸,突然问了一句:“弘历,你还记得当年你为什么会遇到夏雨荷吗?”   乾隆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前面已经气息奄奄的两个人,才开口说道:“记得。”   他是被一场大雨浇的重病在身,但是现在想想,他昏迷的时候是在哪,夏家怎么就那么巧的把自己救了回去?想必,当年和十三叔一样一直查探乌库玛嬷下落的想来就是夏家,既然如此,那么夏舒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这样,雨荷和自己的相遇甚至是所谓的‘相恋’,又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   “弘历,我知道你觉得既然已经身为帝王了,那么,掌控了别人的生死,你当然可以享受所有人的爱慕崇拜。”空澄抬起手压了压,止住了乾隆的话头:“想想你的皇玛法,八岁登基,除鳌拜,平三番,或许你羡慕他的功绩,认为你也有本事做到这些,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不予置评,但是弘历,机遇永远与危险共存,你可曾想过,你皇玛法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名声,是全部用他的命搏来了?不成功便成仁,他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除了前进没有任何的退路,任何的退缩都是死亡,任何的畏惧都是末日。弘历,那样不分昼夜的生死狭间,你想过没有?”   “你皇阿玛给你铺的道路太过顺畅,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搏杀就赢得了四平八稳的局面,即便是弘皙谋逆,弘历,想想还在雍王府时最后几年的风声鹤唳,想想你皇阿玛后来是怎么摆平了你八叔的,我问你,你还觉得你那初来几年的事情算得上风雨?那不过是每一个朝代更迭都必须经历的变动,甚至你都没有经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局面,你过得太过顺遂,这不好,弘历,你有雄心壮志,你也有足够的胸襟智慧,可惜缺少磨砺,你的眼界不够开阔,你的目光不够犀利,甚至,你的笔触也不够杀伐。这些都足以抹杀你的血性和智慧,弘历,你不是不够好,只是未到时机。”   空澄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些,这些人,又巧妙的看了永璂一眼,最后慢慢的说道:“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因为地位而畏惧,不会因为失去而胆怯,因为她眼中最重要的始终都是一个不平凡的普通人,弘历,纵然你是大清的帝王,但是在她的眼中,她奢望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地位、权势,而是你这个人,你的名声,你所在乎的一切。错过方知后悔,你是被你玛法教养长大的,但,不要再走他的路。”   乾隆猛地抬起头,看了看空澄,又看到了身侧正微微颤抖着的皇后,继而眼神略带迷茫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五阿哥永琪,还珠格格小燕子,还有福尔康、福尔泰,默默的握紧了拳头,紧紧的抿着唇。   空澄扶着吴扎库氏走出了坤宁宫,末了,突然扭头又冲着地上的还珠格格说了一句:“还好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义女,呵,大清的义女可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康熙朝也有义女,当时是为的满汉之争,孔孟之道,孔家的嫡出小姐,但最终也不过是红颜薄命,抑郁而终。   乾隆朝的义女呢?空澄淡淡的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该说撇开剧本,其实这个格格在这个已经完全歪了的时空,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令妃,可不是个省心的呢。   空澄和吴扎库氏回了和亲王府,但是坤宁宫却依旧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没了空澄的压力,地上的一群人终于开始慢慢的恢复了生机。被方才的气氛压得无法运转的脑袋清明了之后,这才一个个顿时惨白了脸色,明白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境况。   可是乾隆会给他们闹腾的机会吗?   乾隆此刻的脑袋从未有过的疼,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现在急需一个地方好好地清理一下思路。   “高无庸。”   “奴才在。”   “还珠格格行为冲撞,礼仪欠佳,关入漱芳斋禁闭十日,让她身后那些人都给朕把嘴闭紧了。你去亲自看着。”   “嗻!”高无庸顿时俯身领旨,然后转过身面相容嬷嬷:“容嬷嬷,不知道可否方便给杂家指引一下,也寻间安全的屋子让‘格格’休息?”   容嬷嬷的眼中立马就是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小燕子,严肃的开口:“高公公尽管和奴才来。”   乾隆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侍卫,上前架起小燕子,就跟在容嬷嬷和高公公身后出去了,乾隆一直盯着剩下的那几个人,五阿哥永琪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皇阿玛冷厉如刀般的眼神,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福尔康福尔泰,先压下去,等朕日后有空再行询问。就先留在乾清宫吧。”于是又是四个人出来,提着不知道怎么就一动不动的福家二人出了坤宁宫,不见踪影。   “永琪,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的和朕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皇阿玛。”永琪在乾隆从未有过的压力下磕了个头,老老实实的开始说出始末缘由。当说到紫薇金锁被安排成包衣进宫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终于再也忍不住的一个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胡闹!简直是胡闹!永琪,那是你的亲妹妹,是你皇阿玛的女儿,即便是在民间,那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居然,你居然……包衣奴才,你真是个好哥哥啊!爱新觉罗·永琪,看着你皇阿玛那么宠爱小燕子,你就不觉得愧疚吗?你这根本就是拿你皇阿玛的脸面放到脚底下踩,你,你还有没有规矩!”   如果是在以往,乾隆肯定会条件反射的就认为皇后这是在正面的打他的脸,他都还没有说什么,你说得这么清楚,是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被下了面子吗?   但是不得不说,此刻情况反而正相反。要庆幸的是,空澄在乾隆的心中的确是有着无人能及的地位和能量。所以空澄所说的每一个字,乾隆都无比认真的听了,而且还记住了,理解了。无论是骂他也好,对他失望也罢,因为是空澄,因为空澄是他皇玛法真正的导师,所以空澄所说的每一句话乾隆都听到了心里,并且十分耐心且虚心的去分析了。此刻,换个角度去听皇后的话,在对比之前空澄的意有所指,乾隆才不得不错愕的发现,原来皇后的话里竟是这样的意思。   不是不在乎,反而是太在乎了。她因为他的折辱而羞愤欲绝,所以她本就秉直的禀性才会在此刻忍无可忍的爆发,不是为了落他的脸,而是为了他而心痛、愤怒,忍无可忍!   乾隆的目光对上那张因为气愤而生动起来的不再僵直的脸,这才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曾经也是年轻过的,欢笑过的,那张记忆中毫无掩饰,情绪外露的容貌也是有着满清第一美人的赞誉的!   比起孝贤,她要太过刚烈。她过于艳丽的容貌永远不若前皇后雍容矜持自有一派威严,所以她只能固执的抿紧了唇角,恪守着规矩礼仪,不行差踏错一步,艰难的维护着皇后的尊严,维护着他给与他的责任和重担,任由华贵沉重的衣着淹没了她爱笑爱怒的性情,即便这让他与她越行越远,但是身为她的皇后,身为大清的皇后,她却没有任何的选择和怨言。   乾隆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每一次和自己顶撞无不是和自己相关,句句不离规矩的同时也被自己严重忽视了另外的几个字,您是皇上,这有损您的威严。她不曾为自己讨求过半句,却每每都被真心错付,成为了后宫的笑柄、笑谈。   ‘弘历,我对你很失望。’空澄的话言犹在耳,可是乾隆对上那双猛然惊醒过来不安的看着自己的眼,却心口苦涩的说不出半个字。   面前跪着的是他真心对待的儿女,而他们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身侧站着的是从来都为自己满打满算的妻子,却早就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空留一片恐慌和空洞。   他是个混蛋。   乌库玛嬷骂的没错,他的眼,的确是瞎了。   他走得太过顺遂,以至于让繁华迷了心,一味沉醉在敬仰歌颂的虚伪幻境里,沉沦、堕落。   乾隆闭着眼,听着永琪说完全部的‘无可奈何’,他又问了那个他的女儿一句,就只有一句话:“在你心里,欺骗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你的爱?”   乾隆站起身来:“私定终身,不守孝道,不知贵贱,自尊自爱在你眼里抵不过情情爱爱,忠义孝道在你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紫薇,朕不想你说朕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不知人情冷暖的父亲,所以朕给你个机会,这是皇后的坤宁宫,朕相信皇后,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你来告诉朕,你还配不配做朕的女儿!”   “皇后,乌库玛嬷说得对,大清不缺民间格格,一个无品无级的‘义女’,皇宫里还养得起。以后,漱芳斋那里就不必管了,朕会看着安排的。只是乌库玛嬷难得回宫,就算是知道乌库玛嬷已经恼了朕,但是宫里的规制也不能少,朕会去和亲王府请罪,洛园那里,还要劳烦皇后费心了。乌库玛嬷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宜多,你多劳累些,别人,朕也不放心。”   皇后愣愣的看着一片和颜悦色的乾隆皇帝,然后在永璂的咳嗽声中蓦地红了眼眶,忍了又忍,才规规矩矩的甩帕子行礼:“臣妾领旨。”   至于永琪,此刻他满心都是方才皇上话中的那句‘一个无品无级的‘义女’,宫里还养得起。’顿时惊喜若狂,小燕子没事,小燕子不会死了!永琪猛地就咚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是啊,小燕子是通告天下的义女,本来就不是皇阿玛的女儿,何来欺君?此刻他突然想起了空澄,心中是无以名状的喜悦和‘感动’。   “儿臣替小燕子谢谢皇阿玛的仁慈!”   乾隆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这个儿子许久,然后语气平稳的将他赶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世界末日,雪眸字数爆发,大家鼓掌!!!(下面是送的字数哦~~)   折腾了一天,乾隆一个人坐在养心殿里,直到华灯初亮,高无庸慢悠悠的从和亲王府回来,这才惊醒了坐在一片黑暗中的皇帝。   “万岁爷,老祖宗说,就算是身子骨强壮,该休息了还是要休息,日后有什么事儿才好冷静的处置。”   于是,终于从一片疲惫中清醒过来的乾隆站起身就迷迷糊糊的向外走,他乌库玛嬷此刻不待见他,叫他回去睡觉,弘历是个听话的,他决定明天再去给乌库玛嬷请安,请求原谅。再说,乌库玛嬷还肯让他去休息,是不是说乌库玛嬷其实也没那么生气,或者说爱之深责之切,这不还是关心自己的吗?乾隆心里越想越美,脚步颠颠儿的往回走,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乾隆醒来之后就被高公公一声‘惊呼’给吓的一头栽在了地上。   “万岁爷,奴才该死啊,太上皇要回来了,奴才昨天竟然忘了喊人去收拾养心殿,奴才真是有负皇恩啊!”   乾隆顿时两眼一翻,他还是晕了吧,晕了比较幸福啊,他皇阿玛居然没死,还准备回宫,不,老天爷,你还是赶紧让朕回到太后肚子里去吧,朕还不想死呐! ☆、106永璂   乾隆第二天提心吊胆的跑去了和亲王府,顺便还提溜上了他的十二阿哥,他是看出来了,乌库玛嬷对于皇后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不然也不会特意的点出来,虽说骂自己是主要的。于是经过了一夜反思之后,乾隆在皇后好笑的神情中,拐着儿子当敲门砖麻溜的出了宫。当然,他儿子是个什么心情乾隆是不会考虑的,所以也造成了直到到了和亲王府门口,我们的十二阿哥,也是当年的二阿哥,就这样木着一张脸,其实内心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不着调的侄子,浑身僵硬的在他现任‘皇阿玛’讨好的笑容中,一心羞愧的拍上了大门!   “呦,四哥,早啊!”弘昼乐呵呵的站在门口,手里滴溜溜转着两个景泰蓝手球,一看就是一副纨绔的模样。   乾隆顿时就咬紧了后槽牙,爷这么苦闷,你丫的居然还能够如此轻松?但是这里是哪,这里是他家两座大山的暂居地啊,乾隆再不情愿,再看自己这个弟弟不顺眼,也得忍着!不仅忍着,乾隆还硬是让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冲着弘昼一呲牙:“那个,乌库玛嬷昨儿休息的可好?”   弘昼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很是无赖的回答:“好啊,好得很!”   弘历磨了磨牙:“那老祖宗还生气不?”   “哎?四哥,乌库玛嬷的心情哪里是弟弟这么个愚笨的人能看出来的?这个弟弟不知道,要不您去问问?”   弘历的脸刷的一下黑了,最后一跺脚:“我问你老五,你给爷说实话,老爷子呢,老爷子总看得出来吧,老爷子怎么样?昨天回来,老祖宗是怎么和老爷子说得?”最关键的是,要是乌库玛嬷一个不高兴,爷还是赶紧跑路比较好!   弘昼顿时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家皇帝四哥:“我说四哥,您再瞅瞅,哪里来的老爷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弟弟虽然不够俊美,可也称不上老吧?”   乾隆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高无庸看不下去,上前一步:“王爷,不知太上皇……”   弘昼眯了眯眼睛,估摸着撩拨的也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道:“哎呀,原来四哥您是问的这个,呵呵,老祖宗的心情嘛,暂时还是影响不到皇阿玛的!”   乾隆猛地挑起了眉,爱新觉罗家特有的凤眼高高的撩起,声音听起来无比的阴森恐怖:“怎么说?”   弘昼奇怪的看了乾隆一眼,然后摊摊手:“皇阿玛根本就还没到,您说怎么说?”   ……   乾隆认真地看着弘昼。   弘昼也十分坦然的回看乾隆。   最后乾隆就仿佛一只没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摆摆手:“朕要进屋!”   “嘿嘿。”和亲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四哥,恐怕不行。”   “为什么!弘昼,这里虽说是和亲王府,但是你别忘了朕才是皇帝!”   和亲王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和我可没关系。四哥,乌库玛嬷不见你,你觉得你进的去?”   “唉,四哥,你走就走,把小十二给我留下,老祖宗要见他!”   乾隆脚下顿时一歪,愤愤不平的瞪了弘昼半天,最后干脆的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和亲王府的大门。   弘昼顿时笑的是见牙不见眼,就是瞅着这不怎么亲热的十二侄子,都是一副熟稔到家的模样,伸手一揽肩膀,勾肩搭背的乐呵道:“走啦,十二,咱爷俩见你达玛嬷去!”   永璂默默的扭过头:老四,生的儿子能没一个像你,爷佩服你!   吴扎库氏这时候刚好捧着食盘往外走:“爷,乌库玛嬷说,就十二阿哥进去就好。”   “没爷的事儿?!”弘昼跳脚。   “能有您什么事儿?”吴扎库氏翻了翻白眼:“乌库玛嬷说,您之前怎么过还怎么过,这和亲王不出门,就是京城都不踏实!”   “嘿嘿,老祖宗真这么说?得了,爷这就走,爷找多隆去,几天不见,那小子肯定又皮实了!”弘昼这还真就转身就吆喝上了:“哎,我说,爷的鸟笼子呢,快给爷拿来,爷要去放风!”   吴扎库氏跺了跺脚,这丢人都丢到孩子身前儿了,不过那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十二阿哥,您快进去吧,老祖宗正在里面等您呢!”   “有劳福晋。”永璂点了点头,一打帘儿进屋了。   吴扎库氏若有所思的看着,嘴上不自觉的说道:“这十二阿哥是不是不一样了?”   “宫里的人又有哪个一样的?”和亲王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无意的回道,然后就是一叠声的折腾:“哎,我说,还不过来帮爷换衣服,爷听说那天那个惹咱家老祖宗不高兴的玩意儿是在龙源楼吧,多隆怎么回事儿,怎么也没个动静儿,爷今儿就去看看,你也给爷盯着些,可别走了。”   “还用您说,早就盯着了。”   十二在屋里脚步顿了顿,眼中划过一抹冷光,然后抬头看着正看着他唇角含笑的空澄,顿时柔和了一脸的冷意,笑容慢慢的爬上了眼角眉梢,十二岁的孩子干脆利落的躬身拜倒在地:“胤礽给玛嬷请安,许久不见,玛嬷过得可好?”   空澄顿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着眼前似乎和当年那个在地震中苍白无助的身影慢慢重叠了的少年,挥了挥衣袖,对着愣了愣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身的人道:“好久不见,保成。”   胤礽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了继续红晕,好半晌,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紧走几步,最后终于忍不住冲进了空澄的怀里,手臂慢慢的收紧,脸颊忍不住在这个格外冷清的怀抱里蹭了蹭,依恋的道:“玛嬷,我现在是十二阿哥,永璂。”   “玛嬷,我刚刚想起来的时候,觉得就好像是睡了一觉,我明明,我明明才刚刚闭上眼睛,但是醒来,却早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玛嬷,这不对,我知道,我死了,可是那时候永璂还活着,可是我还是永璂,我……”   空澄按住了少年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许歉意的开口:“这是我的错。抱歉,保成。”   “玛嬷?”少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空澄弯了弯眼睛,然后语气淡淡带着一股子清冷,但是保成却觉得格外安心,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个样子的空澄,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胤礽死在了康熙四十九年,这是史书上的记载,废太子,抑郁而终。”空澄看着保成,格外认真的开口。   “这是真的。史书是这么写的,老百姓也是这么认为的,最重要的是,你也是如此认命的,你说过,从此刻起,你不再作为胤礽,再也不是属于大清的太子。你将属于自己,属于保成,然后重新开始,活的肆意,活的张扬。你如此说了,所以这个世界属于爱新觉罗·胤礽的命盘也是如此认定的。你的生命,你的灵魂都在你的新生中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作为胤礽,彻底的死去,一部分……”   “一部分作为保成活出了新生。所以,转世的是胤礽,而保成死了,所以我才能够醒过来。”   “你是完全的永璂,保成,不要迷茫,这就是你认定的生活。这一次,你依旧是嫡子,你有爱你的额娘。十二阿哥,之前懵懵懂懂,但是那也是你,是不是?”   永璂用力的点点头。   “但是我也是保成,玛嬷,我就是我。”   “不过,老四是怎么回事?”   空澄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似乎她之所以会下山,完全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死亡引起的啊。   “保成,其实你之前对胤禛就很不满吧?”   “啊,玛嬷您看出来了?”永璂十分无辜的笑了笑,裂开嘴,露出一口的小白牙:“玛嬷,您不觉得,您对老四实在是太宽容了吗?关爱他得了,皇位他也得了,就是六哥的算计,也都是冲着他的冰块脸去的,孙子只是在心里小小的埋怨了下,其实不算什么吧?”   “这么说也没错。”空澄浅笑着点点头,“的确,他确实该吃些苦啊。”   于是等到四爷风尘仆仆的撇下永璧,一个人昼夜赶路的到了和亲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暖的烛光下,让他满心愧疚的玛嬷,和一个他从第一眼就觉得格外眼熟的少年,在院子里下棋吃茶一副悠哉的模样。   “呦,老四,你来啦!”永璂十分随意的抬了抬手,挥挥~~   “二哥?”胤禛错愕。   “是我啊,我也没想到啊,刚刚写了遗书,咱俩就又见面了。二哥我可是很想你啊!老四,过得不错呦?”看着狼狈的模样呦~~   胤禛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凌厉的瞪着眼前精神饱满且丝毫看不出半丝死气的少年,冷厉的声音仿佛刀刻一般一笔一划的从喉咙里吐出:“二哥!”   “嗯?”   “从今天开始,咱俩再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你是人是鬼,投胎也好,附身也罢,没了亲缘关系,从今儿开始,我爱新觉罗·胤禛再也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难过半分!   “啊,这个啊,”早就知道自己无意中坑了自家六哥和老四一把的,披着永璂壳子的,看似十分抱歉,实则万分欢乐的,前康熙朝太子胤礽,爱新觉罗家排行二爷的某,无比遗憾的摊了摊手,语气极度无奈的开口:“虽然我也很想如你的意,但是老四,有时候上天叫咱们成一家,这真的是谁都无法反抗的缘分啊!唉!”   “什么意思?”这话冷的简直掉冰渣。   “胤禛。”空澄突然抬起头,格外严肃的看着雍正爷,又指了指‘保成’,淡淡的开口:“恭喜你,你做玛法了!”   二爷随后也十分轻快的加上了一句:“嫡孙呦,皇玛法~~”   胤禛刷的一下黑了一张俊脸,周身本就十分冷凝的气压顿时又降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堂堂大清嫡子居然随意出宫,夜不归宿,弘昼,你给朕滚进来!” ☆、107夏谋   终究,在永璧回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他家在自家祖父的盛怒之下,依旧完好无损的活着的阿玛,当然,你要忽略那浓重如同熊猫一般的黑眼圈还有颓废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精神面貌。   大厅的正中央,正端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云淡风轻一身淡漠的达玛嬷,一身的紫色华服,层层叠叠,风华绝代。另一个,则是在当初初见时就差点把他吓死的自家风光霁月般俊美,最重要的是一点也找不到雍正爷的岁数,一身青年气息的皇玛法,当然,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就是那一头如同黑色丝绸一般的冷凝长发,长发啊,留发不留头的长发啊口胡!此刻正如同他家皇玛法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正泛着如同冰雪一般的气息,包围着整座大堂。   “永璧见过达玛嬷,见过皇玛法。”   “嗯。”胤禛淡淡的应了一声,对这个孙子,胤禛还是比较满意的:“人都带回来了?”   “是。夏家的势力已经被监控的差不多了。当年的事儿……”永璧担忧的看了空澄一眼:“也已经查明白了。”   空澄微微扬起唇:“说罢,虽说我也有所想法,到底还是听听正主儿是怎么说的吧。我猜,这应该是夏舒砚一个人的主意,可是?”   胤禛皱紧了眉头,这两天他也不过是紧着当年的那些事儿做了些了解和挽救,至于空澄到了京城后碰到的一摊子,比如他家玛嬷无缘无故竟然成了夏家早逝的‘爱妻’,胤禛还没有时间知道呢。   永璧此刻是真的抖了抖,他家这位皇玛法早在来京的路上,就已经可以窥见脾气一二了,想到之前在济南问到的哪些情况,永璧也禁不住就是一阵怒气,夏家,好大的胆子!   “达玛嬷猜得不错。”永璧点了点头:“那幅画正是夏舒砚当年特意留下来的,这件事情他父亲并不知情,毕竟当时韦大人做的事情并不是毫无痕迹可循,联系到当年京城里的一番突变,夏家的当家也不是个蠢得,对于您几位的身份竟是猜到了一二,自然就不敢妄动。”   “他没有猜对我们的身份,却也晓得我们和皇家有关,可是,这些对于当时心高气傲的那位夏家小少爷却是个刺激?后来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弘历的身份?”空澄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夏舒砚眼中的自己这一群人究竟是个什么形象,让他生出了不甘的念头,竟是做了如此愚蠢的决定,牺牲女儿的幸福,让夏家沾染上了皇室血脉,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这样一来夏家就能一步登天?   “是。”永璧的眉眼间都是满满的嘲讽,“夏雨荷只知道自己的父亲终日里在书房里对着一幅画念念有词,偏偏她娘的许多遗物也被夏舒砚有意的放在了那里,无形之中就造成了一种错觉。只是唯有贴身服侍的几个小厮知道,夏家老爷总是念叨在嘴边的非但不是思念之语,而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永璧咬牙的吐出这一句。就听见上面砰地一声,顿时面色苍白的跪伏在地。   “你说,夏舒砚把玛嬷的画像和他夫人的遗物放在一起?”冷冽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扫过,还带着丝丝的刀锋,刮在脸上,呲呲作痛。   永璧愣了一下,顿时肯定的回答“是。”   “混账东西!”胤禛顿时一脚踢碎了身前的桌椅,指着永璧劈头就骂:“你居然还就这么同他们胡言乱语,这样的奴才总该打杀并灭族,你居然还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给带到了京里?”   “行了,被叫外婆我都不介意了,你也就不要这么生气了。”空澄安抚着暴怒的胤禛,然后看向永璧:“起来吧,没事儿。”   “接着说,他是怎么想的。”   “是。”永璧深深的垂首:“那日皇上晕倒在院子外面,夏家早就监视了多日,夏舒砚才能及时的把人给救了回去。当时虽不知道皇上身份,但是仅凭对院子的熟悉程度,他也猜到了这必是皇室中人无疑。”   永璧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没勇气继续了:“夏舒砚当年最记恨也最不甘的,就是被您几个的气势所压制,不禁丝毫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偏偏在被‘折辱’之际还对您生出了仰慕臣服的心思,所以……所以他一直都对自己的出身,对自己身上所没有的皇家气度颇为在意,再加上……当年的夏家主母据说……据说和您有着三分的相向……或许,或许有了皇家血脉不仅能够一尝他多年不甘,也……也能够更为接近您……”永璧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了。他不敢说,这些其实不是那几个小厮的话,毕竟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被旁人知晓,永璧也不敢拿出来那薄薄的满是矛盾,既有嫉恨又有爱慕的小册子……永璧觉得,真要是被皇玛法知道了,他那位皇上四伯,因为贪恋美色而给达玛嬷抹黑的主儿恐怕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狠狠的在心中抹了把冷汗,永璧头都不敢抬的感受着满室的阴森寒气。   “爱新觉罗·弘历!好啊,真是个好的!”   胤禛狠狠的握了握拳,然后又猛地张开,弘昼眼角瞄去,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那是桌子角吧,那是上好的紫檀木的吧?啊?变成粉末了啊!   四哥,您保重吧!   雍正本来打算回头等永璧把东西都收集齐了再进宫的,一并将密旨和夏家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当时在四爷眼里,所谓的夏家的问题也不过是当年窥伺空澄的‘小问题’。但是现在嘛……   四爷慢慢的扫了屋里的人一眼,最后冲空澄弯了弯腰,语气无比平静的说:“玛嬷,这是孙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当年的努力不能白费,弘历也不能废,所以还要劳烦玛嬷近日里委屈了。”   弘历确实欠调·教,这事儿不能这么简单的了解,胤禛既然决定留在京里,所以空澄这和宁格格的身份怕是还要再背上一阵。   当年他们哥几个冒着被老爷子灭门的危险维持的局面,还有老爷子当年留下来给继任者磨砺的暗中的钉子,他曾经想要拔出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的几个异姓王爷……胤禛抿紧了唇,既然已经选择了日后的路,那么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这里的羁绊,就一并解决了吧。   “你想清楚了。胤禛,你和长华不一样,你……”   “玛嬷,孙子还请您为孙子再想个名字。”胤禛弯了弯腰,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和六哥一样,被玛嬷承认的名字。   空澄仔细的看着胤禛,看着那头被胤禛保养得极好的长发,蓦地,她笑了,淡淡的道:“好。等你解决了后事,我就给你。”   乾隆最近是过的颇为疲惫,不仅仅是因为那所谓的,不知所云的‘密旨’,更因为他那位竟然没死的,未知何处的‘皇阿玛’!偏偏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他也就只能见天的把烦闷憋在心里,日子过的是越发的艰难。最可气的是,往日里看着格外顺眼的几个人这些时日竟仿佛一下子都瞎了一样,不禁没一点儿大难临头的模样,还脑补出一幅果然皇阿玛还是最喜欢他们最善良的无知样子,见天儿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活跃。   小燕子知道自己不用掉脑袋了,就再也不关心这是为什么了,在坤宁宫哪怕是一个人儿在屋里也照旧鸡飞狗跳。永琪眼里就只有这位活泼天真的‘义妹’,瞧不见半分自家阿玛看着自己的阴郁的眼神,还有令妃,福家,乾隆眼中闪过道道的寒光,随即敛去。若不是你们还有用,若不是他还有些事儿没弄明白,若不是小燕子不好直接消失而且还要废物利用……   他倒要看看,一个小燕子,究竟能把这后宫大院搅和出怎样的货色来!   他是犯了糊涂,但不代表着他就是好蒙骗的主儿!   而且,放□段和皇后彻谈后,哪怕是为了他那位‘直率到可爱’的妻子,这几个挡箭牌也要稳稳的给他立着!   乾隆隐隐能够感觉到,那密旨说不定就和好些自己想不到的人有关,他不敢想,所以只能先保住最亲近的。乌库玛嬷已经给出了答案,若是此刻他还不能看出最爱他的人是谁,他也就真不必再在乌库玛嬷眼前混了。   只是,皇阿玛究竟什么时候来啊,这就是要判死刑也要给个缓冲期吧?   于是,乾隆又一次愣神的时候,高无庸静悄悄的进来了,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喜气洋洋。   “万岁爷。”   “可是乌库玛嬷来了?”乾隆精神一震,乌库玛嬷终于肯见他了?只要要乌库玛嬷消了气儿,他就不用担心被老爷子劈了啊!   “是。老祖宗正在坤宁宫呢,说是让您做好准备。”   “是吗,那你还不赶紧的照着乌库玛嬷的喜好去安排!”   “回万岁爷,您误会了。”高无庸眨眨小眼睛,掩不住可乐道:“老祖宗要您等着不是因为她老人家要来,所以还是请您移驾养心殿吧。”   “……”   “太上皇,回来了!”   乾隆顿时一屁股歪在了龙椅上,脸色煞白!   至于为什么四爷没跟着先送空澄去坤宁宫,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他发誓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二哥那张阳光明媚春光灿烂一脸痞子相的笑脸! ☆、108背叛   乾隆手捧着‘密旨’反反复复的看,直到上面传来茶盏碰撞桌面的声音,乾隆的猛地将密旨攥在手里,紧紧的闭上了眼。   “看完了?”   “看完了。”乾隆睁开眼,对上雍正的视线,然后又扭过了头去。   “哼。”胤禛当然直到乾隆在别扭什么,不过,视线扫过被乾隆越攥越紧的绸布,胤禛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的喜怒:“既然看完了,就说说吧。你以前的那些荒唐事儿,朕现在懒得和你计较,但是日后若是再被朕发现……你就自己掂量着办吧。”   乾隆的手猛地就是一抖。   密旨上的字数其实并不多,毕竟胤禛的安排实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上面紧紧交代了最主要的关键。比如第一件事就是,灭了高氏。   高氏,慧贤皇贵妃。高斌之女,乾隆生命里的第一贵妃。   第二件事,同样极其简单,抄家。而且还是暗地里抄家,说白了就是寻个由头将诚亲王府一脉从宗室里掳下去。   第三件事,也是最后一件,接手暗卫——龙卫。   乾隆衡量了很久,这才慢慢的开口:“皇阿玛,龙卫是怎么回事?”粘杆处和血滴子,乾隆都早在登基之初就已经接手了,一管消息,一管暗杀。但是龙卫……乾隆知道,若想弄明白前两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第三件事——龙卫。   胤禛指了指盒子:“打开来看看。”   乾隆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的将盒子再次打开,里面除了已经取出来的画卷还有暗格里的密旨,并没有其他的东西,等等,暗格,没人规定一个盒子只能有一个暗格吧?乾隆顿时又开始折腾紫檀匣子,果然,不一会儿,将图案按照完全相反的方向转动,顿时又有一个空间呈现在眼前,里面满满的一盒子银白色的珠子,这是……乾隆猛地瞪大了眼睛。   伸手取出排在最外面的一颗珠子,乾隆仔细的看了又看,这才探手取过颜料,小心翼翼额将银球扔进了颜料盒里,看着银色满满的晕染开来,乾隆猛地倒吸了口气,这难道就是当年皇玛法提到过的‘雪幕珠’?   这是一颗没有半点信息的珠子,但是隐隐的却散发着一股子清冷的香气。   胤禛看了看颜料,然后起身,推开原本合上的窗子,顿时就见一只通体雪白,就连喙部和爪子都是白色的鸽子飞快的飞了进来,扑棱棱的落在了御案上,冲着乾隆咕噜咕噜的叫唤。   胤禛的神色明显柔和了几分。   “皇阿玛?”   胤禛看了乾隆一眼:“坐下吧,这事儿也该告诉你了。”   “是,儿子洗耳恭听。”   “你以为当年太子爷和直亲王的关系如何?诚亲王又和朕如何?”   乾隆愣了愣,猛的反映了过来,蓦地瞪大了眼,这可能吗?   “都以为朕最亲近的兄弟是十三,但是……”胤禛叹了口气:“十三还是太小了,有些事情他已经插不上手了。”   “你皇玛法因为种种原因对于西洋的记忆深恶痛绝,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康熙初年,因为建宁公主的出嫁,鹿鼎公韦小宝从云南带回来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两只火统。本来是送到了你乌库玛嬷那里,但是亲手教养的皇帝,你乌库玛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以你皇玛法的脾气肯定不会认同这样的技术,反而会大肆禁止,掐灭所有的源头。所以,你乌库玛嬷当时就把盒子又退了回去,给了韦小宝四个字,等待火种。”   “当年二伯……叛乱的时候……”乾隆突然觉得嗓子火热至极,“据说,就是手下的火器营先行包围了行宫。”   “皇阿玛,那直亲王和诚亲王……”   “一征葛尔丹的时候,衡阳救了直亲王,然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所以其实大伯和二伯并不是水火不容?当年的陷害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大伯根本就不可能魇镇二伯?”乾隆猛地拔高了声调,如果二伯的叛乱不是真的,如果大伯也没有动用巫蛊,那么一举打下了直亲王和太子的……只有……   “这些都是因为火器?”这根本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太过复杂,各种各样的矛盾激化下,才使得老爷子和太子之间走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真的要说原因,没有。   “不,不对!”乾隆突然转了身,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皇阿玛:“如果真是这样的,太子和直亲王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可实际上,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是皇玛法一言定论,朝堂上除了官员挪动之外根本就没有大的动静,所以,其实这都是障眼法,皇玛法的动作是真的,可是二伯他们……”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诚亲王,他们两个之所以甘愿自投罗网只是为了保全诚亲王一脉,真正掌握着火器技术的是诚亲王,不是太子也不是直亲王!”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点头:“火种指的是太子没错,但是毕竟二哥的目标太大了,所以最后真正的幕后人,是三哥。”   “为什么?”乾隆很不解。   因为只有诚亲王的身份可以让所有的人即有所顾忌也能够信任。   因为三哥是六哥的亲弟弟。   因为,玛嬷。   胤禛只能沉默。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追究这些做什么?若不是他登基后见了三哥一面,也根本想不到,当初二哥竟然真的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三哥身上,毫无保留。   龙卫也不是他的势力。而是二哥和韦小宝一同建的,就掌握在西林觉罗氏·瑄玉的手里。   当年玛嬷所做的一切都如同一个个散落的珠子,慢慢的串联了起来。   皇阿玛,你根本就想不到,即使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无论是玛嬷,还是韦小宝,亦或是二哥,都为了这个大清,付出了什么!   还有你最不理解的那个英国人。   马尔福,帕赛萨斯。那个其实比起六哥和玛嬷更为相像的孩子。   乾隆也沉默了。   半晌,他才慢慢的开口:“额娘,在这里面,究竟又算什么?”   “你额娘不知道这件事。”   “她怕的,不过是另外一件。弘历,你当真以为,朕当年最后是病逝?”   “弘历,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么些年,你子嗣不丰,是自然原因?”   “玛嬷当年告诫我的事情,却没想到映在了你身上。爱新觉罗·弘历,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你又了解几分?当她们是个玩物儿?嗯?你还真以为你这个皇帝当的很轻松是不是?糊涂!”   “朕当初之所以会把高氏放在你身边,就是因为他爹高斌在朝上的势力暂时还不能动,放在你身边,即便高斌对朕动手,至少朕和你额娘联手,还能保住了你!当年朕身中剧毒,若不是玛嬷赶到,恐怕朕就真的要栽在他们手里了!胤禩,高氏,朕是的确没想到,他们这些奴才,倒是找了个好主子!”   慧贤!乾隆死死的握住了双手,任由指甲欠到了肉里,狰狞一片。   “皇阿玛!您刚才说最后……那您的身体?”   “朕没事!那毒是你额娘给朕下的,那种程度还要不了朕的命。”   乾隆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了。   “宫中其实一直都存在着一股势力,这还是当年世祖留下来对抗太皇太后的,皇阿玛花了毕生的时间都没有清除干净,朕登基后,因为德妃的原因,朕也一直找不到机会继续下手,最后倒是便宜了你额娘,真是好运气!”   乾隆觉得今天他所听到的没有一件事情是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的。顺治朝,康熙朝,雍正朝,宫里的势力,埋藏的那么好,德妃,乌雅氏,钮钴禄氏,后宫殇了的孩子,高佳氏,富察氏,魏氏!   乾隆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吐出:“挡箭牌,太后,令妃,真是,好算计!”难怪皇额娘一直以来都看令妃不顺眼,难怪每每自己斥责皇后时,太后总要出手维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想到,其实一直死命打压对方的两个人其实才是同一阵营的帮手?富察氏的两个嫡子,难怪太后从来都不接近,高佳氏没有孩子的时候,难怪太后虽然明面上高兴其实从来也没真正出手落井下石!   包衣!   朕居然一直都被一起子奴才玩弄于鼓掌之间,是不是因着永琪,若不是乌库玛嬷来了,朕到最后甚至剩不下一个嫡子,甚至是满洲大姓的孩子?永琪最后也会被你们处理了吧?那么朕最宠爱看重的令妃,魏氏,你的儿子再加上钮钴禄氏的势力,好啊,好,到时候朕大概就真的可以和皇阿玛一样去死了,是不是?   被自己一直最重要的人背叛,看着青筋暴露面目狰狞的儿子,胤禛冷冷的看了乾隆一眼,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 ☆、109兰馨   这里胤禛在煞费苦心的调·教儿子,那边空澄则是终于见到了另一个她想见的女主角。   “乌库玛嬷,这孩子是兰馨,之前她出宫祭拜父母,所以现在才让她来给您见礼”乌拉那拉的面上泛着柔和的笑意,一脸亲切的拉过脸色红润的少女:“还傻站着,快给你达玛嬷请安,乌库玛嬷,看看,这孩子看着您都傻了。”说着竟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空澄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已经与众不同的女人,脸上的郁气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柔顺和美丽,退去了那份冷硬的额刚直,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没有了锋利。叹了口气,希望日后永璂能够护住她吧,不然若是日后弘历再犯毛病,这个女人怕是就只能香消玉殒了。   “兰馨给达玛嬷请安,达玛嬷吉祥!”兰馨一甩帕子,干脆利落的行了一个大礼。只是眼睛眨呀眨的,透露着疑惑和欣喜。   比起已经被岁月磨的没了棱角的皇后,这个少女还是有着一身的舒爽之气的,大气利落中透着干脆清爽,空澄伸手把人给拉了起来,能够明辨是非,也有着一颗纯净的心。比起佟佳仪容的通透,这个孩子若是好好调教,会比她的眼界要更为开阔。纯净的难能可贵就在于,只要肯下功夫,这样的心会完全按照染色的方向自然发展,兰馨并不是个软弱的人。难得的,在这种时候,空澄居然起了几分无聊的心思:“我最近有些无聊,你可愿意陪着我?放心,我不是妖怪,吃不了你。”   兰馨的一张小嘴顿时惊讶的张大,脸颊红红的,大眼睛里透出几分无错:“没,没有,兰馨不是那个意思……皇额娘……”   “这……乌库玛嬷?”皇后也有些不明白了。   明显是误会了。空澄叹了口气:“你不是奇怪我的容貌?我是老了,但是这张脸也不是我想这样的,你不用害怕,我没什么意思,就是一个人待着难免闷得慌,你皇额娘总有许多事情要忙,你若是得空,就陪陪我。”   “呀。”兰馨呆呆的捂住嘴巴:“您看出来了?不,达玛嬷,您不生气?”   “你不害怕就是好的,我为什么要生气?”空澄反问。   兰馨顿时开心的笑了:“能陪着达玛嬷是兰馨的福气,还请达玛嬷宽恕方才兰馨的无礼。”   “皇后可舍得?”空澄笑着看向松了一口气此刻也是满眼笑意的女子。   皇后连忙弯了弯腰:“老祖宗说什么呢,这不是折杀孙媳了吗,孙媳自然没什么不允的,兰馨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能够在出门子之前让老祖宗好好教导一番,可不是她的福气吗?”   “皇额娘!”兰馨顿时不依的跺了跺脚。   空澄倒是淡淡的开口:“我就是这个意思。兰馨,太傻了。”   “啊?”母女二人同时一愣,待看到空澄眼中清浅的笑意的时候,这才都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兰馨甚至是歪倒了空澄的身边,腻着空澄的胳膊开口:“兰馨好高兴,老祖宗,您真的是兰馨的达玛嬷吗?居然这么和气,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空澄倒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颇为认真的说道:“要不我去骂你皇阿玛一顿?我也就是看见弘历的时候会气儿不顺,不然平时端着个架子,那是给我自己找别扭呢,还是膈应别人呢?”   兰馨目瞪口呆的听着空澄的话,然后终于忍不住的再次笑倒在了榻上,哎呦,她第一次觉得皇阿玛是个可怜人,真的!   皇后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自从那天看见皇上对空澄的尊敬之后,空澄会看不顺眼皇上的不着调那是根本不用怀疑的,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老祖宗,乌拉那拉氏却是从心底里感激敬重,若不是这位老祖宗最后的提点,她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还有和皇上琴瑟和谐的一天,甚至连带着十二都慢慢的变得越发的懂事,尤其是在往和亲王府跑了几次之后,就越发的稳重起来。乌拉那拉氏对于这位老祖宗就算是在梦里都是保持着十二万分的恭敬的,就是冲着这位当年教养出圣祖爷的功绩就值得所有的女人敬佩,更何况真的和空澄相处之后,才会发现这位是有多么的让人感觉亲切,虽然平时脸上神色总是淡淡的,声音也极其清冷,但是,那股子真心,那种从内二外散发出的高贵,不卑不亢,疏远却不轻蔑,这才是真正的皇家威仪吧,足以表率天下,亲切威严却令人心生敬畏。   皇后的眼中透露出的真诚,让兰馨看在眼里,回宫之后的所有变化让这位敏感的少女深深知道,这些都是这位让她一见就心生好感的女子带来的,惊讶于女子的身份,但是方一接触,兰馨却是真的由内而外的喜欢上了空澄,喜欢上了待在空澄身边侍候的那种感觉。此刻,兰馨正苦着脸揉着肚子,亲密的挨在空澄的身边,眼中是满足也是兴奋。   “哎呦,兰馨,皇额娘要醋了,你就这么喜欢你达玛嬷么?知道你马上就要跟着老祖宗出门了,这最后的一点子时间都不肯待在额娘身边安慰安慰吗?唉,额娘真是要伤心了。”说着说着,乌拉那拉氏竟是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容嬷嬷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慰,真好。   空澄斜睨了扭啊扭的兰馨一眼,压了压她的肩膀,看向皇后:“行了,我问你件事儿。”   “是,乌库玛嬷请问。”乌拉那拉氏顿时挺直了腰板,认真的听着。   空澄满意的点点头,总算还是没有太过懈怠,还好,至少这样永璂也会少费些心思:“凤印可在你这儿?”这件事儿虽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空澄还是想问上一句。   皇后的脸色顿时一暗,她这才想起来,就算是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可是凤印可还在令妃的手里,难道……皇后顿时声音艰涩的开口:“回乌库玛嬷,是孙媳无能,我……”   空澄忙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自己就不该对皇后的脑子有期待:“你该知道,皇宫里的真心从来都是最难得的,所以,无论是不是在乎,保护好自己,无论对于在意你的,还是你在意的,都是最重要的。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皇后,你是一国之后,除了你的责任,好好想想你的地位,想想你的立场,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感情,在宫里,保命,才是第一王道,你,差的太远了!”   “乌库玛嬷,孙媳不懂。”   “容嬷嬷,你来说,这几天宫里是个什么表现。”   “是。回老祖宗,这几天宫里和以往没什么两样,那天坤宁宫里的事,有万岁爷和十二阿哥看着,没漏出去半点儿,还珠格格因为不守规矩被关在了漱芳斋里,除了令妃和五阿哥最近几日的动作频繁了些,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动静。就是慈宁宫里留守的嬷嬷们,除了知道这几日万岁爷明显有些冷落了延禧宫,也没别的事儿了。”说到这里,容嬷嬷也皱起了眉头。   “发现不对的地方了?”空澄看了若有所思的兰馨一眼:“把还珠格格的事儿,那天的事儿好好地再说一遍,然后说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嗻!”容嬷嬷顿时大声的答应了一声,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说起那天坤宁宫里真假格格的事儿来,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古怪,最后眼中看着皇后,竟是满眼的担忧。   “娘娘,万岁爷莫不是……”   “容嬷嬷,您是说那天的事儿后,除了延禧宫里和五阿哥那儿,还珠格格的事儿没传出一丁点儿?”   “回公主,奴才想,延禧宫的那位,想来也是不知道的!虽说五阿哥几个和那位关系颇好,可是既然事情揭过去了,曼没有再说出来的道理,就是福家那边……”   “福家也没说。令妃那边被瞒得死死的。”空澄一手托住下巴,淡淡的开口。   “容嬷嬷,这几天后宫的各位来请安,可是有什么反应没有?”按说兰馨问这些已经有些逾越了,但是兰馨看了表情淡淡的达玛嬷一眼,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她总觉得,这次,并不只是达玛嬷在教导皇额娘,或许她也有份。   “……是。”迟疑了一下,容嬷嬷还是应了一声。这几天皇上对娘娘的态度有眼的都看得出来变化有多么大,可是外面却是没有一丝的动静,就是延禧宫的那位都是笑的一脸的得意,没半分异常,万岁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莫不是拿娘娘再给那个包衣奴才做挡箭牌不成?   看着容嬷嬷越发惊悚的神情,兰馨倒是有些明白自家老祖宗的意思了,皇额娘耿直也就罢了,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看不清的,以前只觉得容嬷嬷护主忠心,是个好的,可此刻看来,却是个没什么大用的,就连她现在再一联想一开始老祖宗的话都有几分明白了,可不说皇额娘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来,就是身边的都没个提醒的,这以后,又要怎么对付那些个心思多样的?难怪之前皇额娘总是在皇阿玛那里吃亏,唉……   空澄先是欣慰的看着兰馨的表情变化,然后又有些郁闷的看着那边的主仆两个,叹了口气:“兰馨,把你想到的,说给你额娘听,免得一会儿她把自己给转悠晕了~”   兰馨的眼睛猛地一亮,看到老祖宗对自己肯定的点头,顿时心中猛地升起一种豪情,一种感动。兰馨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说话的口吻,那种淡然沉静的表情,与空澄有多么的相似。   “皇额娘,您误会皇阿玛了!”   兰馨看着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救命一样看着自己的皇后,心中顿了顿,猛然竟升起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意味,同时也为皇阿玛默哀,竟是这么不招皇额娘信任,不声不响的就背了黑帽子。   “皇阿玛之所以封锁还珠格格的消息,想必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令妃那边的算计,既然皇阿玛没有动作,就说明或许皇阿玛不是没什么察觉,或许是在等待时机?而皇额娘的……皇额娘……嗯,就是皇阿玛对您态度的转变……”兰馨红了红脸,颇有几分尴尬,“就是这些消息没传出去,皇额娘想左了,应该是皇阿玛在保护您吧?您想啊,若是皇阿玛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如果您不受宠,那么这些事情您不参与不就是正常的了?什么麻烦都绕不到您身上去,至于凤印,当然是谁拿着谁负责,您没掌着后宫,那他们就是闹翻了天也赖不到您头上去。皇额娘,您别忘了,这后宫可不止有妃嫔,还有太后哪,如果凤印在您这里,不说日后会有什么,端是这真假格格的事儿,您要怎么向太后交代,解释?所以皇阿玛是真的对您好,您啊,就不要在怀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节快乐啊,不是雪眸不双更,实在是年末工作不少,实在是赶不及。这样,马上就元旦假期了,如果到时候不加班,雪眸就保证加更,这样看行不? ☆、110出宫   兰馨一口气说完,然后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看向空澄,空澄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顿时,兰馨脸上绽放出了一抹无可比拟的笑颜!   空澄脸上顿时也露出笑意,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而乌拉那拉氏脸上就是掩盖不住的惊喜和动容,如果不是刻入骨子里的规矩,只怕都会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就是现在那一副双手捂胸怎么看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表现,都让空澄止不住的皱眉,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希望永璂对于这个皇额娘的感情能够自控吧。不过,原本还想要问的事情,空澄倒是没什么兴趣了。和皇后点了点头,就直接带着兰馨除了坤宁宫。   “达玛嬷,皇额娘只是……”   “你不用和我说。”空澄摆了摆手:“那是她的事情,如果她忘了我的话,还是认不清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救不了她第二次。”   “你也一样。”空澄转头看着兰馨:“我说这句话你听过之后就算了,我也只是说一遍。如果你想要放弃一切的去爱某一个人,那么我告诉你,那不是真爱,而是真正的无情。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珍惜的人,除了她那无用的感情,我不认为她还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带给她爱的人幸福。爱人必先自爱,如果为了某个人连尊严都弃之不顾,那不是付出,而是愚蠢。”   兰馨深吸了口气,然后目光坚定的甩帕子行礼:“是,兰馨记住了。”   空澄摇了摇头。   “奴才见过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   “你怎么过来了?他们谈完了?”空澄柔和了语气,看向正蹲在自己身前的高无庸。   “皇上现在正在养心殿里反思呢,太上皇让奴才给您带句话,您要是闷了就先回去吧,他怕是还要在宫里待一阵子呢。”   空澄想了想:“宫里除了永璂还有谁在?”   “回老祖宗,还有八阿哥,十一阿哥,十四阿哥。”   “那算了。我听说,大阿哥已经去了?”   “是。”高无庸也暗暗的叹了口气,定亲王实在是不值啊。   空澄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胤禛,就说我带着兰馨出去走走,他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派几个人来跟着,我也方便些。”   “老祖宗真是神算,太上皇早就嘱咐奴才了,就怕您不乐意呢。”高无庸顿时乐呵呵的弯腰鞠躬:“老祖宗带着这些人,不说主子们放心,您出门也多个跑腿的不是?您放心,这几个都是太上皇和皇上亲自掌过眼的,您放心用就是。”   “行了,你也是个啰嗦的。叫人过来吧。兰馨,你也去把衣服换了,我们出宫。”   “是,老祖宗。”兰馨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顿时眉开眼笑的扶着嬷嬷急匆匆的就扭身向后走去,她要赶快回去换身轻便的衣服,出宫啊,她可是自从进了皇宫,就再也没出去过呢,就是之前回去祭拜也没出过王府半步。   “奴才海兰察给老夫人请安。”   “奴才富察福隆安给老祖宗请安!”   空澄倒是没想到是这两个人。   “就他们两个吗?”   “老祖宗的本事主子们都了解,这两个人不过是为了老祖宗行事方便,皇上说就给您用了。”高无庸笑眯眯的回道,显然对于这两个人,他也是十分满意的。   空澄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人就知道是弘历的主意,还有富察家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似乎是乾隆的女婿?至于海兰察,更是历史名将,给自己当侍卫,弘历现在倒是好打算。   “都起吧,今天就是出趟门,所以让你们两个跟着我,日后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我没什么要求,你们大可放心。”   “奴才不敢。”   听到这句异口同声的回答,空澄突然起了几分恶心思,微微勾起唇角,也不喊起,就声音淡淡的问:“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海兰察还没什么,福隆安顿时脑门子上就见了汗了。   高无庸小心翼翼的抬头,就看到空澄那微微翘起的唇角,顿时好笑的捂了嘴儿。   空澄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我可不想吓着人。”   “老祖宗最是和善了。”高无庸笑呵呵的乐开了,“两位大人还不快起,老祖宗不过是和你们玩笑呢。不过老祖宗的话既然出口了就不会是错的,今儿也不过是恰好万岁爷安排了,日后两位大人并不必跟在老祖宗身边随身伺候,还是和原来一样的,不会耽误您们的前途。”何止是不会耽误啊,不过这些就不必说了。   福隆安和海兰察面面相觑,顿时尴尬的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达玛嬷,我们这就出去吗?”兰馨快步走了过来,脱下了厚重的宫装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碎花的旗袍,箭袖筒靴,倒是干脆利落得很:“您看看,兰馨这身儿可成?”   空澄弯了弯眼眸,点头。   果然,不出意外,在空澄好笑的目光中,一出了紫禁城,就看见多隆正抓耳挠腮的在门口转磨磨呢。   “弘昼叫你来的?”   “嘿嘿,那个,老祖宗……”   空澄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不走,在外面,我可还是和亲王府的格格,你的妹妹呢。”   多隆顿时苦了一张脸。   “格格?”   “兰馨?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   “那个,老祖宗,多隆是兰馨的表哥。”   空澄笑着看了她一眼:“满人有那么多规矩?这倒是比汉人好。”女王当久了,对于汉人们那些限制女性的规矩,空澄可是早就不耐烦了。   “我的身份毕竟不好宣扬,再说,我可不想总被人当怪物看,对外,我就是和亲王收养的义女,可是紧随着还珠格格的,封号和宁。”   “啊?”兰馨顿时惊讶的捂住了嘴。就是一旁的海兰察和福隆安也是震惊的抬起了头,这才第一次看到了空澄的模样,顿时一个个都愣愣的不说话了。   空澄围着两人转了两圈,然后问道:“可是吓到了?所以说啊,和宁格格的身份其实也挺好的。”   “老祖宗,您就别挖苦我们了,真要是宣扬出去,就是干爹都得在那位面前吃挂落!”多隆可没忘记之前看到的和亲王的残像,再联想到传言中雍正爷的手段,顿时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兰馨眨巴眨巴眼睛,和空澄对视一眼,顿时看着三个男人的窘样,笑了开来。   “老祖宗,啊,不对,和宁?”看到空澄笑着点点头,兰馨调皮的晃了晃手:“我们现在去哪?”   “要不去龙源楼?”空澄很有诚意的提议,顿时看到多隆霎时灰白色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的同情心,叹了口气:“算啦,我们去看看永璋吧。”   “三阿哥?”   “循贝勒?”   空澄清冷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是啊,我打算给胤禛的课程找些实例教材呢,也免得弘历的日子太好过了不是?就去看看循贝勒府吧。”   福隆安和海兰察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低头应道:“嗻。请和宁格格随奴才们来。”   多隆晃了晃头,眼中也闪过一抹深邃,然后就又恢复了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颠颠儿的跟在了身后,一行人好不停顿的出了大街,然后往三阿哥府行去。   胤禛在养心殿中坐着,一面听着弘历这些年事情的回报,一面翻阅着被乾隆忽略了好久的粘杆处密报,眉头是越皱越紧。   这时候高无庸静悄悄的进来,就看见自家万岁爷正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面桌子上,翻着一本泛黄的手札。赶紧上前行礼。   “玛嬷出门了?”   “回太上皇,老祖宗带着兰馨公主,海兰察侍卫和富察侍卫出了宫门,在门口又遇上了多隆贝子,一行人往循贝勒府去了。”   “老三?乌库玛嬷去永璋府上了?”弘历顿时惊讶的抬起头。   “玛嬷之前说什么了没有?”胤禛放下密报,仔细的问着。   “回太上皇,老祖宗走之前倒是问了一句定亲王,知道大阿哥已经去了,倒是没说什么别的。倒是临出门的时候,说了说三阿哥。”   “哦?”胤禛眼中隐隐出现了几分笑意,隐晦的看了紧张的绷直了身子的弘历,冷哼了一声,然后声音依旧冷冷的问:“说了什么?”   “是。老祖宗是这么说的‘我打算给胤禛的课程找些实例教材呢,也免得弘历的日子太好过了不是?就去看看循贝勒府吧。’”高无庸努力的弯下腰,极力隐藏住自己实在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声色俱佳的学道。万岁爷,您究竟之前什么时候得罪过老祖宗啊,依照老祖宗的性子,这么折腾你,肯定不是这回结下的‘仇’了,您总共也就见了老祖宗两次,莫不是当年初一见面,您就把老祖宗个得罪了吧?   胤禛的眼中顿时笑意更为浓厚,他早就知道自家玛嬷看弘历不顺眼了,自从当年就是,要不然也不会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自己弘历是多么的欠收拾。只是玛嬷表露在外的情绪一向很少,负面情绪更是几乎没有,所以才让弘历给忽视过去了。胤禛看向下面仿佛一幅被雷劈了的模样的儿子,心中毫不客气的哼道,能让玛嬷专门腾出精神来对付,就算是大发无聊时间,这也算是你尽了孝道了,何况玛嬷有分寸,整你也是为了你好,这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哼,果然是不孝子!   胤禛,心眼儿不是这么偏的啊,弘历,碰上这么一对同样的极品祖孙,为你默哀,阿门~   其实你应该庆幸,至少长华、司徒都不在,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雪眸写得很认真,可是为啥留言那么少?人过留爪,鬼过留痕,呜哇,都给瓦留言啦~~ ☆、111贝勒府   “这,这是循贝勒府?”多隆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门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竟是哆嗦着唇镜子扭过头不看了。   兰馨也是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捂着嘴,虽然身子依旧挺直,但是却掩不住那已经红了的眼眶。   至于海兰察和福隆安,则是安安静静的低头站在两侧,做侍卫的,不需要多嘴。   空澄倒是饶有兴味的绕着这破败的门口转了两圈,最后眯起眼睛再度感受一下整座宅子的气氛,点点头,抬步就像里面走去。   这府邸根本就不是一个贝勒爷该有的规制,就更别说是皇子的居所了。院子够大,所以满园的萧索就更显得格外凄凉。门口尚且没有看门的小厮,就更不用指望院子里会有几个负责的奴才了。整个宅子若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怕是说是荒宅也不错。   皇上的喜好能够影响下面的奴才们的态度,但是这样明显打了皇家脸面的事情,要说不是有人刻意为之,甚至是只手遮天,空澄说什么都不信。就弘历那个好面子的,哪怕为了那个‘不慈’的名声,也不会这么干。   空澄脚步顿了顿:“富察侍卫。”   “奴才在。”   “之前定亲王去了的时候,弘历可是去看过吗?”   “回格格,在追封过之后,皇上曾私下里去过,不巧那时候奴才也在。”   空澄点点头,如此就说得过去了。   “老……和宁,你这是去哪?”兰馨看着明显不是向正房走过去的空澄,赶紧问道。   空澄踏进厨房,然后在几个人的目瞪口呆中迅速的点住了屋里看着药炉的两个小丫鬟。海兰察顿时眼睛冒出了亮光,手猛地一用力,刀鞘发出‘吱呀’一声。   “想学?”空澄转过身,裙角甚至没有掀动半分,这下就连福隆安都忍不住的激动了。空澄眼中微微露出笑意,点点头:“我就在和亲王府,你们要是不介意,这段时间就跟在我身边吧,我在京城待不久。”   福隆安两人立刻倒身下跪,然后支支吾吾了半晌,却是没说出感谢的话来。   “我说你们两个平时不是都挺机灵的吗,怎么今儿个木了?”多隆呸了一声,绕着两人直转。   福隆安顿时脸上一红,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俩还明显不乐意给老祖宗当侍卫呢,就怕一去就回不来,他俩以后是打算上战场的,跟着宫里的主子算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   海兰察的肤色较为黝黑,倒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回过神来了,猛地磕了个头:“奴才谢主子恩典。”   福隆安也想叩头,但是咧了咧嘴,他们家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帝近卫,这要是认了老祖宗做主子,这……   空澄摇摇头又点点头:“都起来吧,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海兰察?”   “奴才在。”   “去看看那个药炉里的东西,看看你认不认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鄂温克人?”   “回主子话,是。”海兰察起身微微低头,然后稳步向着炉子的方向走去,掀开盖子,海兰察突然抬头看了看被点住脸色苍白的两个丫头,然后漆黑的眼眸看向沙炉里已经煎成一碗的药,慢慢的倒出来,随着药味的散发,海兰察的脸色慢慢的变的严峻,又伸手拨弄了几下药渣,甚至是捻起一小撮儿尝了尝,顿时身上开始散发出冷杀的气息。   空澄笑了笑:“你果然知道。”   海兰察顿了顿,身上的气息渐趋柔和:“主子也知道?”   空澄点了点头。   多隆顿时急火火的嚷道:“什么知道?格格您早就知道海兰察知道这药?还知道他是鄂温克人?为什么?”多隆嫉妒了,这是为啥?   空澄能说她上辈子就知道了吗?扭过脸不去看一脸委屈的多隆,眼神淡漠冰冷的看着那两个丫头:“我是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但是你们要知道一点,这个天下终究还是爱新觉罗家的,无论别人和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在皇权面前,都是一张白纸。我希望你们能够听懂。”   挥袖拂开两人的穴道,空澄便不再管这两个跌倒在地的丫鬟:“这两个人交给你了,兰馨,安排跟你出来的人带她们回公主所,该怎么办,你看着来。”   兰馨愣了愣,回头看了看跟自己出来的两个被他们明显忽略了的宫女,想了想,便点点头拉着两个人去一边吩咐去了。   空澄浅浅的勾了勾唇角,看了多隆一眼,多隆嘿嘿的摸了摸脑门,扭头也凑了过去。   “带上药渣,我们去看看永璋。”   福隆安马上用一个手绢小心翼翼的将药渣漏干净了包了起来,又取下随身的一个荷包,若无其事的放了进去然后又挂在了腰间。   直到进了主卧,听到里面气息不稳的喘息声,空澄才真正的觉得弘历不愧为玄烨亲手带大的帝王。   “你们……是谁?”   空澄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已经病得几乎没了人形的男子,然后开口:“永璋,知道你八叔公吗?”   空澄那天和三阿哥究竟谈了什么,除了永璋、海兰察和福隆安,就再没人知道了。只是之后看海兰察眼中越发恭敬的神色还有福隆安又是懊恼又是期待的模样,兰馨在一边径自捂着嘴儿偷笑,然后看着多隆在边上急赤白咧的跳脚。   原本海兰察是要和空澄回和亲王府的,只是半道儿突然传来了荆州民变的消息,空澄愣了愣,竟是突然的笑了,兰馨呆呆的看着就那么突然的轻松笑开了的空澄,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艳,再看看身边儿的三个男子,兰馨无力的捂脸,完了,真的完了。玛嬷,幸亏现在是傍晚,已经没什么人了,不然赶明儿和亲王府的门槛就得被人踢烂了。不过,福隆安,海兰察,希望你们一路走好啊,以后成婚的时候,可千万要忘了今天这一幕啊。   “扑哧。”空澄是真的控制不住了,想起之前天帝和自己说过的事情,要不是顾忌形象,她此刻都能乐到地上去。   “海兰察,福隆安。”   “……”海兰察愣了愣,立马行礼低下了头。   “……奴才……在。”福隆安恍惚的跟着行礼,声音仿佛是飘着的。   空澄扬起唇角,声音真实了太多:“今儿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回宫。告诉胤禛,这次的荆州民变,就交给弘历全权处理,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记着,是跟着去,而不是领兵去,记住了,呵,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几个人虽然听得迷迷糊糊,可空澄的意思两个人还是听明白了。于是也就不再耽误,海兰察两个人护着空澄兰馨回了和亲王府,立马就脚步不停的向皇宫赶去,至于为什么不让他俩领兵,这两个人脸上完全是盲目的坚定。   空澄坐了会儿,把玩够了手中的茶盏,敲敲桌子:“弘昼,你进宫一趟,去给我把十二找出来,就说查检诚亲王府,这事儿,就交给他了!”   忙吧,保成,全心全意的忙着保住老三一脉,然后等你回过神来,玛嬷就送你一份大礼,相信你一定会‘惊喜无比’的!   不过,说起来,那三个人也该到了吧,从广州一路过来,经过杭州,姑苏,扬州……空澄的手突然僵了僵。   弘昼赶紧问道:“老祖宗,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不。空澄抿了抿唇,突然十分认真的看着弘昼道:“弘昼,如果京城沉了,你觉得,大清还可以在哪里建都?”   啊?弘昼顿时张大了嘴,傻乎乎的看着空澄,不,晴天打雷了吧,他什么都没听见!真的!   空澄突然苦笑一声,似乎,一群人都聚集在四九城了?   皇宫里,弘历正面目狰狞的瞪着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个奴才,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杀了她俩,永璜也活不过来!”胤禛冷冷的说道。   弘历猛地转过身,看着自家阿玛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这张脸虽然要比记忆中的年轻太多,俊美太多,但是那种气质却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弘历永远都记得,三哥死的时候,皇阿玛那双从来都是沉稳冷漠的眼中的碎裂和动容。弘历想起来了,当年来京城的路上,乌库玛嬷曾经无意中说过一次,只是当时他被吓到了,所以转过脸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乌库玛嬷说,其实当年圣祖那么多儿子,之所以选择阿玛,就是因为阿玛有一颗最为诚挚的心,会为了他的期望将毕生都全部贡献给大清的心。   阿玛,其实是所有阿哥中,最温柔的那一个。   弘历一步步步履蹒跚的走向那双依旧淡漠的眼,此刻那种冰冷的气息对比心中的荒凉却真正让他懂得了,当年的那一瞬间的破裂,阿玛究竟为了三哥痛到了什么地步。   扑通一声跪在自己父亲的脚下,弘历第一次颤抖的抓住胤禛的袍脚,压抑着破碎的嗓音哭道:“阿玛,那是我的儿子啊,是我的第一个儿子,阿玛,就那么死了,死了啊!”   死了,死的荒凉,死的冰冷,死不瞑目,至死都没得到他最爱的阿玛的一眼眷顾。   弘历失声痛哭。   胤禛只是看着哭得仿佛一个孩子的儿子,淡淡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口。   “弘历,永璋还活着。” ☆、112变化   借着海兰察和福隆安接连不断的信件,空澄一字一句的开始在本子上摘抄诸如‘新月格格和将军努达海深夜长谈’之类的句子,并且乐不可支。兰馨却是半是嫌恶半是疑惑的看着空澄的动作,一脑门的不解。   永璋依旧卧病在床,只是乾隆却不顾循贝勒的体弱,硬是将户部最琐碎的杂事令人搬到了贝勒府,并怒斥其不堪大任,坐实了这位皇帝对三阿哥的不待见,就是其后宫中的宴会,都不允许三贝勒福晋出席。   纯贵妃作为三阿哥的生母,甚至是为万岁爷寻了个由头,降为了纯妃。   朝堂上下冷眼旁观着,皆是叹息不已,如今这储位,八成是要落到那位不着调的五阿哥身上了,唉,大清前途堪忧啊。只是为何宗亲王爷们竟然没有丝毫动静?看看庄亲王一干人等木然的面孔,臣子们再度摇头叹息,也是,对着那位圣驾,还有谁敢冒头?只盼着五阿哥熬不过万岁爷,或许他们日后还能看到大清的另一条出路。   但是私下里,汉臣们却是皱眉连连,万一要是真的重蹈了当年理亲王的覆辙,这……看着最近皇上的架势,延禧宫里的那位,就算如后再如何高升,这身份也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吧?算了,再看看吧。   要说这事儿还是一连串儿的糟心,就在大臣们为了日后忧心忡忡的时候,十二阿哥居然被乾隆爷下令整治诚亲王府,理由是规格越制,剥夺其诚亲王的世袭封号,将为多罗郡王,嫡子和宗亲起冲突,皇上这是要彻底的绝了十二阿哥的后路吗?不得万岁爷宠爱,帝后关系不和,与宗亲关系背佞,这,这,本来就不是作为继承人的嫡子,在得不到宗室的庇护,万岁爷这是要绝了十二阿哥的生路啊!   乾隆坐在乾清宫里,正襟危坐的看着手上的一系列的密报、奏报。冷笑不已。   这时候,没有人会关注,三阿哥府上近日竟是住进了一个让整府都焕然一新的人,尽管这人身上总是冒着寒气,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永璋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濡慕和惊喜。   在和亲王府里看着每日里的奏报乐呵了一阵,发现胤禛永璂都已经有事要忙,就是多隆、永璧都被弘历指使的团团转的时候,空澄终于又迈出了和亲王府,抬脚向集市上走去。   兰馨这一阵子被空澄闲着的时候一通折腾,宫里宫外的忙活了大半个月,等到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顿时兴冲冲的跟着老祖宗一道儿出门放风。   “哎?”兰馨突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这才猛地扭头叫住空澄:“老祖宗,快看,那是不是,是不是还珠格格?”   “哦?”空澄感兴趣的抬头看了眼,:“弘历终于把她给放出来了?”   “老祖宗……”兰馨小声的凑到空澄身边,皱着眉头说:“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要是小燕子嘴巴不牢靠……”   “没事儿。”空澄摆了摆手:“之前会把她关在坤宁宫,只不过是你阿玛想要查实了她的身份,看看是不是某些问题的漏网之鱼,现在既然放出来了,就说明没事儿了。至于令妃那里,你也不用担心,还是你真的觉得那小燕子就是个傻的,不要命的?”能够在北京城最底层还混得风生水起,没眼力见,怎么可能?   “之前你不还劝你额娘说你阿玛必然有他的想法吗?既然这样,你就看着吧。”   “可是……”兰馨跺了跺脚:“可是老祖宗您的身份怎么办?还有玛法的身份?五阿哥还算知道些分寸,小燕子……”   “呵。其实真的想清楚了,你阿玛的手段还是有的。不该说的,小燕子绝对半个字都说不出口。现在放她出来,也算是安了不少人的心,前段时间你忙活了那么久,还不明白吗?”   兰馨愣了愣,再看看前面人群里活蹦乱跳的小燕子,嘴角抽了抽,垂头丧气的开口:“阿玛果然是好手段,兰馨还是差得远啊,老祖宗,这是不是就叫做废物利用?”   空澄挑了挑嘴角:“其实你还可以叫他顺势而为,不就不用那么别扭了?”   只要小燕子在,无论她在‘某些方面’被洗脑的多么成功,都不能掩盖她鲁莽冲动的本事,只要她还是小燕子,就会自然而然的惹出无数的麻烦,令妃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自然而然的还会站在还珠格格一边,利用五阿哥,试探乾隆固宠,同时令妃既然要保她,就要动用力量,甚至日后太后回来,为了手中的势力也要和令妃打对台,权利能够让她们结成同盟,但同样也能够令她们反目成仇,毕竟比起太后,还是魏氏更符合包衣们的势力,不是吗?这样乾隆他们在上面看着就能把下面查的一清二楚,只要你们肯动,就不怕查不出痕迹来。所以小燕子只能轻拿轻放,这戏啊,还没完呢!   不过今天空澄可不是拉着兰馨来和小燕子他们当街打擂台的,脚步微微移动,就巧妙的拉着兰馨躲入了另一个人流中,对上兰馨亮晶晶的眼神,空澄无奈的叹气:“别这么看着我,你和海兰察他们不一样,就是我肯教你,也已经晚了。”   兰馨也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练武的料了,只能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眼睛,将前一阵子空澄给她讲的那些‘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空澄不是男子,所以对这兰馨的这幅摸样,她只觉得头痛。   空澄不好过了,兰馨还能好过吗?   多隆最近十分忙,非常忙,所以除了安排人盯梢,也已经很久没在某些人面前冒头了。空澄嘴角翘了翘,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巷子口,不着痕迹的带着兰馨跟着人流,就‘无意’中的走入了胡同。   在某些方面十分有名的‘帽儿胡同’,其实排除某些因素,它还是一个普通的住街,尤其是在这热闹闹的集市,胡同的两边同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空澄随意坐在了一个馄饨摊子上,看着兰馨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碗里透明的混沌皮儿。   “呦,看见没有,那位又来了……”   “嗨,这一阵子不老是来这么?要说啊,女要俏,一身孝,那位可真是……啧啧……”   “可不是,那白老爹可还死了没多久呢,这小曲儿唱的,怕不是招魂儿呢吧?哈哈,也就那位有兴致了!要不怎么说身份不一般呢?”   兰馨低着头,耳朵却是竖的直直的,颇感兴趣的听着这一堆的八卦,当然啦,其实她是很想抬眼看一看‘那一位’究竟是‘哪一位’的,不过看着对面达玛嬷平淡无波的面容,兰馨委屈的瘪了瘪嘴,还是算了吧,自己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安分点儿的好。听就知道那个肯定是个纨绔子弟,要是再被老祖宗以锻炼的名义把自己扔去调查,兰馨暗地里搓了搓胳膊,听听就算了,孝期苟合,啧,她还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空澄淡定的抹了抹嘴,笑着睨了兰馨一眼:“这事儿多隆正查着呢,回头你也去看看。”   “啊?”兰馨登时瞪大了眼,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怎么……   “兰馨啊,听说你额娘最近正在给你相看?”   兰馨的脸腾地就红了。   这时候,旁边又传来一句戏谑的话:“唉,老兄,你说这贝勒爷的事儿硕王爷到底知道不知道?养了这么个儿子,真是还不如养一个胎盘呢~”   “……兰馨,这些是皇额娘给你相看的人选,你啊,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可别不好意思,趁着你达玛嬷也在,也让你达玛嬷给你长长眼,尤其是那个富察皓祯,就是你皇阿玛,都是说文武全才呢……”   兰馨的一张俏脸顿时扭曲了,面色铁青,把勺子‘啪’的往碗里一扔,咬牙切齿道:“硕王府?富察皓祯?本宫真是长见识了!”   “这次,你去不去?”空澄明知故问。   “兰馨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要说这满族的姑奶奶们,尤其是被皇后那种敢爱敢恨的脾气养大的,而且最近还被空澄好好教育了一番,兰溪脸上笑的狰狞:“老祖宗,想来最近面对那些简单的事儿,三哥也定是无聊得紧,孙女这就去看看三哥,顺便也给玛法请安,老祖宗您说可好?”   空澄满意的笑了:“为什么不?”这宫里刚出了真假格格,这宫外异姓王又来添堵,话说老四那张脸一定会很精彩的吧?空澄笑的更满意了,好兰馨,反应果然迅速。   “哎呀,看来我们来的还很是时候,主子,这么有趣的事儿,怎么能够不让衡阳也去帮忙呢,她可是最近都闲得很啊~”   一道男声突然懒洋洋的传来,还伴随着一声轻笑和一阵骤然勃发的冷气。   空澄扭过头看去,顿时立马转身就走。   兰馨疑惑的看着那容貌出色的四个男女,还有后面一辆华丽的马车,再看看明显僵硬了的空澄。   “额,你们是……”主子?这些人和达玛嬷认识?   就见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撩起,一个保养的极好的中年男子从马车里慢慢的走了下来,然后一撩衣摆就跪在了地上:“婆婆,瑄玉给您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呜呜呜,肿么办? ☆、113对立   空澄只得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好对上司徒几人满是笑意的眼神,脸上现出一抹无奈:“还跪着做什么,上车走人!”   “是,婆婆!” 林瑄玉顿时笑咪咪的站了起来,然后乐呵呵的冲着司徒一躬身,“果然还是司徒叔叔了解婆婆,瑄玉这里谢过了。”   司徒眼睛一眯,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脸坦然的林瑄玉。   瑄玉一脸的诚意,郑重其事的拜了拜,然后就扭头去扶空澄。   蓝卿当即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一打帘:“主子,小心脚下,要收拾敏之,日后有的是机会。”   “还有我。”衡阳冷冷的加了一句。   空澄笑着点点头,转身向着瑄玉伸出手,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年:“上来吧。”   瑄玉顿了顿,蓦地笑了开来,舒心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驱散了这许多年堆积起来的抑郁思念,瑄玉紧紧的握住了空澄的手,嘴上滔滔不绝:“婆婆,您都不知道,瑄玉刚在家门口看见蓝卿大人的时候都惊呆了,我和您说啊,这些年……”   蓝卿和衡阳对视了一眼,均发现了彼此眼中欣慰的笑意,就是司徒,不屑的撇了撇嘴,愤愤的哼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做到了赶车人的位置上。   “兰馨公主,还请您先上。”蓝卿笑着伸手相请。兰馨好奇的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麻利的钻进了马车。   等到蓝卿也进了车子,衡阳和司徒两人顿时一拍马身,马车就吱吱呀呀的向着和亲王府的方向行去。   “主上,您这次又是偷跑啊。”   “反正你们不是很快就追上来了?”空澄非常随意的摆了摆手,“我要是不偷溜,才奇怪吧?”   “也是。”蓝卿了然的点点头,“您一向是个不安分的,属下倒是真的习惯了。”   林瑄玉听着这主子不像主子,下属不想下属的对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正好对上对面兰馨几乎都要堪比烛光的眼睛,更是露出温润的笑容:“蓝卿几个想必你也猜到身份了?我是婆婆一手带大的,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想家姐你一定有所耳闻。”   兰馨身子向前蹭了蹭,一脸的快说吧的模样。   “他姐姐就是圣祖爷十三阿哥的福晋,西林觉罗·黛玉。”   “呀!”兰馨捂住小嘴,想着当年传闻的十三福晋是如何的雍容美丽,和怡亲王是如何的鹣鲽情深,更何况,怡亲王还是玛法最亲近的兄弟。兰馨顿时毫无顾忌的将对面的中年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然后抿了抿嘴,闷闷的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林瑄玉不明所以,看了看空澄,然后问道:“怎么了?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老祖宗,您身边的人物个个都和您还有玛法一样,风华绝代,不显年数,这,这不是纯属刺激人么?”   林瑄玉呆了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就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蓝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空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见空澄也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瑄玉,果然,尽管早就过了知天命之年,可是瑄玉因为当年跟在自己身边吃了不少好东西的缘故,此刻除了那一双沉稳的眼睛还有周身被岁月洗涤过的不凡的气度,哪里看起来像是老人了?打趣的眼神瞄的林瑄玉是浑身别扭,空澄这才随手将杯茶塞进瑄玉的手里,安抚的拍了拍:“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苦了你了。唉!”   林瑄玉顿时一脸苦笑。   蓝卿更是忍俊不禁。   胤禛早就得了信儿赶回了和亲王府,奇怪的看着进来的几人:“六哥呢?”   司徒谦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他被人给扣住了,暂时是来不了了。”   胤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眼中露出一抹同情。无论长华碰到了什么事儿,能够让司徒这么关注,都够他六哥喝上一壶了。   蓝卿突然开了口:“我们来的路上碰到了前往五台山的人,你那位‘格格’怕是要回来了。”   胤禛顿时脸就是一黑。   空澄若有所思的看了蓝卿一眼:“就这些?”   “当然不是。”蓝容毓笑的是温文尔雅一派柔和,只是眼中如果不要时不时的有冷光闪过就更有说服力了。   “主上,我和衡阳一时好奇,就随便探了探。里面除了有最近宫里的奏报,还有关于您身份的调查和一副肖像画。”   “能够爬到如今的位子,可见魏氏不是个省油的。能够注意到主上您和坤宁宫不同寻常的亲近,怕是她要在您身上动手了。”衡阳也是一脸郑重的开口。   “啊,还有啊,”司徒敏之笑着斜了空澄一眼:“主上,您自个给自己个招惹仇恨值的威力可是一点都不下当年啊,就那么一小面,就让人家记恨了您那么久啊。山东那边早就有人在探查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就顺手给抹了,都是那位‘格格’的人哪,魏氏不清楚可是她对您的身份可是知根知底儿的紧,这么想除了您,现在您又是个‘格格’的身份,啧啧,主上,小心被下黑手啊。”   “那你来干什么?”空澄没好气的瞪了司徒敏之一眼。   “当然是来看戏啊。居然有人这么不怕死的想给你找麻烦,我不来帮忙,岂不可惜?”   “帮谁?”空澄轻飘飘的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帮着那两位对付你啊,我想你死可是很久啦。”司徒谦笑的一派欢喜。   “啊,真对不起,我还活着啊,而且唯一死的那次还是自杀……”   蓝卿一脸挫败的捂脸:“又开始了!”   “啊。”衡阳点点头,这样的场景已经百多年都未见了。   “没事儿。”蓝卿拉住胤禛,看着已经从动嘴发展到要拔刀开战的两人:“她们两个一向如此。没事儿,打打就好了。”   胤禛顿时将怀疑的眼神冷飕飕的抛过来。   “是真的。”衡阳点点头:“这才是主上和敏之相处的最正常的方式,之前因为敏之一直记挂着主上退位的事儿,所以两人才僵持了那么久。”   “司徒不是玛嬷的护卫?”   “他一开始是叛党的首领,攻占了整个都城的枭雄。”蓝卿叹了口气:“对于主上和司徒来说,他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那把铡刀,主上的命只能由司徒来取,这是当年他们两个的约定。”   如果没有司徒时刻想着算计取我的性命,时刻盼望着我失道身亡,或许我根本就不会走那么远那么久。容毓,高处不胜寒,失去了麒麟的我,还能有敏之并肩,哪怕那是我的敌人,这都是我的幸运。   “司徒叔叔是认真的。”瑄玉突然开口,眼看着已经在院子中消失不见的两个人,肯定的说。   “是认真的。”衡阳点头,然后转向胤禛:“如果不想主上死在你面前,那么我们都要努力。这次让他一次性的把怨气发泄完了,回了十二国估计他就能安分很久了。”   “辛苦你们了。”蓝卿笑着说道:“我并不擅长这些,所以主上的生活就交给我了。胤禛,这也是你的机会,借着司徒的攻势,一举把你所有想做的都做完吧,如果你下了决定的话,这,会是最好的机会,无论你想安排什么。”   想要破开僵局,打出新的天地。那么,混乱,就是新生的开始。   “想必那几个人也已经等不及了。容毓,准备一下客房,新月兄妹要进京了!”空澄的声音清朗的从外面传来,屋内的几人抬首望去,就见一身紫袍兴致高昂的女子脚步稳健的走了进来,脸上是难得的风光霁月的明媚。   空澄转头看向抿紧了唇的胤禛,笑了:“敏之已经前往五台山了,胤禛,可要准备好了啊!长华,已经开始动手了。”   “玛嬷?”   “端亲王世子克善,你会喜欢那个孩子的。”   胤禛的黑眸定定的注视着空澄,半晌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却又纵容的笑:“是。我知道了。只是,玛嬷,六哥他……”   “他会选择哪一边?”   “呐,胤禛。”空澄格外认真地看着他:“长华的选择,很重要吗?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不同。”   皇宫里,延禧宫。   “确定信儿已经送到了那儿?”   “娘娘放心,太后一定会按照娘娘的期望行动的。”   “嗯。”令妃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喃喃自语:“这一胎一定要是……”   “娘娘,五阿哥那里?”   令妃神色一紧:“永琪最近在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五阿哥最近正在景阳宫中努力的抄书,争取在万岁爷面前更加得宠,好为了日后赢取还珠格格造势。”   “那也是个没脑子的!”令妃微微皱眉:“不行,五阿哥现在还不能松手,之前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先放放,赶明儿给本宫送到十二阿哥那儿去。本宫的十五还没出生,五阿哥还有用,只要小燕子还站在本宫这边,就不愁皇上的心偏了。本宫也需要一面挡风的。”   “对了,今儿外面有什么消息?”   “是,今天和宁格格和兰馨公主出府逛集市去了。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不错?可不是,都不是金枝玉叶的,一个个的想着扒着皇后的大腿,自然亲近。哼。既然这样,和宁格格,就别怪本宫对你狠心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宫外,那么就为本宫尽最后一份心吧,相信太后会给你指个好亲事的!” ☆、114太后   “晴儿啊,这一段时间照顾哀家,真是辛苦你了!”太后一脸慈祥的拍拍红衣少女的手,眼中透着欣慰。   “能够陪伴在老佛爷的身边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晴儿怎么会辛苦?”少女笑吟吟的撒娇,双手轻捶着太后的肩膀。   “唉,人老喽,难免就惹人嫌弃,要是皇上弘昼他们能和你一样孝顺啊,哀家就心满意足咯!”太后貌似不经意的感叹道。   “怎么会?这全大清的人可都知道皇上和和亲王爷对您有多么的孝顺,平时只要是不忙,可不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您呢嘛,您这么说,要是让皇上王爷听见,不得有多伤心呢。”   “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出门了这么久,唉,宫里早就变样了,不说你皇阿玛认了个不知来历的义女,算啦,皇家的血脉是不能流落在外的,可是啊,这弘昼也跟着胡闹,竟然认了个上不得台面的汉女做格格,这岂不是给皇家抹黑么,哀家真是难过啊,老咯还要这么操心,唉!”   “老佛爷。您还没见人呢怎么就知道是个不好的?王爷那么孝顺,肯定啊是给您认了个小棉袄,就怕您回去一见就上心了,倒时候不要晴儿了,晴儿可要哭死了!老佛爷,您可不能这么偏心!”   “好好好,哀家不偏心。也是,认了就认了吧,不过就是一份嫁妆,说起来咱们晴儿也到了指婚的岁数咯,和太后说说,喜欢个什么样的,哀家一起给你们几个丫头把婚事给办了,顺便啊,也让那个什么和宁格格知了你的情,日后就是哀家不在了,和亲王府就冲着这门婚事,也要帮衬着你。哼,要不是晴儿,哀家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啊!老佛爷!”   轿子里不时的传来少女撒娇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的羞涩。整个队伍都充满了喜洋洋的气氛,向着北京城赶去。   “……桂嬷嬷,哀家没看错吧?”   “主子,这话老奴实在不好说,毕竟当年老奴不过就随着主子见过那位几面,但是这么看着,这幅‘模样’,想来是不会错了的!”   “哼,当年她就是那么一副‘魅惑’的模样,整的大清几代帝王都对她念念不忘,若不是……这一次,既然你认了格格的身份,就别怪哀家承认了你,也让你好好的尊贵一番!”   “……这……主子,那位毕竟是个不凡的,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桂嬷嬷,别忘了,现在当朝的皇上可不是先帝爷了,更不是圣祖爷,是弘历。当年她给哀家的耻辱,哀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能够让哀家在先帝爷那里彻底的失了脸面……哼,这么多年还是那么一副样子,说她不是妖孽都是抬举她!当年皇额娘就是折在了她的手里,哀家绝对不能够辜负皇额娘的信任,还有太皇太后的栽培!哀家,一定要她……”   屋外模糊的闪过了一道身影,在寂静的夜里,再没了半丝声息。   和亲王府。   “老祖宗!”永璧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进来,身上是一身的贝勒装束。   “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跟你阿玛进宫?”空澄放下棋子,疑惑的看着永璧。   “老祖宗,是阿玛让我赶回来的,说是您一定想要知道,努达海带着端王遗孤,就在半个时辰后,进京!”   “你说真的?”空澄猛地站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几丝期待的笑容。   永璧张了张嘴,蓦地扭过头,脸上带着分委屈:“是。不过海兰察他们两个要进宫付过皇命之后才能出来。今儿又是太后回宫,可能会折腾很久,您不必带过着急,只要他们得空,永璧一定立刻带他们回府。”   “呵,抱歉。”蓝卿端着点心在一旁轻笑出声。   永璧对于这个自称是达玛嬷贴身侍从的男人是有着几分好感的,虽说这些人甚至包括自家皇玛法的装束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说,言谈举止,气质风度,无论是那个名叫韩暮的女子还是司徒谦亦或者是眼前的蓝容毓,都是上上之人,人中龙凤。永璧对着这几个人丝毫不敢懈怠,更何况他们是被老祖宗认同的人,永璧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永璧贝勒。”蓝卿微笑着看着有些赌气的少年,轻轻的放下托盘,目光柔和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这才解释道:“您或许误会了。主上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般是在期待海兰察侍卫和富察侍卫的到来。”   “那是?”永璧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他就说嘛,海兰察那小子还有珊林明明就和自己不相上下,怎么会让老祖宗格外另眼相待?自己怎么可能还不如他们?   “是端亲王后裔。之前再游历的时候,主上曾和上一任的端亲王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而且,贝勒爷,有时候被主上惦记,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蓝卿笑容温润的开口,语气和缓如同春风。   “啊?”永璧疑惑不解的看了看扭过头的空澄,最后茫然的点了点头。   “永璧。克善那孩子你通知永璂,就说他要的人已经到了,让他自己看着办。至于新月格格,呵呵,”空澄的笑容颇具玩味:“替我转告弘历,只要那位不是寻死觅活的,就不用管了,就收是我的意思,这事儿一定要保证!让她随便闹,越离谱越好。”   额……永璧的脑后猛地滑下一道冷汗,老祖宗这是要看戏嘛?新月格格要是真的闹起来,这皇家的里子面子可就都没了啊……不过永璧是不会说什么的,反正为难的是皇上,再说不是还有皇玛法在么?永璧顿时心里那些小阴暗就没了,顺便还升起了几道同样期待的看好戏的苗头,且还有越长越壮的趋势。   该说不愧是和亲王的种么?   蓝卿好笑的看着那人脚步轻快的离开,随意的站在空澄的身后:“主上,其实当年你已经出够气了吧?毕竟玄烨后来过的实在是不算好。”   “那又如何?要不是他后来冲着老四发火,至于那摊子烂事儿到现在还没收拾清楚么?那个钮钴禄氏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出来给人添麻烦了,还把敏之的性子给逗出来了……真是,看不得我空闲么?”   “主上,您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所以司徒的事儿也绝对是您纵容出来的,根本就是狼狈为奸,唯恐大清不乱。   “容毓,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出来的。”空澄淡淡的开口。   “我觉得尔雅大人不在真是太遗憾了……”没人教训主上您和司徒大人了。   “说起来……”空澄突然猛地一拍手,对着蓝卿问道:“弘昼和永璧就这么走了,难道我这个‘义女’竟然不用进宫吗?”   蓝卿愣了愣,扑哧一下就笑了。   太后一定很失望。   没错,钮钴禄氏的确很失望。她以为她一进宫就能看到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给自己叩头,哪知道溜了一圈,都没发现空澄的影子,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只得一脸闷闷的回了慈宁宫。   “弘昼啊,哀家听说你认了个义女,还是个汉女?既然是你喜欢的,哀家也不说什么,只是,到底也算是哀家的‘孙女’了,怎么不见你带来给哀家瞧瞧?也让哀家看看规矩。皇家的格格,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可别给你这个阿玛抹了脸面!”   这个……弘昼猛地抹了一把脸,和自家四哥对视一眼,均发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他们能说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让那位进宫受委屈么?还给您行礼,皇额娘唉,您受得起么?皇阿玛可不会同意的!   “回皇额娘。儿子就是一时高兴,您看皇兄都认了个闺女,儿子早就想要女儿了,难得看到个顺眼的,这不就又讨了一次恩旨么?既然皇额娘要看,儿子下次一定带那丫头进宫,这一次,皇额娘,那孩子毕竟还是胆小,这么大的场面也怕她压不住,毕竟是您回来的盛事,总不能再让额娘还给儿子孙女操心,儿子就没把人领进宫。额娘放心,和宁啊,您一定会喜欢的!”   怕搅了自己的礼仪?哼,怕是根本就不想进宫给哀家见礼吧?既然成了格格,她还真当还是当年先帝爷在的时候吗?瞧不起本宫,本宫倒要瞧瞧下次你敢不敢进这个慈宁宫,哀家有的是法子叫你屈服!钮钴禄氏暗自计较着,当然不会认为弘昼已经知道了空澄的身份,当年的那份密旨,早就被她认为已经毁得干干净净得了。   既然出气是早晚的事儿,钮钴禄氏也就不再计较那么一天两天了。   “皇上,哀家刚刚看令妃的身子已经重了?”   乾隆立马上前笑着道:“托皇额娘的福,她也是个有福气的。”   “嗯,有没有福气哀家不知道,可是哀家知道那肚子里的是哀家的宝贝孙子,既然她都已经有了身子了,那么以后也该好好保重,皇上也要体贴女人怀孕的辛苦,这阵子,就不要总是劳烦令妃服侍了吧?”   “皇额娘教训的是。儿子正想着和皇额娘讨这个旨意呢,就先免了令妃的绿头牌吧,您说呢?”乾隆眼中看着太后一闪而过的惊诧,心中暗暗压下那蠢蠢欲动的浮躁,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   “嗯。”钮钴禄氏慈祥的笑着,拍拍皇帝的手,无意中开口“帝后和谐才是大清之福。”   这是又要把皇后推出来当挡箭牌?   弘历和乌拉那拉氏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纷纷行礼称是。   “一个女人,还不是皇帝名正压顺的女人,难得的有了地位,自然会紧紧把着权利不放。只是啊,在男人心里,权利永远都比女人重要,看不清这一点,即便没有你我,钮钴禄氏也迟早会把弘历给惹恼了。”   空澄笑着对胤禛说道。对于大清后宫的那些女子,空澄是叹息的。但是她也并不打算做什么。这个时空的规则如此,没能力让自己好好活着,那些阴谋算计也都是她们的选择。后宫妃嫔,能像孝惠看的那么清的,少。孝惠也是因为从来就没有期望所以才能活的那么平静,说起来:“胤禛,你那位皇后,还是不错的。”   失望了,失去了,也没有绝望。孝敬宪皇后,是个难得清楚的人。只是,终究还是被生活消磨了所有的热情,最后抑郁而终。   “是我对她不住。弘晖……她一直都是个清楚明白的,只是弘晖殇了后,才慢慢的拖垮了她的身子。”   “可她依然为你支撑了那么多年。而你也从未辜负过她的期待,对她礼敬有加,即便日后弘昀的事儿,你不也给了她足够的脸面吗?你不欠他。胤禛。你没有错,只是无可奈何。”   空澄慢慢的掰开了胤禛紧握的拳头,缓缓的说。   “他们的下辈子都会好好地,你放心。”空澄看着胤禛的眼,认真的开口说道。   “不会像皇阿玛一样吗?”胤禛突然松开了手,语气淡淡的道。   “啊。”空澄有些跟不上胤禛的思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笑呵呵的道:“你说呢,老四,毕竟你皇阿玛的人品还真的是有待商榷啊。就是小宝都比他混得好,你们几个兄弟,呵呵,这一次……”   胤禛也笑了。 ☆、115比较   “乌库玛嬷,您真的要去?”弘昼苦哈哈的在后面站着,脸上纠结成了一团,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就看到自家阿玛抿着唇一脸冷硬的站在一旁。   我说皇阿玛您不愿意乌库玛嬷去见皇额娘您就说话啊,这么发着冷气,儿子我已经快受不了啦,没看永璧那个不孝子已经带着他那些兄弟们跑了吗?   “为什么不去?”空澄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服饰,嗯,至少在这种地方可不能让钮钴禄氏抓住小辫子。   空澄原地转了一圈:“蓝卿,怎么样?”毕竟一直也都不是自己打理的,自然要问专业人士。   蓝卿笑着点点头:“主上这样就很好了。”   “不用再画点妆?”空澄歪着头。   “不用。”蓝卿摇摇头:“主上还是本色出演的好,您不是也很期待那位‘老佛爷’的表现吗?画丑了就没什么效果了。”   空澄顿时点头:“也是。”   她和蓝卿想也知道进了宫会出现怎样的场景。不过,身份地位那种东西真的是仅仅靠着称呼礼仪就能够说明的吗?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折辱的?若真是如此简单,怕是十二国早就不会因为没有王而出现空位时期了,她又干嘛要用功绩去换五十年的太平?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身高并不能决定什么,同样的,称呼也什么都不算。   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呐,他俩都非常期待啊!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的父子两个心里已经翻了天了。胤禛只能是挫败的扭过头去,他居然会担心玛嬷吃亏,他是脑子短路了吧?弘昼则是恨不得在心里咬手帕,呜呜呜,画丑点?老祖宗,您这张脸再怎么化妆也不会有‘丑’的效果吧?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空澄有整了整衣袖,突然抬起头看向弘昼:“小五啊,你究竟在外面是怎么瞎掰我的身世的?”   哈?弘昼傻了。   这边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上了马车向皇宫里赶去,那边许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一大早的,令妃竟然没找借口下皇后的面子,准时准点的就到坤宁宫请安去了,虽然说是撤了她的绿头牌,可没说免了她的请安啊,令妃很是心安理得的等着在慈宁宫里见她想见的几个人。皇后眼神不屑的看了故作姿态的魏氏一眼,也没说什么,老祖宗也是你令妃能惦记的?然后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就直奔慈宁宫去,钮钴禄氏也是有意思的,见完了礼,也没赶人,一群妃嫔们就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唠了起来,眼睛不停的转着,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昨儿虽然没见到空澄,但是乾隆却是向太后解释了还珠格格的事情,毕竟是认了义女的,若是说没就没了,既不好向天下交代,若是真的传出虚凤假凰的事情,那才真是下了皇家的脸面,太后心里也的确没拿小燕子当回事儿,毕竟心思都在空澄的身上,哦,或许还分了几分在令妃的肚子上,所以这还珠格格的事儿倒是十分容易的就给抹了。义女就义女吧,不就是一份嫁妆吗,听说还是个没品没级的,皇上高兴,当个玩物养着也不算什么。这时候没了小燕子紫薇的大闹,小燕子因为被乾隆看着也没出来蹦跶,钮钴禄氏压根儿就没发现她心目中的五阿哥早就被拐跑了。于是也乐得和皇帝母慈子孝了一场。   今天是准备见见空澄的,太后突然就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她看了看坐在一旁面目肃穆的皇后,漫不经心的开口:“皇后,哀家听说,小五儿认的这个格格和你那里的紫薇关系不错?”   皇后顿时低下头谦虚的道:“回皇额娘,紫薇那丫头一直都在屋子里学习规矩,倒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和宁也是个安静的,许是性子有几分相近吧。”   “关系好就是关系好。”太后不满意的开口:“哀家听说她们甚至是眉眼间都有几分相似?皇后,你要好,也不用拦着她们亲近,今儿哀家想要见见和宁,紫薇那丫头也学的差不多了,你也把她叫来,都是哀家的孙女,哪能厚此薄彼?”   皇后紧紧地抓了一下手帕,然后才老实的回道:“皇额娘教训的是,臣妾这就把紫薇那丫头叫来。”   容嬷嬷脚步匆匆的向外走,迎面正碰上前来请安的十二阿哥。   “嬷嬷这是怎么了?”永璂皱了皱眉,自从弘历改善了之后,很久没看到这位嬷嬷气愤不平的模样了,难道钮钴禄氏这刚回宫就发现了什么,开始给皇额娘找茬了?   芯子藏着太子爷的十二阿哥永璂表示,等爷有空了,钮钴禄氏,爷要你好看!   “奴才见过十二阿哥,给十二阿哥请安。”   “嗯。”看到容嬷嬷的眼神,永璂一乐,伸手拉过身后的那个缩头缩脑的小孩子:“容嬷嬷,这是端亲王的遗孤,克善世子,现在是我的伴读。”   容嬷嬷小心的看了克善一眼,就见那孩子眼神纯净,看到自己的眼神,竟还偷偷的露出了一个略带调皮的笑容,容嬷嬷的脸色顿时有和蔼了几分,嗯,是个好孩子:“老奴给世子请安。”   “没,没什么。嬷嬷快请起。”   懦懦的声音非常可爱。倒是十二扭头咳了咳,强忍住涌上喉咙的笑意,然后偏头瞪了克善一眼。   你给爷继续装!   呀,十二阿哥在说什么啊,奴才年纪小,可看不懂这‘眉目传情’呢。   混蛋,你狠!十二心里顿时一阵咬牙切齿。   “十二阿哥,你看嬷嬷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啊。”容嬷嬷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脸上又是一阵气愤。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十二阿哥,是这么回事。”这里毕竟不是个安全的地点,所以容嬷嬷也只能强自抑制住自己的气愤,开始一字一句毫无偏颇的说着刚才慈宁宫里的事儿。   “这……真的要叫紫薇格格过去?”这老佛爷明摆着是拿紫薇来下空澄的面子啊,将两人相提并论,不说明面上二人的身份的确相差无几,但是事实上,紫薇私生女的身份,她娘未婚先孕的污点,甚至稍微查查就能知道紫薇和小燕子的关系,太后这是明摆着把能找到的污水凭借着一句‘相似’就一下子全扣在了空澄的脑袋上,免不得让空澄的名声、闺誉受损啊,这……那位可是……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瞧不上也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永璂的唇角缓缓的扯出一抹冷笑,冰寒刺骨:“她真这么说?”   克善倒是眼睛转转,然后猛地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十二爷,万岁爷可是还等着呢。”再看过去,这孩子又是一副笑眯眯不知道愁的模样。   十二挑了挑眉:“就你聪明。嬷嬷尽管去叫人吧,没事儿。总折腾不到咱们的头上就是。”想算计那位,钮钴禄氏,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据他所见,除了老四,眼前这位‘皇阿玛’对玛嬷可也是不同凡响啊,当着皇帝的面下他在乎的人的面子,呵,果然是个见识短的,难怪一直到进宫,都不过是个‘格格’!   容嬷嬷顿时眼睛就是一亮,中气十足的答了声是,就连忙脚步匆匆的去了。   没人了之后,克善顿时一抹脸,再看过去,哪还有什么乖巧懂事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小地痞。   “不装了?”永璂气的直哼哼。   “嘿嘿。保成啊,咱们也去看看?我也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克善贼贼的笑着,好戏啊,哪能错过?   “老人家?”永璂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到她面前叫去?不过……既然紫薇‘姐姐’去了,那小燕子‘姐姐’也不能不同甘共苦不是?”   “噗!保成,你变坏了。”   “啊,多谢夸奖。小桂子!”   “格格,眼前这位就是晴格格,晴格格,还望您多多照应。”   “嬷嬷放心,晴儿晓得。你就是紫薇,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放心,老佛爷一向慈善,只要你规矩不错,老佛爷就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晴儿笑着安抚紫薇。   紫薇紧张的扯了扯唇角:“谢谢你,晴儿。”在坤宁宫的这些日子,她早已完全明白了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又有着怎样的面容和心地。之前她真的是活的太单纯了,单纯地以为人就是看起来的模样,殊不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真的明白了皇宫生存的规则,明白了‘格格’的意义,紫薇从心底觉得寒冷。这是一座皇宫,一座冷的看不到真实的囚笼。   紫薇紧紧的记着兰馨告诉自己的那些话。   “紫薇,你记着,进了宫,你就永远都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活得好,你才有资格得到尊重,得到人格,才有可能看到幸福。你该庆幸,小燕子抢了你的资格,日后,你也不过是个宗室格格。”   皇家公主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紫薇或许现在还不懂,但是只要看着兰馨眉眼间的疲惫,紫薇就总也忍不住的想要扭过头去,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家的公主,总是不长命的。紫薇,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等东方神起等了一个晚上啊,等雪眸终于满足了的时候,咳咳,那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午夜……所以,昨天没更……你们会理解我的吧?允浩好可爱啊啊啊!!!   今天补更,十点左右还有一次更新,雪眸努力码字,大家要积极留言啊!新年新气象,请不要大意的用文字来鞭策雪眸吧! ☆、116脸色   “晴格格,和宁格格到了,老佛爷让您接着和宁格格,然后三个人一起进去呢。”   “是。我知道了。”晴儿温和的笑笑,然后拉着紫薇的手:“走,咱们啊这就去看看,让老佛爷见天儿的念着的和宁格格究竟是个怎样的妙人儿?啊,我忘了,你在坤宁宫,想必已经见过和宁格格了吧?”   紫薇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见没见过,皇后娘娘每天都很忙,我又是个不适合出屋的,所以也不清楚。”   晴儿的眼神闪了闪,然后笑道:“没关系,咱们一起去看看。”   “奴才给晴格格请安,给紫薇格格请安。和亲王嘱咐奴才护送和宁格格到慈宁宫。”   “有劳富察侍卫了。”晴儿转身对上了一双清冷透彻的眼眸,眉眼弯弯的笑了,语气温和柔美:“这就是和宁格格了?我是晴儿。”   和宁的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她和晴儿是平级,甚至真要论起来,她是和亲王的义女,是宗亲格格,比着愉亲王格格高了不止一筹,自然无需行礼。眼神转过去,正好对上某个花容失色的小脸,和宁的唇畔隐隐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也有了几分可见的安抚。   “紫薇格格,好久不见。”   “紫薇?”晴儿伸手偷偷拽了紫薇一下。   紫薇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看疑惑看着自己的晴儿,又看了看安静站立在一旁的侍卫,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宫女太监,紫薇握了握拳,又对上了空澄那双让人心里发抖的眼睛。   “紫薇格格可是适应了宫里的生活,皇上上次的嘱咐也是为了你好,王爷一直很担心呢。”   紫薇的心猛地就镇静了下来。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还是一身清冷,但是紫薇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除了清冷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沉稳和雍容,没有半丝恶意,甚至是平和的有些温柔。想起自己曾经看过几百次的画中的笑颜。紫薇忽然觉得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是,劳烦和亲王和格格惦记,紫薇很好。”她很好,而且会努力让自己更好。   紫薇一向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只是单纯,而不是单蠢。   “叫我和宁就好。”   晴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笑着说:“好了,知道你们感情好也不能这么忽略我吧,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老佛爷可还是等着呢。”   紫薇看了空澄一眼,然后温柔的一笑:“嗯。我们进去吧。和宁?”   空澄点点头,牵住了紫薇伸过来的手,微微一笑。   紫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笑容越发的自然起来。   “富察侍卫,多谢。”   福隆安等着几人进了宫门,这才转身向养心殿走去。那里还有一位更大的人物正等着他回话呢。   在下面静静的等了半晌,上面才传来不喜不怒的声音:“你们两个,就是和宁和紫薇?”   空澄屈膝在下面微微一笑,规矩的答道:“和宁见过太后。”   紫薇也紧随着开口:“民女夏紫薇给太后请安。”   “好。规矩不错,起吧。”   不着痕迹的扶了紫薇一把,空澄站直了身体。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空澄在心中摇摇头,然后平和的抬起头,看向已经多年不见的女人。   钮钴禄氏强自忍着心中的得意和喜悦,就那么期待的看着空澄,然后,时隔多年,她终于又看到了那双曾经让她狼狈不堪,几乎无所遁形的一双眼睛,那么平静,那么清澈,冷冽的好像最纯净的泉水,永远看不到底层,只有面上的氤氲,令你淡然失神。   那是一双无悲无喜,不卑不亢的眼睛。   那种眼神,即便是在仰望,也让你觉得自惭形秽,仿佛是被俯视透视。   一样的冷。一样的讽刺。   钮钴禄氏猛地回过了神来,后背已然透湿了一片。   她明明是想要看到那个女人屈居人下的不甘与怨恨,她是那么的想要看到自己曾经的狼狈出现在空澄的面容上,她是那么的期待看到这个让自己仰视的女子一副嫉恨的可悲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你都已经向哀家行礼了,难道你就不觉得难堪吗?不,不对,这不是哀家想要看到的样子,那张该死的从容的面容,那样精致的颜色,那样淡然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已经掌握在手的眼神,哀家……哀家……   “太后,请保重身体。”   钮钴禄氏猛地睁大了眼睛,她忍不住的张开口,大口的喘息着。神色疲惫,形容狼狈。   “放肆!谁准你这么没规没距的和哀家说话的?弘昼,这就是你收的义女?”   桂嬷嬷猛地紧紧的握了一下主子的手,那里是一片冰凉,她叹了口气,看着下面一众不知道怎么才好的妃嫔,然后俯□,一边轻抚着太后的后背,一边小声的开口:“主子,和亲王和万岁爷一起,都在乾清宫,还没来呢。”   这时,宫外猛地传来了一阵唱诺:“皇上驾到,和亲王到,十二阿哥到,克善世子到!”   空澄微微抬眼,看了看上面神色复杂的钮钴禄氏,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不过一个礼仪而已,更何况,满族的女子很少下跪,钮钴禄氏,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呵,你还真是,差远了呢。   “皇额娘,儿子带着弘昼来给您请安了,您这里可真热闹啊!”人未到声先到,乾隆依旧是那么的张扬。   “皇额娘,您看到和宁了吧?规矩可是不错?儿臣可是和您说,和宁虽然性子冷了些,可还是很会疼人的!面冷心热,有咱们满洲姑奶奶的气派!”   桂嬷嬷伸手扶住正要动作的太后,急急地开口:“主子,您冷静些。和宁格格,没错!”   太后的身形猛地一顿,视线扫过下面的一众人,皆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钮钴禄氏狠狠的顺了口气,回想了一下,是啊,空澄自从进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礼仪规矩都是不错的,自己竟然还是被她的一个眼神给激的如此狼狈不堪!太后眼神猛地看向依旧挺直了脊背站在下面的空澄,看到空澄唇畔那抹熟悉的泰然自若的微笑,看到她转了转眼睛,和自己对视了一下就平淡的垂下了视线。钮钴禄氏疲惫的坐在了榻上,掩饰不住的苦笑。   “皇额娘?”弘历进来看到的就是空澄和紫薇并立在堂下的摸样。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没事。来人啊,端两个绣墩儿来,让哀家的孙女儿坐下,免得哀家的儿子埋怨哀家错待了他们的宝贝!”   “多谢太后。”空澄和紫薇顿时齐齐行礼谢恩。   乾隆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和十二对视了一眼,眸色深沉。   皇额娘竟然真的为难乌库玛嬷了?皇额娘会认不出乌库玛嬷?弘历心底苦笑连连,自己竟然还对她有所期待,真是……皇阿玛,您这次手下留情啊,儿子真的不是故意来晚了的!   乾隆皱了皱眉,看着下面的一群人:“除了皇后,你们其他人都跪安吧。”   “紫薇丫头,你过来。”乾隆看着太后道:“皇额娘刚刚回宫,本来儿子实在是不该再劳烦您,可是眼下这事儿也就只能等您的主意了,您就再为儿子操心一回,紫薇丫头,您看怎么样?”   钮钴禄氏这会儿的功夫也已经缓过来了。她想找茬,也不急于一时。不着痕迹的看了空澄一眼,太后又是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笑着嗔了乾隆一口:“哀家什么时候不是在为你操心!”转头看着紫薇:“不是哀家唠叨,你之前实在是行事太过鲁莽了些,这一时,皇家也不好再认一个格格,这要是传出去,不仅皇家的名声不好听,就是紫薇的清誉,唉,还有谁能猜不出她的身世?这样吧,反正你之前抢了弘昼的嫡女,这‘义女’总比不上真正的皇家血脉贵重,这个女儿,皇上,你就还给弘昼吧。”   说空澄比不上紫薇?   屋里的几个主子顿时都是狠狠的心跳了一回。   “皇额娘……”   “儿子谢谢皇额娘恩典,嘻嘻,果然还是额娘最疼儿子!”乾隆的话被弘昼的惊呼声打断,和亲王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老脸,兴冲冲的就跑上去拉着太后开始撒娇卖好。   无人注意的角落,克善的眼中闪过十分的兴味,摸了摸下巴,捅捅站在自己身前儿的阿哥:“其实这一个才是四爷的种儿吧?完全变异啊!”   永璂看着一脸不知道变通的乾隆,抽了抽嘴角,无语了。   空澄拉过一旁呆住的紫薇,小声地开口:“你挺喜欢兰馨的,不是?”   离了这个皇宫,也好。   紫薇明明白白的从空澄的眼中看到了这句话。   这时候,屋外又传来了唱诺声:“五阿哥到,还珠格格到,新月格格到!”   紫薇身体猛地就是一颤,转头对上空澄那仿佛什么都明白的目光,紫薇的心中涌上了一股热流,点了点头:“谢谢。”   空澄弯了弯唇。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啊,呼呼,雪眸终于赶上了!大家撒花吧,留爪吧!雪眸没有食言啊! ☆、117混乱   看到进来的三个人,太后的眉头就是狠狠的一皱。永琪和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走的是不是也太近了?   她十分不解的看了乾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在下面给自己行礼的三个人:“起吧,永琪,到皇玛嬷身边来。”   “是,皇玛嬷!”永琪兴奋的站起身,也没看见一旁的和亲王和皇后,就那么伸手拉着小燕子跑到了太后的跟前:“皇玛嬷,这是还珠格格。”   “哀家知道。”太后拍拍永琪的手,然后又看了看一边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此刻正垂着眉眼,不动如钟。倒是永璂眼神闪了闪,上前给五阿哥见礼:“永璂见过五哥。”然后眨了眨眼,看着小燕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燕子不耐烦的瞪了永璂一眼,眼角看到一旁坐着的空澄,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十二,你要对你小燕子姐姐做什么?你还有没有规矩?见到人也不知道行礼?”   永璂眉毛一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十二阿哥不是嫡子么?”要一个嫡子给一个没品没级的义女行礼,五阿哥你是傻了吧?而且……克善战战兢兢的抬头瞅了一眼皇上,又迅速的低下头,暗中看了空澄一眼,这庶子当着皇上的面就这么直白的给弟弟上眼药,乾隆,你是没长脑子吗?   “啊!”这边五阿哥还没发作,就见一旁猛地扑过来一个浅色的身影:“克善,克善,你过得好不好?姐姐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下的,对不起对不起,你能理解姐姐的,是不是?”   克善一口气没喘上来好悬没给噎死,不,他净顾着看别人的热闹了,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尊大神在后面等着自己呢?他就不该冒头,他应该在角落里宅到死才对啊!   看到克善的小身板一抖一抖的,新月眼中的泪花更泛滥了:“呜呜,克善,克善……呜呜……”   呜呜,呜呜啥啊,小爷还没死呢!克善的面皮一抽一抽的,眼角正好看到前面永璂那满是精光的小眼神,克善嘴角一咧,立刻号啕了起来。他是小孩子,哭哭什么的,真的不算啥!   好嘛,慈宁宫这下子是真的热闹了。   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你拉我扯的姐弟两个,再看看缩着脖子不出声的皇后母子,扭头发现和亲王正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太后没去看乾隆,那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看,她面前的两个人也跟着一起抽了。   就见永琪猛地转过身对着自己和皇帝就是一鞠躬:“皇阿玛,儿臣知道您是为了十二弟的学习着急才这样做的,可是我们并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生生的拆散他们姐弟啊,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儿臣请皇阿玛看在这最平凡的亲情上,让克善和新月姐弟出宫团聚吧!”   “就是!就是!”小燕子在一旁猛点头:“皇阿玛,十二自己不乐意上学干嘛还要找个人陪着,这克善是您给他找的伴读?哎呀皇阿玛,克善这么小,能帮永璂干什么啊,皇后又不是死了,叫皇后管他就行了,干嘛要连累人家孤儿姐弟啊!”   新月登时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五阿哥和还珠格格,然后猛地跑到太后跟前就跪下来了:“皇上,太后,您们是那么的仁慈,您允许了新月想要一个家的愿望,让新月得以在将军府常驻,新月感激不尽,可是新月不能为了一个人的幸福而把弟弟抛下不顾,克善是新月仅有的亲人了,请皇上太后您们准许新月带弟弟回家吧!”   “将军府?”太后的眼神都直了,猛地一拍桌子:“都给哀家住嘴!新月,你说你现在在将军府?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我大清堂堂的端亲王格格,怎么能够住在一个奴才的家里!”   “不,不不,太后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将军不是奴才,他救了新月啊,他是新月的恩人!”   新月猛地膝行了两步,紧紧的抓住了太后的袍脚,大力的摇晃了起来。   “皇额娘。”乾隆揉揉嗡嗡直叫的太阳穴,偷偷的郁闷的看了空澄一眼,然后开口:“这是朕准的,昨儿在朝上就一并说了。”覆水难收,皇额娘您就别追究这个了!   看着眼前这哭的哭,闹的闹,钮钴禄氏突然觉得仿佛做梦一般,她不过是去了一趟五台山,怎么回来这宫里就完全大变样了?随后又猛的回过了神来,看了看一旁的皇后,这刚刚,皇帝是在给皇后解围?   空澄的眼中连连闪过异彩,抿住唇角,不着痕迹的和永璂对视了一眼,然后戏谑的瞅了一眼僵硬的站在堂下的小身板,心中几乎都要笑崩了。   可怜的小宝,几时被人这么折磨过,抓着又摇又晃,还魔音直直入耳,从未有过的摧残啊,一向都是他摧残别人的,这是终于风水轮流转了?永璂眼中的笑意几乎都要流出来了,只得低下头,扭曲着一张笑脸,死憋着!   再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紫薇,那脸上纠结的表情更是可爱,有懊恼有不屑有悔恨有羞愧,啧啧啧,竟然还有惊恐。   唔,还有个人呢。   空澄玩味的抬起头,看着离暴风圈子最近的那个娇俏的身影,嘿嘿嘿,那眼睛里是麻木吧,唔唔唔,空澄敢用自己千年的年纪打包票,那孩子绝对是晕了!真的,瞧瞧那微笑,哎呀,竟然是冲着五阿哥的,不知道她回过神来会怎么想啊!   感觉到一道眼神看过来,空澄扭头,正对上自家‘便宜阿玛’,弘昼,你那张脸已经完全不能看了,你还是赶紧扭过去吧。空澄嘴角抽搐了两下,幸亏这人没有心脏病。   真可惜啊,乌库玛嬷,皇阿玛居然不在,嘿嘿。   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说着这句话。   ……不,空澄暗自低头恢复了一下抽筋的唇角,老四会被气疯的。这种幽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行了,都给哀家住嘴!”钮钴禄氏觉得今天简直就是没看黄历,事事不顺!重重的抚了抚胸口,钮钴禄氏看着小燕子那不解的瞪大的眼睛,还有那不甘心的闭上的嘴巴,呀,永琪,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不满?   不,这个还珠格格绝对不能留!永琪不可以和哀家离了心,绝对不行!   太后的眼中猛地闪过一道狠戾。   乾隆暗地里垂了垂眼眸。   “皇帝,你看克善的事情……”   “皇额娘,克善朕以后是要大用的,如今端亲王一脉就剩下这一个了……”自古以来孤臣、直臣都是最忠心的。乾隆相信太后能理解这点。   果然,钮钴禄氏脸色僵了僵,还是点了点头,看了看十二:“永璂,既然克善做了你的伴读,日后就要好好相处。”端亲王一脉不能留给皇后。钮钴禄氏再次看向新月的眼神退去了不耐,柔和了许多。语气里满是怜惜,竟是亲手拉起了跪在自己脚下的少女:“哀家知道你疼惜弟弟,可是男子汉总归是要独立的,日后克善有了功绩,你在外头也不至于受苦,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新月为什么要紧抓着克善不放,就是因为克善是端亲王的继承人,无论是为了哪一方面,她都不可能让唯一的男子和自己生分了,让自己日后没了依靠。女人需要依靠男人,尤其是新月这样的女人,尽管克善还小,但他也是个男孩子!   新月抽噎了两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后,眼睛眨了眨,苦笑着点点头:“是,新月知道了。”   太后满意的拍拍新月的手,态度越发的和蔼可亲。   眼神这才瞄向一旁的方向,眼神一厉:“小燕子,哀家知道你和紫薇是结义姐妹,日后莫要因为身份疏远了。紫薇虽然记到了弘昼的名下,可到底还是哀家的孙女,这宫里的女孩儿总也就那么几个,弘昼,让你的两个女儿在宫里陪陪哀家,就和小燕子一起住到漱芳斋吧,你看如何?”   紫薇惊讶的看了看太后,又看向一旁的空澄,不自主的就抓住了空澄的手,眼中是明显的担忧。   担忧?空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紫薇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会担忧?叹口气,有些心性果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扭过来的。抬头看向那个面上看不出喜怒的太后,空澄的眼中是似笑非笑的意味。   “皇额娘,这怕是有些不妥。”皇后第一次开口了。   “哦?怎么哀家想要孙女陪陪都不成了?是不是看我老婆子不耐烦了?”   “皇额娘赎罪!”乌拉那拉氏猛地跪到了地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拿你是什么意思。”太后盯着乌拉那拉氏,想起之前乾隆毫无反驳的就同意撤了令妃的绿头牌,心头的想法越发的清晰。   “回皇额娘,臣妾是想,和宁还好,可是紫薇毕竟没有在和亲王府住过,没有落实和亲王府格格的身份,就这么直接的住在宫里,于明面上怕是不好交代。皇额娘愿意抬举两个丫头自然是她们的福气,只是碍于宫中的规矩和皇家的脸面,是不是过段日子,让她们姐妹从和亲王府进宫比较好?”   “皇后倒也终于学会变通了。”太后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   “皇额娘,虽然忠言逆耳,但是……”乾隆神色不明的看了看下面的皇后,语气有些阴沉。   太后看了皇帝一眼,明白了。她这个儿子一向是个爱面子的。所以这次在真假格格的事儿上才没有搏了皇后,相比之下,让他出了丑的魏氏就……   太后点了点头:“是哀家错怪你了。你是个好的。永璂,还不扶你皇额娘起来。”   “你们两个就先出宫吧。紫薇,和宁,多多学习规矩,既然上了玉碟,就不能给皇室抹了脸面,知道了?”   紫薇顿时柔声答应。   空澄也甩了甩帕子,声音清朗沉稳:“和宁遵旨。”   太后紧紧的盯着空澄半晌,挥了挥手,终于放过了这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留言啊,如果没有的话,二更就没了哦~~ ☆、118齐聚   终于出了皇宫,弘昼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今儿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他到现在都觉得耳朵嗡嗡直响,为他四哥默哀,这日子他躲得起,可皇帝可躲不起啊。嘿嘿。   等到了车上,紫薇迅速的低身向着空澄行礼:“紫薇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吉祥。”   空澄笑着摇摇头,偏偏弘昼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快起吧,今儿也是辛苦你了。”   “坐吧。”空澄拉起紫薇:“对我不必这么拘束,毕竟我的身份不能摆到明面上,你依旧可以叫我和宁。”   “这怎么可以?”   “唔,隔墙有耳。紫薇,今天慈宁宫的景象你也看见了,该小心的时候就要小心。”弘昼安抚道。   “当然,现在你想叫达玛嬷也没问题。”弘昼又笑呵呵的加了一句。   紫薇的神色顿时激动了起来。这是承认自己了?   空澄好笑的看了弘昼一眼:“现在你阿玛可是这位,叫什么都随你。弘昼你也是,少在弘历面前显摆,他到底还是皇帝。”   “嗯哼哼。”他还抱走了我家和婉呢!   “……达玛嬷?”   “嗯。”   “达玛嬷,今天在慈宁宫为什么?老佛爷不知道您吗?”紫薇突然脸一白,赶紧问道。   “问得好。她可是对乌库玛嬷的身份再清楚不过了!”弘昼冷哼一声。   紫薇惊疑不定的看了看一脸冷色的和亲王,再看了看唇角含笑的空澄,猛地醒悟了过来,吓得伸手捂住了小嘴。明明知道达玛嬷的身份,却还装作不知道,甚至当着皇上的面……想到今天那些对话,紫薇额头冒出了冷汗,她是想试探还是想……   “杀了我的心或许还没有,但是……折磨人,可是比死要解气的多。”空澄听着紫薇不自觉说出的话,解释道。   “皇上……”   “皇上明明知道为什么任由她闹腾?”弘昼轻忽一口气,懒懒的靠在了马车壁上。   “紫薇,这个人是你皇玛法哦~”和亲王府的大堂里,弘昼笑嘻嘻的指了指上面坐着的俊美男子,对着已经完全懵了的少女说道。   如果一个人所有的观念从头彻尾的都被颠覆了,会怎么样?   要么疯了,要么神了。   紫薇就是第二种人。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封紫薇为和端格格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此刻,紫薇已经是处变不惊的陪着自家皇玛法下了两盘棋了,哦,紫薇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时不时的看着紫薇微笑。   “又输了。”青年笑着摇了摇头:“皇玛法,您还是手下留情吧。”   “三哥!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得意?”紫薇猛地把棋子扔到了永璋的身上,然后起身行礼:“皇玛法,既然三哥这么有兴致,不如就让三哥陪您下上几盘?紫薇想要去看看达玛嬷。”   胤禛看了挠头的永璋一眼,哼了一声:“还不坐下!”又对着紫薇说:“告诉你达玛嬷,那些东西多准备些,省的那几个人总说她偏心。”   “是。”紫薇笑了笑,然后看了现在已经从偷笑变成苦笑的青年,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唉!又一个兰馨啊!皇玛法,您就不管管,万一日后和端和兰馨都嫁不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胤禛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但是面上依旧是冷硬一片:“闭嘴,落子。”   “呦,这是三阿哥?克善给三阿哥请安,三阿哥吉祥!”   永璋嘴角抽了抽:“你还是起来吧。你给我行礼,我怕折寿。”   “嘿嘿,哪能啊!无论克善是谁,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不是?”   “还是一样的油嘴滑舌!”有一个男声传来;“老四,好久不见了。老二抄了老三家,你也不管管?”   永璋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这又是哪位祖宗?自从知道自己的十二弟是圣祖爷太子转世之后,永璋就觉得他之前所有的日子都白活了。所以他才和兰馨紫薇那么亲近,毕竟想找个同病相怜的,实在是不容易啊!你说皇阿玛也是被打击的那个?永璋撇撇嘴,咱不是一个层次,不能相提并论。   胤禛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大哥。”   胤褆一撩衣摆在凳子上坐下,看了看身后似笑非笑的二弟,再瞅瞅依旧是一脸痞样儿的韦小宝,突然就是一拍脑门:“唉,死都摆脱不了你们,真是孽缘啊!”   保成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弟弟真不知道原来大哥这么不想见到我们啊,老四,你伤不伤心?”   胤禛脸一扭,拒绝回答。他大哥二哥就是天生的冤家,命定的对头,哪怕立场一致,他俩也没个和谐的时候。   小宝拍拍已经僵硬了的永璋:“没事儿,习惯就好。”   不,他一点儿都不想习惯。看见自己的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还阳,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十二弟变成了太子爷,克善变成了鹿鼎公,自家皇玛法返老还童,还有,眼前的这位是直亲王啊,圣祖爷那位能征善战的大阿哥,这又是变成了谁?   “别那么看着爷!”胤褆气哼哼的伸手胡乱的抹了棋子儿,郁闷的看了一眼胤禛,又特憋屈的看了一眼胤礽,最后叹了口气,哀怨的开口:“怎么爷就没那么好命啊!爷现在这幅身体是硕王府庶子,富察皓祥。”   富察皓祥……   ……富察皓祯?   胤禛诡异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又看了看干脆扭过头去了的自家二哥,终于忍不住,笑了。   永璋也顿时一个趔趄,就听门口猛地传来一声女高音,满是愤怒和激动:“谁是富察皓祥?!”   “咳咳,兰馨。”   兰馨手里端着一个碧绿的托盘,大步的走到众人身前,先是看了看,然后放下盘子对着胤禛保成行了礼,然后就直勾勾的盯着胤褆,语气诡谲难辨。   “你是富察皓祥?富察皓祯的弟弟?”   “……不,爷……”胤褆被兰馨的气势煞的猛地向后一仰,想说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一时竟是憋住了。   “怎么了,兰馨?”紫薇慢慢的走进来,手上同样端着一个托盘,优雅的向着几人行礼,然后担忧的看了看兰馨:“兰馨,他不是那只耗子,你……”   “什么?耗子?”胤褆顿时怪叫一声。然后猛地回过神来,瞅了瞅兰馨:“你是皇后的养女,兰馨?”   “怎么,宫外已经开始传了?”空澄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蓝卿依旧站在空澄身后右侧的位置,笑如春风。   “玛嬷?!”胤褆激动的猛地站了起来。   “可还好?”空澄笑着点了点头。   胤褆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了会儿,才开口:“玛嬷放心,外面有我们几个看着,没传出什么流言来。”   空澄看了看一张笑脸猛地涨红了的兰馨:“这位是玄烨的大阿哥,当年的直亲王,胤褆。”   紫薇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淡定的甩帕子行礼:“和端给直亲王请安。”   兰馨蓦地反应过来,也立时行礼:“兰馨给直亲王请安,这……”   “无碍。”胤褆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狠狠的瞪向胤礽:“为毛爷好容易想起来上辈子结果又是个庶子?!”   “啊。”胤礽淡定的笑了笑:“爷总算是好好享受了一次有娘的日子啊,别说,还真是挺好。”   小宝顿时捂嘴偷笑。   胤褆的脸鼓了又鼓,扭头:“玛嬷,怎么不见六哥?”   空澄和胤禛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胤禛沉声开口:“六哥去了那边。”   “瑄玉也已经过去广州了。”   胤礽呼了口气:“也是。这事儿也就六哥能办了。老三家里已经被我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西林觉罗氏手里的还有大哥那里的联络信号了。”   “弘历那里怎么样?”胤褆问道。   “已经开始动手了。这一次里面外面一起清扫,包衣的问题早就不只是后宫的势力了,如今朝堂上也有涉及,正好借着机会一锅端了,到时候众人心中惶惶,对于六哥带回来的火器怕是也没精力抗拒了。再有咱们几个压着宗室,毕竟十二还在,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胤禛斟酌的开口。   变革,他们哥几个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动手的时候了。   韦小宝也是一笑:“就是可惜小玄子不在,不然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过失,也不错。”当年因为这些东西,牵连了多少人,不说那些没名字的,就是保成甚至是伯母都几乎折了进去。小玄子,真想看看你失措震惊的脸啊。   空澄看着纷纷低头不语的几人,脸上现出了一抹笑意。   竟然都没发现啊……   胤禛皱了皱眉,唇瓣动了动,到底还是沉默了下去。   其实,当年给自己下绊子,也不光是皇阿玛,所以,自己不说也是情有可原。   爱新觉罗家的心眼一向都比针眼还小。他胤禛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假期,二更奉上,求爪印,求抚摸,都来夸奖我吧,看我多给力啊!! ☆、119出兵   “娘娘,硕王府福晋来给您请安了。”容嬷嬷脚步轻缓的走到皇后身边,小声说道。   “哦?”乌拉那拉氏眉毛一挑,哼道:“是从延禧宫过来吧?”   “听说是先去给老佛爷请安了。”容嬷嬷抬头看向皇后:“娘娘,您说咱们要不要……”说着比了个递信儿的手势。   “不用了。”皇后扶着容嬷嬷的手站起来:“这事儿啊,可不止和咱么兰馨有关系,万岁爷心里自有打算,宫外面还有老祖宗坐镇,咱们啊不用急。倒是他们硕王府若是先急了,可不对咱们也有利?总归兰馨跟在老祖宗身边儿是吃不了亏的,去喊她进来,咱们也看看那位硕王妃是怎么夸他那个好儿子的。”   “嗻!”   延禧宫中,令妃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自己的指甲,淡淡的问着:“硕王福晋可是去皇后那儿了?”   “回娘娘的话,王妃难得进了宫,自然还是要向皇后请安的。”   令妃瞥了回话的腊梅一眼,唇角一勾:“起来吧。可知道万岁爷在哪?”   “听说今儿军机处有奏报,想来万岁爷此刻正在南书房呢。”   “这事儿做的不错。”令妃满意的吹吹指甲:“定下出征的将军没有?对了,太后那里可有什么话传过来?”   “是,如今端亲王世子是十二阿哥的伴读,新月格格正住在威武将军府中,太后说还要主子看着办,今儿奴才来的时候,就见南书房的小路子跑去慈宁宫了。”   “还珠格格那里怎么样?”   “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就是听说和宁格格和和端格格要和她一起住,这几天正忙着和五阿哥数银子呢。”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令妃愤愤的哼了一声,又摸了摸肚子,笑了:“去,告诉我阿玛,漱芳斋里也该准备些玩意儿了,最好啊,是要让还珠格格喜欢,这才好招待日后进来的两位格格不是?总归他们兄妹爱在一起,让阿玛看着弄得精致些。别的咱们帮不上,可是眼看着格格们都大了,日后啊,总有的谋算呢。早些安排妥了,本宫也省一份心。”   腊梅看着令妃精致的眉眼,心中猛地就是一寒,忙叩头称是。这无论是和宁格格还是和端格格若是真的和五阿哥……担上**的名声,那就是个死罪啊,还白白毁了名声,皇后到时候少不得担上责任,只要稍微动动手,和亲王府和坤宁宫就必定会成为死仇。主子实在是太狠了!为什么不考虑还珠格格?若是暗中让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水到渠成,那主子就没有了施恩的机会,现在就是不用手段,还珠格格都死死的把着五阿哥,日后即便是嫁到了福家,这五阿哥也只有和主子更加亲近的份儿……腊梅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令妃护得紧紧的肚子,心中不免凄凉,这个孩子尚未出生就已经背了如此多的冤孽,日后……   只是她不过是个奴才,又能做什么?   “嗯,”令妃想了想又说:“太后既然交代了,本宫总不好让她失望,你去告诉小路子,就说要是万岁爷得了空儿,就禀报一声,就说十四阿哥不好了,请万岁爷来看看。”   “嗻。”   本来就是个病秧子,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十四,为了你的弟弟,作为哥哥是该好好的给弟弟铺路,不是?   令妃笑的雍容华贵,仿佛一张精致美丽的画,只是撕下那层画皮,又有谁知道是个什么内胚呢?   和亲王府。   “今天那位福晋又进宫了,看样子兰馨的婚事是不能再拖了。”胤褆一口啊呜掉点心,拍拍手说道。   “你看着怎么样?”空澄转向胤禛。   “今天西北告急,再等等。”胤禛沉吟了一会儿道,“玛嬷,多隆是个好的,只是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多隆?”胤褆眼神暗了暗,看向两人。   空澄笑了:“不用想了,就是你那一支。老四的意思是让他上战场历练一回再指婚。不过,我记得之前多隆和皓祥关系不错,怎么你……胤褆,你现在已经不是直亲王了,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该放下,心思太重,记忆就会混乱,不要错过太多。”   胤褆本来有些不满的神色听到‘战场’两字顿时多云转晴,笑道:“合该如此。那小子就是欠磨练。”然后又是一声苦笑:“玛嬷,这也需要时间啊,我又不是老二那么幸运,醒过来之前就是个单纯直白的性子。之前皓祥就是个心思重的,我还需要些时间。玛嬷放心,只要忙过这一段,了了之前的遗憾,孙子会调整好的。”   空澄点点头:“既然需要时间,兰馨那里也需要拖一段儿,那么我就和紫薇进宫一段时间吧。”   “玛嬷?!”   “我在和亲王府,她们总归是不好下手,进了宫,也好动作些,只要你们动作快,我很容易就出来了。”   “蓝卿进不去,您至少要带着衡阳。”胤禛想了想:“洛园……”   “洛园就算了。我可没打算和你家那位直接开战。”真要住进洛园,钮钴禄氏得立马疯了。空澄摇摇头,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心是绝对不可理喻的。   胤褆笑了:“老四,没想到你老了老了,还要收拾内宅啊,啧啧,真是个忙碌命呦。”   “说起这个,惠妃是个会□人的。”空澄笑吟吟的看向胤褆:“直亲王也是难得的长情的了。”   大阿哥对大福晋的感情,那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的。   胤褆老脸一红,讷讷的不说了。   胤禛的眸中闪过笑意,看了看自家玛嬷,漆黑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深沉。   令妃的枕头风果然还是管用的,于是第二天早朝,就在太后的满意中,乾隆指派了威武将军努达海出兵平叛。   威武将军府上一时间是气氛紧张,新月惴惴不安的看着主屋的方向,那里雁姬正名正言顺的为努达海做着各种安排。   “格格。”云娃儿担心的看着自家日渐消瘦的格格,心疼不已:“您要是担心就说出来吧,将军一定会为了您的心意感动的!”   “或者,格格,雁姬夫人可以为了将军准备衣物,您也可以为将军祈福啊,有了您日日夜夜的祈祷,相信将军一定会平安凯旋的!”   “云娃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祈祷真的有用对不对?将军一定可以感受得到月牙儿的心意的!对了,进宫,云娃儿,你准备准备,我要进宫,我要去请求太后娘娘准许我到最好的庙中上香祈福!”   “多隆。”就在新月满心都是努达海的时候,和亲王府中,空澄也在对多隆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交代:“这一路上,除了行军对仗,还有一件事,你千万要注意。”   “是。”多隆立刻收起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的听着。   空澄笑了笑:“不用紧张,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也知道那个新月格格吧,我想既然她那么的爱努达海,我想,她大概一定不忍心让努达海一个人奔赴战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浴血拼杀的。真正相爱的人,不就是应该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吗?”   多隆愣了愣,然后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这不可能吧……这也太荒唐了!老祖宗,您确定您不是在开玩笑?”   “啊。”空澄随意的摆摆手:“永远都不要小瞧女人啊,多隆,新月的威力,从某方面说,可是和那位还珠格格不相上下的。”   多隆面皮抽了抽,突然觉得这次打仗说不定会格外的累,不是身累,而是心累。他有预感,老祖宗下面的话绝对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果然,空澄似笑非笑的看了多隆一眼:“你也不用紧张,这么如临大敌的做什么?”看见多隆更加苦涩的表情,空澄顿时笑开了:“这事儿说容易也不容易,说简单也不简单。不过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你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让新月死了。除此之外,但凡受伤垂死都一概不管,当然,还是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好,放心,新月命大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儿的。然后等吃了败仗,你们就可以非常迅速的回来了。啊,我是说你还有那两个人。”   “……老祖宗,您就那么盼着咱们败了?努达海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的。”   “回疆叛乱多少次了。一个个的都是老油条了,你觉得现在正是脑筋不清楚的时候,努达海的胜算有几分?还是你想把八旗的精锐都折在那位手里头?”   “额……”多隆摸摸后脑勺不说话了。幸亏啊,幸亏太上皇不在,不然自己又是一顿排头。   “对了。老祖宗。您明儿真要进宫啊?嗨,这下子那两儿总该高兴了。您不知道,漱芳斋本来就有了两个专门招呼还珠格格的侍卫,这下子,您可以直接带着海兰察和珊林去了,您和和端两个,才带两个侍卫,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正漱芳斋那儿没规矩已经定了,您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万事儿还有皇上顶着呢。真要是万岁爷和太后对上,嘿嘿,不正合咱们的打算吗?” ☆、120漱芳斋   第二天一早,空澄就带着紫薇进了宫。这回甚至是没到坤宁宫门口,就被太后的话给发送到了漱芳斋。忙忙碌碌半天,竟是连宫里的一个人都没见着。紫薇的脸色猛的就沉下来了,知道了达玛嬷和太后的因缘,这是明显着要下达玛嬷的脸面啊,哪有格格进宫,宫里三个主子两个不知道一个还不见的?这要是在宫里传开了,在现在皇上不好明面上护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两个,尤其是达玛嬷的地位可就明显的降低了,这宫里一贯都是捧高踩低的,接下来的日子……   空澄绕着给她安排的屋子转了两圈,回过头来就看见紫薇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转眼就明白了缘故,不禁好笑,她就长得像那么无害?怎么无论是海兰察还是紫薇都是一副无比担忧的模样?眼角看到衡阳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空澄了然的笑笑,拍拍紫薇:“行了,以后的日子再说,先看看那是谁?”   “啊?”紫薇回过神来,就顺着空澄的目光看去,一下子眼泪就冒出来了。紫薇随手脾气改了不少,性格也越发坚忍了,但是这一动真情就容易冒眼泪的毛病可是半点儿改善都没有,这不,又掉金豆子了。   “金锁!”   “格格,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可好?”衡阳领过来的正是当初和紫薇被分开教导的大丫头金锁,说起来当初为了金锁这个丫头,容嬷嬷可是没少费心思,不为别的,就为了金锁和自己一样那耿直忠心的脾气,容嬷嬷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帮手,有时候脾气冲了反而带累主子,所以为了把金锁搬回来可没少头痛。更何况,金锁这丫头长的也实在是太好了,要是再不长进个心眼,日后带累主子都是轻的,被人当了枪使,那才是更冤枉的!   乌拉那拉氏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所以一确定紫薇的身份,这两个人就被分开了。在紫薇不知道的地方,金锁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在辛者库、冷宫、内务府,各个地方都被轮了一遍,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她好好看看这宫里究竟是个怎么的吃人模样。若是个好的,能够挺过来,日后自然能够好好的护着紫薇,若是在这之中变了心思,那除草自然要尽早,不过一个丫鬟,任是谁都没拿她当回事。好在,看着现在金锁虽然激动可依旧一板一眼的行着礼的模样,就知道,金锁终究还是夏雨荷给紫薇最牢靠的那把锁,安全、可靠。   紫薇一把拉起金锁,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稳了稳情绪,不好意思的看了空澄和衡阳一眼,抿着嘴儿笑道:“金锁,是我连累你了。”   金锁的面上完全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模样,眉眼间依旧可以看到欢喜,坚定的开口:“主子,金锁不苦。”   “好了,你们主仆要叙旧就晚上再说,现在看样子麻烦也快来了。还是准备准备吧。”空澄拍拍紫薇,意有所指的道。   “奴才给和宁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空澄点了点头:“快起,紫薇,有些事儿可以告诉你这丫头,是个好孩子,以后就是你嫁出去,便也带出去吧。留在宫里,实在可惜。”   “是!谢谢……和宁。”   “没事儿,现在漱芳斋还算安静,咱们才刚来,就是安插人也不会这么明显,只是等小燕子她们回来就要注意了,再要叫错可就麻烦了。”衡阳开口说道。   “是。我记住了。”紫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道:“真是。明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要演戏。”   “啊,没办法,谁叫慈宁宫的那位想看呢。”空澄淡淡的开口。   “扑哧,老祖宗,您这幅表情,难怪上次太后会气成那样。”紫薇笑着摇头:“您这份从容淡定可是真真让那位看着憋屈极了。”   金锁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眼中闪过几分惊疑,看了看空澄,只是紫薇现在没有解释,她就只是听着,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衡阳看了金锁一眼,眼中闪过几分满意。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宫中的日子虽然简单,但是要有个拖后腿的,还不知道到现在都没个着落的敏之会怎么钻空子呢。   不过,按理说敏之应该早就动手了。衡阳暗中皱眉,为什么直到现在她和容毓都什么都没发现?   “令妃娘娘到,还珠格格到!”   “来的可够快的!”空澄挑了挑唇角。   “真难得,五阿哥居然没来。”紫薇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冷厉,然后整了整衣着,稍稍落后空澄半步推门而出。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这几天小燕子可是天天念着你们呢,老佛爷也总是问着,就怕你们两个有点儿什么不适应,现在可好,老佛爷可该高兴了,这么漂亮的格格,就是宫里都是不多见的!”   也不等二人行礼,令妃一身粉色的宫装,就几步上前挽住了空澄的手,笑着说了一通,态度亲昵欢喜,真真是平易近人的很了。   “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娘娘您这么说,可叫和端还有和宁日后可怎么见公主们啊!”紫薇轻轻的用帕子捂住嘴角,娇羞一笑:“就是四公主可就不知道比和端要端庄上多少倍,娘娘这话,可真真是让紫薇无地自容啊!”说着又福了福身。   “看看这一张巧嘴,小燕子,你可要多多向紫薇学习,你们可是结拜的姐妹,日后可还有好长的日子要处呢,也省的你皇阿玛总担心你这脾气日后嫁不出去!”   小燕子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才会不可能嫁出去,再说她小燕子干嘛和紫薇比?’,只是话还没出口,就碰上了空澄清冷淡然的目光,蓦地小燕子就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瘪了瘪嘴,闷了。   令妃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心中顿时紧了紧。   空澄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神色沉静的行礼:“令妃娘娘。”   令妃的手僵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指尖,然后就又温和的笑着扶起空澄,语气温和中却透露出十分的凝重:“知道你是个沉静的性子,只是在这宫里,毕竟还是会撒娇的孩子吃香。和宁,有时候有些事,容不得你任性。皇家的格格,不好当。”   空澄愣了愣,唇角淡淡的绽放出一抹笑容,仿若冬日里最清爽的寒梅一般,让人赏心悦目,也让令妃的心情更加的激荡:“我知道了,谢谢娘娘。”   令妃呆了呆,然后又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行了,咱们也别在院子里站着了,今儿你们刚来,想来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收拾,我呢,也就不耽误你们了,这些东西都是我挑出来的,不是很贵重,但好歹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小燕子自从进宫就是我在照顾,说到底和自己的女儿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想到紫薇和你也有这样的机缘,算起来,我也是你们的长辈,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多担待些。好了,咱们快进屋吧!”   “娘娘。”紫薇的眼眶红了红,然后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金锁,还不帮腊梅姐姐拿着。”   “是。”金锁脚步轻快的上前,冲着腊梅腼腆一笑,然后抱着东西,一行人终于进了漱芳斋。   令妃又细细杂杂的讲了讲各宫的主子和品级,这才满意的笑着离去了。这期间,最为让令妃注意的,就是空澄油泼不进的态度还有小燕子对于空澄莫名的忌惮。想到手里的那幅画,刚刚看到的空澄的笑容。令妃手中的丝帕顿时攥成了一团乱麻。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不为了她那对自己毫不亲近的态度,也不是为了小燕子在她面前格外乖顺的模样,只是那种只要站在那里就仿佛无限清冷高贵的仪态,若是再露出那画中的笑容,令妃永远都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宁,绝对是自己最大的威胁,一定要除了!   阿玛那里始终查不出这个格格的身世,既然这样……想必皇上那里也不会有太详细的了?看来之前的计划要变一变了,紫薇,别怪本宫心狠,为了除掉和宁,你既然和她关系那么好,那么便陪她去吧,不说你们是血亲吗?   这个计划,绝对比之前的更好。无论是坤宁宫还是和亲王府,都绝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和宁,你尽管和皇后亲近吧,越亲近越好!(空澄=前明皇族)   “腊梅。”回到延禧宫,令妃吩咐道:“十二阿哥那里,给本宫动手。记着,本宫要漱芳斋的,一个也跑不掉,知道了吗?”   腊梅猛地将头紧紧地贴到了地上,死死的叩头。   宫外,循贝勒府。   “他们有动静了?”永璋目光深沉的仿若一潭湖水,深不见底,且冰冷异常。   “是。奴才今天截到了传给魏清泰的消息。”一个面容俊美的侍卫正站在永璋的身前,毕恭毕敬的回道。   “辛苦你了。善保,这事儿想必就是慈宁宫的那位都没想到吧?呵,真是期待我那位皇玛嬷知道后的表情。令妃,真是好算计。哈哈,这样的污蔑,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永璋猛地一拍桌子。   “你回去吧。小心些,可别把自己折进去。”永璋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你可是老祖宗亲自交给我的人,可不能在我这里有意外。啊,说起来,保成,今儿海兰察和珊林找你茬了没?还有永璧那小子?”   “贝勒爷,您就别消遣奴才了!”善保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奴才现在根本就是躲着那三位再走啊!”   “啧,谁叫你那么好运有个乖巧的弟弟,还被老祖宗救了?”永璋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善保:“话说,善保,老祖宗真的是说你是个有才的才教导你们兄弟的?真不是……”   “三阿哥。请不要污蔑主子的清誉。”善保猛地肃了一张脸,拱了拱手:“若是没什么事儿,善保就先告退了。还有,善保的容貌是天生的,主子说了,您就是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还不如永璧贝勒坦率呢,真不可爱!”   “……”   漱芳斋里,衡阳和金锁将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之后,回来后向两人摇了摇头。   空澄点点头,意料之中,令妃不会在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上动手脚,她还没那么蠢。   “小燕子呢?”   “进屋里去了。”空澄对着衡阳笑笑:“真不知道弘历到底是怎么和她说的,见了我就和见了猫一样。算了,不给我找麻烦我才高兴呢,倒是今天令妃似乎又有了新打算了?小燕子也算是为我们的计划无形中推波助澜了。挺好。”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就更危险了?”紫薇皱眉,语气满满的都是担忧。   “啊。我正在等着有人火上浇油。”空澄看向某个方向,挑了挑唇角,期待的开口。   “他在宫里?”衡阳不可置信的开口。   “啊,而且还是个出人意料的存在呐~~”空澄笑的格外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桂子肚子疼,小玄子,你在哪里? ☆、121冲突(一)   在漱芳斋里住了几天,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小燕子依旧叽叽喳喳,不过那是个闲不住的,又因为空澄的原因,索性干脆就有空就往外跑。于是漱芳斋安静了,宫里热闹了。不是今儿撞了贵人,就是明儿气跑了哪位阿哥。总之,上下都不消停。这下倒是便宜了空澄一群人,令妃跟在小燕子后面收拾烂摊子收拾的是烦乱不已,也就没再有精力往漱芳斋表达她拳拳的一片慈母心。更何况盯着令妃的何止是一双眼睛,果然之前的那些预料是对的,就算不是因为对付空澄,这上上下下的打点也让永璋他们摸清了令妃的人脉,各个都是惊叹不已。   也是,包衣们这么多年来的布置,哪里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慈宁宫里也没有什么表示。或许是令妃已经把计划告诉了钮钴禄氏?众人都是不解,只有空澄一言不发的笑笑,安定自如。   直到海兰察他们带来十二的消息,空澄这才起身拂拂衣袖,冲着紫薇微微一笑:“进宫也有几日了,不如我们也出去串串门子?”   “就听和宁的。”紫薇笑着伸手挽住空澄的手臂,摇了摇:“我们就这么去?”   “你啊!”空澄伸手点了点紫薇的鼻子:“今儿早上就开始准备了吧?是给兰馨的?叫金锁拿着,我们怎么能空着手去?”   紫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毕竟我已经霸占和宁好久了,再不去给兰馨看看,怕是她就要冲到漱芳斋和我要人了。不过还是和宁最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想出去了!”   空澄无奈的笑笑,对于紫薇和兰馨的交好,她乐见其成,只是这两个丫头凑到一起实在是太闹腾了,有时候就是胤禛都镇不住。   “格格,前面似乎听着是十二阿哥的声音。”金锁皱了皱眉,低声冲紫薇说道。   空澄挑了挑眉,看了金锁一眼。然后看到紫薇看过来的眼神,点了点头。就见紫薇扭头对金锁说:“金锁,你带着东西先去坤宁宫,我和和宁看看就过去。”   虽然已经知道了空澄的身份,可是金锁还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俯身行礼,一个人提着食盒离开了。   紫薇看着金锁走远,叹了口气:“还好以后可以带她出去。”   “行了,我们去看看。难得看见他也能和人嚷的这般激烈。”空澄脸上露出几分兴味,对于保成其实内里一点儿都不大气的甚至有一点羞涩倔强的性子,她还是十分了解的,不过想起此刻陪在保成身边的人,空澄和衡阳相视一眼,均是会心一笑。如果是小宝的话,呵呵,那可就不奇怪了。   等转过这个拐角,三个人果然看见了小宝也就是克善躲在十二身后偷偷捂嘴的模样,别看现在克善那一幅小脸苍白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空澄敢说,那小子之所以用手遮住半边脸,绝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笑的!   克善显然也发现了正走过来的三人,偷偷的挤了挤眼睛,就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看似被拉着实则是被火上浇油的还珠格格几人,此刻小燕子正一脸愤怒的冲着永璂又叫又跳,身后福尔泰则是焦急的拉着小燕子不停地‘劝说’着,一旁五阿哥就完全是一副倨傲的态度了,眼中的蔑视几乎要滴出来了。   克善的眼中露出明显的不屑,借着自己的小身板又冲空澄递了个眼色。   ‘这就是小玄子的后代,啧,真是极品!’   ‘我看你玩得挺高兴的嘛!’空澄无视之。   不过,就在空澄几人想要上前说话的时候,前面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小燕子明显没注意到空澄三人的到来,一把推开福尔泰,伸手抓住永璂的衣领,然后猛地向另一边一扔,嘴里还喊着:“果然你和皇后都一样恶毒,你给本姑娘起开!”   “啊!十二阿哥!”克善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听‘扑通’一声,永璂眼中还残留着错愕就被一阵大力猛地砸进了荷花池中。密密麻麻的荷叶顿时淹没了他的身形。   空澄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脸色泛青:“衡阳!”   衡阳身上的寒气也越发的浓重,今天刚好海兰察和福隆安都不在,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显然也傻了的小燕子,还有默不作声的五阿哥,借着抿紧唇仔细观察了一下湖面,就飞身掠过,脚尖在荷叶上轻点,然后猛地一个旋身下腰,伸手拎着从荷叶中起伏不停的一个小人儿,转身飞回了岸边。   “永璂!”紫薇猛地一下冲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嘴唇完全青白了的人,看着十二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克善。”空澄先是看了永璂一眼,喊了克善一声,就见克善非常迅速的扒下自己干净的外衣,上前挤开紫薇,几下子就把永璂给包住了。   “这样不是办法。衡阳,麻烦你!”   “紫薇随着衡阳一起去。克善,你随我去乾清宫把皇上请过来。明月彩霞。”空澄突然转脸看向一旁的宫女。   “是,奴才在。”   “明月去慈宁宫,彩霞去请太医。记住,无论这件事情怎么处置,最后受累的……”空澄的眼睛扫过猛地僵住的五阿哥,这才淡淡的开口:“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记住本分。”   “而且速度要快!”紫薇连忙又加了一句:“虽然你们是还珠格格的奴才,但是别忘了,我和端也是你们的主子!”   “小燕子!”五阿哥伸手拽住显然又要蹦起来的人,脸色不满的看着空澄:“和宁格格还是有些分寸的好,要知道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的和亲王府!”说完就一甩袖子:“小燕子,我们去乾清宫,请皇阿玛给我们主持公道!尔泰,你去请令妃娘娘。”   “令妃娘娘?”空澄突然讽刺的一笑,冷冷的看着五阿哥:“我倒是不知道五阿哥竟是这么想你的伴读死呢。不说令妃现在身怀六甲不宜惊动,就说外男无故闯进后宫……这霍乱的罪名,你担?还是他担?”   福尔泰猛地瞪大了眼睛。   “克善,我们走!”   乾隆一看空澄领着克善来了,就直觉要出事儿,再看看紧随其后而来的五阿哥和还珠格格,乾隆顿时咧了咧嘴,一阵苦笑。他那么努力的隔开这群人,怎么还是撞到乌库玛嬷的手里了?这下子皇阿玛会拆了他的啊!   乾隆现在看见小燕子就觉得头疼,更何况在自家老祖宗面前,他会给小燕子几个造谣的机会吗?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当然不!于是乾隆理所当然的大手一挥,你们几个先给朕再一旁站着,拉拉扯扯,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和宁啊,你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儿?可是在漱芳斋住得不顺心?”乾隆无视周遭的人,在高无庸的目光灼灼下,小心的问着。   空澄心中好笑,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给乾隆行了礼,看着乾隆那副惶恐的样子,这下就是小宝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克善,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   “是。”克善看了乾隆一眼,这孩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有皓祥都换了芯子,或者说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可怜啊~   听着克善没有丝毫添油加醋的说着事情经过,乾隆的一张脸是越来越阴沉。空澄也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最后,乾隆猛地一拍桌子,死死地盯着小燕子:“小燕子,你给朕说,克善说得可是事实?就因为十二劝你换上素淡的衣服,身为紫薇的结拜姐妹不应该大红大绿的冲撞紫薇的孝期,你就把人给扔进了荷花池?还不闻不问?”听见克善说当时连同自己的五阿哥在内都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时候,乾隆彻底的心凉了。   毕竟是宠过的孩子,无论是不是因为受到了蒙蔽,但是乾隆付出的感情却不是虚假的。此刻看着五阿哥一副纠结担忧的看向小燕子的目光,乾隆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反面一击!   这个儿子,根本就是白养了!   还有福尔泰。克善可是把空澄的话也说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皇帝又有几个没个‘洁癖’的?他现在突然觉得脑门子一阵阵的发绿!   看着乾隆几乎红了的眼睛。空澄讶异的看了克善一眼,发觉这小子眼中隐隐约约的笑意,在联想一番,顿时也是颇有几分不忍。弘历,对上小桂子,你一路走好吧。   “我……我……”小燕子又岂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当初坤宁宫里的那一幕幕她还记忆由新,此刻再度看到空澄和乾隆都看着她,她那不管不顾的性子一下子锁起来了,她不认为这个时候冲上去会有好果子吃。她小燕子从来都不是英雄。   “皇阿玛,十二阿哥已经送去坤宁宫了,您,您不去看看吗?”   这是小燕子说的话?空澄颇具玩味的看了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随后就是满脸感动的永琪,顿时向弘历抛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她是真的同情他。   乾隆也想到之前空澄也通知了慈宁宫,看到空澄轻轻点了点头,这才长出一口气,摆手:“摆驾坤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哎,看样子小桂子肚子痛还要再等等啊~~ ☆、122冲突(二)   乌拉那拉氏正和容嬷嬷一边看着兰馨评点紫薇亲手做的点心,一边等着空澄还有自家十二回来。哪知道,十二是回来了,却是浑身湿透了被衡阳抱了进来,这下子坤宁宫一下就大乱了,对于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的乌拉那拉氏,十二就是她的命,就算是这一段时间因为弘历的回心转意她有几分忽略儿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在乎儿子了。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儿子,就是命!   乌拉那拉氏猛地扑了上去,直到紫薇在耳边猛地大吼了一声,才堪堪冷静下来。看着紫薇的面容,乌拉那拉氏紧紧的握着十二的手,任凭永璂怎么解释也不放心,问道:“永璂真的没事?”   紫薇无奈的转向衡阳。   衡阳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把了把永璂的脉然后肯定的说:“十二阿哥没事。而且主子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十二阿哥现在最好是把衣服先换下来,喝一碗姜汤,然后再说。”   “对对对,容嬷嬷,快快,你亲自去看着,给十二熬姜汤。克善呢?叫人来,伺候永璂换衣服。”   “皇后娘娘,克善和和宁去乾清宫了。”紫薇皱了皱眉,然后叹气,难怪达玛嬷总是对皇后不咸不淡,实在是,她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兰馨趁着这时候,看到永璂在里面换衣服,就一把把紫薇给拽了出来:“怎么回事儿?”永璂,太子爷居然会掉水里?还是当着克善的面?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倒是你也要准备准备了,皇后娘娘是指不上了,和宁还通知了慈宁宫,一会儿又有好看的了。”   乾隆,太后,还有个此时不可理喻的皇后,再加上五阿哥还珠格格一群添乱的,紫薇已经完全可以想象一会儿这坤宁宫是会有多热闹了。老祖宗真的是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就是谁都不得安宁。   看紫薇真的不担心,兰馨就知道永璂是真的没事儿,这才拉着人到一旁坐下,细细的问道:“你还是先和我说说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今儿你们怎么来了?和宁和十二究竟都忙了些什么?”   紫薇想了想,就把进宫后的几天发生的事儿和兰馨好好的说了一遍,说道今天的事儿:“虽然是我想要带着点心来安慰你,但是明显的和宁早就想要今儿来了。路上会遇到十二阿哥,我觉得真的是意外。”   毕竟当时老祖宗的脸色也不好看啊。紫薇和兰馨对视一眼,纷纷在心里为保成默哀,当着老祖宗的面玩儿命,该说太子爷果然与众不同吗?   “太后驾到,晴格格到!”   来得真快。   “格格,太医也到了!”金锁上前说道。   紫薇和兰馨向屋里看了一眼,又同时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太后啊,真的不好应付。老祖宗,您还是赶紧回来吧,她们真的段数不够!   “和端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兰馨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快都起来吧,哀家听说怎么永璂落水了?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没有给永璂安排随行的人吗?就让一个孩子在宫里乱跑?还有克善呢?永璂落水怎么不见克善那孩子?”   兰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暗暗吸了口气,这才甩帕子行礼:“回老佛爷,永璂是在回宫的路上走岔了才落了水,老佛爷您也知道,阿哥所到这里都是熟路,所以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克善和和宁格格去回报皇阿玛,所以才没在坤宁宫。”   看样子太后是对最近皇后的得宠有些不满了。帝后和谐是你说的,可真要帝后和谐了……这后宫的权利还真就不知道要落到谁手里,更何况皇上又是个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主儿。这是借着十二阿哥的事要找麻烦啊,自己孙子落水竟是半分关注都没有……紫薇的心寒到了极点。   “就是阿哥小才更要多加注意,五格格和十三都已经去了,皇后要是再……”太后严厉的开口,话未竟,但是是个什么意思,相信很快就能够传遍后宫。   “老佛爷,您消消气,十二阿哥落水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您就是再生气也没用啊,还是保重身子,要不一会儿皇上来了看见,可就又要心疼了。”   太后笑着拍了拍晴儿的手:“还是你知道心疼哀家。和端,你说和宁带着克善去了乾清宫?”   紫薇眼神闪了闪,乾清宫?这话可没人说。只是也只得上前行礼:“回老佛爷,和宁是和克善去禀报皇上了。”   “胡闹!这乾清宫是一个格格能去的地方?她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那里都是外臣,不说男女有别,乾清宫是什么地方,岂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够探听的?她又怎么知道的乾清宫?还平白带累克善世子的名声。告诉她,她要是学不好皇家的规矩,就尽早回她的民间去,否则带累了贵人的名声,可别怪哀家翻脸无情。”   坤宁宫一早在十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兵荒马乱一片了,宫里各处都在探听这里的消息,那不管受不受宠,可都是嫡子!最招人记恨。此刻坤宁宫宫门打开,宫人们进进出出,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紫薇心中满是焦急,兰馨脸色已经通红一片了,这话要是传到了宫外,老祖宗的名声就真的毁了,而且到时候,皇玛法那里又要怎么交代啊!   “老佛爷,太医出来了。”晴儿眼神暗了暗,然后轻轻俯□说道。   钮钴禄氏慢慢的放下手中飞快转着的念珠,转头看向正跪在自己跟前儿的太医,慢慢的说道:“孙太医,哀家的孙子怎么样?”   “朕也想听听,永璂到底怎么样了?!”乾隆无法分辨的声音猛地从外面传来,屋里的人都是一愣,纷纷跪下行礼。太后也猛地站了起来:“皇帝怎么来了?”   “朕的嫡子出了事,朕怎么可能不来?”   太后的脸色猛地就是一变,眼神锐利的看向乾隆的身后,就见空澄正施施然的站在那里,微微的冲自己弯了弯膝:“和宁见过太后。”   “皇额娘还是请坐吧,儿子也有话要说。”乾隆语气淡淡的打断了钮钴禄氏的开口,撩开衣摆坐下,然后就说:“紫薇你们也都坐。高无庸,去给主子们搬几个椅子来。”   “嗻!”高无庸快速的答道,又不着痕迹的冲空澄点了点头,然后就麻利的吩咐人搬椅子的搬椅子,搬绣墩的搬绣墩。   太后知道之前自己有些失言了,忙缓了缓神色,慢慢地开口:“正好哀家之前竟是着急了,皇帝来得正好,也好问问这两个丫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丫头?这是说的和宁和和端!   乾隆看了太后一眼,然后问道:“孙立安,你给朕说,十二阿哥如何了?”   “回皇上,臣已经详细问过了,和宁格格之前处理的非常好,十二阿哥只是受了些惊吓,因为救助的及时,身上的凉气也已经渐渐的退了,待微臣开一付去凉安惊的药,发了汗,就没有大碍了。”   乾隆的面上方才有了一丝笑模样:“没事就好。克善,知道之前你是个机灵的,说吧,这次护主有功,想让朕赏你些什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旁紧紧跟着和宁坐下的克善,身上因为时间仓促,竟是还是那一身常服,已经没了外衣,越发显得这孩子瘦弱。   克善被空澄拍了拍,这才猛地抬起头,弱弱的开口:“奴才真的可以要赏赐吗?”   “君无戏言。”乾隆目光微微柔和,既然乌库玛嬷喜欢这孩子,可见是个不错的。   就见克善猛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又吐了吐舌头,可爱的说道:“奴才知道之前紫薇姐姐给十二阿哥做了点心,奴才要求不多,奴才可不可以尝一小块?”   乾隆愣了:“就这个?”   克善坚定的点头:“就这个!”   “好!紫薇啊,你可不能藏私,为了你弟弟的平安,还是赶紧的把你那宝贝点心拿出来吧!”   “是。”紫薇笑笑,招来金锁,吩咐金锁去取。   乾隆整了整神色,这才有空打量四周:“兰馨,你皇额娘呢?”   “回皇阿玛,皇额娘也是受了些惊吓,正在里面陪着十二呢,需要女儿去叫吗?”   乾隆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罢了,随她吧。”   “皇帝……”太后扭头又要说什么。   “皇额娘,您刚才不是还问怎么回事儿吗?”乾隆猛的冷笑了一声,又看向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几人:“这就是朕的好儿子,您的好孙子啊!”   “永琪,你当着你皇玛嬷的面,再把事情说一遍!就说说你是怎么看着自己的妹妹无理取闹,就说说你是怎么冷眼旁观弟弟落水,还好不知错的!你给朕跪下!”乾隆猛地一拍桌子,气的吼道。 ☆、123冲突(三)   “皇阿玛,您不能只听信片面之词啊,这件事明明不是小燕子的错,皇阿玛,儿臣恳请您醒醒吧,和宁格格她无论从哪方面说,都骗了您啊!”永琪满脸的悲痛,猛地跪到了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大吼着嚷出了自己的委屈!   “永琪!”太后猛地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神色接连变换,最后还是一脸心疼的看着皇上:“皇帝,哀家虽然不清楚事实经过,可是永琪有一句话说得对,你不能只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方才哀家也问了,十二是走岔了路才遇到小燕子她们的,既然是这样,和宁她又是怎么也走岔了的?这里面究竟是有什么问题,没人清楚,皇上,哀家知道你是看着和宁那丫头的样貌才总是软下心肠,这可不行啊!和宁,你给哀家跪下,现在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给哀家说清楚!”   小燕子猛地一颤,慌忙跳了出来,接连摆手,然后又去拽地上的永琪:“五阿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燕子我一人有事一人当!不需要牵连别人。这事儿和和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老佛爷,您千万别让和宁下跪,你,不是不是,是我,是小燕子受不起!”   “胡说!”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冲出口的怒斥和不争气就拦截住了乾隆的话:“什么叫你受不起?难不成哀家还受不起她一个民家丫头的跪礼吗?怎么,和宁,你说,你跪不跪的哀家?嗯?哀家看弘昼是糊涂了,永琪说的对,来人啊,把这丫头给我看住了,看看她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不行啊,太后,老佛爷……唔唔……”小燕子又要蹦跶,结果就被永琪一把捂住了嘴,拖宝刀了一边,然后小声的说:“小燕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可是你看看,她哪里像我们的达玛嬷?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她是妖怪!”   小燕子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惊恐的盯着永琪。   永琪自以为是的笑笑:“你放心,有老佛爷在,皇阿玛会明白的!”   不是啊~小燕子很想大吼,但是她又怎么敌得过永琪的力气。小燕子从来就不觉得空澄的身份和自己有关,她只知道,空澄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她的小命啊!乾隆其实什么都没和她说,就只一句话:“和宁好,你好,否则……”不然她小燕子又怎么会那么安分?   小燕子最珍贵的就是她的小命,其他任何东西都与她没关系!   坤宁宫一如所想的乱套了。乾隆就坐在太后的身后,低着头,不言不语。慈宁宫的嬷嬷很想冲过来,但是奈何中间隔着和端格格和兰馨公主,她们无可奈何。而且,那位和宁格格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就那样冷冷清清的站着,唇角似笑非笑,眼眸透彻,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让她们打从心底里含糊了。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些嬷嬷们可不是混假的,这样的气质,甚至是凌驾于太后尊贵之上的气势……   钮钴禄氏咬牙,一只手紧紧抓着桂嬷嬷的手,她不敢妄动,但是她此刻却不能不动,坤宁宫里一时竟是僵持住了。丝毫没有人发现,一直都站在太后身边的晴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一群人挤到了一旁,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馨心中暗自着急,皇阿玛居然不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就连皇额娘都这么半天也没从里面出来,永璂是怎么搞的?就不怕日后落个骄纵的名声吗?   让达玛嬷给你下跪,兰馨心中冷哼,又气又怒,太后,你好大的胆子!   “啊!”   猛地一声惨叫好像是划破幕布的刺刀,刺啦一下就打破了暗潮汹涌的局面,就见空澄脸色猛的一变,一把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紫薇和兰馨,完全无视了太后一行人,冷冷的说道:“衡阳!”   “是。”一声更加冷寒的声音,这才让一群人彻底反应过来,钮钴禄氏看到猛地站出来并向自己走来的衡阳,刷的一下脸就白了。甚至是倒退了好几步。   “太后!”桂嬷嬷忍着手上的疼痛,低声惊呼。   钮钴禄氏仿佛从冬日里吹过的寒风一般冷硬的声音颤抖的响起:“居然是她?她竟然也来了?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猛地,她又想到了身后的皇帝,身形又是一颤。   弘历,究竟知不知道?   不过一切都容不得她多想,衡阳的声音有猛地传来:“孙太医,还请您过来一看。”   衡阳此刻就站在离克善三步远的位置,完全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四周因为她的气势而散开一片空地,所有的动作都一目了然。克善正面色苍白,一脸冷汗的在那里打着滚,嘴里依旧呻吟不停。   乾隆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点心,脸色深沉的开口:“孙立安!”   “臣在!”孙太医脚步匆匆的赶过去,伸手搭住克善的脉搏,然后看了看四周,离他们最近的,就只有距离很远的衡阳,知道衡阳站的那么远完全是为了避嫌,可是现在救人要紧,顿了顿才道:“还请这位搭把手,请抱住世子,臣好诊治。”   “韩暮,你去。”乾隆毫不迟疑的开口。   “等等!”太后猛地开口。   就见乾隆转过头,眸色阴沉的道:“皇额娘,救人要紧。这么明显的局面,您还看不清楚吗?”众目睽睽之下,衡阳根本就没可能动手!   “朕不想担上薄待、寡恩的名声!”   “衡阳。”空澄适时的开口,衡阳这才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一脸痛苦之色的克善,想了想,又伸手点了几个穴道,这才开口:“孙太医,请。”   孙立安的眼神猛地就是一亮,他自然明白衡阳动作的意思。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看诊的神色更为慎重了几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眼前这位宫女显然也是个不同凡响的!孙立安暗自点了点头,那位和宁格格,看样子着实不凡啊。   难怪会让太后紧紧盯着不放。   那样倾城的容颜,还有身边伺候的宫女,听说还有海兰察侍卫和富察大人的公子保护着,皇上的心思确实不好猜啊。他作为皇上暗地里的心腹,还是要有几分眼力的。说着又不着痕迹的端详了衡阳一番,心中便将这位和某些暗中的势力画上了等号。   义女?呵,万岁爷越来越有兴致了!   好吧,如果真的被大家知道这位太医肚子里转的念头,估计第一个笑死的人就是此刻中毒的名为克善实则为韦小宝一枚的滑头!其次,就是恨不得捏死这个招祸的奴才的乾隆!   “回皇上,臣还需要前往阿哥所查看一番才好下结论。”动手喂了克善几颗药丸,看着克善的面色慢慢的好转,从昏迷渐渐的呼吸平稳到沉睡。孙立安这才转身向着乾隆磕头陈述。   “是中毒?”   “回皇上,应该是意外。”孙太医看了地上的糕点一眼,然后又慢慢的说道:“但是毒根儿不是这些点心。应该说,若不是凑巧吃了这些点心,怕是等到发现中毒已经为时晚矣。”   乾隆神色不明的看着克善,周身的气压冰冷的让钮钴禄氏都仿佛再度看见了先帝。半晌,乾隆才猛地勾了勾唇,转身看向和宁:“劳烦你了。衡阳,就先给朕用用。”   空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冲着衡阳点了点头,然后甩了甩帕子:“和宁遵旨。”   不等太后反应,乾隆就接连颁了几道旨意,一是封闭阿哥所,后宫众人在未得明旨之前皆不得出入。二是十二阿哥永璂近日学艺进步明显,特赏赐笔墨纸砚各一份,并因为担忧其身体,特准许休假十天,三是克善世子救主有功,免其伴读身份,特封其为端敏贝勒,养于宫中,与阿哥们一同进学。然后在太后神情恍惚中,就请皇额娘回慈宁宫主持大局,这次的事他要大查,还请皇额娘坐镇后宫,免得一些肖小折腾。   于是,在后宫众人的等待中,就等到了这几份天雷。一个个是被炸得晕头转向。本想着看坤宁宫的笑话,想着探一下和宁和端的地位,结果当日里,坤宁宫的事情的确是被原封不动的传回去了,可是这时候又有谁还会关注几个没什么大用的格格?嫡子伴读中毒,宫中的妃嫔们立刻缩回了迈出去的脚,麻利的回了寝宫上上下下的开始清减那些不该出现的玩意儿。这时候出头挑事儿,不是找死是什么?   一个不小心成了替罪羔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延禧宫中,令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但是不到一会儿,就又笑了,而且还是越发笑的愉快。   “呵呵,呵呵,出事儿了,出的好啊,真是好。不是看见的东西就都是真的。和宁,你以为让自己的丫头站的远远的就没事儿了吗?本宫这就告诉你,什么叫做人心不可测量!原本还想着等到十二阿哥尘埃落定了再说,如今你自己跳出来了,可别怪本宫没给你时间偷生啊!”   “真是,太好了!” ☆、124调查   孙立安一迈进十二阿哥的屋子就是一皱眉,这屋子明显的熏着淡淡的香气,安心凝神,虽然他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了,但是真的面对这些□,孙立安即便是乾隆的心腹,心里有数,也免不了心惊胆颤。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看沉稳的站在自己身边的衡阳,心中轻忽一口气,这事儿不是全落在自己头上,自己这条小命就没什么问题。   “查吧。”乾隆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接过高无庸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合着盖子,就坐在屋子的正中。   太后被皇上一句话给别回了慈宁宫,只是这个当头,乾隆可不敢让太后和空澄独处,干脆,以事实未明任何人都不能轻举妄动的理由,让空澄待在了坤宁宫,毕竟克善还在那里,别人不知道,可是乾隆是知道的,自家乌库玛嬷的那手医术可丝毫不必衡阳差。这样自己行动起来也放心。   想到这里,乾隆盯着茶盏上升腾起的热气,又看了高无庸一眼,见高无庸点了点头,才轻舒一口气,无论今儿这些事儿怎么那么巧就都发生了,无论是不是乌库玛嬷的安排,总算,这宫里宫外又动起来了。只要肯动弹就好,不愁抓不住机会一网打尽。   想起乌库玛嬷推荐来的那几个人,海兰察和福隆安就不说了,可是那个善保……单看自家皇阿玛那漆黑的脸就知道,对那个小子那张脸不满意的可是大有人在,一个男人,长那么好做什么?乌库玛嬷还偏偏对他掏心掏肺的,不说他看着吃味,就是弘昼府里就已经快酸死了。还是个姓钮钴禄的……乾隆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幸亏他提前下手把那个更招人儿疼的小不点和琳丢到兵营去了,否则这兄弟俩在那里一站……乾隆真心觉得就是皇阿玛大概都憋不住要火了。   希望那个善保可不要辜负乌库玛嬷的希望,快点和老三把东西都挖出来的好。   唔,到时候回疆那边吃了败仗,正好借着机会把人给踢到回疆去,乾隆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还有多隆那小子,等他回来,朕就该给他和兰馨指婚了,顺便借着这个机会把紫薇也指出去,到时候乌库玛嬷身边就应该没什么人了吧?反正乌库玛嬷也说了,海兰察和珊林平日里还是在宫中奉职,乾隆越想越得意,把乌库玛嬷身边的人清扫干净,皇阿玛总会给他个好脸了吧?   本来阴沉的心情在乾隆的无限歪楼下越来越轻松,想着日后的美好日子,乾隆几乎都要忍不住翘起二郎腿来了。或许可以借着这次小十二的事情再给令妃那个女人加加压?   “回皇上,臣已经确定了。”孙立安跪在乾隆身前,轻声说道。   “不需要再把克善的屋子看一遍?”   “回皇上,已经不需要了。”孙立安摇摇头,这种事情,就算世子,哦,不,贝勒那屋里没有,之前整天和十二阿哥在一起,也差不了多少了。   乾隆点点头:“说吧。”   孙立安干脆的扣了个头,就把十二屋子里的异常开始一件件的说了出来。真是不查不知道,不论这是谁下的手,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位的手笔,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实在是太过‘看重’了!孙立安暗自抹了把汗,他之前还是想的太容易了,他真没想到,除了那‘安息香’,这屋里的‘毒品’实在是多到令人咋舌。若不是今儿来了,怕是到时候真的是回天乏术。   一桩桩一件件,乾隆听着孙太医的汇报,心是越来越沉,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甚至是眼中一点儿的温度都不见了,凝结在眼底的冷酷,让人看着惶恐。   安息香,还是轻的。床帐上,梳子上,茶壶嘴,衣料上,下毒的人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这上面的东西,单单拿出哪一件来或许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相生相克,接连触碰这些东西,原本无害的也会变成慢慢侵蚀人体的慢性毒药,而且等到毒气进入肺腑,那么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可奈何。   最狠的一味药,就是床帐上喷洒的汨罗香,会和了屋外种植的莹草,便会变成一种仿若‘安眠’一样的毒气,乍看起来并不会治人虚弱,但是沾染之人会慢慢的越发嗜睡,最后则在梦中进入永眠的黑暗。   “……能看出是谁的手法吗?”   “回皇上,安息香属于违禁的物品,大内是没有的,所以只要查检一下内务府,或许就有线索。其他的几样都是规制内的东西,除了分发到各处,也就每天服侍十二阿哥的人能够接触。至于最后一味‘安眠’,请皇上恕罪,臣,不知。”   “你不知道?”   “是,”孙立安无奈的开口:“臣也只是在书中见过此药,若不是当时这味药太过奇特,臣也不会记忆如此深刻。据臣所知,汨罗香一直在回疆那边最为常用,而莹草也是十分普通的植物,因为这两者很少会有人同时用,毕竟莹草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也几乎没什么人会知道这样的效果。”   “今儿个端敏贝勒的事儿实在是个意外,和端格格拿来的点心里,所用的香料正好和安息香相冲,再加上贝勒爷本来体弱敏感,所以才会这么快的爆发。若不是如此……”孙立安猛地低下了头,下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乾隆一边听着,也一直看着衡阳的脸色,直到发现衡阳没有半分异议,这才知道,自己又差点,差点让十二步上他的哥哥们的后尘。安息香……永璜!   颓然的倒在椅子上,乾隆摆了摆手,然后高无庸和孙立安就都悄悄的退了出去。阿哥所早在之前就没外人了。此刻乾隆在衡阳面前终于露出了他最深的脆弱。   “替朕谢谢乌库玛嬷。”   “这事儿十二知道。”   “啊。”乾隆疲惫的捂脸:“所以最近他一直都和朕淡淡的,保持着距离。……是朕对不起他们母子。”   衡阳的眼眸闪了闪,她觉得还是不要让乾隆知道十二阿哥的事儿比较好。   “是谁动的手?”   衡阳摇了摇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虽然不确定到底是哪一种方式,但是会这样明目张胆又有恃无恐的下手的,除了那两位,也没别人了。”顿了顿,衡阳又说:“主上让我转告你,接下来的发展或许会出乎预料,顺水推舟就好。她已经在等着了。”   乾隆猛地坐了起来,想起之前查到的令妃的打算,脸刷的一下白了:“不可能,皇阿玛不会同意的!”   衡阳突然歪了歪头:“你觉得主上会吃亏?”   虽然对于敏之是谁已经有所猜测,但是衡阳实在是很期待这次敏之会怎么出手,站在那个身份那个位置,衡阳突然明白为什么主上执意要趟令妃的浑水了,因为她也很期待那个人的反应啊,看着自己的对手被不入流的手段陷害,以敏之的性子,主上居然不是折在他手里,还在他面前受辱,啊,主上说的没错,敏之的性子,的确是既幼稚又傲娇啊!   “胤禛那边有蓝卿看着,闹不出大事儿。宫里也有我盯着,你担心什么?”   乾隆几乎要蹦起来了,他担心什么?他担心事后自家皇阿玛和六皇伯不忍心找乌库玛嬷的麻烦会把这笔账记到他的头上啊!让乌库玛嬷背上叛党的名声,苍天啊,大地啊,你是要绝了他弘历的生路吗?   衡阳自然不会管乾隆的心情。该说的都说完了,衡阳扭头推门就走。   末了,衡阳又说了一句几乎让乾隆炸了的话:“坤宁宫你最近少去,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乌拉那拉的脾气,其实挺不好的!”   咣当一声,大门在弘历的眼前关上了,眼前一片黑暗,弘历欲哭无泪,他现在不做皇帝了,成不?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在皇宫中人人自危的时候,宫里明面上暗地里的势力都活动了起来。十二阿哥被下毒的事情传遍了皇家内外,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猜测,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结果。   坤宁宫几乎就差明旨闭宫了。皇后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十二阿哥身上,什么凤印,什么宠爱,都没有自己个的儿子重要!   延禧宫里,令妃每天都按照太后的申斥,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胎的日子,脸上粉嫩粉嫩的,再加上越发愉悦的心情,丝毫不见怀孕的憔悴,倒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足不出户,都能引得皇上到她那里说说话,吃吃饭,一家人和乐无比。   于是,宫外终于开始流窜开兰馨公主许嫁的事情。由于时间的拖延,此刻的白吟霜早就成了白姨娘,可是,在皇上的耳根子边听了几天枕头风,终于这位皓祯贝勒还是入了皇上的眼,雪茹福晋最近忙的很欢乐。皓祥和翩翩侧福晋的日子越发的清冷,无人问津。   直到这一天,就在和宁和和端格格正陪着皇后说话的时候,一队侍卫猛地闯了进来,然后就是一脸冷若寒霜的皇上。   “来人,把和宁,宫女衡阳给朕抓起来!”   其实,此刻乾隆的内心正悲伤逆流成河,皇阿玛,儿子是被人威胁这么干的,您不能找儿子算账啊!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发烧了,头痛嗓子痛,胸口痛,浑身疼,呜呜呜,太难受了啊! ☆、125风起   其实也是空澄的恶趣味,这几天硬是什么都没说,结果乾隆一声吼,顿时整个坤宁宫上上下下都震动了。皇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和端则是摇摇欲坠,兰馨就是一脸直白的皇阿玛你傻了吧的神情,至于十二阿哥永璂则最为淡定,看了看自家显然无动于衷的玛嬷,就继续不言不语的喝茶看书去了,至于新封的贝勒克善,那就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了,看着乾隆那满脸纠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乐。   ‘这小子当年是怎么惹到你了,这么整人?’   空澄立马回了个白眼,不咸不淡的看过去,‘我是那么记仇的人吗?’   克善挑挑眉立马不说话了,这还不叫记仇,那怎么才叫?就你这一手,除了你老人家之外,这里里外外多少人要找弘历算账啊!   空澄笑笑的起身,看了已经冲进来的侍卫一眼,开口:“我自己走。”   乾隆摆了摆手,神色复杂的看向空澄:“朕会继续查下去的。”   空澄点点头:“请便。”   然后在高无庸的带领下先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在屋里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连着衡阳都一起快步离开了,就留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乾隆。   “呀!”兰馨这才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甚至是不再顾及规矩,颤抖的伸出手指指向一国之君:“皇……皇阿玛……您……”   “刻!”乾隆脸色难看的扭过头:“皇后,十二的事儿,朕会给你个交代的。”说完之后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不知道的,以为是皇上心里难受,知道的,则是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天啊!”紫薇猛地一捂脸:“老祖宗到底在做什么啊?这是去哪了?”   “还能去哪?”永璂轻轻的放下茶盏:“除了宗人府,可没别的地方了。”   “别用那种表情,这宫里多少人都看着呢,你说和宁不去宗人府还能去哪?”   “比起这个。”克善摸了摸下巴,满脸趣味的看向永璂:“宫外被瞒着还好说,你说,那两个小家伙是怎么被指使出去的?就海兰察那脾气,能够让人冲进坤宁宫才奇怪吧?”   “他们俩?”永璂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兰馨:“自然是去西北接人去了。”   “多隆回来了?”   “新月那位实在是太能跑了,直到到了军营才看到那人,据说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   “永璂!”皇后猛地高声惊叫一声,然后才缓了缓语气,脸色古怪的看向十二:“你们……不着急?”   “皇额娘。”兰馨猛地一下倒在绣墩上,呻·吟一声:“有事的是皇阿玛,还有我们啊!”   乌拉那拉氏起先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直到当天下午,在养心殿里秘密的见到了那位阔别已久的先帝爷,在看看自家皇上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才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延禧宫里可是高兴的不行啊。就是慈宁宫里,钮钴禄氏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脸舒心的躺在榻上笑着说道:“看样子皇帝是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哀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皇帝果然没有认出那个人来,呵呵,没了皇帝的庇护,她也不过是个任由人捏圆搓扁的棋子罢了。哀家看啊,当年先帝爷也是被蒙蔽了,圣祖那样的人物,岂是她能够沾染的?”   “就是说呢。”桂嬷嬷掩住心里的担忧,笑着一边帮太后捶腿一边附和道:“都说皇上孝顺,这不一看您心疼孙子,就下了狠心把人给办了。不过主子还是要小心些,延禧宫那位可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这次的事儿她可就出了不少力,主子早作打算,要是哪天皇上再变了脸色,也好一并推出去。”   太后坐了起来,点点头:“还是你明白。哀家看重的孙子就永琪一个,她那个肚子,哼,真以为自己大了,就可以背弃哀家了?若真是这么容易就让她翻出浪花来,”钮钴禄氏眼中寒光一闪:“当年哀家也不可能在潜邸活下来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不动。当务之急就是不能够让她翻了这个身,既然令妃已经有了打算了,咱们不妨也帮上一把!”太后慢慢的又倚回榻上:“哀家听说最近硕亲王福晋和她走得很近?想必侧福晋也不好忽略了不是?当年的那些东西倒是可以放一些到延禧宫去。既然皇上没有让那个消息流出来,正好方便了咱们。”   桂嬷嬷脸上一动:“主子是说……”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回疆传过来的,她既然和硕王府那么要好,知道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本来就是那位翩翩福晋带来的,也不算委屈了令妃的令字!”   桂嬷嬷眼中一亮,叹服的赞道:“不愧是主子,这下子可就和咱们在没关系了!”   “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十二是嫡子,乌拉那拉也是大族,她令妃若想上位,永璂不死,怎么成?她不是也早就动手了吗?安息香?蠢货!”   宫外虽然没有动静,可是宫里却已经都明白了。害了十二阿哥的,或许就是和宁格格。虽然都不想相信那样的人怎么会找她最亲近的皇后嫡子的麻烦,但是这个时候,可没人会冒头说这个。   或许和宁格格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和亲王的?   就是,别说你不知道,当初就是为了分开她和永璧阿哥,所以才……   唉,可见是个有手段的,当不了儿媳就当女儿呗,啧啧,反正不亏。   不过她干嘛要和十二阿哥过不去?   嘘!你不要命啦。我和你悄悄说,据说那位是这个来头,所以才……   啊?不会吧……居然是……难怪会气质那么好,这……   “格格……”李嬷嬷一脸惶恐的看着脸色青白一言不发的自家主子,想要上前,却猛然间对上了一双仿佛一瞬间犹如出鞘利刃般的眸子,登时吓得噤了声。   “好了,嬷嬷。今儿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你知道吗?”   “格格?”   晴儿苦笑一声:“嬷嬷。你该知道我的身份,老佛爷疼惜我,可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外家的丫头,这宫里又哪里有你我说话的份儿?”   李嬷嬷顿时就心疼了,自家的格格本就是个通透聪慧的,这在宫里多少年,早就吃够了苦头了,那样的眼神,根本就是为了保命逼出来的啊!这么一想,刚才的意外就在李嬷嬷的心疼中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剩下赶紧催着自家格格走人了。   直到到了慈宁宫外,晴儿才又站住了脚步,神色复杂的将手放在门扉上,轻轻的问道:“她们说和宁格格被关到了宗人府,是真的吗?”   “唉!格格,别问了,走吧!”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就是说说,都会让人战栗不已啊。   晴儿的眼神起伏了半晌,才又慢慢的露出清婉柔和的笑容,冲着嬷嬷点点头:“我们快去见老佛爷吧!”   又过了大半个月,就在宫里的留言终于开始控制不住的,在皇帝越发阴沉的脸色中向宫外蔓延的时候,又有两路人同时赶到,或是赶回了北京城。   “海兰察,你要忍住,闯了宗人府,就是明面上,谁都保不住你!”   “珊林,别告诉我你没这想法。”   “我拜托你,多隆,这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车里的那位还没醒吗?”   “早就醒了。你说为什么这么安静?嗨,或许是经历过生死突然开窍了?我和你说啊,珊林,你说老祖宗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宗人府啊,那里住着又不是多舒服?”   “闭嘴!多隆!我要去循贝勒府,宫里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俩个了。”   “喂喂,海兰察!”   “行了,别喊了,海兰察的主子是老祖宗,珊林,还是乖乖和我进宫吧!驾!”   等到这几人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一旁的树林里才缓缓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人一头海蓝色的长发,魅惑的海蓝色眼眸,唇角微勾,便是风情万种,这与性别无关,那是一种纯然的美丽。   “老祖宗?呵,长华,你说大人究竟是怎么忍受这个称呼的?”   “比起那个,我倒是更关心‘宗人府’,看样子老四最近是过得太悠闲了!”有着一头黑色长发一身墨蓝色长袍的男子声音微冷的开口说道。   “还有那辆马车里的‘东西’,呐,不觉得熟悉吗?长华?六皇子?”   “如果不想我把你丢进大海,你就最好给我闭嘴,帕赛萨斯·马尔福!”   和亲王府里,正和胤禛闲聊的好像突然后背一冷,抬头:“老四,你是不是又要算计我?”   “自作多情。”   “那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老二现在没空搭理我,为什么我会觉得脊背发凉?”   胤禛瞥了越来越‘幼稚’的自家大哥一眼,默默的伸手吃掉了对手一大片棋子。他怎么知道是谁在算计人?不然要说其实他也心底发凉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烧了,但是感冒加上咳嗽,我依旧很痛苦啊呜! ☆、126解密   好吧,胤禛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着眼前似笑非笑颇为不怀好意的两个人,尤其是自家六哥,虽然面上在笑,可是在帕赛萨斯时不时的刺激下,眼里的冰碴都快要掉出来了。胤禛无奈的叹息一声,为什么他觉得自从这次回京之后,除了玩的异常高兴的玛嬷主仆,他其实也是在自找罪受?   “老四,说说吧,你和玛嬷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我记得之前你和我去信,是说要借着这次的事儿闹大了,把之前的那些没清除干净的包衣势力,还有那群顽固不化的老骨头们都给拔了,所以才对钮钴禄氏一忍再忍,就等着她们把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之后才好名正言顺的收拾他们,毕竟这满人天下的名声还是要考虑的。六哥对你这个理由也信了,觉得可行,这才和瑄玉启程去了大不列颠把这些年咱们中土缺的东西,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员都给你整来了,可是你告诉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嗯?玛嬷胡闹你也胡闹,宗人府?嗯?胤禛,这就是你给六哥我的交代!”   胤禛苦笑一声:“六哥,我说这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信不?玛嬷自打进了宫就没在和我联系,说是要好好看看对方的手段,弘历也是在事情落定之后才告诉我的。”   “看对方的手段?”长华猛地挑了挑眉,突然觉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不是钮钴禄氏。”胤禛点点头。   “是司徒谦!”帕赛萨斯肯定的道,然后又得意的看向长华:“啧,果然离大人最近的还是我啊,长华,这种关系你是不会了解的,在你真正的身在其位之前。对于大人而言,她和司徒是最为接近的两个人,同样骄傲,同样执着,我想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呵,放长线钓大鱼,我猜,司徒敏之此刻一定在宫里心急如焚了。”   “司徒在宫里?”胤禛皱着眉看向帕赛萨斯:“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次京城的事件在你们满族看来是关系今后大清命运的大事,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外人,尤其是在大人那个角度,这不过就是一场戏,恰好大人和司徒都有兴趣掺一脚,索性就各执一方,以京城为棋局,以互斗的双方为己方,生死相争,至于结果如何,最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的敌人,既然当年司徒大人栽在了大人的手里,这一次,怕是也同样啊。看到本应该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甚至是自己其实早在心里认定的君主,被宫中多方为难,我猜,大人进宫之后没少被人找茬吧,现在又因为不入流的计策而陷入囹圄,如果是你,你看得过去?只要司徒看不过去,只要他为大人不平,那么这次的棋局就是大人赢了,而且还是双赢啊!既让司徒认了输,又让司徒看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日后虽然还会时不时的给大人找麻烦,却再也不会站在自己认同的人的对立面,啊,该说果然不愧是盛世了千年的女王吗?一箭双雕,真是,太让人惊艳的权谋了!”帕赛萨斯一边分析着,海蓝色的眼睛越发的灼热明亮,满满的都是对空澄的崇拜。这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心计,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实在是太漂亮了!   但是相比较而言,长华和胤禛的脸色就着实要难看许多了。看着此刻帕赛萨斯那一脸大彻大悟的模样,长华恨不得把这条人不人,鱼不鱼的异类给丢进油锅里炸了再剁碎了喂狗!该死的,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们就想不到!果然,还是差距太大了吗?   帕赛萨斯眼角看到两人的黯然,心中更是得意万分,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马尔福家的贵族教育是怎样的,而且觉醒了人鱼皇族的传承,那些千年的记忆,呵呵……帕赛萨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起曾经响在自己耳边的那个自称是‘天帝’的人的声音,心中就止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既然当初大人接手了自己,那么就不要想着再放开他的手!无论多久的岁月,他帕赛萨斯·马尔福都一定会等待的!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应该点到为止的,不然万一这两个人真的恼羞成怒联起手来,他还是不想自找麻烦的。帕赛萨斯想起另一件事儿,连忙打断了那兄弟两个的沉思。   “我说你们两个,不会忘记了另一件事儿吧?长华,现在的宫里,可是无比的热闹啊,还记的那辆马车吗?”   长华的情绪就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唇角立刻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啊,还真是忘了呢,多谢,马尔福。胤禛,咱们进宫吧,说不定,现在玛嬷也已经在宫里了呢?”   胤禛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他当然知道区区宗人府是拦不住玛嬷的,不过既然玛嬷在宫里,胤禛点头:“我们进宫。”   空澄在宫里吗?呵,当然在。别管她用什么方法进来的,她期盼了那么久的盛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牢房就错过了开场?所以当永璂和克善身心疲惫的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就看见空澄一行三人正在自家屋里悠闲的喝茶聊天,看见他们两个愣愣的站在门口,蓝卿还好心的冲他们微微一笑:“欢迎回来。”   “啊,”永璂愣愣的答道:“我们回……”   “不对!”克善一把把保成给拨撸到一边,眼神愤愤然的看着优哉游哉的三个人:“你们怎么在这儿?蓝卿,你不是应该在和亲王府吗?还有伯母和衡阳,不是应该在蹲小黑屋吗?你们又来这里做什么?啊?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去了宗人府,我和二爷被坤宁宫里给念到耳朵麻木了啊?你们还来?越狱的罪名可是实打实明晃晃的啊,脱都脱不掉,你们想让我们两被那三个女人念死是不是?”   “呦。小宝。”空澄笑吟吟的看向上蹿下跳的‘鹿鼎公’,“你对我就这么点儿信心,越狱能被发现,你也太看得起宗人府的那群人了。说实在的,八旗现在已经迷乱不堪了,再不整顿,啧,别说越狱,就是劫狱都是小事儿一桩。算了,今天我来可不是和你说这个的,有熟人来了,小宝,要不要见见?我可是听说,某人昏睡的时候都在念着那个名字呢?怎么,你不想你的小玄子了?”   “不是……我……你说什么?”韦小宝的眼睛猛地瞪大,就是一旁的永璂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脖子扭得仿佛是上了发条,咔支咔支的响。   “玛嬷……您说的小玄子……”保成的脸也僵了,这真的不是个好笑话,他究竟是用了多久才脱离了当年的噩梦啊,玛嬷,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空澄满意的支着下巴,一边欣赏着小宝一副梦游天外的神情,一边观赏着保成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两相对比,空澄砸吧砸吧嘴,真是有滋有味,不枉费她等了那么久。   蓝卿好笑的看着自家主上爆满的趣味值,在心里为上了榜的人默哀。   衡阳推了推空澄:“主上,再等下去恐怕就没效果了。”那位可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主儿,等他闹开了,主上你可就看不成戏了。   空澄一想也是,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上去,一巴掌一个:“回神,两位。”   然后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道:“你们两个还真以为是谁都有你们兄弟那种福气,能够轮回转世还能够好巧不巧的恢复记忆?”   韦小宝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那倒是!”然后终于回过味来了:“你是说……”   空澄笑眯眯的看了两人一眼,摇摇手指:“我什么都没说,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宝,想要的就要抓住,错过了这辈子,你可没有再一个下辈子去等。”   当然,在你们的这辈子之前,上天还是和你们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能不能越过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韦小宝的眼睛有一时的昏暗,然后就仿佛是错觉一般消失不见了。   “玛嬷,你们就这么着出去?”推开门,永璂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看着身边大摇大摆的三个人,玛嬷还好说,单是蓝卿那头丰满的长发,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啊。   “看不见。”衡阳简单明了,抬了抬下巴示意。   果然阿哥所的侍卫们冲着永璂克善行礼之后就不再有动作了。   “这个,带好了别丢了。”蓝卿伸手指指二人腰间的玉佩,那是玩笑的时候空澄扔给两个人的,两个人的脸色同时一变,脸上不自禁的紧绷了起来,但是细细看去,那狭长的眼眸间,却满满的都是笑意和满足。   “这是去慈宁宫的方向?”克善心中的预感越发的不好。   “嗯。”永璂的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刚才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又宫女们碎语,是……多隆和珊林回来了?那么,此刻会在慈宁宫里的……   永璂蓦地长大了嘴巴,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刷白的,惊恐的猛地向后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语气仓皇的转向空澄:“玛嬷,这……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既然都不是转世轮回了,那借尸还魂也就理所当然了吧?为什么不?”   “晴儿,晴格格,有劳你了。”空澄抬起头看向路的前方,那一袭粉色宫装的少女正脸色复杂的站在那儿看着她们,一个人,气息冷凝。   “不对!玛嬷,为什么她能看见你?”永璂实在是被吓得够呛,一时之间,最熟悉的称呼就堂而皇之的跑出来了。   空澄倒是毫不在意的眨眨眼,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因为晴儿也不是外人啊。你说是不是?最近玩儿的可开心?嗯?敏之?”   于是,这句过后,更大的一声吼从身后传来:“别开玩笑了,她是司徒敏之?!”   呀,真不错,意外收获啊。空澄冲着蓝卿得意的笑笑,居然能够看到老四变脸,啊,敏之,真是,辛苦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之前大家都猜得很辛苦,所以雪眸告假回来的第一天就把秘密索性全都捅漏了,啊,大家都来围观发表意见吧,其实真相真的挺简单的,唔,没什么不是吗?小玄子的身份,敏之的身份,呼呼,大家都还满意吧? ☆、127见欢   胤禛的脸色此刻已经完全崩溃了,那一张好像调色盘一样的表情实在是娱乐了空澄。就是长华,也都先是张大了嘴巴,然后就猛地低下头去。他不是胤禛,他实在是对于司徒某人太过熟悉,不想被以后整的太惨,长华只能让自己强自在心里狂笑,面上却不露半分。其实最镇定的人,出乎空澄的预料之外的,竟然是乾隆。   蓝卿垂下眼帘轻笑了两声,然后在空澄好奇的目光中走过去,对着神色自若的弘历戳了两下,然后了然的摊摊手:“主上,已经僵了。”   衡阳立刻低下了头去,肩膀不停地触动着。   晴儿此刻十分没有‘晴儿’样子的挑了挑眉,语气撩高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十二阿哥,克善世子,可还要我领你们进宫?”   永璂觉得今天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灵魂已经在天上地下游荡了好几圈了,狠狠的晃晃脑袋,用力一掐,就听身边‘嗷’的一声惨叫响起,永璂满意的点点头,小爷他不是最可怜的就成,看看老四那个狼狈样子,啧,还有六哥,好久不见了,还是一样对司徒没有办法。永璂顿时觉得圆满了。   “有劳晴格格带路。”永璂笑眯眯的道。   克善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气哼哼的道:“快点进去吧,话说既然‘小玄子’来了,怎么慈宁宫里还那么清净?”   晴儿回头微微一笑,看到那张柔美温婉的脸孔,再想想司徒的脾气,长华站在空澄身边顿时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老佛爷这个时辰正在佛堂里,所以还没有见到新月格格呢。”   “玛嬷。帕赛萨斯……”长华趁着空澄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快速的说道。   “把老四和小四拉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空澄笑着看了长华一眼:“你既然想明白了,决定去十二国的世界,就该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要走,那就在这里不要留下遗憾。帕赛萨斯那里你就不用管了,我想,既然这次他没说什么,该是有了别的想法了。”对于自从知道了自己来历,就千方百计的想要和自己回十二国的帕赛萨斯,空澄知道,那孩子的执念怕是比任何人都要深,这次进京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想必是有‘人’在一旁做过什么了吧?又是拿自己的‘承诺’做免费人情?空澄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微微笑了笑,快了,咱们就快见面了,到时候,天帝陛下,希望您能把您的安排彻彻底底的和她说清楚哇。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究竟还有多少人背负着她都不知道的‘承诺’?就好像在黄海失踪的子瑜,等她回来这种话,空澄可是从未说过的啊,天帝陛下。拐人做白工,借用她的名义,您是不是也要问问她的意见或是那什么东西来交换,随随便便就决定她的未来,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   长华抬起头看了空澄一眼:“玛嬷,您不打算?”   “我从未想过带他离开。”空澄淡淡的开口。当初会那样教育帕赛萨斯,纯属是因为帕赛萨斯的性格实在是太适合接受那些知识了,而且无论他是不是想那么做,马尔福的姓氏他这辈子都脱不掉,那么那些机谋算计,心术谋划就都是他生存在贵族圈子中必备的生存技能。既然空澄承认了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长大,又怎么能允许他日后单纯无知的夭折在巫师界里?   “长华,记得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再来见见你阿玛。”空澄最后眨了眨眼睛,看到长华先一愣,然后旋即充满了笑意的眼眸,空澄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格格,老佛爷还在佛堂呢。”一个嬷嬷凑上前来矮身说道。   晴儿笑着点了点头,空澄在后面看着某人表演是异常的欢乐。   “有劳嬷嬷告诉我,若是老佛爷唤人,就说知道新月格格回来了,皇上让十二阿哥带克善贝勒前来探望。”   “是,格格放心,老奴知道了。”老嬷嬷笑着弯了弯腰。   晴儿回了个礼,这宫里的嬷嬷们可都是人精,作为一个外家格格,晴儿的性子更是细致到了极点。倒是克善眨巴眨巴眼睛,眼中满是惊讶,毕竟一开始他没认出司徒来不奇怪,见识过当年空澄的易容术他就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倒是在宫里这么久还没被他看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司徒敏之居然能把一个女孩子演得这么惟妙惟肖,克善眼珠子转转,偷偷的笑了两声,真是值得玩味的演技啊!   慢慢的众人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明显的,宫人们都在四处躲着这地方走,毕竟新月格格的名声实在是太让人发憷了。   永璂看了看克善,又看了看‘晴儿’,然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猛地推开了大门,就听克善突地冒出了一嗓子:“十二阿哥到!”   “克善!”永璂脚下猛地一个趔趄,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突然又笑了:“新月格格,克善来看你了,你们姐弟可是‘许久’未见了啊!”   一高一矮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揪着对方,一边互瞪一边走进了屋里。   “这就是你等的好戏?”晴儿落后两步,站在空澄身后,唇角微勾。   空澄看了看两人的位置,司徒正站在自己的右后方,大司马的位置一向如此。   “这一次,你又输了。”空澄轻笑。   “还输得非常迅速彻底。看样子毕竟是死过了一次,心计又增长了不少啊!”晴儿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实在是和那副甜美淡然的模样不符。   “虽然不知道回去之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可是,有些事有些人毕竟还是习惯了,司徒,若是有一天找到你们的转世,我不想,再和你兵刃相见。”这是实话。空澄没有半句的迟疑。早在近七百多年的相处中,在你义无反顾的追到这个时空,堵上了下个轮回的时候,她就注定不可能再站到你的对立面,哪怕依旧是对手,但,却永远再也不能成为用生死来衡量的死敌。当年留在身侧的刺刀已经磨平了棱角,不只是空澄,还有司徒自己,牵绊只会随着岁月越来越深,而不会消亡。所以,身为朋友,空澄不会允许彼此之间留有隔阂,身为君臣,她也要抹杀掉‘忠臣’最后一丝弑君的念头。既然你我相伴是必然的结局,那么一直在迟疑不绝的你,由我来为你做出选择。   “哈,果然是宁和。兵不刃血的手段你用的越发的熟练了。是,立场我看清了,早在当年投降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叛军首领了,但是,空青湛,我肯定你,认同你作为我的主上,也仅此而已,若有一天你让我失望,我还是依旧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你的头颅的!”   “理当如此。那是你给予我作为王者最后的尊严和仁慈。”空澄含笑点头,丝毫不以为杵。   蓝卿这才上前拍拍司徒的肩膀:“辛苦了。主上还是那么爱玩儿。”   司徒突然苦笑出声:“啊,看到钮钴禄氏在慈宁宫的那一出出的时候,我差点就控制不住的扭了她的脖子。不过,她的安排我可不会告诉你们,没那么便宜。”   衡阳很是轻松的拍了拍司徒,眼中露出一丝取笑:“小事一桩。没了你。”   “不过,屋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也?”   蓝卿这么一说,空澄几人才反应过来,相视几眼,连忙进了屋里。结果空澄在胤禛之后,也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就见新月衣衫凌乱的躺在床榻上,克善正撩起衣服下摆,双手撕扯着新月的衣襟骑坐在她的身上,两人根本就是撕扭成了一团,再加上凌乱的满地都是的床单……一旁的永璂已经宛若雕塑一般的傻了,颤颤歪歪的倒在桌子旁,眼眸睁得大大的,嘴角直抽。   空澄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好久,才缓缓的招呼了衡阳一声,提溜着永璂就出屋了。   “保成。”空澄压了压冒到嗓子眼的尖锐,忍了忍才说:“回头告诉玄烨,下次办事儿,记得锁门,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被我们看到给他掩饰的。好歹明面上也是姐弟,还是……咳咳,顾虑一下为好。”   “不是……玛嬷……小宝他……皇阿玛……”   “好了,保成,帕赛萨斯来了,我们就先走了,放心,司徒还会在慈宁宫,有‘她’帮衬着,你们不会有事的,看着点儿时间吧。”说完,空澄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   保成看着渐行渐远的空澄几人,再想想屋里的皇阿玛,唇角渐渐的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皇阿玛啊,你这算是,自己阴了自己一把?   算了,反正‘新月格格’早就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了,阿玛,你放心,儿子绝对不会在玛嬷面前给您乱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想想新月之前的那些‘情情爱爱你死我活你慈悲我美好’的事儿,再看看此刻的小康童鞋,雪眸真的有开虐啊,虽然此虐非彼虐…… ☆、128原委   在永璂有意无意的忽略下,当玄烨知道自己不仅错过了和空澄的见面而且还让空澄彻底的误会了他的‘清白’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玄烨的火气是蹭蹭蹭的往上冒。幸亏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居然没召见新月,而且对于永璂和克善的亲近无动于衷,所以这慈宁宫里‘以下犯上’的闹剧没有上演吗,不然等不到玄烨出宫见人恐怕空澄就又要想办法从钮钴禄氏的刀口下留人了。   今天晚上备受惊吓的实在是不止玄烨一人,还有一个人一肚子的委屈偏偏还没处发泄,没办法,谁叫这一屋子的人里面就他地位最低?乾隆一脸哀怨的和弘昼沦落到了壁角的地位,若不是弘昼眼尖,几乎都要不能分辨这个浑身冒酸气的人还是他的皇帝四哥了。   乾隆想要尖叫啊,为啥都瞒着他?明明他才是皇帝吧,就算是需要有人在台上和太后们唱戏,他也要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啊?原本以为这事儿就是皇阿玛的安排,可是现在怎么自家大伯、二伯全都冒出来了?他唯一的一个嫡子啊,就这么没了?还有,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新月,满口情情爱爱和自家老五不相上下的格格,居然有人说他是皇玛法?乾隆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其实他今天晚上就应该留在宫里洗洗睡觉,出来凑什么热闹,看,撞鬼了吧?   弘昼虽然心里有准备,可是脸上依旧是一片惨不忍睹。永璂是太子爷,皓祥是直亲王,克善是鹿鼎公,这他都知道,可是……弘昼的脸上一片扭曲,为什么这个和一个奴才私相授受,而且私奔跑去军营,撞了脑袋几乎没了半条命,被多隆又给救回来的女人竟然一下子变成了他记忆里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祖父康熙帝?弘昼偷偷瞄了一眼上面一片悠闲的自家老祖宗,心中止不住的犯嘀咕,为什么他觉得这事儿,似乎和乌库玛嬷,脱不了关系?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弘昼眼睛一瞅,又赶紧低下头,现在屋里的气氛实在是已经诡异到了某种境界了。不说他都接受不了新月变成圣祖爷的事实,就是眼前这一溜皇子们,当年那是闹得满城风雨啊,今天居然要像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女人下跪喊‘皇阿玛’?不~弘昼在心里哀号,他还是赶紧的抹脖子办丧事儿吧,自杀总比被人灭口强!   屋里就空澄一个人在上面坐着,蓝卿衡阳司徒一个个都面带微笑的站在她身后。空澄下手坐着长华,再下手就是永璂,正对面站着面无表情的胤禛,然后是胤褆。大厅的正中央,那对‘姐弟’正脸红脖子粗的大眼瞪小眼。   “老四,你确定那个和一个孩子打架的女人是咱‘皇阿玛?’”胤褆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天知道他刚进府的那会儿,这两位可是当着玛嬷的面又叫又跳的,就差直接上手了,这是他皇阿玛会干的事儿?那个要面子到死的皇阿玛?   胤禛诡异的看了胤褆一眼,突然无比佩服大哥的粗线条,这时候他感慨的居然是这个?胤禛再看向新月格格,心中一阵腻歪。要他接受这个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一无是处的‘格格’,胤禛脑海中猛地跳出了他记忆里新月和努达海共乘一骑时的模样。胤禛猛地像空澄看去,他现在无比怀疑玛嬷的想法,这究竟是在折磨皇阿玛还是在锻炼他们的神经?   “呵,果然是举国皆知的新月格格,孙子这次是大开眼界了。”长华蓦地轻笑一声,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正在和小桂子互相推诿责任的玄烨闻言身子猛地一僵,好似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是个什么状况,顿时那一张娇柔似水的小脸黑了,再看看小宝愣了一下然后转身笑到打跌的模样,玄烨小嘴一抿恨得是个咬牙切齿啊!   空澄笑着看了台下的众人一眼,然后第一次正视那个曾经叫□新觉罗玄烨现在叫做新月的‘人’:“玄烨,你怎么会成了新月的?”空澄真的是十分的好奇,虽然她早就知道了玄烨的下场,可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无比的不可思议。要知道玄烨这次是借尸还魂啊,可不是没选择的投胎转世,天帝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忽悠他的?   “噗,哈哈哈,他……他根本就是……就是上错身了啊,哈哈哈!!!”这下子小桂子是真的站不住了,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就开始满地打滚,笑的无比的猖狂。   “上错身?”胤褆嗷的就是一嗓子。他这位阿玛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额……阿玛,您干嘛瞪着儿子?   “那么近的距离也能看错?”长华讽刺的一笑,伸手指了指:“保成啊,早知道他是个这样的人物,当年你就该和我一起走了的!也省的留在宫里让人腻歪了这么些年!”   “六哥。”自家六哥和皇阿玛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此刻皇阿玛顶着一副无比可笑的模样,但是只要知道那是那人,无论是他还是大哥,甚至是老四都是从心底里敬畏的,也唯有六哥能够一脸的不在乎的嬉笑怒骂。永璂无奈的苦笑一声,他能拦住六哥挑火的话吗?   果然,玄烨的脸更黑了:“这就是你的教养?哼!”   “一种米还养百种人呢,同是玛嬷教养出来的,阿玛,儿子可跟您不是一个品种的。”长华顿时反唇相讥。   空澄抬了抬手,拦住了胤禛将要出口的话,这时候可不是惹长华不快的时候,知道胤禛是想要劝长华,空澄微微一笑:“没事,他们自来就是这样。”   “没错!”小宝颤颤歪歪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肚子,笑着睨了永璂一眼:“自从六阿哥出生,就没给过小玄子好脸色看,未睁眼的时候就知道嫌弃他阿玛了,之后会说话了,啧啧,您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每次这对父子见面都是一次世界大战?”   “咳咳,不是应该说皇阿玛的来历吗?”胤禛还是很不适应这样活泼的六哥和皇阿玛,微微掩唇咳嗽了两声,说道。   玄烨脸崩了崩,又再度瞪了无辜的老大一眼,这才抬头看向空澄,眼中是掩不住的思念和别扭:“朕根本就没想过要上谁的身!那么损及阴德的事儿,朕才不会干!”   “那你是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空澄愣了愣,问道。   玄烨猛地一阵咬牙:“朕被人给坑了!”   “被人坑了?!”这是众人不可置信的惊叫。   居然有人能坑到皇阿玛?——众皇子。   除了伯母,还有谁那么强?——小桂子。   玄烨想起这事儿就是禁不住的一边冒火一边发凉:“朕醒了之后就从地宫里出来了,有人告诉朕在那个方向可以看到皇系的血脉,京城是龙气聚集之地,即便是朕,以灵魂之身也是不的亲近。有着亲缘的庇护,或许朕就可以回到京城。”   “等朕到了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少女在哭!”玄烨觉得他想咬人:“旁边站着三个青年,朕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叫做多隆的,是老大的后代吧?”   “额……”胤褆摸了摸鼻子,这事儿和多隆那小子有关?   “所以你本来是想跟着多隆回京的?”空澄眼眸中渐渐泛起掩不住的笑意,呵呵,不会真是那样吧?天帝那家伙什么时候那么可爱了?   “没错!”这两个字说得是格外的阴气森森啊,玄烨只要想到当时的情况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朕不过是想要靠近多隆那小子,结果……”   “结果?”长华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看着抿唇不语的人。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小桂子的重要性了,就见克善再度捂着嘴,弯着腰在屋子里直蹦跶,笑的是前仰后合。   “结果小玄子被那个帮了他的人在后面踹了一脚,一下子就给扑错了人了,哈哈哈哈!!!”   “啊!”弘昼猛地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多隆那小子说一阵阴风过后,他不过是转个身看了别处一眼,再回头新月格格就又醒过来了呢,原来……”   “……阴风阵阵?”胤禛嘴角抽搐的呢喃着这句话,然后怜悯的看向他那位曾经英明神武,此刻较弱扶柳的皇阿玛,如果不是那阵风,或许皇阿玛变成多隆也比此刻要好?   胤褆的嘴巴张的老大,所以皇阿玛才一直瞪他?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多隆那小子又不是他生的?不过在战场上这样敏锐的连一阵‘阴风’都能察觉,胤褆小心的扭过头去,藏起自己弯起的唇角,该说不愧是他的子孙吗,上了战场,这样的直觉简直就是保命绝招啊!   永璂则是右手一扬,啪的一下盖在了自己脸上,突然觉得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上辈子皇阿玛究竟对他有多么的苛刻与不公了,以为他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果然是有天理循环的,换成是他,也不能指望能让皇阿玛落到这等‘凄惨’田地啊,对于皇阿玛来说,对于那个要名声、要面子了一辈子的帝王来说,新月,就是……   “啊,看样子新月还真是皇家的噩梦呢。”长华悠的站了起来,来回度了两步,眼睛晶亮:“自从她来了京城,皇家格格的脸面是让她踩到脚底下去了,至于此刻嘛……老头子,用不用儿子找唱戏的来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免得日后您一不小心漏了馅儿,可就,不美了啊~”   “……你这个不孝子!”   “我不是你养的,孝顺你?”   “好歹朕是你阿玛!”   “不好意思,鄙人空紫宸,和爱新觉罗没关系!”   “你无耻!”   “呀,真是谢谢夸奖~”   墙角里,弘昼伸手捅了捅身边的皇帝,然后砸吧砸吧嘴,悄悄地说了一句:“啊,果然成冰了。”   再抬眼看了一眼正中央吵得热闹的两位:“这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   “属性相反而已。”空澄的声音幽幽的传到弘昼的耳朵里。   “玄烨。”空澄决定不能再让他们吵下去了,实在是太烦了。怎么以前在洛园的时候没觉得他们两个这么吵?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你自己以后的路,你自己想清楚。新月这个人,是活是死,相信你也有办法。无论如何,小宝总会帮持你的。嗯,姐弟成亲是个麻烦,不过放心,又帕赛萨斯在,也不用担心以后的孩子出毛病。”   “不……”玄烨脸色猛的一变,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之前他会和小宝吵翻天了。   可惜空澄会给玄烨解释的时间吗?看看胤禛胤褆亮起来的眼睛,空澄和长华相视一笑,点点头:“说正事儿。”空澄一本正经的开口:“接下来的计划,玄烨,你要帮忙吗?”   “计划?”玄烨一愣。   “玛嬷现在的身份对外是和亲王府的和宁格格,之前因为谋害十二皇子的事被弘历下到了宗人府。”胤禛语气阴沉的开口。   “你说什么?”玄烨猛地向前走了两步。   “啊,是我那位好四弟妹和弘历的小妾耍的花招儿,钮钴禄氏早就记恨玛嬷了,这段时间宗人府里可是热闹的狠啊。”胤褆眉眼一挑,神色间尽是不屑的寒意。   “钮钴禄氏是乌雅氏选择的接班人,宫里的势力大都握在她手里,包括当年孝庄太皇太后的一脉,令妃魏氏是包衣的另一派代表,是四大家族最后的喘息,内务府包括户部、织造都是他们的范围,这些年皇家死在她们手上的子孙已经数不胜数了。两人之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表面看起来,钮钴禄氏是乌拉那拉氏亲自培育起来的,魏氏也是富察氏的包衣,为的就是分了高氏的宠,可是,呵,谁说包衣势力就要掌握在包衣们手里?出了五服的大姓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在宫里,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为了地位,那些女人们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魏氏更是踩着富察氏的头扶摇直上,现如今乌拉那拉氏被婆媳已经近乎架空了,若不是玛嬷回来得早分了这两个人的注意力,怕是这两个人自己就要开始内斗了,到时候……真不知为了那个位子,弘历的儿子们还能剩下几个!”说到最后,胤褆猛地一拍桌子,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   胤禛的眉间也是一派阴冷:“是我大意了。”   “是啊,栽在一个小妾手里。皇阿玛,老四可是让他那位钮钴禄氏亲手给害了的,对了,之前还有高氏,老四的嫡系啊,也是老八那一脉的,要不是玛嬷及时赶到,雍正十一年,就是老四的尽头了。”保成也是一派叹息:“若不是最后十三家的和高无庸那个奴才们机警,没能让钮钴禄氏得了咱们之前所有的布置,怕是真的要功亏一篑了。”想起那份遗旨,保成摇了摇头,老四这事儿实在是办的太粗糙了。   至于后来被女人们耍团团转的弘历,几个人已经没力气去想了,至少这人没傻到极点,没保住后宫和暗里势力,但也总算是保住了大部分的朝堂,已经让他们觉得欣慰了。   “……这都是这些年发生的事儿?”玄烨好半晌才说道,他看了胤禛一眼,对于为什么钮钴禄氏会最后独大,玄烨心知肚明,根本就是他当年小心眼儿发作没给老四一个真正的著族大姓扶持闹得。除了钮钴禄氏,乌拉那拉氏无子继承,后院又有那个血脉是能让人放心的?都是汉军旗的奴才!   “额娘。”玄烨嗓子有些沙哑。   “额娘。”玄烨又说了一句:“儿子,能做什么?”   他现在的身份,有什么是能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上吧,嗯,雪眸会努力思考下面的! ☆、129自悟   听到玄烨这么问,空澄突然笑了,笑的十分的不怀好意,笑的胤禛一阵发冷。   “玄烨,新月这种人如果是你,杀又杀不得,你会怎么做?”   “放心吧,慈宁宫里还有司徒和你搭档,玩的开心点。”   慈宁宫中,太后问着身旁的桂嬷嬷:“哀家听说那个新月进宫了?”   “回老佛爷,是,晴格格正看着那位呢?听说是在战场上受了惊吓,可是变的不轻啊。”   “哦?”   “自打昨儿进了宫,就一直不言不语的,那个小脸一直都是煞白煞白的,也不哭了,也不吭声,估计啊是吓狠了,奴才看她额头上还伤着,估计是再没那个精力喊什么‘情情爱爱’了。”   钮钴禄氏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哀家看啊,这礼佛就是有好处,哀家昨儿个睡得就格外的安生,既然她也知错了,咱们也不好再和她计较,之前刚刚失去了父母,心情不定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事后懂事儿了,哀家也少操一份心,到了慈宁宫,知道规矩了,皇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一个和硕格格,告诉晴儿一声,之前照顾的好,哀家还盼着她能早日开导着新月出来呢。”   “是,主子仁慈。”桂嬷嬷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这事儿有劳嬷嬷告诉我了,还望嬷嬷再多跑一趟,会给老佛爷,就说晴儿一定不负众望。就是新月格格此刻惊吓过度,克善贝勒毕竟是她的亲弟弟,不知道老佛爷是否允许其来探望一下?可怜见的,新月还是很好的。”   “是,格格放心,老奴一定把话带到。”桂嬷嬷看了床上直愣愣的看着床帐一句话也不说的人,暗自点了点头:“格格放心,主子是个什么心性您还不知道吗?最是嘴严心慈的,想必定会让晴格格放心的。”   桂嬷嬷笑呵呵的接下了晴儿的嘱托,满满的打着包票。可不是,自家主子是个什么脾气她当然清楚,之前回去佛堂不过是为了那一点点谋害和宁格格的不安,新月格格会让自家主子这么容忍,可不就是为了克善贝勒吗?能够在十二阿哥身边按上一枚钉子,时不时的给皇后湉湉堵,好让近日来似乎有些复宠的乌拉那拉氏清楚这后宫里究竟谁是主子,就凭着这一点,自家主子也不会不同意亲近克善贝勒。   倒是不枉主子疼这晴格格一遭,虽然这个格格单纯了些,到底还是向着慈宁宫的,有些时候,还好使唤的很。这么想着,桂嬷嬷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恭敬,规规矩矩的冲晴儿行了礼,就转身回去禀告太后去了。   “哼,把持了宫里还不够,竟然连端亲王的遗孤也打上了主意,老四家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些!”   桂嬷嬷一走远,玄烨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眼神阴鸷的盯着门扉,恨声道。   “这关人家胤禛什么事,难道这个小妾不是你给指的?”司徒大咧咧的在桌边坐下,哪里还有方才端庄柔美的模样,兴致高昂的继续撩拨玄烨的神经。   玄烨一噎,再度冷哼一声。   “她打的倒是好主意,若是克善真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子,恐怕还真能叫她得了手,到时候弘历没有了嫡子,老三又是之前就被他骂废了的,纵观满朝皇子,满族的血统也就只剩下一个五阿哥了。”   “不止如此。”司徒敏之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你别忘了,满族大姓可没有一个有继承人的,这后宫的满妃们可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到时候不说宗室的力量减弱,就是朝廷的势力也会被全部打乱大换血。没了上面的支撑,那些著族大姓也只有一个个坐冷板凳的份。小家子们都冒了出来,新旧势力的矛盾,朝廷后劲儿的不足,呵,到时候不等下面骚乱,怕是你大清也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还是从内部被蛀虫吃掉的。毕竟没有利益可分,那些宗家大族可不会白白给你皇家卖命啊!”   司徒没说的还有这次帕赛萨斯从大海的那边带过来的消息,人家此刻正在海上横行霸道,盯上中原也是早晚的事儿,照着大清现在的发展趋势,等到人家打上门来,不说武力比不过,就是皇家自己都是一盘散沙,到时候民不聊生,满族怕是要做了亡国一族,遗臭百年了。   如果空澄知道司徒看的这般清楚,一定会拍案叫绝。简直就是红果果的预见啊。所以当初这位能够掀起那么大的起义,几乎真的掀翻了她空澄的王座,如果不是司徒晚生了百年,怕是芳极国的君主还真不一定是谁呢。   看着若有所思的玄烨,司徒满意的点点头。   半晌后,玄烨突然长叹一声,颓然的躺倒在床上:“即便没有钮钴禄氏,大清若还是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也会出问题。钮钴禄氏的问题不是她一个女人的事儿,而是……”而是大清本身的毛病,从入关后就已经是隐患的奴隶制的残余。   包衣,家奴。   宗亲、贵族。   满汉,皇族。   玄烨疲惫的闭上眼睛,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感谢上天,让他在三岁的时候遇到了额娘。如果没有额娘,如果没有额娘对自己,对老四,对大清一直以来的照拂……玄烨眼角的余光看向坐在屋中的那个人身上,或许,在史书上,自己会成为大清的罪人吧?毕竟,这江山是他亲手交给了老四,却不给老四一个平稳的后宅,指定了弘历做继承人,却没能教导他什么才是朝堂妃嫔。   后宫永远都是朝廷的缩影,他没说,所以弘历一直以来都不懂。   “保成他们是不是……是不是还在弄那些东西?”   “与你有关系吗?”司徒毫不客气的开口:“已经逼死了他们一次,这一次你可已经不是皇帝了。”   “……我当年……其实并不是真的反对那些火器……”玄烨突然沙哑的说道。他想起苏麻拉姑最后转告的太皇太后的话,玄烨真心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最了解皇家的人,最清楚爱新觉罗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就是他那位孤绝了一辈子的皇玛嬷——孝庄太后。   如果他的登基不是有着那个洋人的插手,如果那些风言风语不曾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如果自己的心胸在广阔一些,如果当初他能够抛弃成见,抛弃自己那可笑的、可悲的自尊心正视额娘和小宝的那份心意的话……   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这一脉的悲哀?皇玛法面对四王并立,终其一生才结束了宗亲皇室的局面;他的阿玛,爱新觉罗·福临,若不是有着大福晋哲哲的支持还有多尔衮的响应,也未必能够争得过娜木钟母子;而他,更是根本就没见到阿玛的最后一面,所凭借的不过是一张遗留下来的圣旨,若不是汤若望的安排,自己的登基也未必能够成形。所以自己才那么的记恨这一个污点。就是老四,自己留给他的局面也是模模糊糊,甚至让老八一脉自由成长到能够和其分庭抗礼的地步。这都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玄烨错了。他错的离谱。从他第一次被皇玛嬷挑拨之后,从他第一次因为皇额娘而对额娘不满的时候,他就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背离他的初衷越来越远,也越走越孤独,越走越狭隘。额娘的话都在自欺欺人与淡漠中消磨的无影无踪,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想起来,额娘曾握着自己的手,和自己一字一句的说的话,那足以遮盖他一生错误的话。   “玄烨,身为帝王,仰为天俯为地,你支撑着这个国家,心中装着万民,手中的权利义务多到你永远都握也握不住。所以,你记住,帝王的手心永远都是张开的,伸出五指,那,就是你的天下所在。”   幸好,幸好额娘没事,幸好,幸好额娘回来了。   “保成他们,做得很好。”玄烨说着这句话,微微勾了勾唇。眼睛漆黑明亮。   “他们做的,比我想象的都要好。”   “不反对了?”司徒嘲讽一笑。   “啊。”玄烨轻笑一声,话中满是如释重负的坦荡和平和:“想清楚了。是我错了。”   “真不容易。”可惜,晚了。司徒突然想知道,如果玄烨知道自家主上能留下的时间不多的时候,还会不会笑的这般轻松、淡然,从容的想让他一拳揍过去,那该死的和自家那不靠谱的主子无比相似的笑容。   司徒起身开门,和外面的人又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笑道:“加油吧,从明儿起,又要开始唱戏了。”   玄烨挑了挑眉。   “延禧宫的那位,被太后她老人家有摆出来了。即便是有了身孕,两个人都不消停的在给对手添腻歪,从明天起,老佛爷准许你去坤宁宫请安探视关心克善世子,呐,玄烨,要不要我再把‘新月’的脾气秉性,行事作风,语言规范再给你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嗯,文案上面的问题,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求,雪眸到时候就挑自己喜欢的咯? ☆、130错戏   “你说今天‘新月’准备去坤宁宫里请安?”空澄忍住笑,问道。   “是啊,敏之的消息,看样子他也出了不少力气。”蓝卿摇摇头,眼露怜悯。   “哼,笨蛋。”又一个识人不清的,她家主上和司徒那只狐狸可都不是心善的人,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当初教导那孩子的时候其实主上根本就没下力气吧,不然怎么这么废?衡阳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玄烨会长歪主子的责任最大。   “我记得,乌拉那拉氏的脾气……”胤禛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空澄。   “啊。”空澄含笑点头。   胤禛的脸顿时扭曲了。皇阿玛,你究竟当初是有多么的鬼迷心窍才会惹玛嬷生气啊?   永璧站在最角落的地方,深刻体会到了他阿玛之前的感受,这里可是宗人府的大牢啊,可是这气氛……配上四周阴森森的气息,永璧心中的小人直跳,怪不得阿玛死活不愿意陪玛法来‘探监’!你自己不乐意就送儿子来受罪吗?听着大牢里面几人轻描淡写外加幸灾乐祸的话语,再想想被悲剧掉的那人的身份,永璧深深的忧郁了,圣祖爷,您一路走好啊~   “玄烨,其实你没必要亲自来,克善也可以去慈宁宫。”司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唇角在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状似担忧的开口。   玄烨没抬头自然也不会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听着司徒谦的语气,玄烨心里觉得微暖,然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钮钴禄氏既然想看,那就让她看。这点子把戏,我还没看在眼里。”既然额娘都能够接受和宁的身份,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孙媳妇行礼,他爱新觉罗玄烨也不是白干的。   “那就好。”晴儿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言,拉开和新月的距离,轻快的向前走了几步:“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晴儿和新月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容嬷嬷亲自迎了出来:“老奴给晴格格请安,给新月格格请安,皇后娘娘请几位进去。”   容嬷嬷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就站在了前方的右侧,微微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新月格格,看到新月比以往更为‘娇弱’的模样(玄烨学的别人印象中的新月,嗯,当然没人告诉他学过头了),还有那明显一副饱受委屈的苍白的脸色(玄烨矛盾心理再加上新月这个身体的确是大病初愈,死而复生所以颇为形消身弱),就是不住的皱眉,低下头藏起眼中的不满,当然这些都被‘晴儿’仔细的看在了眼里,没人发觉晴儿的眼中一闪即逝的笑意,容嬷嬷和晴儿对视了一眼,伸手:“格格们,请随老奴来。”   “有劳嬷嬷了。”晴儿笑着点点头。新月则是看了容嬷嬷一眼,默不作声的颔首。这下,容嬷嬷的眉皱的更紧了。   果然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小家子气。希望一会儿主子别被这新月格格再给气到。   该说幸亏新月此时不知道容嬷嬷的心理活动吗?总之,这三个人总算是相安无事且各怀心思的进了坤宁宫。正殿里,兰馨并不在,只有皇后乌拉那拉氏端正的坐在上面,容颜因为这些日子的轻松而略显柔和,只是那直视过来的犀利的目光都昭示着,这位皇后的脾气可没收敛多少。   之前听过众人对这个当年的侧福晋的介绍,此刻玄烨倒是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脑子木讷了些,不知变通,但对比那些个不着调的、心思黑暗的,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皇后了。至少,若是当年此人做了自己的皇后,怕是会比钮钴禄氏要让自己省心的多。玄烨满意了,自然对皇后的眼神里面的含义没有多做考量,就跟在晴儿的身后,神色自若的给皇后行礼问安。   乌拉那拉氏端了一会儿,注意到晴儿之后,才微微缓了缓到嘴边的话语:“起来吧。容嬷嬷,看座。”   “嗻。”   “晴儿,老佛爷今天可好?虽说太后因为要礼佛便免了后宫这群人的请安,可是本宫还是很挂念太后的身体的,佛堂虽是圣洁之所,但老佛爷还是要为了大清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也要多劝着些才是。”   晴儿立刻笑着俯身:“是,皇后娘娘教诲的是,晴儿一定会时时劝谏着老佛爷注意身体的,不然皇后娘娘最是孝顺,可要不饶了我呢。”   乌拉那拉氏顿时一笑:“快坐吧,知道你嘴儿甜,今儿定是抹了蜜才来的。”顿了顿,这才将目光投向新月:“新月,身体可还好?”   “多谢皇后娘娘挂心,新月一切都好。”实在学不来新月之前那种柔弱的语调,玄烨干巴巴的回道,这样不多不少的话,应该能够应付过去吧?   只是,也就是新月会这么想。   一切都好?私自出宫,重伤而回,里子面子都没了还算好?这宫里可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人,就是太后都一直没召见她,她新月不是傻子不是聋子,听说若不是晴儿平日里关照着,就是连个服侍的人都不会靠近她的身边,这也算好?还有,那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不咸不淡的,你新月是个如此平和的人?是真的认命了?还是心里另有打算?还记挂着那个他塔拉?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莫不是有打算着什么吧?上次在上香的时候逃了,这次又没人愿意看着她了,难道她还打算从宫里逃出去不成?乌拉那拉氏越想越深,越想越不对劲儿,瞅着新月的眼神是越发的肯定,原来如此,所以这才这么乖巧的跑到本宫这里问安?是打算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宫里不待见你,放松对你的看管好让你再跑出去?   混账!乌拉那拉氏猛地一拍桌子,真要是让新月从宫里跑走,这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弘历的脸又要往哪里搁?宫里的格格们若是能够随意出入,那清白又要谁来负责?新月,这是打算毁了弘历所有女儿们的前程不成?   “新月!你给本宫跪下!”   听着上面突然传来的厉声,玄烨一下子就呆了,不可置信的看向乌拉那拉氏。那双无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进皇后的视线里更是落实了新月本性不改的罪名。乌拉那拉氏是彻底的怒了。   “都给本宫退下,容嬷嬷,你给本宫看好了,今儿无论是什么,哪怕是半个字都不许给本宫传出去,去,把十二阿哥喊来,顺便叫着克善,本宫倒要看看,新月格格是不是真的是非不分,不知所谓!”   “新月,本宫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给本宫跪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本来本宫还以为死里逃生,听说你最近安分了,本宫还一度心软,想着之前是本宫没顾忌到你的心情,属于教导,才叫你走上了歪路。可是如今本宫明白了,你新月根本就不知道规矩二字是如何写的?新月,你可还想着逃跑出宫?本宫今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要本宫活着,你就休想再踏出宫门一步,本宫绝对不允许你一个人玷污了所有皇室格格的名声,你只要努达海,不要别的,可是本宫的女儿们还要脸面,还要清白!新月,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克善,你就不想想,一旦你行差踏错,克善又会如何?端王府的脸面又将如何?有你这么个姐姐,克善还不如没有!”   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就气狠了。自打克善误打误撞‘救’了永璂之后,乌拉那拉氏把克善也一起当做眼珠子疼。本来小十三如果还在的话,也有这么大了,乌拉那拉氏总共就永璂一个儿子,在后宫,儿子就是女人们的命根!克善是永璂的班底,是未来的亲信,既然是注定的自己人,索性,乌拉那拉氏就拿克善当自己的小儿子一般看顾着。现在看见新月,乌拉那拉氏想到自己无缘的女儿,再想想即将要出嫁的兰馨,想着克善瘦弱的小脸,乌拉那拉氏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   新月,如果你改不好了,本宫不介意为了儿女‘养’你一辈子!这么不规不矩不清不白不仁不义的格格,皇家不敢要!又怎么能够去祸害满洲儿郎?   上面乌拉那拉氏心中飞速的想着怎么把新月的事儿给‘抹’了,毕竟之前的影响太大,克善还小,可是等克善长大了呢?新月就是他明晃晃的把柄啊!皇后头疼了。   下面玄烨是彻底的傻了,呆了,怒了,羞了!他气啊!气的脸色青白,青筋直暴,气的是摇摇欲坠,更加的弱柳扶风。感受到一旁容嬷嬷看过来的针扎似的眼神,玄烨怎么还不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联想到前身的所作所为,想想自己进了坤宁宫后的一言一行,想想容易联想的‘真实’,再想想新月这幅‘尊荣’,玄烨的脸色一时之间是五花八门,最后黑的是犹如锅底一般,牙齿咬得咯咯响!新月,多隆,想到自己上身之后那个‘恩人’迅速逃离的身形,想到临进宫前额娘似笑非笑的模样,再想想之前‘晴儿’的言语形状……   他爱新觉罗·玄烨这次是彻底的栽了!   面子?里子都没了!   再听到外面忽然传来唱诺,十二阿哥和端敏贝勒到?保成和小桂子?玄烨一时之间几乎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想到接下来那两个人,一个儿子一个痞子要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然后会有的种种反应……   不,额娘,他现在许愿变成幽魂赶紧下地狱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小玄子倾情出演,皇后给力招呼,容嬷嬷表示:让打击来的更猛烈些吧! ☆、131劝和   “皇额娘,打从老远就听见您生气了,是哪个奴才,轰出去打了就得了,没必要为这个置气不是?”   “就是啊,皇后娘娘,克善给娘娘请安!”   永璂和克善乐呵呵的就进来了,不过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迎面对上晴儿似笑非笑的模样,再看到堂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某位格格,永璂的脑门子上猛地滴下一滴冷汗,他算是清楚了为什么一进了门就看见容嬷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再瞅瞅上面自家皇额娘明显啥都不知道的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永璂真心觉得,他的孝心是不是应该往后挪挪?踩到地雷也没这个惨啊!   克善也是一脸的错愕,打从老远就听见皇后的怒骂声了,但是他千想万想还真没想到,这屋里挨骂的居然是……不应该啊,小玄子又不是新月,怎么会惹到皇后的?再看看晴儿那张狡猾的脸,克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明白了。这算是倒霉撞到枪口上了?给上一任做了背债鬼?虽说离得远没听清楚皇后骂的是什么,但是想想新月之前的表现,克善的脸上顿时一阵扭曲,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怎么抿也抿不住的大笑。   克善心里笑翻了,小玄子啊小玄子,顶着新月的壳子,只要你在这宫里溜达一圈,就能够知道那位的威力了,想也知道皇后会骂什么了?噗噗噗,最爱面子的小玄子,男人的不能够再男人的小玄子,哈哈哈,不安分,私奔,不顾孝悌,无论是哪个都足够狠狠的戳中小玄子的雷区啊~   皇后站在上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克善愣在了门口,以为是一时被屋里的气氛吓住了,缓了缓气,这才开口:“永璂,你先到一边儿坐着,克善,来,到本宫这里来。”   永璂嘘了口气,急忙逃往晴儿那里,不逃不行啊,实在是小宝能够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想想当年英明神武威压甚重皇权独揽的皇阿玛如今被狠狠的扣上了脑残的帽子,永璂心惊之后就是不停的抽搐啊。   幸灾乐祸?不不不,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怎么能够堂而皇之的嘲笑自己的老子呢,他又没有六哥那么强大的后台,就是想笑,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偷着笑才是啊!晴儿,多谢你比我年长,司徒啊,既然是你设计报复阿玛,应该不介意借我档档,先让我无声的大笑三声吧,不然会憋死的!   康熙自从那两个人进了门,身形就是猛地一僵,等到韦小宝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时,康熙明显感受到了这个该死的小桂子浑身掩不住的愉悦的气息!魂淡!你爷爷的,敢笑老子,小桂子,你给朕等着!   还有老二,别以为你往一边躲了朕就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当年都能把你老子气的要死,今天装什么纯良?康熙越发的咬牙切齿起来。从那顿没头没尾的骂中清醒过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又一次被人给坑了!   司徒敏之!你够狠!   “克善,别怕,有本宫给你做主,以后必不会再让你姐姐带累你!”   克善狠狠的挠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以防止自己大笑出声。懦懦的抬起头看了新月一眼,乖巧的道:“皇后娘娘,能不能先让新月姐姐坐下?”   “皇额娘。”永璂也从晴儿身侧转了过来,拱了拱手:“儿子刚刚已经询问过海兰察和珊林了,虽然不知道新月格格如何惹怒了皇额娘,只是儿子听说,新月格格自从受伤之后的确是变了不少,儿子猜测或许这有什么误会。新月格格毕竟大病初愈,又是在慈宁宫住着,皇额娘,多少还是担待些吧。”   “永璂,兰馨虽然还未许嫁,但是本宫绝对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新月毁了宫中所有格格的名声,克善的身份本来就敏感,本宫也绝对不允许她再带累你们两个。太后老佛爷早就知道新月的禀性,既然现在老佛爷让新月来给本宫请安,就是将她在某些程度上交到本宫手里了,本宫若是看不见也好说,既然已经说不清了,那本宫就绝对不会允许再有意外出现!”   乌拉那拉氏拍了拍克善,眼神不善的盯着新月,语气坚决的道。   晴儿看着新月猛地站直了身子,似乎有向前迈步的打算,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撩拨人也要有个限度的,这要爆不爆不是最好?忙起身甩帕子行礼:“皇后娘娘不若听晴儿一言。”眼角撇到康熙再度顿住的脚步,司徒心中一阵爆笑。   “你说吧。”皇后对于晴儿还是语气比较和缓的,虽说晴儿是养在太后跟前,但是不过一个外家格格,再和太后亲近,只要她还想在宫里谋生,就不会狠了得罪自己,既然和自己没什么利益冲突,皇后也愿意给她几分脸面。   “皇后娘娘之前没有避讳晴儿,是晴儿的福气,得了娘娘的信任,晴儿也断不会是个嚼舌的人。”   皇后微微翘了翘唇角:“你一向是个聪慧的。”   “当不得娘娘夸赞。”晴儿笑笑:“只是皇后娘娘,克善和新月格格毕竟是姐弟,克善贝勒虽然不是十二阿哥的伴读,但是于情于理也是和十二阿哥情分十分不一般,娘娘之前的所作所为自然是为了克善贝勒好,只是在所有人眼里,新月格格是克善贝勒的姐姐,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娘娘护着贝勒爷,自然也会对格格礼遇三分。今儿老佛爷还传话说,若是克善贝勒想念格格,还是可以去慈宁宫探望一二的。娘娘,您说呢。”   姐弟情分岂是说断就断的?皇后即便是为了保护克善对新月没有好脸色,可是外人可只会认为皇后是看不上克善的姐姐,这十二阿哥和端敏贝勒的关系或许就更值得琢磨了?往浅了说,是十二阿哥瞧不上新月格格,连带着克善贝勒也被打了脸,这要往深了说,克善贝勒可根本就没被皇后看在眼里,没见着连他姐姐的名声都不护着吗?这态度还不够明朗的?这端亲王一脉日后是谁的助力,可还未可知啊?   这宫里最不缺的不就是流言?三人成虎,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态度,很是问题。   请克善贝勒到慈宁宫看看,那克善贝勒是老佛爷的人,还是皇后的?   晴儿一字一句的说完,就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新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克善一眼,唇瓣微微开合,最后还是垂下了眼帘。   “行了,时间不早了,想来老佛爷那里可是离不得晴格格的。”永璂实在是吃不准自家阿玛的忍耐还有多久就会到了极限,老祖宗的事儿皇额娘知道了,接受了已经很难得了,这皇阿玛,永璂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之后的计划还要‘新月’和那两宫的配合呢,可不能这么早就掀了,谁知道这坤宁宫里有多少钉子?   皇后的精神明显有些恍惚,听见永璂这么一说,又看了看下面盈盈静立在一旁的晴儿,脸色十分的不好。她身为皇后,竟是还没有一个少女看得通透?乌拉那拉氏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她已经不想继续应付下去了,挥了挥手,“跪安吧,晴儿,好好照顾新月,本宫……算了,你们走吧。”   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新月,想到之前自己那番过分激烈的言辞,皇后的脸色又白了白,这才让两个人下去。   “皇后娘娘,放心,没事儿。”   “克善?”   “姐姐那儿,不会再出事儿。”克善可爱的笑笑。   “怎么说?”   “皇额娘,坤宁宫虽说大,可也不是那么干净。您就只要坐稳了这皇后的位子,如今即便老佛爷真和您翻脸,您只要记着,这天下还是皇上的,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宫里平静不了多少日子了,儿子已经长大了,皇额娘,您只要相信儿子,当然,还有克善,这家伙可真不是看起来那么无辜,老祖宗可是已经见了他好几次了。”最后一句话,永璂是贴着皇后的耳朵说的。   “真的?老祖宗……”   “您只要在坤宁宫就好。”克善点点头:“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说,只是皇后娘娘,您现在只要行使您皇后的权利,管好了那些无关的妃子就可以了。有些人早就不安分了,两宫里的动静,皇上已经注意很久了。”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皇后脸色激动了会儿,慢慢的又平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有些事,实在不是她该知道的,自从老祖宗回来,有太多的事儿已经不在她的预料之内了。这么多年,虽说她斗不过魏氏,斗不过太后,但是保命的规则,乌拉那拉氏除非是彻底的疯了,她还是知道底线的。   不问,不言,不看。   她此刻就只是个皇后。新月的事儿,今儿是她冲动了。   “只要你们好好地,本宫就不管了。只是兰馨……”   “有老祖宗在,皇额娘,您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当初您让兰馨姐姐跟着老祖宗出宫不就是这么想的?”想到多隆在外面蹦跶的那个欢实劲儿,永璂笑了。   这边坤宁宫好不容易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模样,那边一回到慈宁宫,玄烨猛地关上了门,瞪着悠闲的坐在屋里的‘女人’,恨声:“你满意了?”   “你是说被自己的儿子臣子看到你的狼狈?怎么,担心损毁你的形象?啧啧,主上的本事你还真没学到几分啊,主上在我们面前可是从来就没形象可言的!”   “你是在报复!”玄烨肯定的咬牙。   “不行?难道你不该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主辱臣死,呐,爱新觉罗·玄烨,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我了?你有这么天真?”   玄烨一时之间被司徒谦这种既嘲讽又凉薄的语气是气的浑身发抖。他要说什么,说是?!自己傻瓜一个,居然真的在他面前失了戒心,才会被算计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他就是这么幼稚,天真?他就是被耍了?玄烨气的是脸色潮红,双拳紧握。这种被人羞辱到内心窘迫、狼狈的模样让他恨不得转头就走,再也不要看见眼前这个人!   “行了。我可不觉得你这么柔弱的一打击就真的要死要活,可别换了女人的身体最后连性情都婆婆妈妈了。”司徒谦很是无赖的拍拍康熙的肩膀,轻描淡写的嘱咐:“想来延禧宫已经快得到消息了,做好迎战的准备,呵,新月的演技,玄烨,可就靠你了。” ☆、132演技   对于司徒谦恶劣的本质,在今天傍晚的时候,玄烨对此再度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看着在自己眼前喋喋不休的女人,康熙强忍着将人轰出去的冲动,将双手尽力的缩在衣袖中,不然他真担心一个控制不住,不是手中的丝帕被刺喇一声撕开,就是他狰狞的举动被这个心细的女人发现。   令妃,魏氏。   按理说,刚刚被太后折腾着解了禁,好不容易绿头牌上有了她,此刻她不应该竭尽全力的把弘历那小子哄去延禧宫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增加砝码吗?怎么会有时间到慈宁宫里对着自己嘘寒问暖,满脸的慈母心态?真是恶心至极!偏偏他还不能够又一丝一毫的异动,为了配合计划,他还要尽力的融入到彼方的势力里?今天刚刚在坤宁宫里吃了一顿排头,下午还有忍耐这些!若说这里面没有那个司徒的推波助澜,他玄烨就下辈子继续做女人!   “可怜的孩子,你也是刚刚没了父母,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是更应该被好好呵护,谁不希望能够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人呢?感情从来都是不受控制的,真正的至情至性又能和谁说清楚?”   “你千万不要怨恨皇后娘娘,身为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克善跟在十二阿哥身边,皇后难免要多顾着些,十二阿哥毕竟是个男孩子,皇后娘娘虽说养着兰公主,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总有考虑不到的,小女儿的心思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若不是我膝下养着两个格格,怕是我也不能够想明白你的。好孩子,皇后娘娘统领后宫,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主子,都不是我们能够反抗的,委屈我知道,只是出了这道门,你千万要为了自己保重。毕竟除了你自己,就是克善,都无法再如以前一般关心你了!”   “若是十四能够身子骨好些,克善若不是……唉,若有什么为难的,虽然现在我帮不了你多少,可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你若是想要出来走动走动,不妨来看看我,啊?”   新月身子颤抖了几下,才慢慢的抬起头,巴掌大的脸上满是隐忍的苍白和无助。   “我和克善,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如果不是十二阿哥……”   “住口!”令妃猛地一喝,看到新月眼睛一瞬间的睁大,令妃低下头拍了拍新月冰凉的手,同时遮掩住自己微微弯起的眼眸,顿了顿,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说不出的叹息和怜爱。   “新月,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就,不要出门了。皇宫,远比任何地方都要复杂。孩子,你明白吗?”   新月想要站起来,但是令妃死死的按着她,直到新月终于无力的低下头,无声的说着什么,最后微不可闻的道:“娘娘,我,能去看你吗?”   令妃摸摸新月的头发,哽咽着点了点头,却依然是笑着的:“当然。新月,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慢慢的,新月格格无形中竟是渐渐的变得温柔和婉起来,在与日俱增的去延禧宫的次数后,克善和十二阿哥看着她的目光也是越发的冷凝、生硬。   新月对此视若无睹,就仿佛已经彻底的死了心一样,只是慢慢的,在令妃的安抚下,眼眸越发的平和、宁静。   得知他他拉府的将军被撤了之后,令妃匆匆赶到了慈宁宫,看到的就是眼睛一片红肿的新月。   “娘娘,你说得对,只要他好好地,就什么都好。”   令妃不顾自己已经好几个月的肚子,强硬的把新月格格抱在了怀里,感受着衣衫慢慢的濡湿,同样流出了眼泪。   新月捂住脸的手帕,令妃根本就没有去碰,那是新月最后的依赖了。她心中得意地笑着,看着新月的心慢慢的倒向了自己的一方。殊不知,正是这样的自得让康熙狠狠的松了口气,然后在心底咒骂出声,该死的司徒敏之,这是什么药粉,真想让他哭瞎了不成?他康熙上辈子加起来也没落过几滴泪,朦胧中对上令妃怜悯的眼神,康熙身子一抖,哭的更欢了。   嗷,小桂子,拿出你当年折腾鳌拜的劲头来,把这个魏氏给朕狠狠的扯下去吧,老子要挺不住了!   弘历大手一挥,实则是在胤禛满是压力的眼神下,终于放弃了万国来朝的计划,内牛满面的把军权双手交给了阿桂,随行的还有海兰察、珊林一众。临行前,海兰察摸摸腰间空澄给他的任务,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就算是为了主子的要求,他也要把回疆打平了!毕竟那味药的配方实在是难寻。   “新月,新月,你快去看看娘娘吧!”小燕子咋咋呼呼的奔进了慈宁宫,自从紫薇离开之后,新月很快的就在小燕子的心目中顶替了博学多才的紫薇的地位,小燕子一把抓起新月,脚下踩着歪七扭八的花盆底儿就开始往外冲。   新月急忙掩饰住自己一片扭曲的脸庞,若不是身为玄烨他武功高强,这段日子也没少在司徒狐狸的手下锻炼,就冲小燕子这横冲直撞的本事,他不用等到日后病死,怕是也要被花盆底儿摔断了脖子!   “小燕子,你先和我说清楚,娘娘怎么了,你快说啊,你想要急死我吗?”   宫里谁不知道。新月格格心中第一位的早就不是那位什么‘天神’努达海将军了,而是在她最低落最无助的时候,肯不嫌弃她,保护她,照顾她,给了她真正的一个家的令妃!   新月的帕子已经捂上了红红的眼睛,话中带着鼻音,急切的抓住小燕子的手,迫切的想要知道令妃娘娘的消息。   “腊梅,你说!”小燕子激动地说不清楚,干脆一把揪过了身后的宫女,往前一推。   腊梅早就在观察新月的反映了,果然不出自家主子的预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三个头:“格格,娘娘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一直都是把您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看到新月似乎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三步,腊梅的眼中闪过说不出的喜悦:“格格,你去劝劝娘娘吧,就是为了您,娘娘也一定能够撑下去的!为母则强啊!”   “啊呀,你还是快说令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儿吧!”小燕子急得跺脚。   “娘娘一直都说,格格的身子才好,怎么能够再为她费心,所以一直都不让奴婢告诉您,怕您心伤、心寒更为难受,可是现在,格格,奴婢求求您,求求您去坤宁宫见见克善贝勒吧,求他看在您的份上,让皇后娘娘饶了,饶了我们主子吧。”   “……他们……又做了什么?”新月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   “娘娘……本来这一段时间太后吩咐过,说是临近产期,希望皇上能够多多宽慰娘娘,十四阿哥眼看着就不行了,可是娘娘肚子里还有小阿哥啊,娘娘又怎么会不需要皇上呢……可是,可是……”   “可是皇后娘娘劫走了皇上是不是?在皇上心里,其实皇后娘娘和十二阿哥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娘娘,娘娘根本就见不到皇上,皇上也压根不知道娘娘的消息,是不是,是不是?!”新月的声音猛地尖锐了起来,挺直了腰身,就像是从未有过软弱一样,苍白的脸上是浓浓的嘲讽和……恨意。   “……我已经没有阿玛额娘了,连克善也没有了,现在……还要夺走娘娘吗?”新月喃喃自语,“皇后娘娘,你是国母,不是应该母仪天下的吗?”   “腊梅,娘娘在延禧宫对不对?”新月眉目间满是坚定,轻声的问道。   腊梅突然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冷。   “回……回格格,是。”   新月突然笑了,伸手拉起腊梅,又拉过小燕子:“我们走吧,去看娘娘。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娘娘,会好的!”新月又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小燕子没有听见,但是腊梅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快了,就,快了。”   什么快了?腊梅想起了每次娘娘要做什么时那笃定的微笑,猛地打了个寒战。再次看向新月的时候,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的恐惧。   那天新月和令妃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第二天,新月就带着腊梅直接找到了克善,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阿哥所的太监们都是一脸的惶恐。   新月格格,什么时候竟是变得如此判若两人了?   “不可能!”克善猛地一甩袖子,语气冷凝。   “即便我是你姐姐,也不可能吗?”新月的声音响在所有人的耳朵里,竟是生出了几分绝望和决绝。   “姐姐,我希望你能够清楚你在做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令妃娘娘身子不舒服找太医就好,求皇上又有什么用?更何况皇后娘娘身子的确是不好,皇上的意见又岂是我们奴才能够左右的?”   “不是你和十二阿哥求来的吗?”新月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姐!”克善猛地叫了一声:“我们是在宫里啊,你是我的姐姐,我不会不管你的!更何况……”   “姐,你安心吧,弟弟一定会为了你好的!”这是姐弟对话的最后一句。   又过了一天,新月格格指婚硕王府世子的消息竟是不着痕迹的传遍了整座皇宫。   “他们这是要害死你啊!”令妃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又气又急,然后猛地语气一厉:“新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动你一根汗毛的,你放心!”   “娘娘。”新月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扶住令妃的手臂:“新月帮您。十五阿哥,一定会好好的,皇上也会来的!”   令妃咬了咬唇:“这宫里,只有咱们母子了!”   腊梅又一次听到了新月无意识的低语,唇角带笑的说道:“终于要到了。” ☆、133开席   “什么?永璂中毒了?”   “是,老佛爷,外面现在一片混乱,宫妃们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走,晴儿,咱们看看去,十二是哀家的孙子,这一次,哀家绝对不允许凶手再逍遥法外!”   太后急匆匆的扶着晴儿赶往慈宁宫,另一边,听到宫中的消息之后,和亲王带着一个男子,郑重的拜访了庄亲王一众爱新觉罗的宗族长老们,弘昼恭谨的跟在男子的身后,看着眼前的几位老王爷惊讶的红了眼眶,心中偷偷一乐,终于,悲催的人换了。   与此同时,三阿哥和善保悄悄的出城,迎进了一队马车,永璧身后,慢慢的下来了一对老父亲,三人对视一眼,均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就剩下海兰察他们了。”永璋笑着说道。   善保笑了:“海兰察绝对不会辜负主子的期待的。”   永璧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善保,又和海兰察一样,老祖宗的死忠啊。   多隆这时候倒是偷偷摸摸的带着皓祥摸进了舒服的宗人府大牢:“嘿嘿,老祖宗,您还不打算出去?”   “玛嬷。这宫里的大戏已经开唱了,咱不去看看?”   空澄和蓝卿衡阳相视一笑:“硕王府的事儿查明白了?”   “那些事儿早就完事儿了,老四已经带着证据到了十二家了,想必此刻,嘿嘿,十二他们的脸色一定十分好看。”   空澄摇摇头:“我出去做什么?当年知道我身份的可没几个,这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事儿,你们自己弄去,对了,帮我递个话儿给长华和帕赛萨斯,别把人真给玩儿残了,好歹你们那些兄弟也已经老大不小的了,要尊老爱幼。”   皓祥笑着摸摸脑袋:“玛嬷,您真不去啊?六哥他俩现在正在诚亲王府做最后的准备呢,西林觉罗氏那边已经把东西都运过来了。”   “我等着有人来找我,好歹也是你们自己皇家的颜面,告诉胤禛,别弄得太过了,得不偿失。”   皓祥撇撇嘴,老四的脾气是他拽得住的?不管了,反正皇阿玛老二都在宫里呢,他就传个话就完了。   多隆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让皓祥摸不着头脑,却让空澄眼睛一亮:“老祖宗,海兰察和善保,您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了?”空澄对此倒是更为感兴趣,这小子怎么猜到的?   多隆苦笑一声:“这还用说吗?您可是连王爷们都懒得见啊。”既然不愿意再和皇家扯上什么,自然就不会再留在京城,以现在的身份。   “那两个小子对您是真心的,老祖宗,您能不能……”   空澄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他们的家在这里。多隆,胤禛,已经死了。”   他们需要活在这个地方,活出自己的人生,他们的仕途、生命都才刚刚开始。空澄不会带他们离开,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这一次,又是什么?”太后脸色阴沉的坐在坤宁宫的上首,皇上坐在她的正对面,一言不发。   孙立安俯首叩头:“回太后,是安息!”   太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向孙立安:“你确定?”   “是,奴才确定。”   太后顿时面色铁青的看向皇上:“皇帝,本来这事儿不该哀家插手,后宫不得干政,这哀家自然不会违背,只是事情关系到哀家的孙子,皇室的血脉,所以皇额娘私下里动了手,皇帝,你……”   “皇额娘。”乾隆抬头看向太后,眼中没有一丝的意外波动:“儿子,对不住她们母子。”   太后言语一顿,垂下眼帘,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半晌,叹了口气:“你不怪额娘就好。晴儿,去,把令妃给哀家找来,事到如今,那件事儿,已经不能够再瞒着了。”   “是。”晴儿严肃的福了福身,然后起身去延禧宫叫人。   没一会儿,就见令妃抱着一叠的东西缓步来到了殿上,方要行礼就被太后止住了:“快坐下,是哀家累着你了,腊梅,扶你家娘娘坐下,不要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令妃温婉的答应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乾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随即又变成了不安和焦虑。   “皇帝。”太后看向乾隆:“和宁可还在宗人府?”   乾隆疲惫的点头。   太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哀家一直都知道,虽说只是见过一面,可是那样的风度气韵,那样焕然天成的皇家威仪,实在是绝世无双,皇玛嬷的风度世间再无人能及,那个丫头,便是长得再像,也不是当年的太皇太后,弘历,你该清醒了!”   “把那幅画拿出来。”   “老佛爷?!”令妃面色紧张迟疑的看向太后,又看向皇上,眼中满是心痛。   “拿出来吧。长痛不如短痛。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的!弘历,你看看。”   乾隆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半晌,问道:“这是哪来的?”   令妃迟疑的好久,才轻声开口:“是当初紫薇那丫头交给我的,画中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紫薇的外婆。”   乾隆身形猛地一震。   “这个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是长得相似的。我知道,当年弘历你是在济南别院寻到的她老人家,可是你再看看,不说那个女子根本就是形似神不似,那位,可是当年教养圣祖长大的人啊,是大清的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弘历,画中的人是一个夏家民妇,不是皇玛嬷,你看清楚!”   “……还有别的吗?”乾隆死死的盯着那幅画,哑声开口:“皇额娘,应该不止这些吧……”   钮钴禄氏猛地叹了口气:“弘历,你就不奇怪,为何不是别人?和宁那丫头,皇后没有半分对不起她,可是她为何要害永璂?而且还是三番二次?安息香……来人,把明月彩霞带来!”   “你们说,这安息香是怎么来的!”   “老佛爷饶命,是……是当初和宁格格交给奴才们的,老佛爷饶命,奴才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安息香啊,只是上一次十二阿哥落水,和宁格格救了奴才们,奴才们想着害了十二阿哥的必然不是和宁格格,所以……所以才会错将安息当成了和宁格格说的安心凝神对身子好处多多的东西,悄悄放进了十二阿哥房里,奴才们该死,奴才们只是想着要帮和宁格格,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和宁的圈套?!”太后无力的摆摆手,“桂嬷嬷,先把她们两个押下去。”   “弘历,这次,你可是信了。和宁,她从来都不是无辜的!哀家自从上次你把人保护在牢里之后,你真以为哀家不知道那宗人府在和宁进去之后有了多少改变吗?你保护着她不被人害,可是你看看,你护着的人究竟是个值不值得?!令妃,把哀家要你阿玛查出来的真相告诉这个糊涂阿玛,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纵容一个女人害了自己的儿子!”   令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边摇头一边流泪:“老佛爷……”   “这段时间皇帝对你如何,你还护着他?晴儿,去把令妃扶起来!令妃,你给哀家照实说,那个和宁,夏紫薇的血亲姐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她们夏家究竟是怎么个来历?!当年的夏雨荷,到底是如何巧遇的宝亲王!通通的,都给哀家给皇帝说清楚!”   “……是。”   “和宁格格的姑婆婆,也就是紫薇的外婆,原本的姓氏是……是朱!”   “是当年朱三太子留下的双胞胎中的妹妹,是前明的……公主!”   “夏家一直都知道,当年夏雨荷和皇上您的相遇,原本就是算计好的,夏家曾经远远的见过圣祖爷太后一面,发现朱氏和太后娘娘的相似之后,才有了日后的夏雨荷,才有了后来的紫薇寻父,有了和亲王府的和宁格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算计好的啊皇上,除了紫薇是真的不知情以外,其他的,全是假的,假的!等了十八年是假的,爱了十八年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和宁这样一个继承了她姑婆外貌的女孩,然后,进宫,复仇!”   “夏家还有一户人家,是当初夏老爷子的同宗,因为不同意这个计划险些被诛灭了全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不是臣妾的阿玛巧遇了遭难的人,也绝无可能知道这惊天的真相。”   “皇上,十二阿哥是最无辜的,稚子何辜,和宁,和宁她怎么下的去手,那是您嫡亲的儿子啊皇上!”   太后悲痛的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皇帝,弘历,你何止是对不起皇后母子,永璂的身体已经彻底的垮了啊,还有弘昼,可怜的五儿,他又要怎么面对这个事实,和亲王府,又怎么不受连累?和宁,皇上,那丫头已经是最后的一根苗了,就算是为了大清的江山,那孩子,真的,别怪额娘心狠,她不是太皇太后啊,不能,不能再留着她了!”   乾隆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冷,他阴鸷的视线,缓缓的扫过这屋中的每一个人,喃喃自语:“是朕错了,朕错了?哈哈,是朕错了!”他猛地大笑了一声,在钮钴禄氏惊愕的眼神中,一把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大吼一声:“来人!”   “皇帝?!”太后猛地站了起来。   “皇额娘,还要劳累您将魏清泰寻来的证据都聚集在一起。”   “你要做什么?”   “皇额娘啊,儿子知错了,儿子也不想再糊涂下去了,这,就是对儿子最狠戾的教训!”   “高无庸,去给朕传旨,请爱新觉罗宗亲王爷们都到乾清殿去,朕,要当面请罪!” ☆、134对峙   乾清宫里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不止是宗室里的掌事王爷们来了,甚至是贝勒世子们,爱新觉罗家的爷们们这一次可是前所未有的齐全啊,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来了个够。   “十二叔,这是怎么回事儿?”果亲王看着这架势,皱眉,他实在是想不通他那位四哥又抽什么风,这可是整个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啊,一个好赖,这皇家的脸面可就是有的丢了。   十二面上沉重,实则是心中苦笑不已,他可是才刚刚从他家四哥返老还童的事情上缓过神来啊,胤裪心中嘀咕,小六儿啊,你别问我了,难不成我要跟你说这是你家老爷子和皇帝联手演的戏?胤裪怜悯的看了看身后的这一众不知情的人,长生天保佑,今儿可别吓死几个啊。   “别问了。”胤裪摆摆手,又冲着上面拱拱手:“无论是什么事儿,咱们听着就是。”   弘瞻面色一紧,知道十二叔定是知道什么,当下不再多言,退到了胤裪的身后。   庄亲王胤禄的性子比起雍正来要更为阴鸷,此刻往前一坐,倒是无人敢问。   和亲王倒是乐呵呵的带着永璧一众站在角落里,一脸的无忧的模样,看的永璧嘴角直抽,阿玛,您这和做贼似的缩在角落里是干嘛?臭小子,没看阿玛我正在看戏呢嘛?受了那么久的惊吓,这群人,呵呵,呵呵……看着和亲王又诡异的笑起来了,永璧干脆伸手拉着一旁的弟弟们站到了另一个方向,真是,太丢人了!   “皇上驾到,太后老佛爷驾到,令妃娘娘到,晴格格到!”   胤禄猛地站了起来,和自家十二哥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各自领着宗室们迎在了门的两边。   进门之后先是一通行礼,太后和乾隆坐在上面,令妃和晴儿也没有避讳,一个被扶着坐在下首,另一个则是站在了太后的身后。   太后看着底下的一众王爷,想着待会儿会有的情形,脑海中又浮现了当年空澄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满意的点点头。   “皇帝。”   “儿子知道。”乾隆深深的看了钮钴禄氏一眼,却只能看到她眼中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默默的握紧了双手。   这是他的额娘,虽然没有多少感情,虽然也知道她对自己自小就有的诸多算计、利用……弘历紧紧的闭上眼,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开口:“高无庸,把今儿的事儿都如实的和王爷们说一遍。”   “嗻,奴才遵旨。”高无庸一甩拂尘,脚步轻盈的站到了丹陛之下,他可从来都不是太后那边儿的,他等这一天,同样已经等了很久了。   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高无庸心中衡量了一下,然后口齿清晰的将坤宁宫中太后令妃皇帝的对话几乎一字不错的复述了一遍,既没添油也没加醋,看着下面王爷们一个个张口结舌的模样,高无庸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令妃微微翘起的唇角,内心哼了一声,闭上嘴,站到了一边。   “这……这……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胤裪就算是心里有了准备,胤禛也交代了这进宫是为了将多年纠结的那些包衣势力都给一把抓起的计划,可是此刻听着和宁的身世还有和端的来历,胤裪还是不禁长大了嘴巴,这要是假的……胤裪偷偷看了上面的太后一眼,心中哀叹,这手是伸的有多长才能编造出这样荒唐的事实?而且,这是连和亲王弘昼也一并给弃子了,和乱党扯上关系,这和亲王一脉是彻底的完了,钮钴禄氏,你也未免太毒了!   胤禄倒是冷哼一声,直直的看向弘历,如果不是你小子把持不住有了夏雨荷的烟雨图,这事儿又哪里会闹到这般地步?真不知道四哥当初是不是把儿子扔了养大的胎盘,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弘历几乎都要忍不住的缩脖子了,十六叔唉,这现在可不是您老人家和侄子算账的时候哇!   知情的王爷们都被这□给惊得是目瞪口呆,那些不知情的脸色就更加好看了,大多数人都是一脸同情的看向和亲王弘昼,这荒唐王爷总算是把他自己的小命儿给荒唐完了。嗯?和亲王人呢?怎么就永璧贝勒一脸漆黑的站在那儿?   “皇兄,这当初五哥认下义女也是匆忙之举,您也是知道的,所以……”   “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儿,也不是说说就清楚的,”太后看了沉默不语的弘历一眼,直说道:“今儿请各位来,也是做个见证,这毕竟是皇室的大事儿,无论是皇家的颜面还是大清和前朝的恩怨都要有个交代,有几位长辈作见证,也算是不污蔑了她们的名声。令妃,把你父亲搜集的证据都呈上来吧。”   “是。”令妃起身行礼,一旁的腊梅福了福身,将手中的托盘交给了高无庸。   “给众位王爷阿哥们看看。”太后开口。   先是庄亲王,履亲王,果亲王……最后是和亲王。   “弘昼,你有什么话说。”待到该看的都看清楚了,乾隆终于抬起眼,沉声问道。   就见和亲王从角落中面色平稳的走出来,先是给长辈们见了礼,然后开口:“臣弟有两事不明。”   “你说。”乾隆点头。   “仅凭这些证据,似乎都无法说明十二阿哥的毒就是和宁下的,就算是和宁的身份,也不过是两个平民的一面之词,臣弟难以相信。一幅画而已,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这些都是哀家吩咐奴才亲自查的,弘昼,你这是说哀家污蔑和宁吗?”   “儿臣不敢。”是不敢,而不是不是。   庄亲王拱了拱手:“太后所说不假,和亲王所言也不无道理。如此,还请那两个人还有和端格格上殿,如此方可证明和宁格格的身份。”   太后猛地对上了胤禄阴冷的眼神,唇色猛地一白,又看了令妃一眼:“既然如此,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位,你们看看可认的这个人?”   “回……回皇上,太后,草民认得,这是夏家本家的女儿,是……是夏家小姐的女儿。”   “你们可看清楚了?”   “论理,紫……紫薇应该喊我们一声舅公舅婆的……”老夫妻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惶恐的说道。   “紫薇,你说呢。”太后又转向紫薇。   “回太后,紫薇不认识这两个人,紫薇的确有同宗的舅公舅婆,可是不是这两人。”紫薇俯身行礼,回答的不卑不亢,丝毫不见慌乱。   “紫薇,”令妃不忍的看着少女,最后一咬牙转向上面:“回太后,臣妾……臣妾还有一份证据。”   “这是济南府府尹的印信,当年夏家的家谱俱在,还有夏家邻里的认证,我……”   “唉,令妃,你这是何苦,有人一旦一步登天就忘了本,你说,自从紫薇被封为和端格格之后可有去延禧宫一次,你有替她遮掩什么?”太后猛地一拍桌子:“紫薇,哀家问你,当初可是你去求令妃寻找你的姐妹的?这张画像可是你亲手交给她的?”   “两位老人家,你们不必惊慌,紫薇是你们的血亲,这是万万不会出错的了,证据确凿,只是你们两位也看看,可还认得这画中之人?”   “两位,你们身周的就是满清的宗室王爷,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爱新觉罗宗家的长老们,事关家族血脉,请你们如实说出事实。只要你们所言不虚,本王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弘昼挺身而出,看了紫薇一眼,微微点头,然后郑重的向两人开口。   “这……”男子颤颤巍巍的看了空澄的画像一眼,蓦地低下了头,瑟瑟发抖。   老婆子倒是又抬起了头,半晌:“真的,真的可以饶了我们?”   乾隆站了起来:“君无戏言,朕保证,只要你们说得是事实,就保你们无事。”事实二字,乾隆说得异常清晰。   “皇上,皇上……草民说,草民说啊,造孽啊,家父早就劝过伯父了,可惜人微言轻,伯父一意孤行,这,实在是造孽啊!紫薇丫头,不是舅公舅婆不顾夏家的名誉,实在是,实在是这事儿是咱们家错了啊!”男子猛地大哭了起来,一脸的苦涩懊悔。   “这幅画,是当年伯父画的,那时候,我们一家还没有被赶出本家,我父亲长和我说,说是伯母,就是当年济南城最美的女人。”   “可是又有谁知道,红颜祸水啊!伯父娶得何止是一位美人,更是一位公主啊,那是朱三太子的女儿啊,是反清复明的余孽啊!”   “伯父当年那个疯狂的计划,我父亲是竭力反对的,可惜,我父亲只是一个庶子,又有谁肯相信他的言论,所以我们一家都被赶出了夏家本家,若不是祖母死命相救,如今,又哪里还有我们这一支的存在?就是现在,若不是当初在济南,魏大人救了我们夫妻两个,夏家本家的人为了和端格格和和宁格格,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皇上,皇上饶命啊,这事儿,这事儿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你胡说!”紫薇猛地冲到了两人跟前儿:“你们……你们,好,既然你们这么能编,那你们告诉我,和宁是怎么下的毒,据我所知,十二阿哥中的可是安息还有……”紫薇看了弘昼一眼,就见弘昼点头说道:“还有源自回疆的奇毒‘安眠’,本王也想知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又是江南的朱家势力,哪里来的这等剧毒!”   “是硕王府!”太后的眼神冷寒的扫过紫薇和弘昼,然后看向下面的硕王:“硕亲王,你的侧福晋可是回疆之人?哀家听说,和宁未进宫之前就和你的次子皓祥非常亲近,可有此事?”   “扑通”,硕亲王猛地跪倒在地:“罪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太后点点头:“弘昼啊,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需不需要哀家把和宁请过来当面对质?”   “皇额娘,您的证据就是这些吗?如果是的话,儿臣倒是也有些东西想让皇额娘您和众位叔伯长辈们看看呢。”   庄亲王站了出来,冷酷的声音拦住了钮钴禄氏的反驳之语:“本王是现在的族长,既然是爱新觉罗家的事儿,自然,弘昼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弘昼深施一礼,然后看向令妃魏氏:“既然这事情和魏清泰有关,令妃娘娘,不妨先请他来吧,本王这里正好也有两个人,想要让他见上一见!” ☆、135真相(一)   “既然魏清泰已经到了,和亲王,你说的两个人在哪里?”作为现任族长,胤禄冲着乾隆点点头,然后问道。   “永璧。”   “是,阿玛。”永璧出列,然后从殿外慢慢的引进了两个老人,一开始逆着光看不清晰,等到人走到大殿正中跪下之后,就见魏清泰的脸色猛的变了,就是令妃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脸色也不好看到了极点。   “舅公,舅婆!”紫薇猛地跪在了地上,惊叫出声。虽然早就知道舅公舅婆不会出事,毕竟是老祖宗亲自吩咐永璧哥哥去的济南,但是真的看到两位老人了,紫薇无法控制心中的激动,情急之下竟是先一步道出了两人的身份。   顿时满屋哗然。   弘昼笑了,满意的点点头,紫薇丫头叫的很是时候嘛。   “魏清泰大人,”永璧上前问道:“不知道这两位,您可还记得?”   “这……这……”   “永璧,怎么回事!”   “十六皇叔,这事儿恐怕要问问两位老人家才更清楚不是吗?如果不是永璧听了和宁的话先一步到了济南,今儿您怕是就只能见到两具尸骨了。”弘昼讥讽的说道。   “草民夏梓潼见过皇上、太后,给各位王爷贝勒阿哥们请安。”   “你说你是夏梓潼?和端格格的舅公舅婆?”胤裪上前一步,语气稍显和缓的问道。   “草民正是和端格格的旁支舅公,一旁的是草民的婆子。”   “方才你们在外面听宣?可有挺清楚之前的事儿?”看了另外一边浑身发抖的两个人,胤裪盯着现在的两个老人仔细的问着,心中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   “回王爷,草民之前在侧厅等候,听得很清楚。”夏梓潼磕了个头,咬字清晰的说。   “倒是个有骨气的。”果亲王突然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看了令妃和皇太后一眼:“既然你也说自己是夏家的人,和端也已经承认了,那不如我们就来听听,这和亲王是怎么让你们说的?”   弘昼登时气了个脸青,这个弘瞻,怎么这时候跳出来找茬?   永璧忙给自家阿玛使了个眼色,阿玛,听听,六叔可是话里有话啊,现在是咱们让人家说,言外之意,之前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太后令妃让他们说的,看看上面!   和亲王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太后正在那里拧眉,只是本来这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事儿,此刻皇上不发话,下面十六叔又在那里冷着,这才没说话。弘昼顿时美了,不过还是偷偷的瞪了果亲王一眼,这也不能掩盖他针对爷的事实!   夏梓潼侧头看了紫薇一眼,眼中带着怜惜,虽然之前的那些纯属子虚乌有,但是……夏梓潼仔细的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双手捧起:“草民人微言轻,这里有紫薇外祖父的手记,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所以我们夫妻两个才会被追杀,如果不是永璧阿哥来得及时,怕是我们夫妻早就命丧黄泉了。”   “高无庸。”乾隆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高无庸立刻上前先是小心的接过本子,然后几个小太监拿了些东西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然后高无庸点点头:“回皇上,没有意外。”   “拿给皇叔们看看。”   胤禄第一个接了过来,虽然听四哥说了这些事儿,但是真的看到那个夏舒砚的野望,饶是已经活了这么久见了无数的事情,十六还是被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是那个册子中提到的那个引起了这所有一切的人,胤禄抿唇,他虽然未曾见过那位,但是,按理说,那位才是他们真正的,被皇阿玛承认了的皇玛嬷啊,居然,居然被人如此亵渎,真是岂有此理!   “十六!”胤裪看着十六阴沉的脸色,担忧的喊道,他们毕竟都不年轻了,十六的身子……   “十二哥,我没事儿。”胤禄冰寒的视线缓缓的扫过这一众人,然后微微启唇喊道:“高无庸。”   “奴才在。”   “魏清泰。”   “奴才在。”   “你从济南回来不会就带回这么点儿东西吧,可有夏舒砚的笔迹?”   魏清泰任由冷汗划过脸颊,脸上的神情更显的谦卑:“回王爷,有的。”   “皇上,还请您传召翰林院几位大学士,也好鉴定一下这个笔记的真假。这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自有定论,人会说谎,可这东西,可是死的。相信太后娘娘也相信我大清的饱学之臣吧。”   “自然。这些都是我大清的肱骨,哀家没有异议。”钮钴禄氏的脸色颇为平静。看了令妃一眼,心中咬牙,这又是个不顶用的,令妃,别怪哀家心狠。   “纪晓岚,你们几个看看,这些东西可都是一人所书?”   纪晓岚一群人围着几样东西,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后几人都纷纷跪倒在地,心中颇为惶恐。   “你们都起来吧,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弄出来了,无论如何,就算是对天下也好,还是你们这些臣子也罢,朕都需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老祖宗当年曾经就教导过圣祖,一个君王,不仅要有功绩,更要有承担起责任和错误的胸怀和觉悟,朕深以为然。你们都是大清的支柱,你们既然忠心待朕,朕也绝对不会辜负你们!”   “皇上圣明,臣等万幸!”纪晓岚等人纷纷叩头,都是汉臣,此刻却是激动不已。   弘瞻挑了挑眉,诧异的看着自家不抽了的四哥,又看看弘昼,就见自家不靠谱的五哥正是一脸鄙视的模样,心下有着惊讶和不解,但也默默的垂下了视线,似乎,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弘昼心里在干嘛,吐槽!啧啧,不愧是被老祖宗□过了,果然会说话多了,装吧,四哥你就继续装吧,哼,这话阿玛说是真的,你说,哼,收买人心做的很顺手啊!阿玛说的没错,四哥你果然就是个欠锤的,需要好好调·教!还是老祖宗会教人!   “既然这样,那就公布结果吧!”胤禄不耐烦的打断了前面上演的君臣交心的腻歪场景。   “回皇上,经过臣等几人的鉴定,这些东西确实是出自一人之手。”想到看到的那些东西,纪晓岚心中咋舌,这朝堂又要大变样了啊,看看这宫里的王爷,就是不知道这回要倒霉多少人。   乾隆摆摆手:“魏清泰,你还有何话说?高无庸,把那些东西挑重要的,念给朕和王爷们听听!朕也想知道,这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嗻。奴才遵旨。”高无庸恭恭敬敬的从胤禄手上接过手札,细细的翻了翻,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微微眯起眼睛,总算是知道了先帝爷当初为何会暴怒了,高无庸很庆幸这东西没让自家老祖宗看见,瞥过坐立不安的令妃,高无庸冷哼了一声。开始挑重要的说给众家爱新觉罗爷们们听。   空澄的身份第一次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皇室中人的眼中,听着高无庸说出的真相,即使是早就有所准备的胤禄和胤裪还是感到了彻底的震动。胤禄扫了高无庸一眼,这奴才嘴里说的可不止是一点点啊,还有太多四哥没说那本手札上也没有记载的。王爷们面面相觑,老辈儿的人都知道西凉园是禁园,早在康熙时期,那就是个不能触摸的地方,可是,又有谁知道那里面竟是住了这么一位人物?同时也反映了过来,高无庸明显说的就不只是一点点事实而已。   教导圣祖爷长大,被顺治爷临终托孤,葛尔丹战役时的相助,一桩桩一件件,这爱新觉罗家竟然还有这么一位老祖宗?   再想想那幅画……随着高无庸的叙述,众人的眼中纷纷闪过惊艳和理应如此的自豪。凡是见过画的,没有不被女子的惊世容貌所震撼的,更为吸引人的,则是女子身上那种无形的贵气和淡漠无痕的气质,众人眼中纷纷闪过明悟,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   胤禄胤裪则是暗暗低下了头,四哥啊四哥,您如此做法,是要彻底的推翻之前的历史记述吗?   汉臣们也是恨不得捂住耳朵又心中难忍的想要再多知道一点。皇室真正的秘闻啊,纪晓岚不着痕迹的看了高无庸一眼,默默的低下了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想想康熙年间的大事,高无庸嘴中的都是那位隐形太后的德馨,但是……为什么会隐居西凉园,孝庄太皇太后又是个什么地位,西凉园的大事,康熙二十二年的大火……纪晓岚苦笑连连,第一次觉得,太聪明了,真心不是什么好事儿。   高无庸为什么会说这些,一是胤禛父子的授意,纵然民间不能传诵,但是至少爱新觉罗家一定要记得,可以说,如果没有空澄,就不会有现在的大清,甚至是以后也将前途未卜,他们做不了给她无上的尊崇,但是至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再不许出现对空澄真正不尊重的子孙!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彻底掩盖住夏舒砚的心思,有了之前的铺垫,沉浸在震惊中的人自然就不会再察觉到夏舒砚对于空澄那些歪曲的心思,不会联想污蔑了空澄的名声,只会认为是亵渎、妄想。爱新觉罗家从来都是护短的,自家的祖宗,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来低看一等!虽然空澄不在意,但是无论是胤禛还是玄烨,也决不允许任何不利于空澄名声的声音出现!   果然,等到高无庸再说夏家的计划,对空澄的利用,对弘历的算计时,那些姓爱新觉罗的人满脸的都是咬牙切齿的气氛,一个个都在那里拍桌子红眼睛,气的不行!   “混账东西!我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也是你夏家能够妄想亵渎的!用这种方式来……来……真是大逆不道至极!”   “没错!”   高无庸看着这义愤填膺的气氛,满意的点点头,慢悠悠的收起了手上的手札,轻轻的退到了一遍。   钮钴禄氏在上面看着下面戏剧性的发展,脸色铁青。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高无庸回来这么一手,震惊过后,根本来不及阻拦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本想将空澄打落尘埃的完美计划竟然反而给空澄制造了让她以更为尊崇的机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以一个忍辱负重、功泽深厚、母仪天下的形象出现在了所有爱新觉罗家人的心中。看着下面满满当当的一群宗室爷们,钮钴禄氏几乎要气的背过气去!   胤禄抬脚一下子就踹翻了魏清泰:“混账奴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弘瞻慢悠悠的站了出来:“敢问令妃娘娘,这事儿,您又究竟知道多少?诚如证据所言,和宁格格和和端格格根本就没有亲缘关系,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夏舒砚的野望,只不过是夏舒砚对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圣祖太后的奢望,呵呵,和圣祖太后长得相像的容貌?不过是为了满足心中的虚荣罢了!为了沾染我皇室血统,敢于设计皇上,这才有了和端格格的出生,而那位和圣祖太后极为相似的夏夫人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独生平民,朱三太子的女儿也是子虚乌有的事实,和宁格格只是碰巧和和端格格的外祖母长得格外相像而已,血缘关系也是无稽之谈!既然如此,不知这前朝谋逆的罪名又是如何按到一个无辜少女的身上的?还是说令妃娘娘才是和那些谋逆有所接触,不然怎么可以编造出如此完美的谎言?谋逆,这是要和宁格格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对和亲王府斩尽杀绝?啊,对了,还请您解释一下所谓的投毒事件,和宁格格怎么下毒?据说,指认和宁格格的明月彩霞,似乎之前就是出自延禧宫中?”   “投毒事件?老六,问得好啊!”弘昼合掌一笑,乐呵呵的看着果亲王,然后眼神阴冷的看向令妃:“皇上,臣弟还有一个,哦不,是两个证人,不知道可否允许她们上前?”   “哦,对了,诸位王爷,还请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事实,可才真是骇人听闻呢。”弘昼神色复杂的看了上面的太后娘娘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乾隆先一步站了起来,正好挡在了钮钴禄氏的身前,冷声:“传!”   “多谢皇兄!还珠格格,怎么,不敢见你心目中温柔美好善良的令妃娘娘了吗?还有新月格格,委屈你了,还不快点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今儿很努力的想要一次性完结,然后发现,啊,这真的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p.s.经过和编编的细致讨论,下一篇文定位为大综合,以十二国记为主,剧透一:胤禛的身份大转变,虽然比不上小康此刻的悲剧,但是……呵呵呵~~ ☆、136真相(二)   听到小燕子的名字令妃眨了眨眼睛,可是听到后面的新月,令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就连上面太后的脸色也一瞬间无比的阴沉,目光凌厉的看向脸上不断闪过慌乱的令妃,心中恨恨的冷哼一声:“废物!果然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小燕子,你来做什么?”乾隆看着下面弘昼唱做俱佳的表演,眼中闪过一抹好笑,只是转瞬就又是那个仿佛被气到了的皇帝。   小燕子身子一抖,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太过严肃,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小燕子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一双手胡乱的摇摆着:“皇阿玛,不是和宁格格做的,你不能杀她,也不能杀我!”   “小燕子,你在胡说什么啊,皇上哪里说要杀你了,是不是……”   “令妃娘娘,此刻似乎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吧,身为后宫妃嫔,还是注意些言行举止的好!”胤禄阴沉的目光静静的扫过令妃,身为此刻爱新觉罗家的族长,又是皇上的长辈,这个场合,他有足够的地位,甚至是乾隆也不得礼让三分。   “不知道还珠格格方才所言是何意?”胤裪上前一步,盯着意外出现的还珠格格,眼角瞥了弘昼一眼,怎么回事?   弘昼则是得意一笑,看着还珠格格,再看看皇上,面上的神情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对于和亲王来说,这次真的算是意外之喜了。本来还担心只是‘新月格格’的分量还不够,小燕子啊小燕子,难怪老祖宗说要留着你,果然,你就是令妃的克星啊!   小燕子猛地一把拽住新月:“这一切都是她们做的,是新月和令妃娘娘做的,和和宁没有关心,皇阿玛,这是我亲耳听到的,你不能伤害和宁!”   “你说!”乾隆的声音阴沉紧绷,紧紧盯着小燕子:“当初朕说过的话算数,小燕子,你可要考虑好了再说。”   “不用考虑了,我什么都说!那天我听见新月被克善骂了的消息之后,就气冲冲的想去找克善评理,结果半路上又听见了说什么新月要被嫁给什么皓祯的,我想起永琪说过这事儿,就想跑去问他,不过他不在,明月彩霞和我说现在新月格格肯定在令妃娘娘那儿,有什么事儿我可以去那里,令妃娘娘肯定都清楚明白,让我不要着急。”   “我挺着急的就跑过去了,不过因为我肚子饿了,所以进了延禧宫也没让人通报,就先去吃东西去了,反正我对那里熟得很,等我抱着点心想去找人的时候,就发现宫里根本就没几个人,我以为她们在玩什么好玩儿的,所以我干脆也悄悄的就奔着能藏人的地方找。这人啊,要藏猫猫的话通常都是在自己最常去的地方,别看我老去卧室,但是我记得挺清楚,那里其实除了我根本就没什么人进,要是我就肯定躲在那里,所以我就直奔那里去了!”   说到这儿,小燕子颤了一下,又看向令妃娘娘,然后又猛地转过了头去:“我根本就没想到新月和令妃娘娘都在那里,好像正在说什么,我嘴里塞着东西,手上抱着盘子,就干脆蹲在门外面,一边吃点心一边等着她们谁来了给我开门。”   “然后……然后我就听见她们商量着要毒死十二阿哥!”说了那么半天,最后一句小燕子干脆的就嚷了出来。   “什么?”“胡说!”“小燕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胡说!”小燕子噌的一下窜了起来,指着令妃娘娘开口:“是我亲耳听到的,你说只要杀了十二阿哥,你们母子还有新月就能够平平安安的,你还说那个什么皓祯根本就不是贝勒,是个冒牌的,兰馨不乐意嫁,所以皇后就让新月嫁过去受罪,说是既然她们母子容不下你和新月,哪怕为了孩子,为了新月,你也再也不会忍耐着,只要永璂死了,克善自然就会回到新月的身边,老佛爷也会高兴地,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令妃娘娘,这些都是你说的,你说和宁本来就要死,不如就替你们背了罪名,令妃娘娘,我一直以为这宫里就你是好人,你为什么要害和宁!为什么要害十二,你要杀了他还要和宁死,你不是令妃娘娘,你想要我小燕子的命!”   “不……我不是……皇上!”令妃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摇摇欲坠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我拿你当女儿啊,你为什么这么害我,皇上,啊,我肚子好痛啊!”   “令妃娘娘!”出乎意料的,晴儿居然跑到了令妃的身边,快速的扶住了令妃的身子,然后迅速的拿出一颗药塞进了令妃的嘴里,轻轻的呼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乾隆:“已经没事了。”   “晴儿,你……”   “回老佛爷,之前知道可能会牵扯到令妃娘娘的时候,晴儿就偷偷向太医要了一丸药,老佛爷放心,令妃娘娘母子都好。”   令妃看着晴儿温婉的脸,心中恨的是咬牙切齿。   皇上则是根本就无视了令妃苍白的脸色和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淡淡的问道:“令妃,小燕子说的可是真的?”   “不……”令妃哭的是梨花带雨,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楚楚可怜的神情看的就是晴儿都情不自禁的挑眉。   乾隆烦躁的揉揉眉心,对上几个人幸灾乐祸的神情,恼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新月,你有什么说的没有?”   令妃猛地转过头去,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在那里。   “皇上,新月的身子实在是不好,您看……”和亲王眼角抽抽,谁敢让这位下跪啊,他那位皇兄是又不想活了吧?   乾隆心猛地一跳,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能说他忘了吗?皇玛法,您这幅摸样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啊!孙子真的不是有意要对您大声的!   新月倒是毫不在意的甩了甩帕子:“新月见过皇上,见过诸位王爷。”   “咳,新月,你有什么话说?”乾隆干咳了一声,干巴巴的问道。   “新月没什么要辩解的,还珠格格说的没错,毒是令妃娘娘下的,不止如此,就是皇后那里也一并下了慢性毒药,这些都是在新月的了解下进行的,”新月慢慢的拿出一叠纸卷:“这些都是这些日子新月记录下来的接头的人物还有任务,宫里的有,内务府的有,宗人府大牢也有,甚至是和亲王府、循贝勒府都有,都是为了万无一失所做的打算。皇上可以一一查证。而且,令妃娘娘不便出宫,新月身子娇小,容易乔装,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新月和腊梅一起安排的,新月无意中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新月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上面一眼:“新月发现除了令妃娘娘的人以外,对坤宁宫下手的还有另外一拨人,新月虽然不能肯定主子是谁,但是新月见过其中的几个宫娥,是……慈宁宫的,手中拿着的,正是产自回疆的汨罗。”   “什么?”   “胡言乱语!”   两声惊呼出自不同的人,令妃难以置信的看着新月,另外一声夹杂着怒气的尖利声音则是来自上面,太后老佛爷。   乾隆猛地站了起来,眯起一双凤眼,挡住了太后的身子,看向下面的人:“你可知道你自己说的是什么?新月?”   “新月清楚。”   “你是如何知道汨罗的?”   “新月未为家破之前恰巧得到过汨罗香,而之前安排下毒的时候,令妃娘娘和我说过,当初十二阿哥中的两种毒,一种是和这次一样的安息,另一种,就是汨罗和莹草混合而成的‘安眠’,令妃娘娘也是因此怀疑到了硕王府的侧福晋,毕竟翩翩福晋来自回疆,也才阴差阳错的查处了硕王府真假贝勒的事情……”新月顿了顿,看向硕王爷:“皓祯根本就是被换来的汉人之子,当年福晋所生的是位格格,就是现在硕王府中的白姨娘。”   “证据也已经写在里面了,还请诸位查看。”新月微微勾了勾唇,将手上的证据全都安安稳稳的交到了高无庸的手里。   胤禄等人传看着纸上记载的内容,脸色越发的难看。不是为了下毒一事,而是这密密麻麻的错综复杂的掌握在令妃手里的势力,虽说动用的都是小人物,但是……   “皇宫内院,内务府,和亲王府,户部,礼部,循贝勒府……魏氏,你好强悍的能力!”弘瞻猛地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令妃,仿佛她是个稀罕物一般,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当然如果声音不是那么令人胆寒就更好了。   “弘昼,你还有什么准备一并说了!”   “啊,皇兄真是知道我啊!”拍拍手,就见外面猛地涌进来一群侍卫,以多隆为首,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几个奴才,甚至还有大臣。   “奴才钮钴禄善保给皇上请安,给各位王爷请安。”   “多隆,善保,赶紧起来吧,皇兄,我可是没用你发话,就把东西都给你带来啦!”说着,弘昼笑眯眯的从多隆手里接过檀木盒子,伸手掏啊掏啊的,竟是掏出了一份密旨:“臣弟办事儿麻利,可多亏了当年十三皇婶给弟弟的这个宝贝啊!”   钮钴禄氏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慌失措的嚷道:“不可能,那个东西明明被毁了,这不可能!”   令妃猛地反应过来,摸着肚子,然后突然高声叫道:“毁了,难不成那就是汨罗?”说完又一脸不知所措的捂住了嘴的样子,就算是定了她的罪又如何?就算是把她的力量连根拔起又如何?只要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只要……令妃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戾,就算她不成活,也绝对不会让所有的人好过!   “汨罗香?”乾隆猛地转过头:“皇额娘,您,有什么话说?安眠,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你相信新月的话?永璂可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怎么可能害他?再说就算是有宫娥又如何?新月也是从哀家的宫里出去的,这究竟是谁的阴谋,可还尚未可知呢?”钮钴禄氏慢慢的看了令妃一眼:“魏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呵呵,呵呵,我又能有什么话说?就是可惜了阿玛,您要为女儿受苦了。”令妃笑吟吟的说道:“不过我肚子里的到底也是您的孙子,太后,您想要说什么?”   “大清律例,凡是有孕之妇不得定罪,更何况,稚子何辜。臣妾请求皇上放过臣妾的孩子。”   我大清不缺你一个阿哥!太后非常想要把令妃的笑脸打下去,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过生孩子本来就是个说不准的事儿,钮钴禄氏脸色一红,揪着帕子的手指红的诱人。   令妃的平静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魏清泰已经完全虚脱的跌在了地上,他非常清楚,这次的布置究竟都涉及什么,当年四大家族留下来的势力怕是……   对了,孩子,还有孩子!魏清泰猛地扭过头盯着女儿的肚子,父女两个相视一眼,均在心中做了同样的决定。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汨罗香来的真好啊,令妃笑眯眯的想到,太后的势力可一点都不比她差呢,太后,既然你已经舍弃我了,那么我同样也能够舍弃你不是吗?这宫里宫外的乱折腾,谁还能分得那么清楚究竟是谁的人呢?水啊,就是要混了才好摸鱼,儿子,额娘就是不要命了,也定会保你平安无忧,该给额娘陪葬的人,额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晴儿目光悄悄一动,看了看令妃,手指动了几下,就沉默的站在一边不动了。似乎,她的出场可以延后甚至是取消了呢。   宫外,空澄突然神情一变,叹了口气:“衡阳,你进宫一趟吧。令妃,果然比任何人都疯狂。”   就见魏清泰突然抬起头,说道:“皇上,您可知道,当年先皇是如何薨了的?奴才不才,那时便和高建启同是先皇的暗卫,奴才有负皇恩,自始至终都没有查出的毒源,正是安眠!下手的人除了高贵妃,还有一人奴才始终猜测不出,只是循着痕迹查出了很多人,奴才的势力也是那时候才整顿建立起来的,却直到今天才明白那些线索为何如此的扑朔迷离,才明白那人究竟是谁!在这宫里偷天换日,呼风唤雨,太后,除了您,再没有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雪眸开定制,有人想要么? ☆、137真相(三)   轰的一下,这句话就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深不见底的湖面,波澜乍起,下面所有人一时间全都变了颜色,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说话的魏清泰,仿佛那是一个怪物。猛地,弘瞻抬起头看向玉阶之上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皇兄,一个,就是当年将他迁出皇族过继给了宗室的太后,钮钴禄氏。弘瞻的眼睛一瞬间竟是格外的泛红。   “四哥!”   乾隆猛地一怔,看向弘瞻,他有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从弘瞻口中说出来了?   “滑天下之大稽!魏清泰,你胡言乱语,皇帝,这等奴才,就该乱杖打死,你还等着什么?”钮钴禄氏刚刚从密旨的漩涡中脱离出来,就听见了她心中最无法言说的秘密被人如此揭露出来,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身份了,冲着乾隆就厉声质问。   “做没做,太后,您心中有数不是吗?孝敬宪皇后是怎么死了的?敦肃皇贵妃是怎么含恨而终的?当年登基之前,德妃娘娘都和您说了些什么,贵妃高氏又是怎么进的宝亲王府,太后,您要奴才一一说出来嘛?”   魏清泰冷笑一声:“太后娘娘,您当年初入雍亲王府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小的格格,您又是唯一的满族姓氏,除了嫡福晋,您觉得您是如何顺利的磨到了入宫的?若不是福晋当年对你百般维护,呵,可笑福晋最后也是死不瞑目啊。当年德妃娘娘和孝庄太皇太后的交易,因为实在是牵扯过大,所以先帝爷一查出来就一力压下了,德妃娘娘在宫中多年,等到了最后,不知道德妃娘娘的势力又握在了谁的手中?先帝爷十一年的时候第一次中毒就已经有所察觉了,高氏,是八阿哥的人,可是若没人牵引,她们一族包衣又如何搭上了八阿哥的线?还能越过了宝亲王府到宫里下毒?先帝爷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了,所以才孤注一掷,不然凭借你们的布置,岂能够伤害到先帝爷?太后娘娘,您说是也不是?”   钮钴禄氏猛地倒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如雪,魏清泰居然是胤禛的人?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魏清泰心中冷笑,是啊,当然不可能,可是高斌高建启就死在他手上,那么,又有什么不可能?那高斌也是个留了后手的,只不过还是栽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凭着先帝爷亲信的身份,魏清泰安抚的看了令妃一眼,分量还是不够啊。   只是还有一件事儿是令妃也不知道的,魏清泰自己也十分疑惑,当年先帝爷的毒究竟是谁给解得?朦朦胧胧,魏清泰觉得这个消息至关重要,但是偏偏高斌也没查到的东西,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地了,他自然也查不到分毫。   胤禄和胤裪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现出惊讶,这次似乎出了预料之外的事儿啊,心中苦笑,四哥的意思他们明白,就是把事情往大了闹,可是不是说是晴格格嘛,不是说是汨罗香的事儿嘛,怎么又整出这么一出,看看汉臣们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两人默默地低下了头,四哥,弟弟们没法了,这事儿最后要怎么收场啊。   最重要的就是,四哥,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再出现了,既然现在魏清泰这死奴才已经说了您死定了,诈尸自己人还好些,这真的要在汉臣们面前诈了尸,不说弘历怎么做,就是吓死了几个都不无可能啊。   “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手上也有搜集了多年的证据,请皇上允许奴才前去取,奴才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是死之前,奴才一定要把该说的都说干净了,当年的那些事儿,奴才有负先帝爷所托啊!”魏清泰说着蹦蹦蹦的在地上拼命的叩头,不一会儿,鲜血就染红了他的袍脚。   晴儿微微翘起了唇,向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下了眼睫。衡阳,这次可要靠你了。 不过这奴才倒是个聪明的,就是不知道胤禛知道自己多了这么个奴才会不会高兴啊,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皇上,事关重大,臣等请您允许魏大人的请求。”纪晓岚脸色焦急的叩头。   “请皇上恩准。”事关雍正帝,汉臣们第一个开始表态了。   钮钴禄氏猛地一把抓住了椅子的扶手,不,不可能,当年她做的那么干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奴才会知道?不,这不可能!钮钴禄氏狠戾的视线猛地射向魏氏,令妃,魏氏,你狠!哀家,绝对不会这么认输的!   “事关先帝,皇上。”胤禄带头,宗室们也纷纷跪下请求。这种表态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做错的。   乾隆脸色阴沉的看了下面一眼,挥挥手:“永璧,多隆,善保,由你们随着魏清泰一起去!”   “是。”   门外忽然又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就见传令兵猛地进来跪地叩首:“奴才见过皇上,回疆紧急军令传来,海兰察统领正在殿外候旨,并让奴才转告皇上,说是幸不辱使命!”   “好!”乾隆猛地一拍桌子:“福隆安可回来了?”   “回皇上,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海兰察统领先行一步,回疆大军正在后面回京途中,我军大胜,富察侍卫作为先行官,此刻应该离京不远了!”   “诸位皇叔,”乾隆突然躬身一礼:“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朕这次请诸位来,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永璂被毒害一事,更是为了向诸位,像爱新觉罗一族,向大清天下,请罪!”   乾隆竟是一撩衣袍猛地跪在了地上,众人惊得纷纷跟着下跪。   弘昼却是不紧不慢的缓步移到了乾隆跟前,叹了口气:“四哥。”   “给我吧。”   乾隆伸手接过檀木匣子:“朕错了,错在识人不清,错在狂妄自大,竟是最后连皇阿玛的遗物都没有保住。诸位,这里,才是皇阿玛真正的密旨,是给朕留下的遗旨。”   虽然之前已经听弘昼说了,但是真的看见了黄绢,众人脸色刷的一下还是变了。   “这里面,不仅仅详细记载着当年宫中的一些内幕,更是有皇玛法皇阿玛还有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诸多年的心血,如果不是十三皇婶保护的及时,怕是两代人的努力就全毁在了朕的手上了,朕,会成为爱新觉罗家的罪人。”   “海兰察。”   “奴才在!”一个响亮的声音猛地在安静的乾清宫中响起。   乾隆抿了抿唇,然后沉声道:“把你的结果报上来。”   “是。奴才经过在回疆多番查证,证实汨罗香入宫一事实则与硕王府侧福晋无关。且,当初正是因为侧福晋入了硕亲王府,所以侧福晋的兄长才会为人所制,不得不交出了‘安眠’。”   “你可查出了是何人。”   “奴才查出,接手安眠的人,正是当年永和宫里出宫养老的李嬷嬷,李嬷嬷是德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后来出了宫,便一直效力于钮钴禄凌柱大人府中,正是后来太后娘娘庶妹的教养嬷嬷。”   “除此之外,奴才还查出,李嬷嬷手中握着一本账本,记载的并不是银钱之类的,而正好是那些禁物的流动去向,其中一味汨罗,正是流入了高斌高大人的府上,而另一味,则是流入了宫中。”   “你的意思是说,知道安眠的,一共有三个人。”乾隆的语气低沉的仿佛掀起狂风暴雨。   “是。除了李嬷嬷,就是高大人和太后娘娘。”   “胡说八道!”   “究竟是不是胡说,太后娘娘,您还是自己看吧。如何?”魏清泰的声音忽然在殿外响起,没想到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回皇上,奴才手中所记载的皆是当年德妃娘娘交给太后娘娘的势力范围,还有各种秘药,以及……行动计划。”   “行动计划?”   “是。这件事要从圣祖时期说起。”魏清泰长出一口气,直到到了今天,知道了宫中消息的汇聚点是太后之后,魏清泰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手中握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而高斌,如果他不是一时大意栽在了自己手中,凭借着他掌控的东西,总有一天,怕是这皇位究竟姓甚名谁,都尚未可知。   不,不是高斌,而是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这个贤明的王爷,对先帝……   “满清入关之后,天下总共有两笔势力,一则就是满族贵胄,另一则,则是以孝庄皇太后为首的蒙古贵族。”   “为了消磨蒙古族的势力,平复四分五裂的天下,所以顺治帝暗中利用包衣奴才的便利,形成了一张无形的消息网,和皇太后展开了力量博弈。”魏清泰的脑门子上冒出了汗珠,纪晓岚一众人也恨不得自己没带耳朵,或是晕死过去。   “在圣祖继位之后,因为着洛园的保护,太皇太后根本就对其无可奈何,这时候太皇太后也发现,曾经自己用的顺手的包衣竟然也成了自己最大的把柄,再后来,四大家族的联姻,再加上佟太后的安排,借着圣祖爷乳母的身份,以贾家曹家为首,掌控了内务府织造府等诸多关节的包衣们竟隐隐形成了一股子无法小觑的势力,在宫里宫外周旋不停,太皇太后也对此无可奈何,直至德妃娘娘进了宫,就彻底成了两厢制肘的局面,后来又因为佟皇后,太皇太后为了打破一人独大的局面,庇护了德妃娘娘,包衣的力量彻底的成长了起来。甚至,威胁了皇室的安危,包衣们的不自量力,威胁到了大清的安稳。甚至有动摇了根基的局面。”   “圣祖那时候就开始挑选亲信培养,包衣们不能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包衣们彻底回归原位。”魏清泰哆嗦了一下,猛地低下了头:“最后圣祖选中了先帝,然后……”   “继续。”乾隆的声音阴冷的传来。   “德妃娘娘就是包衣们最后的希望,钮钴禄氏一族虽然依旧是满洲著族大姓,但是毕竟凌柱家只是出了五服的亲戚,根本收不到庇佑,想要往上成为人上人,这种心态最好控制不过。任是圣祖爷也没有想过,包衣们竟会甘心被满族主子们再度掌握。同理,高斌一直不服先帝爷对于包衣们的无视,于是投靠了八阿哥府。同是看不顺眼雍亲王,德妃娘娘很自然的就和八阿哥一拍即合了。待到先帝爷继位,德妃娘娘手中的势力也顺利的交给了熹妃,至此,先帝爷陷入了彻底的困境。”   “敦肃皇贵妃的孩子就是如此没了的,包衣们太过狠戾,雍正爷为了将势力一举拔除,所以心甘情愿的被高氏和熹贵妃下了毒,十一年的时候,当时先帝爷正在最紧要的关头,幸好十三爷机敏,救了先帝爷,只是先帝爷的身子毕竟伤了,自知时日不足,先帝爷将所有的线索都封在了密旨中,放在了正大光明匾之后,原以为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安排,但是,谁也没曾想,十三年的时候,因为担心暴露,熹贵妃又再次……再次下了手。”魏清泰说到这里,声泪俱下。   “证据都在这里了,皇上啊,奴才,奴才被富贵冲花了眼,万死莫赎!”   乾隆看着魏清泰,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令妃的底细,如此措手不及之下,或许包衣们的另一条后路就如此被魏清泰遮掩了。在太后的势力面前,又有谁会想到,四大家族的力量并不是交给了太后,而是交给了当时毫不起眼的洗脚宫女魏氏?   “皇额娘,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只是一面之词,皇帝,你莫不是真的以为凭着奴才一张嘴就定了额娘的罪吧?”钮钴禄氏此刻竟是分外的镇定:“魏清泰,临死你还要抹黑哀家,当着宗族长辈,当着肱骨大臣,魏清泰,抹黑皇家脸面,你百死莫赎!”   “真的是假的?皇额娘,皇阿玛的事是一面之词,皇额娘,那和宁的事儿呢,您莫不是忘了,永璂屋子里的安眠了,除了高氏,李嬷嬷,您可否告知儿子,安眠,又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征集番外,你们都想看谁的? ☆、138落定   钮钴禄氏会在这种时候认输吗?她面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忽然想不明白,若是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为何,为何竟站在这里质问自己?难道自己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他吗?如果先帝爷不死,他又要怎么登上皇位?   钮钴禄氏眼前一阵恍惚。自己的儿子,哈哈,自己的儿子,自己从一生下来就被抱走的儿子。她为什么要容下乌拉那拉氏,为何又要护着永璂,当年的福晋抢了自己的儿子,还总是一副大度雍容的样子,自己为何还要让她活着,还要让她的侄女继续来抢自己的儿子,让她乌拉那拉家族继续骑在自己的头上?她为了自己,有错吗?如果没有德妃的庇护,生了儿子的自己,真的能够活下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为了保命杀了别人,这个殿里又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   只不过,真的以为这些东西就可以把钮钴禄一族一网打尽?钮钴禄氏冷笑一声,真是无知。她所有的东西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任是谁,都绝对想不到吧。   不过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个词,叫做意外。   就在乾隆母子对视默然的时候,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只是待到众人看过去,却纷纷错愕不已。   “我说,你们打算母子情深到什么时候?”   居然把他给忘了,这可不是个能够忍耐的主。乾隆和弘昼对视一眼,苦笑一声。   “司徒,你就不能再等等?”   “等你的儿子都死光了再出声?衡阳已经进宫了,你还等什么?”一直装娴静的晴格格突然撇撇嘴,然后在一众大臣们的目瞪口呆中,伸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顺便三下两下扯掉了身上裹的他无比难受的旗装,就在众人的视线中,摇晃了几下,就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男子渐渐的变得高大挺拔,再抬头,竟是一个邪魅异常的俊美男子,最重要的就是,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没了旗头的遮掩,竟是显眼异常。   感受着汉臣们灼热的视线,乾隆头痛的扶额,他有麻烦了。   还是弘昼反应快,连忙举了举手中装着密旨的盒子,咳嗽了两声:“这位是当年老祖宗留给皇阿玛的亲信。自从当年的事情之后,就一直等着这一天。”   “那晴格格……”纪晓岚觉得今天就是用来让他锻炼心脏承受能力的。   “放心,那位格格好得很。”司徒抿唇一笑,“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能小看啊,她早就清楚自己在太后身边的地位,在我保证了保全愉亲王的旧部之后,就非常痛快的把自己的身份交给我了,至于现在,大概过着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吧。”   纪晓岚抽了抽唇角,看着这位高高挑起的长眉,只得感叹一句,该说不愧是那位老祖宗留下来的人吗,言语都是无比的讽刺而且张扬,不过,纪晓岚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疑惑,如果那位老祖宗真的能够安排这个人留在先帝爷的身边,算算时间,纪晓岚心中又是一突,那位教导了圣祖爷的女子,究竟活了多久?   “钮钴禄氏,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都完善了,呵,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因为有着魏氏他们的牵制,有着皇上的庇护,你已经失去了锋利太久了,自以为是的结果,就是彻底万劫不复。”想起自己在宫里憋屈的这些个日子,司徒很难对这个有野心没实力的女人有任何的好感,忽然又是一笑,或许今天就是证据大集合的日子?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册子扔给高无庸。   “这些都是给你查出来的隐蔽地点,有什么想找的想要的都和你家长辈商量去吧,没什么事儿的话就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宗室大臣们狠狠的皱眉,但随即又叹了口气。也是,想想自家皇帝经常不靠谱的行为,这些势力会臣服乾隆才怪吧,先帝爷啊,还是您最有实力!   “等等。”本来肃穆的气氛被司徒这么一搅和,隐隐就有了闹剧的气氛,乾隆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想到之前司徒说的话,乾隆又阴了脸:“司徒,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永珹永瑢他们怎么了?”   “显而易见啊。”司徒看向令妃和魏清泰,似笑非笑:“我可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先帝爷的奴才了?倒是这些东西被高斌他们查到还有可能,毕竟,八贤王的名声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我说的可对?至于你那些儿子,皇上,有了令妃母子,她们若是想要活命,想要东山再起,你觉得什么是保证?你那些儿子们不除了,谁来救她们母子的性命?”   “什么?”乾隆身子猛地晃了一晃。   司徒指指太后:“有她在前面顶着,你确定这次混乱之下能够将势力清楚的彻底、干净?哼,如果不是我这里搜齐了证据,你觉得就凭你们的能力能够分清楚谁是谁的人?倒时候不被人钻了漏子才怪。更何况,今天来这里,令妃那个女人会没有准备?就算没想到自己的下场,别人的下场,落井下石可是这个女人最乐意做的,你以为出了乾清宫,外面会没有他们的人?刚刚魏清泰不是出去了,你以为他就只做了一件事儿?”看着永璧三人猛地沉下去的脸色,司徒摇摇头:“传递消息,只要有心,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   “你是说他们都遭了毒手?”乾隆的声音隐隐发颤。他不是个傻的,若是此刻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接连意外,那么就算是为了大清的延续,为了他们这一支的地位,他都不得不暂时选择培养令妃的儿子,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倒时候……   “衡阳进宫了?”弘昼的眼睛猛地一亮,然后火热的盯着司徒谦,消息是怎么传给老祖宗的?真是,好想知道啊!   “她应该到了。”司徒笑着转过身,就听见外面的太监唱到:“皇上,宫女衡阳求见。”   “快请!”   胤禄和胤裪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欣慰、佩服。不愧是四哥,料事如神。看样子,这个宫女也是四哥安排的,哼,幸亏没全交给弘历。   “皇上。”衡阳依旧是一张冷脸,可是此刻看在众人的眼中都是又可爱又敬仰。   衡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除了五阿哥之外,没有意外。”   乾隆先是一喜,然后神情猛的一僵。   衡阳摇头:“不是因为太后。而是五阿哥担心还珠格格,没在景阳宫,等我找过去的时候,毒已经在体内蔓延开了,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后选中的人,所以下的毒格外很,人救回来了,可是也已经迟了。”   迟了,就是废了。   听到这句话,乾隆松了口气,活着就好。   钮钴禄氏看着衡阳冷冰冰的脸,猛然想起这个宫女根本就是空澄身边的,再想起今天所有的一切,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浑身松软的瘫倒在地。   “是她!是她!弘历,你一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哈哈哈,密旨啊,我终究还是输给了那个女人,输给了先帝!哈哈,妖孽,她是个妖孽,妖孽!迷惑了圣祖爷,迷惑了先帝,现在又控制了你,大清,完了,完了啊,哈哈哈哈!”   钮钴禄氏疯狂的笑着,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突然想起了当年刚刚进雍亲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她第一次看见四爷的时候是怎样的?当她被德妃娘娘召见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呢?   是她太傻了,不知是她,就是太皇太后,德妃娘娘不都是一样的傻,这个天下终究是姓爱新觉罗的,和她们女人,又有什么关系?不,只和一个女人有关,那个总是一脸的淡然笑着的女人,那个紧紧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疯狂的女人,只有她,爱新觉罗家族,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乾隆二十四年,风风雨雨,震惊朝野。   先是民间传出了和亲王府的和宁格格是前明皇族的流言,紧接着,更大的一波浪头将人们是打的晕头转向,啧啧称奇。   硕亲王府居然在皇宫脚下上演了一出王府版的狸猫换太子,最要命的是,最后这虚凤假凰居然还凑成了一对儿?这简直是比戏文里唱的还好听啊!老百姓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紧接着,还没完啊,除了如此混淆皇室血统的事情,上面能不查么,查,当然要查的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好嘛,这一查,又出了大问题了。   京城的老百姓最近是眼福也饱了,口福也想了,一个个京片子是说的溜溜的。知道吗,回疆被打平了,听说硕亲王府的侧福晋就是回疆人啊,当年还是被强娶进门的呢,据说宫里的几个主子胆大包天,竟然借着这次的事儿硬逼着人家侧福晋的哥哥交出了祖传秘方啊。   怎么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还有更厉害的呢,嘘,知道不,先帝爷就是这么薨了的。   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高贵妃一族都被满门抄斩了吗?听说就连太后都一气之下病倒了,就快不行了啊。   还有,还有,听说前阵子的和宁格格的事儿也是宫里面的主子们捣的鬼,听说是因为不满意民间格格受宠啊,魏家,知道不,就是出了娘娘的那家,也已经都被抹了脖子了!   说这些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不知道现在京城里的大人们都不知道被牵连了多少了,据说,据说就连当年圣祖时期的事儿都有猫腻呢。啧啧,这宫里的女人们啊,实在是太凶猛了!   不过,那些公主格格们就可怜了,听说被那些女人们是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兰馨公主,前阵子不还传出她的额驸是硕王府吗,听说也是被设计了的,唉,真是太可怜了。   皇家的妃子们都是老虎,皇家的公主们都是心疼!   等到这些说法在老百姓们的心里根深蒂固的时候,和亲王府里,弘昼冲着司徒谦猛然挑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一举多得,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啊!   至于混乱成了一锅粥的朝堂,老百姓们可不管你究竟是谁当政,谁当官,有饭吃,有乐子听,就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完呦,在空澄最后的日子里,让阿哥公主们都热闹起来吧~~雪眸打算把番外从头到尾捋一遍,比如玄烨,比如孝庄,比如匆匆出场的董鄂氏,大家给雪眸加油吧,或许番外连起来就有是一堆儿了,叹气,怎么雪眸就不想结局呢? ☆、139尾声      下面百姓们的视线们都被杂七杂八的事情转移了,没人注意到朝廷上的风起云涌,就连偶尔传出来的丑闻都被说书匠乐呵呵的说成了戏文,百姓们乐呵,宫里面更是满意。   乾隆最近很忙,忙的焦头烂额,忙的四脚朝天,忙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忙着铲官,忙着震慑,忙着安排心腹,忙着潜移默化的把实权一点点的借着这次势力拔出给慢慢的从老家伙们手里顺出来,再把激进派和保守派的矛盾挑起来,反正现在刚刚抹平了回疆,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周围那些个不安分的都缩起脖子来不敢给他找麻烦,现在就只要全心全意的炮轰朝堂就好。大清上下,越是高位的就越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忙着找靠山,忙着消灭罪证,忙着从乾隆的眼皮子底下漏出来,千万别上了黑名单。知道的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宫里那些个糟心事儿了,一个个全都面色青白的诅咒着钮钴禄氏和魏氏,然后都抿紧了嘴巴低了头,哎呦,皇上赶紧着转移注意力吧,就是利益损失些都没什么,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啊!   于是这个时候,诚亲王府动起来了,确切的说是包衣们的第一受害人十二阿哥站出来了,端着厚厚的折子,和循贝勒克善世子一起,呦,还带了个洋人,据说长的是那个漂亮啊,就大大咧咧的钻进了乌烟瘴气的乾清宫,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万岁爷发怒摔东西的声音了。于是这时候,众大臣们纷纷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无论是因为什么,十二爷,可救了命了!只要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不再狠盯着世族大家,就是十二阿哥今儿就请封亲王,他们都力挺到底!   没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   于是和亲王府中,空澄几人相视一笑,满意的点点头,折腾了好大一通儿,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长华胤禛哥两个前所未有的积极,也不去管新月格格讪讪的脸色,指使着一群人,开始为了当年的‘火器营’奋斗。   实物,图纸,工人,生产线,规划,护卫,胤禛和长华忙的是团团转,这是他们最后的了结,然后……   “你不喜欢罗真这个名字?”司徒谦笑着取笑这人的急躁。   “玛嬷。”胤禛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空澄,弯唇一笑:“您答应孙子的。”   空澄看了长华一眼,然后又转向胤禛:“真的决定了?这次可没有后悔的机会。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天帝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墨洄。如夜之墨,跨越轮回。胤禛,玛嬷希望你能够彻底放开过往,无论是遗憾也好,自责也罢,从暗之生,从水往复,放开生死,以此为初。”   胤禛的眼睛骤然一亮,氤氲慢慢的开始聚集,但是闭了闭眼,那又是一双明净透彻的眼眸。   长华飒然一笑,拉着胤禛转身向外走:“玛嬷,您给老四的名字可比我好。”   “那小子的字是什么?”   空澄笑着看了司徒一眼,淡淡道:“雍华。”   胤禛脚步一顿,然后弯起唇角,拉着长华就跑出了和亲王府,继续折腾。   那边忙忙碌碌,这边儿,空澄看了康熙一眼,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玄烨苦笑一声:“额娘,儿子老了。”   空澄一愣,然后摇摇头。   “你就打算这么和韦小宝耗着,看着他娶妻生子?” 空澄看了一旁坐着的胤褆一眼,猛地说了一句。   “噗,咳咳咳!!!”胤褆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空澄,脸上的表情可笑极了。   玄烨脸色猛地一僵,声音中带着恼怒:“额娘,这种玩笑开不得!”   “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空澄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对女子有多苛刻,玄烨,别说你不清楚,你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被指婚出去还是青灯古佛?”   “当年我就说过,小宝是个好的,小玄子很寂寞,如果没了小桂子,会更寂寞。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合适,我说的不是爱情,但是你们两个对于彼此而言实在是太过特殊,玄烨,难道你就不想好好的活一辈子?”   生活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人能够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边,相濡以沫,更多的是彼此相扶相持的默契,爱情或许是生活的开端,但是永远越不过亲情的羁绊。   亲情,不是血缘相连,而是彼此亲昵,能够有家的感觉,那就是亲人。   身为君主,再次为人,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陪伴,玄烨,这辈子就真的要孤独一生了。他能嫁人吗?他愿意无名无分的独自一辈子?   空澄满意的看到胤褆猛地深沉了的眼眸,再听到门外加重的呼吸声,于是她笑了,当然是在心里笑了。   司徒知道这件事儿后也笑了,笑的颇具玩味,然后就兴冲冲的跑出去找人了,顺便拉上了衡阳,毕竟假死药不是那么好弄的,自家主上不指望了,衡阳可不能跑了。   “主上,您到底还是心软了。”蓝卿笑笑的看着猛地扭过头去的空澄,眼中是欣慰和柔和。   “……我不过是想看个乐子,容毓,你就不行不打击我的积极性?”   “啊,真是抱歉,主上。”   “……”   蓝卿仔细听了听,貌似自家主上又在碎碎念了,尔雅大人,您反正不在,也就不介意背了黑锅了吧?   该死的尔雅,把她温柔体贴的天官长还回来啊魂淡!   这一年硝烟弥漫,好不容易等到了年末,乾隆一口气发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和硕兰馨公主被指婚给了爱新觉罗·多隆,多隆正式继承了直郡王的头衔,同时公主府和额驸府合并,直郡王府品级提升一级,享亲王待遇。   第二道,硕亲王庶子皓祥分府独立,鉴于调查有功,特封为豫贝勒,指婚和亲王府和宁格格。听说这是和亲王自己去求的,虽说和宁格格无罪开释,且皇上恩宠无双,但是毕竟经过了那些事情,和宁格格的出嫁,的确成了问题,配同样尴尬的豫贝勒,倒也是相得益彰。   第三道圣旨却是颇有些出乎众人意料,同样,这也是自请的圣旨。但是谁都没有想过会成功,可是它偏偏就成了。和亲王府和端格格下嫁侍卫统领多拉尔·海兰察。这和端格格的身份,经过这次一闹腾,谁还不知道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啊,就算是顶着和亲王府的名头,可谁不知道皇上对其的看重和宠爱?就是要嫁,也是富察福隆安啊,没看见前一段时间富察侍卫总在和亲王府转悠啊,怎么就成了海兰察了,虽说是镶黄旗的,可到底不是满人,皇上居然舍得?太不可思议了!   本来按照皇上对十二阿哥的看重,年底的旨意本来也应该有克善贝勒一份儿的,可惜啊,众人摇头叹息,新月格格殁了。克善世子病重。   唉,都是一团子糟心事儿啊,皇上也不忍心了,歇着吧。十二阿哥也说了,新月格格是个好的,请旨封了和硕毓敏格格,让克善节哀,可人到底是没了,克善啊,先休息吧,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说一声。   到了二月初二,三顶花轿同时从坤宁宫抬了出去。乌拉那拉忙活完了,带着吃的去了乾清宫,乾隆这一段时间着实不容易,要好好安慰安慰,等一进了门,乌拉那拉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嚷道:“老祖宗,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不对,”乌拉那拉氏又一次叫了出来:“您在这儿,那花轿里的人,是谁?”   空澄悠悠然的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先是看了如丧考枇的乾隆一眼,然后笑了,冲着乌拉那拉歉意的眨眨眼:“皇后,我把永璂给嫁出去了,你不怪我吧,还有克善过不了多久也要嫁了,放心,孩子不是问题,我保证,以后的日子会热闹起来的,啊。”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空澄施施然的就路过了两座石雕,慢慢腾腾的挪出了皇宫。   看着宫门外站着的一群人,空澄笑了,伸出手摇摇:“我们走吧,怎么样?”   “玛嬷,您是不想承受二哥的怒气吧?”雍华低笑出声。   “顺便还有小宝的,相比明天看到指婚的旨意,皇阿玛会很开心的。”长华点点头,眼中是满满的揶揄。   “放心,魔药帕赛萨斯已经交给我了,我也已经稳稳妥妥的扔给胤褆了,这样要是还搞不定保成,他就太废物了!”司徒谦非常无所谓的开口。   “我说,时间真的不早了。”蓝卿无奈的摇摇头,看看天上的圆月。   衡阳上前一步,眼神执着的看着空澄:“您会找到我们的,无论我们转世是什么样,对不对?”   “啊。”空澄迈步离开,然后又扭过了头,第一次如此柔和的说道:“毕竟比起麒麟,还是衡阳你们更听话啊,不是吗?” ☆、140布木布泰 ??她自始至终都没能见到那个女子一面。其实她或许早就有了猜测,只是需要证实而已。宫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塙麟。 那还是在盛京的时候,她还居住在永福宫,被人称作庄妃。她眼睁睁的看着海兰珠受宠,看着那个自己的姐姐生生的把自己和姑姑简单的压在了脚下。呵,宸妃,皇太极是在昭告天下只有这个女人才是他的妻子吗? 宸者,帝王也。 姑姑是这么说的,布木布泰,这是我们无可选择的结局,我们只能认命。 认命?她为什么要认命?她布木布泰是科尔沁最贵重的格格,她有着长生天的庇护,她是五福具全之人,她是注定了的贵不可言的凤主,他求娶她不也是因为她的贵重么?不也是因为她能带给他的利益吗?既然他皇太极还没有得到天下,那么她布木布泰又为什么要认命? 作为女人,她没法对战争有任何的助益,即使有了想法,那些爱心觉罗家的男人们也不会听她的。 但 是有一次,她匆匆忙忙的从清宁宫经过的时候,却意外地撞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全身漆黑,黑纱裹面的女人,除了一双猛地抬起头看进她眼中的紫眸,布木 布泰什么都没看清。但是足够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布木布泰形容不出,但是一瞬间,她似乎从那个女子的眼中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眸。 等她回过神来,女子已经不见了。布木布泰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抬头望向冷冰冰的清宁宫,转身悄然离去。 之后慢慢的,布木布泰在苏麻拉姑的帮助下知道了,真的有那样一个黑衣人,经常端坐在清宁宫中,和皇太极、多尔衮还有那位林大人一谈就是好久。 一个可以和男人比肩并且得到了足够尊重的女人。 她是谁? 布木布泰眼中有着强烈的期盼。 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后来,这个女人消失了。就如同她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消失的也无声无息。布木布泰冷眼旁观,皇太极几人都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莫名的,布木布泰舒了一口气。 再后来,布木布泰终于知道,她错了,错的离谱。那还是在海兰珠被查出身孕之后,在姑姑和苏麻拉姑的安排下,她一袭汉服襦裙,据说,这是汉族最珍贵的衣裳,庄重、大气,她在那样的夜晚里邀请了皇太极,她需要孩子,需要儿子。 她需要科尔沁继续的支持,而不是那个海兰珠! 然后她彻底见识了男人的疯狂。 那一晚,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撕扯、挣扎、沉浮,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皇太极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声“塙麟”之后而宣告而终。 塙麟,是谁? 布木布泰咬着牙谁都没有说。这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她痛恨汉人,痛恨海兰珠,痛恨所有柔婉的女人!能够让皇太极那样叫着的女人,那样…… 最后她成功了,海兰珠的儿子没了,海兰珠也死了。 看着皇太极失魂落魄的从战场上赶回来一头栽倒在地,布木布泰笑得张扬而肆意。 林大人扯着皇太极大吼了一句:“不要再侮辱她了,她都已经死了还不够吗?” 多尔衮急匆匆的交给了林大人一个坛子,一个后来被皇太极疯了一般寻找的坛子,一个黑色的美丽的坛子。 还有一幅画。 布木布泰没有看见那些东西,但是她知道。 当她最后去看海兰珠的遗体的时候,海兰珠穿着雍容的红色的罩衣,面上蒙着白纱。 布木布泰恍惚了一下,然后对上了苏麻拉姑不知所措的眼神。 她的眼前突然晃过了那一双紫色的眼睛,突然想起了皇太极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了林大人的怒吼,想起了那一个夜晚她支离破碎的心脏。 塙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元妃。 替代品,所有的人都是替代品。 爱新觉罗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情种。求而不得,皇太极,你死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了吧?看看,我的姐姐是多么的可悲、可叹。 宸妃,叫的,又是谁? 她恍惚的过着,她熬死了姑姑,熬到了福临长大,她利用了多尔衮,她自以为什么都算全了,她以为她成功了。 她拥有科尔沁的支持,她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有孝顺听话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要娜木钟生下福临的儿子,再有一个满蒙血统的继承人,她布木布泰就是最大的赢家。 但是当福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个女人向她走来的时候,布木布泰的心狠狠的一颤。 之后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她始终是科尔沁的人,她失去了皇太极的庇佑,她不能再向爱新觉罗妥协,否则,她又要怎么维护她的骄傲,她的权势? 她的儿子,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一旦沾染了政治立场,呵,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够狠,够痴情!对母亲、对敌人狠戾,却对爱人一往情深,不可自拔。 这场政治博弈,以母子的情分做赌注,她布木布泰,不能输! 终究啊,终究她还是什么都失去了。没有儿子,没有亲人,静妃死了,后来的博尔济吉特氏也和自己不亲近,她要死死的把持住孙子,她什么都没有了,她手中紧握的权利,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夺取! 她又梦见了那一双紫色的眼睛,那个能够和爱新觉罗家并肩的女人。她为什么要梦到那个人? 洛园。 从福临到玄烨,似乎总有那么一股力量在庇护着她的对头前行,超于她,和帝王配合默契。 布木布泰狠狠的抓紧了手中的丝帕。 紫色的眼睛,那会是人类拥有的吗? 看着趴在自己脚下的宫娥,阿布达哈,几十年不变的容颜,耳边回想起梁九功的密告。 宸妃,塙麟,把持了皇太极还不够,还要来抢夺哀家的儿子,孙子? 是你吗? 无论是与不是,哀家,都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是布木布泰一生的梦魇,看着那无边无际燃烧起来的火焰。布木布泰终于笑了,笑得满足,笑的轻松。 她终究还是没有见到那个女人一面,是与不是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塙麟死了,死在了皇太极的后半生,死在了林大人、多尔衮的坛子里,死在了画里,死在了风风雨雨的清宫中,死在了她布木布泰的眼中,这,就够了! 再看一眼前面跪着不肯起的长华,还有神情空洞的玄烨,布木布泰扶着苏麻拉姑的手缓缓的从角落里转身离去。 从今儿起,宫里再也没有了梨花雪。再也没有了神秘。 作者有话要说:雪眸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写孝庄就够了,她是一个可悲的女人,或许她不值得同情,但是,她的一生,挣扎,争斗,这样不放弃的坚持到最后,体会了最艰辛的痛苦还能活下去,那样坚定的意志,或许是执念,但是依然值得我们记住。 ☆、141董鄂·闵茹 她叫做董鄂·闵茹,或者也可以叫她爱新觉罗·闵茹。 除了已经死去的阿玛和皇伯父,恐怕就是福临,对于当年的计划都不如她知道的详细。好在,福临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即便阿玛只是简简单单交代了几句,凭借着他犀利的眼光,顺治朝就已经坚定不移的朝着最正确的方向前进了,分毫不差。 她 是大清摄政王,爱新觉罗·多尔衮的独生女,她的额娘是一名普通的庶福晋,不比大福晋的雍容、高贵。可是额娘总说她是幸运的,大福晋背负了太多的不容易,满 口的苦涩说也说不清,正因为这样,正因为大福晋高贵的身份,所以她失去了做额娘的权利,更失去了和阿玛共同承担重任的机会。所以她,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庶 福晋才能够平安隐蔽的生下孩子,虽然从那以后额娘再也不可能见到阿玛,甚至要委身于一个小小的奴才,但是额娘说,她已经知足了,因为有了自己这个女儿,阿 玛唯一的血脉,寄托着阿玛所有期望的孩子,她才能够脱颖而出,成为阿玛心中最不平凡的一员。 她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寄托着使命的。 哪怕她是多尔衮的女儿,唯一的血脉,可是从一出生起,她背负的就是董鄂的姓氏,她不曾进过爱新觉罗家谱,也不曾被人那样呼唤过,甚至以后的人们谈起她也只会叹息一声董鄂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因为是女儿,所以注定了要被牺牲;因为是女儿,所以注定不可能暴露在人前;更因为是女儿,所以她的一生都是如同写在竹板上的刻痕,无可更改。 她注定要荣冠后宫,她注定要嫁给皇帝,她注定要成为满族和蒙古族博弈的尖峰,她注定无法获得更多的幸福,甚至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红颜祸水,就是她一生的命运。 一切都是为了爱新觉罗家族,哪怕她“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只要流着多尔衮的血脉,她就永远是最合适的人。 这个计划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呢? 董 鄂·闵茹是读着一个人的传记长大的。说是传记,也不过是西林觉罗氏族长的手札笔迹,里面一天天一页页都记载着他和阿玛,还有大汗商量定下的一条条讯息。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这本来就是一个女子的传记,一个每每言谈都透出睿智、大气的女人。闵茹发现,在手札里,每一条决策都有这个女子的身影, 大汗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脱离开这个女子的指引。西林觉罗族长称呼这个女子为‘塙台甫’,好古老的称呼。 满族和蒙古族自从努尔哈赤时代开始就开始守望相助,当年的汗宫中,四大贝勒府中,均充斥着蒙古贵女的身影,慢慢的,满蒙血统变得极为重要,直到今天,宫中一分为二,满族贵女甚至都没有什么地位,竟是蒙古各部落的女人们在明争暗斗。 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以后的天下究竟要谁来说了算呢? 真正有实力有希望逐鹿天下的是满族,而不是已经被打出了中原的蒙古族。 那么,待到清宫慢慢被蒙古女人们吞噬,待到蒙古骑兵随着满洲八旗一起踏足中原的时候,又是谁在帮谁做嫁衣? 这 样的未来,又怎么可能是大汗和阿玛想要的?蒙古只要安安分分的待在草原即可,中原,将是满洲的天下。所以,面对着被蒙古支持的女人们,面对着她们的儿子 们,那流着一半草原血统的皇子们,借口,爱新觉罗需要借口,将其彻底剔除,将蒙古人的野望彻底的从满族辉煌的未来中割裂出去! 幸好,福临的皇后是个不顶用的。最终,阿玛选择了她,董鄂·闵茹,流着爱新觉罗家血统的,他多尔衮唯一的血脉,绝对不可能背叛大清的自己,成为了满蒙斗争的导火线。 这个时候的自己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背负着那样的责任重生的,而且同样被培养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之所以最后挑中她,阿玛只问了一句:“你不想成为塙麟那样的女人吗?不是站在我们男人的背后,而是和我们并肩前行。” 阿玛的眼睛当时是那样的黑亮,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有着怀念,有着感叹,有着期望,也有着失望,种种神情难以言明。她不懂,她想她也不需要懂。 不得不说,她动心了。 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作为一开始就明知道自己是皇室格格,却被偷偷见不着天日的藏着的自己,她早就有了野望,想要出去,想要证明,想要闯荡。 幼时看过的书的作用是巨大的,在深切地感受到了书中的阿玛三人对于塙麟的敬重之后,她的心中又怎么可能不升腾起向往和不服? 阿玛和大汗的的计划天衣无缝,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包括她,包括福临,包括现在的庄妃,未来的太后。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天真。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让你不顾生死,从此走上不归路。 董鄂氏闵茹,是一个傻瓜,一个把自己卖了的傻瓜。 她不知道当年的塙麟是怎样的结局,但是真的走到了这条路上,背负起了爱新觉罗两代人的期望,才发现,这何止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这根本就是走在刀尖火海上的不归路。 痛苦的不只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心疼、委屈、不满、失落、绝望,所有的痛苦她都挨个尝了个遍,这才发现,比起男人,女人真的要太过柔弱,看着福临□的和太后据理力争的背脊,她想哭,却早就流干了眼泪。 明 明这些都不该是她的命运,明明这些的感情都是假的,宠爱,尊荣,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刺激太后,都是为了将蒙古力量彻底打击到底,都是为了在朝廷上, 在政治立场上堂而皇之的为满族宗室立威,都是为了保护后宫中真正重要的满族妃嫔,都是为了保护那个叫做玄烨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她的儿子来受 苦,要让所有的怨恨都压在她们母子的身上,为什么她不能够抱怨、不能够挣扎、甚至连反抗都不行? 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和夫妻相合下去,让大清后宫上演一幕幕的‘喜剧’,借着打击太后进而打击太后身后的势力。他们要联手将蒙古族女人彻底的从皇宫中驱逐出去,大清不需要满蒙联姻的血统,如今主政江山的是爱新觉罗·福临,以后,也一直将是爱新觉罗的后人。 她要把自己的儿子推出去,让他成为所有女人打击的对象,让他吸引所有的目光,如此一来,为了和自己相抗衡,在别无选择之下,太后才会选择扶持佟妃的儿子,才能出手护住满族唯一可能上位的血脉,才能让这场政治斗争彻底的、圆满的结束。 她和福临,处于目的的结合,心中隔着千山万水,哪怕他们目的一致,可正因为如此,福临面对她才永远不可能轻松、放心,他们的感情仅止于亲情,永远跨不出最后一步。 她什么都有拥有,除了无人可知的‘成就’。 只是因为她是爱新觉罗的女儿吗? 阿玛,她真的是您的女儿吗? 最 大的痛苦在于,明明已经无力支撑,转过脸来还要笑的幸福尊荣。她想她对着太后永远都是一个模样,娴雅静婷,温婉谦惠。除此之外,这个皇宫里处处都是机锋, 处处都是陷阱。她是如此的难过,如此的不平,满腹的秘密、心事,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即便她和福临心里都清楚,但是就是连他们两个,都做不到明明白白的沟 通。 她要撑不下去了,真的,孩子已经去了,阿玛的愿望也已经达成了大半,她知道,太后早就已经败了,只是还不想妥协,还在执念而已,太后从来都不会放弃,所以在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的时候,她先行一步可不可以? 那 个叫做玄烨的孩子,包括未来都已经被安排得好好的,虽然她没有听福临明说,但是她懂,福临已经为那个孩子找好了庇护伞,能够真正护着佟佳仪容的儿子长大的 力量,这是她进宫以来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收获,她没有得到皇帝的感情,但是她终究还是做到了和这个男人风雨同舟,并肩而行。 她现在 累了,所以,福临,对不起,接下来的日子,她已经不想陪你了。她这一辈子过得实在是太傻,太傻。她做到了最初的执着,可是却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一个女 人,没有爱情,失去了孩子,在明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的时候,她不希望日后还要继续冷冰冰的独行下去。她想要睡一觉,睡醒之后,或许她还可以从头再来,她想 为自己活一次,想要为了自己的孩子争取一次,她想要所有属于她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不可以? 希望,醒来的时候,她与这座皇宫,永不相见 ☆、142峯麒 “真的,不能再选一位王了吗?” 看着女子眼眸含泪的乞求,峯麒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然后转身离开。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峯麒没有勇气自杀,所以每天就坐在舍身木下,静静的等待最后的日子。 在不选王的时候,麒麟的寿命只有三十年。峯麒无比的感谢天帝的这份仁慈,至少,他终于不用再守着记忆过日子。 他大概是世间最不称职的麒麟,最不合格的半身。哪怕他已经活了上千年,哪怕他见证了创世以来的第一个临近千年的朝代,也是如此。 他 见证了两位王的兴衰,一个是有着天蓝色眼眸,性格如同梨花一般纯白通透的少年,一个天生就不适合当王的少年。讽刺的勾起唇角,事到如今,他终于承认了,他 认定的王,他爱慕的王,终究,只有一位,在失去之后才发现的爱恋,他们,注定彼此错过,因为他这只麒麟的愚蠢和懦弱。 空澄,字青湛。 宁和女王。 峯麒任由自己的身体顺着树干滑下,就连女怪都已经不再陪伴在他身边了,可见,他做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的天怒人怨。 一个即将跨过千年的有为女王居然去自请退位,在芳极国明明还正处在强盛时期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她明明是最重承诺的人,却亲手毁掉了自己和众人相守的诺言……他究竟将她的王逼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让她选择这种方式与自己决绝? 峯麒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庞,如果一个人连眼泪都已经无法流出,那么,要么是这个人根本不在乎,要么,就是已经痛到了灵魂,身体麻木。 青湛,你看,即使你走了,还会有这么多的人追随你,无论是突然消失的容毓也好,还是选择退掉仙籍的太师,即便是尔雅,会留下来等待新王也不过是为了守住你用五百年换来的盛世繁华,主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怎么舍得下! 是了,你从来都是最果决的,最为雷厉风行,所以你想到便去做了,哪怕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但是你终于任性了一回,你的狠厉第一次对着自己,青湛,你是有多么的恨我才能如此不顾一切? 是他的错。始终看不清责任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主上,而是他这只自以为仁慈的麒麟。 他现在甚至已经不记得那个少年的容貌、名字了,他被保护的太好,所以才执拗的认为,他所选择的王一定会是一个完美的,凝聚了世间最美好的德行的人,一定是一个善良、纯净的人。 可 是,短短的百年却令他的梦骤然破碎,那样的人,那样眼中容不下一丝杂质的人,是不可能承担起国家的重任的,可惜当时的他却不明白,一味的认为是自己的过 错,毕竟是他得了失道之症才让他的主上失去了性命,他遇到青湛的时间太快,快到他来不及遗忘那个少年,来不及接受自己还要选择一个王的事实,来不及体会究 竟什么是国家重担,而背负了国家又有多么的艰难和不易,他和空澄的相遇纠结在了一片他无法体会的痛苦中,他沉浸在自责和想念中无法自拔,因此错过了和空澄 了解的最佳的机会,想来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因为他的忽略,因为他无法剔除的观念,他们才会在以后的几百年中越走越远,背离相斥。 他 不知道主上在最初的两百年中是如何度过的,可是现在想来,自己是真的太过分了,他记得很清楚,那些年,自己在空澄的身上一直都在寻找少年的影子,一直都在 不断的比较然后失望,他从未看到芳极国的日渐强大,只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期待中不同的王,他越发的想念那个纯白的少年,然后面对空澄,神情越发的冷漠、 恭谨。 他从未在岁月中学会好好看待这个国家,好好看待自己的责任,他认真地执行着麒麟仁慈的悲悯,和空澄的命令作对。想来,如果 不是空澄加倍的付出,凭着他当初的任性,芳极国可能早就再次倾塌了。现在想想,最艰难的那时候,空澄是有多少个夜晚夜不成眠,疲惫不堪?自己还要雪上加霜 的在她疲惫的心上划上狠狠的一刀。半身的意义,没有人比麒麟更了解,被理应最亲近的半身当做替代品吹毛求疵,得不到认同,而且还冷言冷语,峯麒,你果然就 是个最不合格的麒麟。 再然后,当时间慢慢的走到了三百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就是这个,让他和主上彻底的断绝了最后一丝接近的可能,由他亲手画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再也无人能够跨越。 司徒谦领导的叛乱。 想来每个时代都会有叛逆者的存在,他们质疑天意,恃才傲物。他们惊采绝艳,却目中无人,孤傲不群。司徒谦就是其中最具有说服力的代表,他和主上互相试探着,互相埋伏着,最后兵临城下的时候,踏着无数人的血水,主上一个人和司徒谦在鹰凖宫胶着了一天一夜。 然后再次出现的时候,主上宣布赦免司徒谦的罪名,并下达了罪己诏,然后任命了司徒谦为大司马,执掌天下兵权。 这怎么可以? 峯麒从下官的口中得知,就连他都在主上的算计中,就连这场无形的叛乱都在主上的推波助澜中,就为了司徒谦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冲到了主上的面前,第一次撕碎了他冷静平静的面容,舍弃了麒麟的宽容,冲着疲惫的女王大吼出声。 他选择了她是一个错误。 她永远都不会是他心目中的女王。 有了这样的主上,芳极国的未来根本就无法预测。 你的心怎么可以狠到如此地步,用百姓们的性命,用征战杀伐来体现你自己的权利,空青湛,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你? 他当时的确是受够了自我的折磨,在少年纯白并日渐模糊的笑容中,在那堪堪百年记忆中,疯狂的自我折磨,所以他终于不顾一切的发泄出来了,对着努力的女王不顾一切的指责,甚至没有给她只言片语解释的机会。 他的眼泪流下来,却没有看到在空澄低垂的眼帘下又是怎么样的绝望和空白。 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女王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认识自己之前,只是一个有着十八岁的少女。 为了自己的宣誓,她放弃了所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没有孩子,没有爱情,甚至没有亲人、家庭。 他吼完了之后就扭头跑了出去,却从未发现过,他的主上手下逐渐被液体浸透的纸上,清晰的写着他的名字,他尚未来得及知道就永远淹没在了心痛中的名字。 家一。 四百年过去了,五百年转眼即逝。 当空澄再也不看他了之后,当他终于在女怪一遍又一遍的劝说中肯动脑袋看看这个国家的时候,太多的事情,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他选择了五百年大庆的这天,叫着她一起到了望星楼,他当时是想说什么来着?五百年啊,真是一个值得欣慰的数字,即便再榆木的脑袋也开始慢慢意识到了国家的存在,当他注意到蒲苏那一张张笑脸的时候,他很想安静的问问她,国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没说出口。 他想喊她一声主上,却在注意到女王一错不错注视着下面的目光后,将笑容吞下了肚。 他恼羞成怒的离开了。 既然你已经不再看着我了,那么我也没必要非要问你。 他当时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情怯。可惜时间永远不可能逆流。所以,当没说出口的疑问在日后渐渐的解开,面对着女子平静清冷的面容,他终于发现,他再也无法要两个人回到最初。 他说不出温柔的言辞,因为已经习惯了冷漠,他无法开口道歉,因为每每面对女王冷静的眼神还有对待臣子截然相反的态度,他越发望而却步。 主上的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了。 当伤害已经造成的时候,他没有前进一步,而是沉默不语的放任自流。 然后,他终于尝到了报应。 在千年的最后一天,他猛地感受到了强烈的王气在黄海冲天而起,然后骤然消散。那早就熟悉的契约也随着白雉的悲鸣而彻底断绝。 她死了?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 为什么会是蓬庐宫的方向?她明明应该在寝室里安然好睡。 看看尔雅梓竹他们不可置信的面容,看吧,大家都还在准备着千年大庆呢,怎么可能主上就突然死了? 这绝对绝对不可能! 他一定要去看看,是不是司徒敏之这个家伙又开始折腾了,居然学白雉的叫声,真是欠收拾! 泪水不断地从面庞滑落,他在冰瓷的阻拦中不顾一切的向着外面冲去。 他转换成了麒麟,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蓬庐宫。 “你来迟了,峯麒。” 玉叶大人泪流满面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说不出的哀伤。 “峯王的身体已经消散了,你,来迟了。” 他永远都是那么的迟钝,他和她的相遇来得太迟,他对她的责任理解的太迟,他想要微笑却依然太迟,他为她而流的眼泪同样再也没有了意义。 相遇太晚,相知太迟,相爱错过,相守却只有永别。 峯麒,你真的是一只麒麟吗? 他默默的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原地。新来的女仙的质疑,他低头看着满头白色的毛发,冷漠不语。 距离三十年大限,还有三天。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虽然文字很悲催,但是你们要相信,彻底的放弃了峯麒之后,空澄还是活的很潇洒的,她真的没有那么悲剧,咳,默默遁走,我已经把麒麟的番外码出来了,不许再闹腾了!顺便,要留言啊,最后几章了,潜水的都出来冒泡啊!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baby地球脉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